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千悟,从杂役弟子开始 第182节
大约一个时辰后,院门旁的院墙上,忽然传来一阵低微的窸窣声,接着一团黑影便出现在了院墙上。
那人穿着夜行衣,蒙了脸,他趴在墙头一看,院落里有一片黄光,顿时便将头一缩,从院墙上下去了。
那片院墙外,随即响起了隐隐的低语声,在岑寂的夜色中,如同鬼语。
接着又一个黑影趴上了墙头,他两眼乱滚,在院子各处看了一遍,然后看定那发着黄光的窗户。只见他翻过了院墙,接着便蹑手蹑脚地穿过了院落,走到了那片发着黄光的窗户前,他从袖口捏出一把匕首,将窗户上一扎,便扎出了一个破洞。
那人凑到破洞前,向屋内一望,便看到刘娥英睡在床榻上,床头上的灯盏,灯芯已经耷拉了……
他直起腰来,冲墙头那边的探出的两个脑袋,招了招手。
两个黑影,便翻墙过来,左顾右盼地穿过了院子,站到了那人的身边。
后过来的一人,忽然拿出了一支香来,而另一人则拿出火折子吹燃了。
那人将香在火折子上点燃了,便从窗户上的破洞插了进去,那香不知是何种东西炼制,竟然燃烧迅速,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截一截燃尽了。
不过几息间,那本就不大的卧室内,竟然充满了淡淡的烟雾。
一人的两只大眼睛忽闪着,他凑到破洞向里一看,便轻声道:“这迷香,很是厉害。别说她一个妇人,就是彪形大汉,着了道,也得睡死过去,没有几个时辰,根本醒不过来。”
王淳一听,顿时心头一喜,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
但就在这时,忽然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响起。
“你们这些败类,迷晕吾妻,所欲何为?”
王淳头皮一麻,看向他身旁的两人,隐怒道:“这会儿了,别乱开玩笑。”他以为是这两人,在故意吓唬他呢。
两人闻言,都神色紧张,冲他摆了摆手。
就在这时,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我问你们话呢,为何不答?”
这次,三人都一个激灵,他们确认声音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发出的。
“谁?”王淳目色惊恐,牙齿打颤地问道。
眼见四周并无其它人影,声音却就在身侧响起,三人顿觉毛骨悚然。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低微的骨头摩擦的咔嚓咔嚓声响起,接着一团黑影,从人身旁的那个黑陶罐内,钻了出来,而且一圈圈变大!
就像鬼魅妖术一般。
三人的呼吸已经停顿,他们看到一个穿着镖师服饰,脸色苍白的人,站在了窗户前,窗户黄亮的光,正打在他的脸上。
那是孙煌的脸,一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
王淳瞬间就尿了!
眼前的场景,实在太过诡异恐怖了,一团黑影从这样,从一个黑陶罐内升了起来,而且脸色苍白地站在窗前。
“谁动我媳妇?我就弄死谁!”
段融一把抓起那个浓眉大眼之人,刚才就是他把迷香伸进窗户的破洞内的。
三人早已经被吓得浑身发僵,距离又在咫尺之间,段融一把便将那个抓起了起来,内息灌注,噗的一声,便捏爆了那人的脖子,肉泥混着血浆从段融的指缝间挤了出来。
王淳早已经吓得屎尿乱飙,瘫软在地上。
那个叫耗子的,也已经魂飞天外,他见厉鬼抓着黄庚,便忽然便蹿了出去,想要脱逃。
但他身形刚动,段融忽然衣袖一挥,一片淡淡的药粉在内息鼓荡之下,便喷在了那叫耗子的人的头上。
那人随之便身形一僵,倒在了地上……
那场景,在王淳看来,就是孙煌的鬼魂一挥手,耗子就瞬间倒地了。
王淳早已经吓得不轻,此时肝胆俱裂,差点吓死!他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孙煌爷爷!厉鬼爷爷!我错了,我让猪油蒙了心了……你看在我爹的份上,饶我这一次,我下再也不敢了……”
段融面无表情的看着不住磕头的王淳,忽然衣袖再次一挥,药粉洒出,王淳身体一滞一歪,便昏死了过去。
第261章 干尸
段融手里捏着的那人,此时竟还未死透,但他的脑袋已经耷拉着,呼吸更是气若游丝。
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段融的鼻腔粘膜……
就在血腥味弥漫的瞬间,段融的心头竟然涌起一抹渴望。
段融被自己的这种反应,吓了一跳,他这才发觉竟是秽血神功,受了血腥味的刺激,在他体内,自行运转了起来。
他心头涌起的那抹渴望,就来自于秽血神功对血气的渴望。
段融在魏雨田的密室坛城内,吞噬了秽血铜锥的器灵,获得了秽血神功第二重的境界。
段融原本是想,他只是了解下这门邪功,但并不去修炼它,但秽血神功并不是一般意义的武功,它没有需要水磨功夫去积累的内功,它的修行关口是在于练血!
