食仙主 第353节
你知道我这些天一直在想的是什么吗。
我找不到那两个杀你的人。
也许他们根本是无足轻重的喽啰,做完事就像鱼一样消失在湖里,我可以努力毁去这个沉重的阴谋,但那两个人也许再也找不到了。
我一直在想那天我为什么没有早些过去,为什么没有早些看到你递来的短笺?一天的耽搁,入水的波纹就消失殆尽。
那晚我把景弼叫到书房,很愤怒地问他递上笺后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想应是吓到他了。
其实他一直这样的,除了玩以外都不上心,但我想等他大些会喜欢剑的,到时候你们两个就可以多处一处——他瞧来不太爱跟你说话,其实是小孩子别扭,他心里其实很愿意和你们这些学剑厉害的“好孩子”玩。
可惜都是空谈了。
有时我甚至会想,这种案子可以再复现一次,那我一定不会再错过这个手刃他们的机会。
(停顿)
其实我知道.它是可以复现的。
他们说盯上了【梁山宫】的真传弃徒,我们可以不告诉任何人这件事,一次将计就计就可以但我不能这么做,小枫。
因为这样捉到的也不过是两个喽啰,受险的却是那位素不相识的朋友。
我不是他的师父,也不是他的亲长,这样傲慢地直接把人家当做诱饵或工具.不是侠义之行。
既然知道有人要受害,就应当尽心告知他;而要赢得这场斗争,就得把事情摆到明面上,把大局撑起来。
这时候我就没有心力再去为你寻找仇人了抱歉,小枫。
但我会穷尽一切的努力,把这些将生命当做剑术漠然收割的畜生一个个宰掉,用他们的血来祭奠你。
所以他是去调查心珀了。
可他不是要摆到明面上吗?要支撑起的大局呢?在离开崆峒之前,他还做了什么?
身旁的许裳再一次捂着嘴,眼泪颗颗无声滚下,裴液沉默一会儿,把目光从纸上收回,轻声道:“现在,它复现了。”
许裳怔住,含泪看着他。
“所以这一次他们想要拿到的,就是最后一根‘骨’了。”裴液低声道,“这枚珠子到手,‘真躯’便成.一定要阻止他们。”
许裳猛地反应过来:“你是说是了!昨天的晏采岳.落败身废,性情偏激几乎与七年前的小枫一模一样!”
她望着空处道:“代尚余不会管他的。”
裴液轻轻摇了摇头:“许峰主知道,崆峒的制式剑.有什么识别剑主的方法吗?”
许裳微怔:“没,大家都一样的不对,第一柄是有的。”
“新入门的弟子习得第一门剑术后,山门会配发第一柄崆峒剑,届时会让孩子们自己去挑选剑条,在柄端可以刻上自己的名字但后面大家就只把崆峒剑作为练习剑了,也就没了讲究。”
裴液朝女子轻轻举起了手中之剑。
正是他从执法堂拿来的那柄,张景弼持之在老松之下重伤了晏采岳。
“.”许裳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裴少侠”
“不妨启开一看。”裴液道。
许裳接过剑,握住剑柄,在宗师的真玄二气之下,柄与剑条松软地相互滑脱。
剑条首端,那被裹住近十年的柄形部分依然白亮,和剑身判若两色。
在此柄最末,一个米粒大小的字歪歪扭扭地刻在上面。
“枫”。
“.”
裴液轻声道:“令子是有意地选择了这柄剑,他也知道它的来历。”
对于再没有机会得父亲赞赏的张景弼而言,握着这柄剑站上铁松论剑的莲台意义非凡。
许裳捂嘴失声。
“季枫当年失败之后,是第几天遭受的杀害?”裴液安静一会儿,问道。
“第,第二天。”
“.今天也是第二天了。”裴液提起剑来,“别过了许峰主,容后再叙,我得把事情交代给执法堂。”
“我同你一起。”
“留步吧许峰主。这些东西.也很重要。”裴液指了一下那些他们耗费一天整理出的笔记。
“.好。”
裴液步出朱楼,天色已然将暮。
这座峰确实没有多少人烟,在张景弼不在之后,更是一派冷清之貌。
裴液望了望这秋冷的峰景,它背后是暗色的云天以及一抹橘红的云霞,于是前面苍翠的树木就成了模糊影翳,微弱的光线从边缘拉长过来。
裴液怔怔收回目光,低头踏着暮色下山。
“裴少侠。”许裳忽然轻声叫住了他。
裴液驻步回头。
“多谢你。”女子轻声道。
裴液还记得初见时这位妇人眉眼间的刻薄锋利,如今在整理了一天亡夫遗迹后,那属于七年前的凄婉似乎又重新透了出来。
“自梅卿走后,大家都对我这个疯婆娘避之不及.多谢你还愿意相信景弼帮着调查这些没人愿意管的旧事。”
裴液怔了一下,他本想说自己也只是为了找到仇人,但暮峰下悄立的女子凄然投来的目光忽然令他有些感同身受。心中柔处一触,喉间便一噎。
