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壁者，但元婴期 第59节

　　看着这条骂人的弹窗消息，丁仪驱散了些许醉意，他问另外两人：“谁骂我们呢？”

　　江星辰是四人中唯一一个滴酒未沾的人，他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弹窗广告。”

　　“我还以为是智子给我发消息了。”丁仪摇了摇头。

　　“除了ETO之外的人类，智子只会回应面壁者罗清的话，丁仪你还是太自信了。”坐在篝火对面的陈博士呵呵的笑。

　　汪淼喝了一些酒，但他比较腼腆，又是丁仪强拉过来凑数的，因此便没有说话。

　　量子林云抱着量子灵剑靠在一旁的柳树旁，百无聊赖的看着这四个家伙。

　　丁仪问：“有谁想过要冬眠吗？”

　　汪淼首先摇了摇头：“老婆孩子都在，舍不得。”

　　“怎么，你想冬眠？”江星辰问。

　　“有这个想法，但不是现在。”丁仪点点头：“等我完成可控核聚变的研究之后，就去琢磨一下前沿理论的发展，看看能不能突破智子的干扰，我心里有一个想法。如果不行的话，那我就冬眠。”

　　“说说你的想法，老丁。”陈博士虽然也喝了不少酒，但显然同样清醒。

　　这四个搞科学，搞研究，平均年龄三十多岁的男人，心眼子比正常人多很多，在这场酒局中没有一个喝醉的。

　　丁仪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知道是在防着智子还是在纠结什么，他犹豫了一会，指了指脚下。

　　“‘秦岭’号粒子加速器还是太小了。”

　　“还小？”陈博士惊讶的喊了出来：“‘秦岭’号粒子加速器的长度几乎快赶上秦岭本身了，上百公里的加速器长度，比欧洲的那台和美国的那台大两倍还多，这还小？老丁，你要想多大的？”

　　丁仪犹豫了一会，说：“我想要个环赤道粒子加速器。”

　　篝火噼啪爆开火星，发出砰的一声，吓得汪淼立马去够旁边的灭火器。

　　陈博士一脚踢飞脚下的酒瓶子，“老丁，你真敢想啊，环赤道粒子加速器，这怎么可能，光是维护现有的加速器，再加上那三座太空电梯，还有各国在太空军的投入，全球的资源已经捉襟见肘了。”

　　丁仪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太过逆天，但他还是一股脑全倒出来了：“我认真的，我知道这事几乎不可能，但有人可以，我去求求他，说不定能成。”

　　陈博士表情木然：“你要去找面壁者是吧？”

　　汪淼说：“普通的面壁者可干不了这个事，只能是罗清教授。”

　　江星辰则说：“除了罗清，其他面壁者想找也找不了了，都冬眠了。”

　　陈博士则又说：“你笃定罗清会支持你？环赤道粒子加速器需要的资源总量，很可能是当下世界各国生产总值一年的总和，这意味着，太空电梯等超级工程都得为环赤道粒子加速器让步。”

　　篝火照亮丁仪的面孔，他坦然说：“本来是没信心的，但我最近听到了一个消息，罗清出现在了航天塔的技术路线讨论会的会场，表达了自己对于无工质飞船支持，这说明他已经开始凭借自己的影响力来干扰他认为正确的方向了。如果我能说服他，这事说不定就能办。”

　　陈博士闻言揉了揉太阳穴：“你怎么就笃定环赤道粒子加速器可以突破智子的干扰呢？”

　　“这不是我笃定不笃定的问题，这是一个数学问题。”丁仪站起来说：“想象一下，当粒子在四万千米的环形轨道中加速到接近光速，智子即便能干扰单个碰撞，也无法同时应对每秒亿万次的实验！就像用渔网兜暴雨——总会有漏网之鱼。”

　　陈博士了解：“说白了还是用暴力破解。”

　　丁仪说：“是这样，但建造环赤道粒子加速器总比从火星上建造粒子加速器简单多了，后者三体世界只需要增加智子的数量就可以轻易破解，但环赤道粒子加速器不行。”

　　“等，等下，我没听懂，智子以光速干扰，环赤道粒子加速器怎么突破这一点？”汪淼打断他们的讨论，问道。

　　丁仪给他简单的解释了一下：“环赤道粒子加速器周长极长，粒子在其中能被加速到前所未有的能量。智子虽然能从真空中汲取能量以近光速飞行，但面对环赤道粒子加速器中粒子携带的巨大能量，干扰时需消耗更多自身能量，甚至超出它能获取和承载的极限，导致其干扰能力受限。