段融消化吸收了第二重的秽血神功后,面对弥漫着的新鲜血气,它竟在段融的体内,主动起了反应。
段融没有想到,这秽血神功,竟像某种寄生在他身体内的活物一般。
段融的眼神中露出了一抹感兴趣的神色,他的忽然心念一动,不过瞬间,便有密集的血丝,如同蠕动着的蚂蟥一般,从他的指甲缝里钻了出来,瞬间便攀爬到了他手中捏着的那人的血肉泥烂的脖子上,血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弥漫……
接着,那人的脖颈瞬间干枯,再接着便是他的头颅和肩膀,然后蔓延而下,整个身体像感染某种疾病般,几息间,便成了一具干尸!
就在这是,那人早已经被段融捏断了的脖子处,咔嚓一声,彻底断裂,一颗干枯的头颅,掉了下来,滚到了段融的脚边。
那具干枯的尸体,几乎同时从段融的掌间脱落,掉在了地上,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响,还没有方才那颗头颅落地的声音大。那颗头颅的头盖骨里毕竟还有脑浆。
段融原本捏爆那人脖子的左手,此时悬停在半空中,密集的血丝漂浮蠕动在左手的周遭,饱饮鲜血,鲜艳欲滴……
段融看着那蠕动漂浮着的血丝,心头泛起一阵厌恶与恶心!
他心念一动,那些血丝便如同群蛇入洞般,沿着指缝回到了他的身体。
段融方才的感觉是恶心,现在的感觉是恶心到家了!因为那恶心的源头就在他身体里。
就在这一瞬间,段融便下了狠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想办法,把体内的秽血神功,给彻底祛除掉。
段融随即内视了一番,发现体内并无任何异常,秽血神功安静下去后,那些血丝也在体内消失了,好像压根就不存在于他的身体内一般。
“这门武功,太他妈邪性了!”
段融对于奇怪的东西,历来都是心生警惕。特别是这种邪功,吞噬以后,竟然能在某些条件下,自行运转,倒跟沾染了某种邪祟一般。
看来,他在魏雨田的密室坛城内,一边拍着萧玉的肩膀,一边吞噬了秽血铜锥的器灵的举动,实在是有些莽撞了。不过,他也实在没有料到,这门武功竟会如此邪性!
不过,这件事也不是一时片刻就能解决的,段融只得先将此事压下,日后再仔细研究祛除体内秽血神功的方法。
段融看着眼前昏迷倒地的两人和一具干尸,目色一动,扭头看向身侧的发着昏黄光线的窗户,段融忽然抽出牛尾刀,神识穿透,用刀尖小心地将窗户的内扣挑开了。
段融回刀入鞘,身形一纵,便如大鸟一般,纵窗而入,轻飘飘地落在了卧室内。
此时卧室内,原本弥漫的迷香已经消散了些,段融走到床榻前,掀开垂下的帷幔,凝目看去。
只见刘娥英盖着被子,睡在床榻上,她身上戴着的孝还未除,脸上还残留着泪痕,段融坐在床边,给刘娥英号了脉,确认那迷香只是让她昏迷,并不会对身体有损伤。
段融看着刘娥英,淡淡道:“这样睡一觉也好,中了迷香,能睡得沉一些。”
如果刘娥英此时醒来,一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因为孙煌竟然回来了,而且正看着自己。
段融站起身来,放下帷幔,便忽然身形一纵,从开着的窗户纵身而出!
