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和尚，你一万层金钟罩？ 第208节

　　然而，数息之后，宋大桥脸上的赞叹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深的惊疑。他试图将那八个字融入他威震武林的“太极拳掌”的无形意境，却发现“意之所至，念即是掌”固然符合太极阴阳流转的随心所欲，但太极讲究的是圆融和谐，阴阳并济，借力打力。这“念即是掌”直指本质的刚猛，似乎过于强调“我念”的绝对主导，少了那份“因物自然”、“顺势而为”的天人合一之感…矛盾产生了！

　　“这…这不对啊？”宋大桥捻着胡须的手无意识地用力，竟硬生生捻断了几根平时颇为爱惜的银须，他却浑然不觉，眼神愈发迷茫，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若唯念至刚，如何化对方至刚？若唯念至柔，又何来破敌之力？‘即是’…‘即是’到底作何解？是转化？是显现？还是…同化？！”他越想越觉深不见底，脸色渐渐发白。

　　华山岳掌门脸上也是风云变幻：“念即是掌？莫非是将心神意念与掌力熔铸为一体？以神御气，以气驭掌，心意所向，掌力自生自灭？这…这几乎是传说中的神通境界了！唐长老竟有此等见解？！”他激动地运转体内雄浑的紫霞真气，试图将强大的精神意念完全注入掌中，力求一个“念力即是掌力”。结果真气是强了，意念却始终像是骑在马背上的骑士，虽然能指挥方向，但终究是马（真气）在奔跑，骑士（意念）并不能变成马本身！反而因为强行融合干扰了内息流转，胸口一阵发闷。

　　“嘶…此念非彼念？是何种念？专注一念？还是千念如一？不对不对！”岳掌门脸色憋得通红，额头青筋隐现，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紫霞神功在这八个字面前似乎都不那么圆满了，这简直是对他数十年武学认知的颠覆！他又惊又惧又困惑，看向唐继海的目光复杂难明。

　　其他各派长老也无不如是。起初的无尽赞叹和恍然大悟之后，是集体陷入的巨大迷惘和认知失调。他们越是试图以自身深厚的武学底蕴去解析、去印证这八个字，越是发现其中蕴含的道理似乎与他们苦修一生领悟的功法精髓格格不入，甚至有根本性的冲突！一时间，篝火旁除了木柴燃烧的噼啪声，便是各位长老沉重混乱的呼吸声和偶尔压抑不住的困惑轻哼。气氛沉重得让人窒息。

　　就在所有长老陷入苦思，氛围压抑到顶点之时，那位端坐主位，仿佛与这片营地隔着一个时代的半神——董真人，浑浊的老眼骤然爆射出摄人心魄的神芒！

　　那目光如同实质，瞬间穿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聚焦在神色灰败、甚至透着一股可怜兮兮意味的唐继海身上。

　　“‘意之所至，念即是掌’…”董真人干枯的嘴唇微微开合，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万钧之力，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原本喧嚣跳动的篝火，竟在他这微弱的声音下，火焰诡异地向下矮了三分，光线也凝滞黯淡了下来。篝火映照下的影子不再晃动，周遭山林间的虫鸣鸟叫仿佛瞬间消失无踪。天地之间，只剩下这八个字在回荡，在撞击着这位半神时代活化石的灵魂。

　　董真人的目光先是如同穿云破晓的惊雷，其中蕴含的不是狂喜，而是…一种如同目睹星空坍缩、认知框架碎裂般的…巨大震动！

　　他看到了什么？他尝试了什么？

　　没人知道。只知道这位经历了无数风浪，早已视世事如棋局的半神老祖，那张如同枯木刻就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如此清晰的、名为“震惊”的神情！那绝不是作伪，而是一种生命最深层次被触及、被撼动的本能反应！

　　他眼中的世界似乎正在崩塌、重组。他似乎在以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方式，用自己的道、自己的规则，试图去解析、印证这八个字的真意，却发现那“意之所至，念即是掌”所指的方向，竟与他千锤百炼、熔入骨髓的“太极生万物”、“道法自然”、“以慢打快、以静制动、以柔克刚”的核心武学理念产生了根本性的对抗！

　　那是一种截然不同的“道”的可能！一种甚至…有些蛮横霸道的、唯我唯念、一念即法的……道路！

　　“不同…大不同…”董真人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了一个几不可闻的、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意味的轻嘶。他那双勘破世间万象、已近返璞归真的眼瞳深处，翻滚着惊涛骇浪。震惊过后，是前所未有、甚至带着一丝丝骇然的凝重。他不再说话，只是缓缓闭上眼，眉头如虬结的苍龙般深深锁起，周身气息变得无比沉凝。那是一种连宋大桥等人都从未在其身上感受过的、如临大敌般的沉思！

