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千悟,从杂役弟子开始 第141节
段融还欲扎第三针,沈平忽然道:“不用扎了!”
“你如何做到的?药气在经络间运行,你如何知道其聚集的位置?”沈平看着段融,满脸不可思议地问道。
沈平自己通过内视,可以知道,但段融仅仅在他身上按了按,就能找出精准的位置,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
段融做出一副表情呆滞的模样,道:“天赋吧。我也不清楚。感而知之吧,可能。”
段融说了一堆不置可否的含糊词汇。
其实,他是用神识外放,穿透了沈平的身体,观察沈平体内药气的运行。
这比沈平自己内视,“看的”还要细腻精确得多。
以此下针,自然是针针中气!
至于段融每次下针之前,左手在沈平身上各处轻轻按压,不过是一个障眼法而已。
若不是这样,他直接下针,针针中气,实在太过惊骇,而且连个推脱的说辞也没有。
但即便如此,这也几乎让沈平惊掉了下巴。
“感……感而知之?”沈平像看妖怪一般,看了段融许久。
经络间的药气运行又不是脉搏,你用手轻轻按压就能感知它的情况。
沈平自度其遍览天下医书,绝无这种理论。
只能说,这是段融的一种独特的技能,也许正如他自己所说的,是一种天赋吧。
沈平看着段融,心思滚动,他几乎可以确定,此子如果有良师加以教训,他日在医道上的成就,定能独步天下!
甚至,能触摸到,他从未触摸到的境界,也未为可知!
良才璞玉啊!
沈平道:“你施针的手法,我看着跟顾素修家的梅花针法的痕迹。”
同在贤古县,而且都是医家,虽然脾性不同,但对彼此还是有一定的了解。
段融心头一动,道:“我这针法,得传于一位隐世的江湖异人。”
沈平笑了一下,道:“你不用紧张。我对于你针法的传承并不感兴趣。”
段融心头暗骂沈平个老狐狸,他收了针囊,看着沈平,道:“你身上的药膏,该换了。”
沈平问道:“这黑乎乎的药膏,也是顾素修留下的?”
“嗯。”段融指了指几案上的瓷瓶。
“这药不行。顾素修这老小子,守成有余,但对医理药性的理解,远远不够,变通就更谈不上了。他配的药,作用有限,好得太慢。”
沈平看着段融,道:“你坐着,我给你口述一个方子,你替我重新熬制药膏出来。”
段融惊讶道:“重新熬制药膏?”
“都是些平常的处理手法,不难的。”沈平道:“只要是火候,我会在一旁看着的,问题不大。”
段融见沈平的语气神态颇为自信,便拿了纸笔,坐在几案前,依着沈平的口述,记录了下来。
段融看着这药膏方子,颇为惊讶,里面不仅有许多偏僻的药材,而且还有一些并不常入药的东西,比如驴蹄子和猪尿包……
段融虽然吞噬了器灵,已经有了辨识百草的能力,但驴蹄子、猪尿包的药性,他实在还是不知,他甚至怀疑这丑老头子,是故意在跟自己搞怪呢。
“去吧,依方抓药,先把东西配齐。”
段融摸了摸鼻子,狐疑地看了沈平一眼,还是出了镖局,将药方上的东西,一应都搞齐了。
段融回到柳庐后,先将药方上的东西,做了初步的处理。
段融将厨房灶台上的大铁锅搬了下来,又用青砖块在庭院里,搭出了一个简易的炉灶。
段融在大铁锅内,烧了些水,将洗干净的猪尿包扔了进去,顿时便骚气冲天,段融被熏了一下,捏着鼻子跳开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驴蹄子是要在放在火上烤焦后,磨成粉末的。
还有些药草是要煎过后,加入的,段融便提前将其煎了起来。
做好了基本的准备工作,段融才将沈平,从卧室的床榻上抱了出来,放在了凉亭的铺了被子的石桌上。
庭院内的炉灶就搭建在凉亭的旁边,这样他配药的时候,方便沈平能就近指导他。
第198章 闻一知十
段融在沈平的指导下,开始配药,待将猪的尿包煮透后,便将煎着的几味药,加进了大铁锅里。
煮了许久的骚尿包,骚气已经彻底散了出来。
整个庭院内,都弥漫着浓重的尿骚味……
但当段融将那煎好的几味药连着汤汁一同倒进大铁锅中,那不住往上蒸腾着的骚气,却忽然消失了,反而从大铁锅内,开始散发着淡淡的异香。
“这是……”段融的目色中闪过一抹迷醉。
“不要闻!”沈平立马喝道:“此香味有毒!”
段融立马跳开,斜睨了沈平一眼,道:“你不早说?”
沈平怪笑,道:“吸进去一些,也问题不大,就是有点发情而已……”
段融的眼皮跳了跳,眼神如刀子般,剜向沈平。
沈平无视段融怒视的目光,兀自吩咐道:“待香味发尽,把天冬、天麻、元胡,烤焦,磨成粉,撒进锅里。”
段融叹了口气,埋头干起活来。遇到沈平这种家伙,他也只能叹气了。
段融将天冬、天麻、元胡,烤焦,磨成粉,混合均匀,然后时机精当地将混合的粉末,撒进了锅内。
段融处理各种药材的手法,显得非常的老道,遇到有些细节问题,沈平刚想开口提醒,他就忽然发觉,段融已经注意到了,已经在做了。
这说明,段融对于这些药物的药性的充分了解,甚至对于他们混合后的药性,也有一定的认识,这就不能不让沈平惊叹了。
这小子才十七八岁而已,竟然对药性就有这样的积累和见识。
真是奇哉怪也!