段融站在窗外,将窗户重新关好。
段融目色扫过脚边的干尸,忽然抽出牛尾刀,内息灌注,将那干尸斩断成数截,放入了自己之前藏身的陶罐内,最后将那颗干枯的头颅也塞了进去。
段融做完这一切,神识一扫,便从厨房旁的杂物间拿了一根麻绳出来,将地上昏迷的两个人,像叠罗汉一般放在一起,用麻绳给捆瓷实了。
然后段融就像背起一捆包谷杆一般,单手抓着麻绳,将两人扛在了身后,段融这才抱起那装了干尸块的陶罐,脚尖一点,内息灌注,小成境界的云蛇步同时施展,便翻过了墙头,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了。
段融在交织密布的巷弄内,沿巷狂奔,他的两脚快速交换着,脚尖如蜻蜓点水一般,快速地点在了地面上。
很快,段融便来到了城隍庙后面的那一片野湖旁。
段融窜出巷口之前,神识便陡然放开,他确定四野无人后,才身形不减地蹿了出来。
段融站在结冰的野湖边的芦苇荡里,此时一弯冷月,低压在头顶,彷佛伸手就能触及一般。头顶的残月,将月光洒在干枯的芦苇荡的梢部,照的芦苇荡中心的那片野湖冰面白亮亮的。
段融将背后的人捆,放在了地上,然后抽刀出来,内息灌注,在不远处的梧桐树旁刨处了一个坑来,将手中的陶罐埋了进去。
接着段融,将捆着的两人解开,用绳索绑了他们的手脚,将两人吊在了野湖边的梧桐树上!
段融做完了这一切,思索了一遍,发现并无什么纰漏,这才从自己的脸上撕下了一层面皮下来,露出了自己的那黑魆魆的脸来。
段融将撕下来的脸皮,放在掌心内,两掌相合,内息灌注,揉搓一碾,那张脸皮顿时化为齑粉,飘散在芦苇荡内,之后段融便身形忽闪,从此处消失了踪迹……
残月西沉,东方渐渐浮现出了一抹鱼肚白!
野湖空旷,寒风冷雾,不住飘荡,但被吊在湖边梧桐树上的王淳和那个叫耗子的清插,却如同死人一般,连个哆嗦都不打,只有从他们煞白的脸色和发紫的嘴唇上,能看出两人已经寒气袭身。
只是两人中的迷药的药劲还未过,因此即便如此寒冷,依然无法将他们冻醒。
东方的朝阳,在寒气缥缈中升起,但寒气浓重,朝阳式微,几乎未给大地带来一丝暖意,不过天色终究是大亮了。
梧桐树上吊着的两人,也慢慢有了反应。
药劲过去,他们几乎一同醒来,随即便发现自己已经被冻透了,浑身直打颤。
两人手脚被绑,又被吊在树上,只能大声疾呼,但这片野湖空旷,又人迹罕至,两人喊了半天,声音已经在寒风中断断续续,却还是不见一个人影。
就在这时,城隍庙的老庙祝忽然打开了城隍庙的后门,站在门口,缩着脖子,往湖边的野地里倒夜壶呢。
然后那老庙祝就听到了,随寒风飘来的断断续续的呼救声。
老庙祝吸溜了下鼻涕,裹了裹棉衣,便拿着满是骚气的空夜壶,往那棵梧桐树下走去。
老庙祝一走近,便赫然一惊,只见那树上,分明吊着两个人。
两人吊着树上,已经奄奄一息,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冻毙在寒风里,却忽然看到老庙祝,拿着夜壶,站在树下,两人顿时激发出了生命的潜能,虽然被吊着却像蛆一般,扭动着手脚被绑的身体,大喊着救命。
“老庙祝,救救……我……”
老庙祝的眼睛眨了眨,看清了一个人,道:“这不是耗子吗?”
老庙祝在这贤古县活了六十多年,城里的各色人等,他都认识的不少。这耗子是城隍庙这片清插的头儿,跟老庙祝也打过些交道。
这清插,虽说是扒手,不是正经营生,但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扒手也是有敬畏之心的。因此,耗子一直约束着手下的清插们,不准动城隍庙里的东西,别惹得城隍爷怪罪,害了一县的父老。
老庙祝感念于这耗子平常的秋毫无犯,便从庙里,把平素修葺屋顶的梯子搬了过来,将两人从梧桐树上放了下来。
见两人冻得只打颤,连路都走不了,便从庙里舀了热水给他们喝了,待两人缓过来些,才带他们进了庙里,烤起了火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