　　比如，正常加速器中粒子能量为A，智子干扰消耗能量为B；在环赤道粒子加速器中粒子能量变为10A，智子干扰消耗能量可能变为100B，能量供应不足使其难以持续干扰。

　　还有，智子能同时干扰好几台小加速器，靠的是速度快、来回窜。可这环赤道加速器更大，实验可以到处都在进行，碰撞点密密麻麻。就像一个人能管几家小店，突然让他管全世界的店，根本顾不过来。干扰不过来，咱们就能利用被干扰的数据，去推动停滞理论的发展了。”

　　汪淼头皮发麻的说：“用一整个赤道来进行加速粒子，这样真不会导致什么大问题吗？”

　　丁仪反问：“这能有什么大问题，还能导致宇宙毁灭不成？”

　　陈博士说：“我都不敢想象这需要耗费多少电力，可能整个地球的发电总量加起来都不够。”

　　丁仪说：“我研究的可控核聚变，可以用在这上面。”

　　陈博士说：“老丁，我了解你，你既然这东西肯定是有自己的私心的，破除智子的干扰只是一个顺带的目的。”

　　丁仪挥舞着手臂说道：“当然有私心！如果这个大家伙真的能成真，那我确实死而无憾了，我的脑海中有非常多的想法，比如用这种级别的加速器去撞夸克，去看看微观尽头是什么，又比如利用这种级别的加速器重启大统一场论的研究……放在过去，这自然不可能，但是三体人来了，嘿！你说巧不巧，说不定有面壁者支持，这事还真行！”

　　这一刻，汪淼终于明白了应用物理和理论物理的差距。

　　丁仪说得对，玩理论物理的都是妓女——只要能让她们爽起来，怎么着都行，哪怕前面是个火坑，他们都会毫不犹豫跳下去。

　　江星辰缓缓道：“我总算知道林云为什么对你十分感兴趣了，你和他是一类人。”

　　丁仪反问：“林云是什么人？”

　　江星辰说：“一个狂热虔诚的人，她从来都不后悔，她可以面无表情的献祭自己，宁愿违抗命令激发宏聚变逼退即将发生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她活在自己构建的理想国里。”

　　听完，量子林云跑过来举起量子灵剑，对着男朋友的脑袋狠狠的劈了下去。

　　丁仪制止了满是怨气的江星辰：“你说话注意点，罗清可说了，林云可在量子世界好好活着呢，说不定她和智子一样，就在旁边听着。”

　　“没事，反正我看不见她，永远也看不见她。”江星辰低着头说。

　　还欠一章

第79章 科幻爱好者

　　面对丁仪的拜访，罗清了解了他的需求。

　　“环赤道粒子加速器？”

　　“对。”

　　罗清皱眉寻思了一会，他粗略一算，感觉人类现在应该没有精力再整那么一个大工程了。

　　现在的人类是一手抓民生，一手抓航天，一手抓科研，一手抓环保，一手抓农业，一手抓工业，一手抓经济，一手抓太空军，一手抓太空电梯。

　　手实在是不够用了，八爪鱼也不是这么糟蹋的。

　　“稍等我打电话问一下。”在丁仪的目光中，罗清给联合国秘书长打了一个电话。

　　“萨主席，是我，小罗啊。”

　　“罗辑博士？”

　　罗清：“……”

　　电话那头传来了戏谑的笑：“罗清教授，有什么事吗？”

　　罗清简单说了一下丁仪关于环赤道粒子加速器的畅想。

　　萨伊听完，直截了当的说：“丁仪博士的这个想法要是被流传出去了，各大国是会疯的，他将成为各国情报部门的头号猎杀目标，不惜丢核弹也要炸死他。”

　　由于电话是免提，因此丁仪也听得很清楚，他吓了一大跳。

　　“当然刺杀是开玩笑的，丁仪博士也在旁边吧，您直接把电话给他吧。”

　　“喏。”罗清把电话递给了丁仪。

　　坦白讲，这是丁仪第一次与这个世界上名义上最高级官员讲话，好在萨伊主席不是传统的国家型政客，很快就让丁仪卸去了身上的压力。

　　萨伊详细的解释了建造‘环赤道粒子加速器’的客观困难。

　　不是不想建，是根本就建不起来。

　　按照粒子加速器那高昂的造价，环赤道粒子加速器的建造会加速各国经济的崩溃，到时候，建了一半的加速器肯定也会半途而废，世界各国艰难维持的民生局面也会迅速崩盘。

　　再加上当下仍然没有将‘可控核聚变’以及‘工业合成淀粉’这两个科技树彻底点亮，提前崩溃的各国经济会导致世界陷入严重的人道主义灾难。

　　毕竟现在世界储备粮食已经跌破红线了，隐隐约约有触底的可能。

　　简言之，以现在的人类社会的整体健康状态，能够如期完成三座太空电梯的建造，就已经是烧高香了，在此之后必须要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才能开启下一个大型工程的建造。