　　整个营地陷入了一种奇异的静默，各大门派的天才抓耳挠腮，长老们眉头紧锁，连半神老祖都闭目沉思，被一种前所未有的难题所困扰。

　　然而！

　　就在这片仿佛集体掉线的卡顿中，崆峒派的高层们——从掌门王振坤到长老李刚、刘通，再到戒律堂副堂主赵清林——心中的情绪却如同坐火箭般直冲云霄！

　　“懵了！都懵了！连武当七子都懵了！”王掌门强忍着想要跳起来拍大腿的冲动，眼角的余光扫过宋大桥那揪下来的胡子，扫过华山岳掌门憋得通红的脸，最后死死锁在那闭目凝思、气息沉凝如山的董真人身上！

　　成了！太成了！

　　他们亲眼看到自己寄予厚望（并且刚刚暗中严令必须瞎编）的唐师弟，果然不负众望（或者说不负众骂），瞎编出了一句连武当七子宋大桥都一脸懵逼、连半神老祖都深深皱眉的八字真言！

　　这效果，简直是超额完成任务！完美得不能再完美！什么具体隐患？什么意境契合？根本不用讲！八个字，就让整个六大门派的精英和扛鼎人物集体陷入了认知困境！

　　“妙啊！真他娘的妙啊！”李长老心中在狂吼，脸上的表情却比谁都严肃紧张，嘴角微微抽搐着，那是强行压制狂笑的生理反应，“让他们偷师！让他们起哄！哈哈哈，傻眼了吧？董真人！对，您老就慢慢想吧！能琢磨出来才见鬼了！”

　　副堂主赵清林更是激动得差点喘不上气，心中对唐继海的“随机应变能力”简直要顶礼膜拜：“高！唐长老瞎编的水平，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这‘意之所至，念即是掌’？狗屁不通啊！但就是要这个效果！越玄越好，越难懂越好！胡编乱造的最高境界！堵嘴神器！唐长老，您是我的神！”

　　连唐继海本人，在董真人闭目沉思、所有嘈杂归于寂静的瞬间，死灰般的眼眸中都陡然迸发出一丝强烈的求生光芒！

　　有戏！

　　连半神都…都…都特么沉默了？！！有效果！太有效果了！这简直是比预期好上一万倍的效果！巨大的刺激让他恨不得当场尿出来！小命似乎暂时保住了！

　　崆峒派上下一心，此刻都沉浸在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夹着巨大幸灾乐祸的狂喜之中：就是要你们琢磨不出来！当然是假的了！忽悠住了，这就够了！唐师弟/长老干得漂亮！

　　就在这片诡异的、参杂着困惑和窃喜的寂静中，一丝几不可察的、带着浓浓狐疑的低语如同冰冷的毒蛇，在人群中悄然蔓延。

　　“这…这真的是真传吗？听着怎么…怎么有点玄乎过头了？”一位距离崆峒派营地较近的点苍派弟子，揉了揉因为过度思考而发胀的太阳穴，忍不住低声对同伴说道。他的声音不高，但在落针可闻的环境下，显得格外刺耳。

　　“嘘！小点声！唐长老什么身份？怎么可能乱说？”同伴立刻紧张地提醒，但语气也有些不确定，“可能…是我们境界太低，还领悟不到吧？”这话与其说是反驳，不如说是一种自我安慰下的迟疑。

　　“哼，”华山派那边，一个脾气暴躁的长老再也忍不住那越来越重的烦躁，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许多人耳中：“玄之又玄！连董真人都琢磨不透！这‘念即是掌’？练掌不是空想！意念难道能直接变出掌力？我看是故弄玄虚！”他不怕，董真人现在在思考呢。

　　“就是！八成是崆峒派不想泄露真本事，随便胡诌八个字搪塞我们！”“对！糊弄鬼呢！”“太坑了！拿一句空话打发我们！”质疑的声音开始汇聚，如同星星之火，迅速燎原。

　　各大派的天才弟子们被挫败感和长老们的负面情绪带动，看向崆峒派众人的眼神也渐渐带上了怀疑和不忿。

　　“这……”“唐师叔……”崆峒派高层包括王掌门在内，刚刚洋溢心头的窃喜瞬间被冻结！这些议论简直是把他们架在了火上烤！他们心里拼命呐喊：“废话！就是要让你们琢磨不出来！！当然是假的了！但你们别说出来啊！”表面却必须维持肃穆，王掌门更是气得胡子直抖，眼中快要喷出火来：该死的，这群家伙太难伺候了！糊弄住了不行，糊弄不住也不行！

