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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仙主 第488节

  陈刃重微微笑了一下,这位水上大豪把目光垂下去,轻叹一声:“安卧扬帆,不见石滩;靠天多幸,白日入阱和坞主多少次聊过,咱们水上讨生活的,眼睛也只够看清水上的事。”

  谢穿堂眯眼:“沣水坞主给你派了什么差事?”

  陈刃重笑着摇摇头:“和坞主第一次出船就是在‘南金风’上,那时候我们拿出所有的钱攒了这样一艘南北通行大船,每个人都口袋空空,但是在整个沣水上多么有头有面。”

  然后他轻轻地、长长地叹了一声,把手搭在了旁边的刀柄上。

  谢穿堂就是在这时清楚地意识到他的死志。她猛地握住了刀柄,然而男人的脸已重新恢复了应有的那份冷硬,他握住了自己的重刀,吐出了最后一声叹息:“这艘船,陪了我十五年了。”

  谢穿堂弹身而起,但男人只单腿一跺,整个船板就轰然破开,他直直地向下坠去。

  裴液微微怔了一下,这一刻他也看到了,舱与船身连接的牢固支架上,绑着一个个鼓起的布包,往深处一看,就已见得四五个。

  他想抬指弹出缕真气,但在这一瞬间那种味道已经穿透了水和血的腥气,细微地飘进了他的鼻腔。

  只要一丝,他已辨认了出来,猛然缩瞳抬手向身后的张飘絮,而下一刻,震破耳朵的轰响和拥挤炸出的火焰合为同一片地狱,淹没了他的吼声。

  “.硝药!!”

第501章 寒水

  不是三包五包,也不止十包八包,而是数以百计、上下四周.裴液怀疑他们是在整艘船的夹层里塞满了这种无法控制的毁灭之物。

  骤然间天旋地转,这种本就承托于柔性载体才得以踏足的平面,这一刻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支撑,虚假的稳如平地此时全数撕碎,任由挥臂蹬腿也摸不到一处实地。

  裴液自己先被掀翻摔倒,但螭火已在千钧一发间蓬发而出,凝成两个朱玉的牢笼,一切火浪被隔绝在外。但那巨大的冲击却非一瞬间能够消化,裴液尽力把真气向张飘絮那边吐出,自己眼疾手快地把住一座被掀翻的铁缸挡在身前,下一刻脊背已狠狠撞上了铁壁。

  裴液绝没想到沣水坞会在自己的船上绑满炸药,满船七十多人,岂非全是他们的人?

  但这也确非直接针对他,这样大范围的猛烈爆炸,是分散在整个船体,而非全部堆于他的身周。

  对付他,他们显然有另一份准备。

  在最凶猛的冲击过后,裴液在剧烈的波荡中勉强立住了身体,手已先一刻握紧了剑柄,抬眸看向前方。

  一道雄壮的身影正稳稳地立在对面,刀几乎和他的人一样高。在爆炸的前一瞬他从上方坠落,裴液没有丢失这道落地的声响。

  下一刻他意识到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沉重奔流的水从被撕开的裂缝中拥挤着涌入,整座秘舱在混乱地飘摇,而前方那道身影已缓缓运起了刀。

  裴液在拔剑的同时转头去看张飘絮,只见这少年已极为乖觉地拼命攀至那方熔出的洞口,奋力钻了出去。他稍松口气,目光掠过那道裂缝,凝目盯住面前的男人。

  没有言语,裴液伏身压住重心,剑出鞘的第一刻,他一掠而上。

  剑刃勾过奔流,在身后飘曳出数枚锋锐的水珠,而裴液的人和剑更快一步凌上陈刃重。舱身飘摇,裴液人随剑动,【飘回风】之下,一道清寒的剑光点向陈刃重咽喉,如满室寒意凝于一束。

  刀若宽而重,便难以轻而灵,无论臻至何种化境,这都是武学常理。四方飘摇转瞬已被少年化为助力,动乱之中,方生罅隙!