　　而环赤道粒子加速器的工程量，则是太空电梯的数百倍。

　　这种级别的工程，并不是说全人类将资源投放在一起就能搓出来的。

　　更何况，环赤道粒子加速器究竟能不能突破智子的封锁，这只是丁仪的一厢情愿罢了，谁也不知道智子的干扰极限究竟在哪。

　　如果费大功夫建造的环赤道粒子加速器仍然无法突破质子的封锁的话，那这个超级工程未来唯一的作用，就是点燃来放一个大烟花了。

　　用来庆祝人类把自己玩死的大烟花。

　　电话挂断之后，面对颓废的丁仪，罗清安慰道：“处理智子的干扰有很多办法，咱们总能想到的，实在不行你就考虑考虑冬眠，等100年后再醒来，说不定到时候世界会转入昌盛，建造赤环赤道粒子加速器的话也就有可能了。”

　　“我回去自己想开了就好了。”丁仪叹完气，同罗清告辞，从面壁者大院离开了。

　　…

　　常伟思翻看着关于航天飞船路径选择的会议纪要，“对未来飞船的研究方向开始转向了，面壁者的直接介入让无工质飞船具备了可能性。”

　　章北海说：“首长，不会那么容易的，罗清的介入是以他个人身份进行的，而不是以面壁者的身份，他少说了一句话。”

　　常伟思合上了面前的文件：“研究无工质飞船，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章北海点头：“是少说了这一句。”

　　常伟思评价道：“这说明他仍然对我们这些普通人保有尊重，没有以强硬手段介入人类发展，毕竟他只要想，就是说研究蒸汽动力宇宙飞船人类也得乖乖听，但他却没有这么做，甚至只是以建议的形式表达自己的看法，听不听完全由我们自己。”

　　章北海点头：“但这就是最大的问题，他的话太柔和了，现在虽然已经敲定了无工质飞船为主的发展路线，但化学燃料火箭的路线也没有被完全放弃，究其原因还是那些化学燃料的老航天们不愿意松口。其实这也可以理解，自己忙活了大半辈子去参与的东西，一眨眼就要被扔进历史的垃圾堆里了，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

　　常伟思说：“既然现在科学界研究的路线已经符合我们对无工质飞船的需要了，那就不要再纠结化学燃料火箭了。”

　　章北海说：“不彻底终止化学燃料火箭的研究，人类就会一直对这个婴儿车念念不忘。”

　　常伟思是瞥他了一眼：“你好像对无工质飞船挺感兴趣的。”

　　“是这样。”章北海毫不犹豫的就承认了：“这毕竟是400年后决战的最大希望，没有海军喜欢坐在小木船上打仗。”

　　常伟思思考了一会，最后才说：“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了，军委三令五申，严禁军队干扰科学路线的选择和发展，留个婴儿车就留个婴儿车吧，对于未来来讲，好歹也是一个念想。”

　　章北海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听从上级的安排，我先回岗位了。”

　　常伟思目送着章北海离开。

　　…

　　会上，常伟思强调：“得益于面壁者的介入，原本计划在200年后才会开展无工质飞船的研究在这两年就要开始了，尽管我们并不知道无工质飞船的研究是否能够取得成功，但我们仍要做好依托无工质飞船，进行太空战争的准备。”

　　与会的仍是太空军一期的成员，一期的成员并不多，总共也不过30多人，但这30多人显然已经成为了如今太空军的骨干，他们最低的军衔也是大校，这放在远海军的体系里，已经足以担任一艘航母或者一艘大型驱逐舰的舰长。

　　相比于人数更多二期和三期的太空军成员，这一期的人显然未来都会成为太空军的骨干领导人员。

　　常伟思说：“有谁还记得6年前总部划分的三层次技术战略。”

　　毕云峰举手即答：“基于技术层次的三种太空战争理论战略，分别是：低技术战略，中技术战略，高技术战略。

　　常伟思点点头：“是的，六年前，在划分技术战略办公室的时候，在座的大多数人都选择了低技术战略，少部分人选择了中技术战略，只有北海同志选择了高技术战略。当初不少人还嘲笑北海同志，说他立志要成为一名科幻爱好者，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