沈平自度,他像段融这个年纪,可没有他这样的造诣,而且他还是家学渊源,生于医道世家,从小就耳濡目染,在各种药草味的熏习下长大的。
沈平原本对于自己的医道天赋,一直颇为自信,但见了段融,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过是泯然众人罢了。
段融将烤得红彤彤的驴蹄子,从火堆里,夹了出来,放在了庭院内的石头上,放凉了。
然后将烤焦的驴蹄子放在掌心,站在大铁锅前,掌心内息灌注,两掌相碾,如大磨一般,将掌心的驴蹄子碾成粉末,撒进了锅内。
之后,便是大火狂煮!
炉灶内柴火熊熊……
眼看就要熬干了,段融眼神询问地看向了沈平。
沈平眼皮抬了一下,瞄了大铁锅内一眼,冷道:“继续煮!加大火,我不说停就不要停!”
段融闻言,又往炉灶内,塞了几根大柴。
眼见大铁锅内,已经熬干,甚至隐隐嗅到了糊焦味,段融瞄了沈平一眼,他竟还未喊停。
直到大铁锅内从微微的糊焦味,变成了浓重的糊焦味,沈平才忽然喝道:“熄火!”
段融闻言如得令一般,一掌拍在了大铁锅的边缘,大铁锅随之横斜飞出,段融施展云蛇步,身形忽闪,便用脚尖轻轻一挑锅底,也不知如何动作,大铁锅已经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沈平不由赞道:“好身手!”
段融的身手自是不错,虽然他的内息还未成就第四重,但他的刀术早已经是大成境界,随意施展出来的拳脚,自然也是不落俗套。
“趁热加一瓢清水进去,搅拌均匀即可。”沈平在凉亭内,报出了配制着药膏的最后一道工序。
段融立马走到大水缸前,舀了一瓢清水,倒入了大铁锅内。
大铁锅内随即升起一阵白烟,段融拿起一根擀面杖,弯腰在大铁锅内搅拌了起来。
段融搅拌完毕,用擀面杖剜了一点药膏,走到了凉亭内,递给了沈平,沈平接过用鼻子嗅了嗅,点头道:“嗯,不错。”
“段小子,你的手法、意识真不赖!第一次配,就算是跟我配出来的比,也是不差的!了不起!”
段融闻言,只是故作憨厚地笑了笑。
他将大铁锅内的药膏,全部用木铲子铲出来,装进了一个陶罐里。
然后他将沈平抱回了里间的床榻上,用新熬制的药膏,将沈平周身的伤口都涂抹了一遍,再用绷带裹紧了。
沈平本就大病初愈,再加上指导段融配药,颇费心神,此时已经十分疲惫,段融给他裹好伤口没多久,这新熬制的药膏有很好的止疼效果,药劲上来,沈平感觉周身伤口处泛起一阵阵舒服的清凉酥麻感,让他一直紧绷的神经,陡然一阵放松,很快便沉沉睡去了……
新熬制的药膏,果然效果奇好,不过二三天的时光,沈平竟然就可以下床了。
段融每天还会给沈平,施一次针,帮他行气恢复,沈平偶尔会跟段融讨论关于针灸的行针的问题,段融的一些看法,常常会让沈平大为惊异。
又过了几天,沈平身上已经不再缠绷带了,大部分浅一些的伤口都已经结痂了,每天只需在较重的伤口处,抹上药膏即可。
这几日,萧宗庭抽空来看过沈平,他见沈平恢复得很好,大为高兴。但胡欢欢却再也没来过,她留下的食盒,还放在里间的几案上,有两次段融偶尔进去里间,不经意间看到沈平正盯着那食盒,兀自发呆。
沈平眼见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段融又投入到日常疯狂的修炼中去了。
每当段融在庭院内站桩,沈平则坐在凉亭内,喝着清茶,翻看着段融从古玩一条街的书摊上淘回来的那些杂书。
沈平偶尔看向庭院内站桩的段融,微微讶异,他没算错的话,这小子每日站桩的时间,差不多得有九个时辰。
“这脾性,就萧宗庭一样,简直就是武痴!”
每到了饭点,段融都会提着胡欢欢留下的食盒,往街上去买些吃食回来,和沈平一起,坐在凉亭内吃喝。
几日下来,段融已经知晓了沈平的口味,买的基本都是他爱吃的食物。
吃饭的时候,段融会不时试探性地请教沈平一些问题,大多都是关于药性与内息运转关系的,沈平常常一二句话,就能简短地将看似十分复杂的问题,剖析地明了深刻。
段融时常有拨云见日之感。
几次聊下来,段融已经确信沈平在药性与内息运转这方面有很深的造诣。
和段融的欣喜不同,沈平看似面色如常,内心却已经是波澜万状。
段融问的问题,常能击中七寸。
问得都是医武同修的关键节点处的紧要问题。这些问题,当年他都花了数年光阴深思研究过,才终于弄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