  然而下一刻这一剑如同撞上一面铁壁,刀身一横便封死了这一剑的去路男人的刀术绝对超乎了裴液的预料,而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在这样的动荡中丝毫不受影响,如同一座真正的山。

  他的稳稳站立并非倾力而为,而是举重若轻。

  “坞主当年把我带上船时,就告诉我,在船板上搏生死,拼的是下盘功夫。”刀剑相交一瞬,两张抿唇的面孔彼此逼近,“沣水坞【磐石】身形,瞧来还是入得了剑院天才的眼睛?”

  裴液一言未发,手腕一拧,奇异的力量贴剑而生,自出道以来,兵刃相交之间的缝隙,于少年而言便是广阔的空间。

  刀势陡然裂出一道缝隙,但下一刻陈刃重已退步让过,重新封死。男人冷静盯着面前的少年,两式交手都未倚仗八生真气的爆发抢攻,也许他早翻阅过这个自己要面对的敌人,此时毫不吝啬自己的尊重。

  一进一退,两合交手,两人全都面色不变,但陈刃重已显出在这种环境里举重若轻。裴液在划过一式【箫冷】后转身而后就在这一瞬间,轰然的震动一下席卷了整个舱室。

  那是破碎灌水的船持续下沉,而秘舱上面的支架终于坚持不住,断裂崩解之下,沉重的船身砸上了铁舱。

  难以言喻这一下撞击,裴液也绝没有处在这种环境的经验,陈刃重的“磐石”架势也在这一震前散乱一瞬。

  但少年在一瞬间惊艳地处理了这道变故。

  他的剑势随着身体的失控整个崩乱,但下一刻他已顺从了这道势头,剑势流传如水,他踏着歪斜的舱壁踉跄几步,一剑点在了陈刃重的重刀之上。

  而男人只是重新调整回了磐石身形。

  极限的环境令两人上限的差距更快显现了出来,【号白露】携着竭尽的一攻撞上重刀,压着它砸在陈刃重胸前,撕开了这一道架势。

  但裴液没有就此抢攻,他很清楚这一刻不是能割开咽喉的时机,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在这种环境里的受限。在这一剑撞上刀身的同时,他就已斜斜掠出,确认那需要重整的刀来不及拦住自己。

  陈刃重卸去这一剑的力量时,暴退的少年已经掠至裂缝之前。

  裴液此时的选择精准而冷静,他从未预料沉船的发生,这也绝非他熟悉的环境,后面的每一个突发变故都可能令人来不及后悔,所以他当然要先脱离这里。

  其实不过几个呼吸间的事情,黑猫已在身后迫开了汹涌灌入的水流。

  陈刃重沉暗的眼眸抬起,八生磅礴的真气在脚下爆发,一倍真气的差距带来就是一倍速度的差距,男人眨眼重刀就已迫近,但后退的少年看着他,并指一竖。

  开头带起的数枚水珠此时正被陈刃重迎面撞上,锋锐之感如此明显,雨夜穿喉的【剑洗水】此时重临,陈刃重显然辨认出了这一招,猛地缩瞳横刀,暂时止步,这些水珠击在刀身发出金铁般的清音。

  裴液就此从裂缝坠入了湖中。

  爆发的速度陡然缓慢,一切成了慢动作,声音都乍时消弭。

  而与此同时,莫名的寒意忽然侵入了少年的心肺。

  裴液骤然缩紧了瞳孔——黑猫碧绿的双眸只来得及和他对视一瞬,一道庞然的黑影已将它席卷而过。

  这一幕绝非梦幻,裴液在这一瞬间一定是看到了某具庞大惊人的鳞蟒之躯,没有神异和威压,就如某种生长于斯河中巨物,然而它只是蜿蜒一瞬,仿佛某种乍现的幻影,就连带着黑猫都消失不见。

  连水波都没有扰动。

  裴液第一时间在腹中呼唤,而那边沉寂许久后来传来一声应答:“我暂时回不去了,裴液。”