“.如果一个人没做恶事,那就不应该受害。”他望着女子轻声道,“没什么的,许峰主,天凉了,回去吧。”
第355章 旧案今结(二)
仙桥峰。
铁松论剑是崆峒诸峰交流最深入的一次盛事,不全是为了比拼高下,也多有联络情谊的意图在。
因此当一峰弟子受此重伤后,其余诸峰既然就在莲台上目睹,自然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不过大家也知道代尚余的弟子这样落败,第一天多半不大好看,因此到了第二天,人们才纷纷踏上了这座孤峰。
晏采岳虽然清傲,但容貌出挑、天资卓越,在弟子间也多有拥趸,如今天色已暮,院落中还是有些稀落的人影。
“巡查过了,没有缺漏。”高处阴暗遮蔽的山影里,一道人影融在里面,赵成跃到他身边,今日第十七次完成同样的回报。
甘子枫点了点头。
“这样孤立高处的院子,等人一走光,真是行凶的好地方。”赵成喘了口气,下视道。“听说只有每代最优异的弟子,才能从代峰主手里拿到这院子.这也忒小。”
“仙桥峰本来颇禁享乐,你以为是给你享受的吗。”甘子枫看着下面,“代尚余说这是‘凤不与雀伍’,天资高超之人就得独立高处他那双眼睛里向来是画着高低格子的,拿眼一望,就定出你的位置。”
“.但我还是觉得咱们这样盯不到人。”赵成看着院中依旧往来的人影,“还有好几位弟子留着呢,周围咱们也下了许多明桩,摆明了执法堂已经注意到这里。欢死楼不会在这个架势下冲进来吧。”
“之前我想也是,但现在不一定了。”
“嗯?”
“我把崖下的暗桩去了,全换成了明桩。”
“为什么?”
“这样,说不定凶手就敢进来了。”
“.为什么?”
甘子枫回过头:“因为刚刚那位裴少侠传来一条消息,说凶手可能不是一身黑衣地像夜蝠一样飞入院中,而是会穿着崆峒门服,光明正大地走进去。”
“.他是说他们会易容。”
甘子枫沉默一下,摇摇头:“他是说,他们本身就是崆峒弟子。”
“.不可能。”
甘子枫看他一眼:“说了多少遍,下判断要有证据。”
“那他判断的证据在哪里?”
甘子枫安静片刻,望着下面道:“他判断的依据.我认可。”
赵成惊讶地看着他。
“你知道代尚余的上代‘爱徒’是谁吗?”
“.季.季枫?”赵成蹙眉挖掘着少年时的记忆,“我记得有人说.他好像是自杀了?”
“对,那时候你还没来执法堂。他和晏采岳一样,输了论剑,抱剑跳崖。”甘子枫道,“那案子还是我结的.但自从收到‘夺魂窃剑’这回事后,尤其是经由晏采岳想起仙桥峰后我就总是想起那个案子。”
“什么意思?”
“七年前,在那案子已经结了之后,当时的彩雾峰主张梅卿忽然来到执法堂,跟我争论说季枫和他约了当晚见面,是不可能自杀的。我们又排查了一遍,还是没找到他杀的痕迹,但他一定要再次验尸。”
赵成皱眉:“.”
“当时他们一大一小关系很好,我想他是不愿接受但验便验吧,倒也没什么,拦阻还显得执法堂心里有鬼。”甘子枫抬了下头,仿佛回忆那一天,“然后他验完出来,说季枫双瞳无神,形似伤于剑心照一类的心神法器。”
“.”
“一具高坠而亡后放了两天的尸体他当年和我解释了许久那些细微的不同,但在我们看来就是捕风捉影。”甘子枫转头看着他,“但现在,那位裴少侠去了一趟彩雾峰,告诉了我同样的事情。”
“那张峰主后来.”
“他说他会找出足够有力的痕迹,但后来他什么也没告诉执法堂。”甘子枫没什么表情,“四天之后,他离开了山门.再也没有回来。”
赵成后心泛起一股寒气。
“所以我相信崆峒确实不对劲。”老人轻叹,“我令他们一个不漏地记下今日入峰之人的名字,崆峒弟子绝大多数都是自小入山,要培养这样两个内奸并不容易,我想七年过去,他们一定还在。”
“您是说”
“他就算找不到机会动手,也一定会借机来看看。”甘子枫道,“我已叫人去取当年的卷宗了,等拿过来后,对比今天和七年前的名帖。”
“.是。”
“可”赵成忽然皱紧眉头,“若季枫已被‘夺剑’,那仙桥峰还有再来一次的价值吗?”
甘子枫沉默片刻:“我不清楚他们的细节,也许他们没有收集到满意的版本,而仙桥峰最好的是《白虹篇》,晏采岳却不是只会《白虹篇》,《快雪剑》不也足够优异吗总之他现在孤身在崖,是敌人最好的目标——裴液也在传信说了,对方真的可能对晏采岳下手,要我们守好他。”
赵成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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