  而当目光望向舱里,裴液再一次缓缓抿紧了唇,此时他才明白了他们为自己准备的真正砧板。

  头顶沉落的大船宛如天崩,碎片向着湖底缓缓坠落,黑暗冰冷的水域只有他孤身一人。

  手中的剑第一次令他感觉如此不适和陌生,身体在水中笨拙地维持着姿态.而在前面舱里游鱼般钻出来的,是拖着重刀的陈刃重,冷漠的眸子望了过来,隐约的鳞片已浮现在他裸露的肌肤上。

  一次绝地反击的伏杀确实不是只有一座铁舱和一个八生刀客,对方不再选择和这天才的剑客以硬碰硬,夺去他的剑术,也许是更令他猝不及防的道路。

  这时裴液莫名想起了张飘絮要递给他的干辣椒。

  水,真的很冷。

第502章 裸心

  这一幕难免令裴液有恍如隔世之感,仿佛他不是在一个长安城旁的渡口飞跃上了货船,而是在不知何时进入了某个神话中的水界。

  但面前的这张面目如此清晰,正是那船头立刀的陈刃重本人。

  裴液其实并未忌讳水域,纵然没有船上生活的经历,但他生长于山溪之间,泅水并非一件陌生的事。

  他也从未想过其中的杀机。

  何况由来小猫在肩,食丹后越发强大的螭龙是他涉足险境的信心,此次跃下秘舱前他先和小猫通过声息。

  然而敌人第一步就剥夺了他唯一的助力,这种全然的孤身之感,裴液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尤其这种手段令他难免想起了仙君。

  诸般思绪只一念划过,前方陈刃重腰身微微一躬,下一刻炮弹般弹射而来,水中拉出一道激荡的白线。

  裴液反手拧剑,这一刻确认了自己刚刚的感觉,手中的老朋友固然没有变得全然陌生,也一定是说起了另一种语言。

  【箫冷】要从剑中流出,却先被扰动得偏斜一瞬,而后又快了片刻,当它迎上面前的重刀时,已经是令裴液自己都难以置信的稚拙。

  重刀挟着水势轰然而来,长剑勉强卸去力量,八生的真气这一刻再无留手,裴液咬牙拧身,庞然的力量擦着半边身体掠过,这种水传导而来的重击令裴液五腑震荡。

  平心而论,裴液绝非在水中就成了一只旱鸭子,七生的真气和敏锐的肌体足以令他在水中擒捉最迅捷的游鱼。

  但当考验来到上二境武者间的搏杀、来到剑这样精准的领域时,一切就显得太过粗糙笨拙。

  裴液并没失去对剑的感知,他是最大程度被干扰了对剑的操控,与此相比,刚刚摇摆的秘舱简直宛如乐园。

  裴液【飘回风】造诣精深,然而即便狂风也有它流动的方向,应对起来也不过是更加特异的剑感、更加细密复杂的操控。然而水中不是这样,环绕着自己的一切“力”都变了。

  每一次运剑都遭受着无数不规则的扰动,它们贴着剑、贴着剑者每一条肌束,更重要的是它们彼此之间并非孤立,互相牵扯着、推挤着,甚至是裴液自己的每一次剑动,都会重新洗牌整套波动。即便用真气排开一切,把它们视为一种沉重的空气,身体也依然没有立锥之地。

  裴液没法在这样的环境里处理自己的剑,被视为灵明之至、总是在战斗中谋算过人的少年此时也真的有些无措,一次修正蔓延出的是更多摇动,一个人的大脑总有极限,他第一次对剑摸不到头绪。

  然而夺命者不会等他,陈刃重皮肤生成的淡鳞不知是某种玄经亦或秘法,总之水下确实是他的世界,沣水坞稳踞沣水十几载,这些船水间生长的人绝非只凭勇力可欺。

  第二道沉重的刀光斩下,裴液这一刻酝酿出一式雪剑,但在刺出的那一刻他立刻后悔——还是出早了。

  重刀在迟滞一刻后轰然砸下,裴液再度咬牙倾身,沉重的刀势还是令他齿缝渗出了鲜血。

  四周乍时安静。

  黑猫应答完少年的询问,缓缓看向眼前。

  这奇怪的穿梭几乎令他们的联络截断,自从结契以来,这种阻隔只出现过一回,即是在衣家地下的那片紫竹林里。

  然而与少年第一时间联想到他们那位天上的敌人不同,黑猫很清楚现下的遭遇与其无关。它没有嗅到那道熟悉气息,这次的阻隔也不是来源于心神的蒙蔽。

  如果一定要说,更像是身处不同的世界?

  黑猫对此同样陌生,或者说至少是遗忘。

  它抬起眸子,眼前一道庞大的蛇躯缓缓游荡在它面前,那黄色的竖瞳比整个猫躯还大,正无比警惕地盯着它,口中发出威吓般的嘶叫。

  近乎十丈长的首尾,粗如巨树的身躯,锋利如匕的尖牙那不仅仅是水蛇长大后的样子,颈间飘着轻薄美丽的软鬃,额头带着两个鼓包,身上青鳞细密。

  《述异记》中记述过这种水中灵妖,名之曰“虺”。

  而这不是唯一一个,身后水波扰动,那是另一只同种而纤细些的长躯完成了对它的另一半合围。

  对方在某种程度上暴露了秘事,但现在不是问题的关键,黑猫这一刻很清楚自己是被隔开,而少年正在外面遭受着莫知的险境。

  黑猫碧眸冰冷地看着它们,瞳孔开始上下拉伸,一瞬间两条水虺应激般发出可怖的嘶吼。

  俊首修髯,玉鳞利爪,当真正的神物现身于此,两条水虺庞暗的身躯顿时化为陛前凡俗。

  瑰蓝的火焰点点生成,漆花般绽放在这片黑暗的水境,黑螭第一时间去探索这片空间的边界。

  而下一刻怒涛暗啸,水虺巨躯弹动,亮着利牙狰狞扑来,水势环绕着它的身躯。

  黑螭发出一声冷啸,不闪不避地迎头撞上,朱红的火焰随身而生,乍时蒸腾了水域。和水虺头颈一错,对方利齿未合之际,黑螭已回首一口咬住那粗壮的脖颈,火焰随之攀上青鳞密布的身躯,那些环绕周身的水气被火焰暴戾地撕碎。

  另一只水虺同时从背后撞上了螭身,利齿死死咬住鳞片,血流飘洒在水域之中。但下一刻这些螭血全部化为无温无声的幽蓝焰花流入它的口中,水虺怒吼着松口躲避,但啸烈的火还是爆发在了它的喉咙里。

  黑螭身躯一蜿蜒脱离合围,冷眸看着这两条受伤怒吼的巨蟒——刚刚它们受创的同时,它分明感到了这片独立水域的震荡不稳。

  飘荡的鬃髯被火色缓缓染为瑰蓝,最炽烈的杀意从碧眸中放射了出来。

  陈刃重令人窒息的进攻仍在继续。

  裴液反手把住一块坠落的船舶碎片,倚在上面,令身体久违地找到了一处支点。血沿着袖子流淌下来,还未露面就已经飘散在水中,啸荡的水波再次直冲面门而来。

  裴液架剑一接,一式【箫冷】吃力地迟涩力道,身体一拧之间,【水漾】已搅开重刀,拆开了这道刀势。但现在角色调转了,陈刃重毫不费力地重新调整过来,横刀又是一斩,裴液则不得不离开了倚靠的碎片。剑感立刻告诉他该用【食叶】削弱,但抬手的那一刻他就反应过来,自己在这里不可能驾驭那样艺术般精准的连环。

  出手时已只能化为一道守剑【云寒】,少年似乎从来没在剑上这样笨拙,重刀轰然砸在剑上,剑架瞬间破碎,裴液想再接一式【飘回风】卸力,但立刻他感到自己是陷入万方纠缠的风中,如一团粘稠的蚕茧,而没有支撑的身体也再次极不习惯地一个倾倒,剑势一触即溃,少年再次吃下了残余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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