　　唐继海脸上的那丝激动瞬间褪去，变得比锅底还黑，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完了！要被拆穿了！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巨大的恐惧再次淹没了他。

　　然而！

　　就在质疑之声即将汇聚成洪流，崆峒派众人即将承受千夫所指、甚至可能引发众怒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在唐继海面前，闭目苦思，承受着最大压力同时也抱持着最纯粹信任与渴望的鹤刀门大师兄——段飞鸿，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此刻如同笼罩着一层朦胧的星光，深邃而迷茫，似乎在凝视着某个无比遥远、又近在咫尺的真理边缘。他抬起头，看向同样因为质疑浪潮而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的师父，鹤刀门段掌门，用带着巨大困惑却又无比坚定的声音说道：

　　“不！师父！”段师兄的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盖过了所有质疑的喧嚣，如同金石裂帛，清晰无比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这绝非虚假之言！弟子明明感觉…明明感觉快要抓住了什么东西！仿佛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窗纸！就在刚刚某个瞬间，弟子似乎感到意念与掌中寒意隐约有了某种奇妙的、难以言喻的联系…可、可它又溜走了！如此真实！唐长老此言，绝非虚妄！弟子能感觉到，那后面……藏着……藏着另一个世界！”

　　“什么？！”段飞鸿这句话，如同投入沸腾油锅中的一滴寒冰，瞬间让所有质疑声戛然而止！

　　崆峒派目瞪口呆！各大门派长老弟子们齐齐倒吸一口冷气！甚至那闭目沉思的董真人，紧闭的眼皮也猛地一颤！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难以置信地聚焦在段飞鸿身上，聚焦在他那双迷离又坚定的眼睛上。

　　天脉之资，莫非…真的从这一句“胡编”之中，看到了什么？！

　　唐继海傻了，直呼卧槽小子你又来！！

第144章 不懂去求衍空！神秘遗迹，开！！

　　段飞鸿那句“感觉绝对是真的，隔一层窗户纸就能捅破！”仿佛在滚沸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水，瞬间引爆了整个营地。

　　崆峒派唐继海是真怕了啊。

　　自己胡说八道，别人听去了，唐继海是一点都不担心。

　　但是段飞鸿不行！

　　第一，他特么是天脉啊！

　　第二，这个二货就喜欢钻牛角尖！还有少林那个衍空！

　　这两个人碰到一块，一瞎琢磨，说不定真给你琢磨出个乱子来！

　　唐继海急了：“飞鸿啊，想不出来就算了，就当老夫胡说八道吧。其实老夫也是跟你一样的感觉，只能说出这八个字，但是深想的时候，也感觉碰到了一层窗户纸。”

　　唐继海又补了一句：“说不定就跟大家想的，老夫这八字，其实可能就是胡说八道而已，当不得真。”

　　段师兄正色：“不唐前辈！确实是有这么一层窗户纸，您让晚辈再琢磨琢磨，晚辈感觉悟了。感觉好像悟到了什么！”

　　“……”唐继海。

　　你悟道个毛啊你悟道！

　　别想了，我求你了，放过老夫吧！

　　而另一边。

　　“飞鸿！你…你真的要悟了？！”鹤刀门掌门，段飞鸿的师父，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一个箭步就冲到爱徒面前，老脸上满是激动得几乎扭曲的红晕，双手不由自主地抓住段飞鸿的胳膊，“快！快说说！你悟到了什么？是意境交融的法门？还是化解寒痹的秘要？快说给师父听！”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充满了狂喜和急迫。

　　“段师兄！快讲讲！”武当派新一代的领军人物，宋大桥之子宋萧书，原本清俊沉稳的脸上也泛起异样光采，目光炯炯地盯着段飞鸿。

　　他修习的太极掌法刚柔并济，对“意之所至，念即是掌”八字同样有着强烈的探求欲，段飞鸿的话像是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一点火星。

　　峨眉派的天才弟子周兰若，宛如空谷幽兰的气质也微微动摇，秀目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好奇与期待，樱唇轻启：“段师兄，能否具体说说那一层‘窗户纸’的感触？”

　　她的声音如同珠落玉盘，却也难掩那一丝急切。

　　紧接着，营帐内彻底沸腾了！

　　“贤侄！别藏着掖着，快快道来！”华山掌门岳合群也坐不住了，急切地喊道。

　　“师侄，我等皆为武痴，此等高妙真言，当共享共参啊！”点苍派长老语气焦灼。

　　“段师兄，快分享你的顿悟！”

　　“飞鸿老弟，别愣着啊！说啊！”

　　先前还在激烈争论、困惑甚至质疑的各派掌门、长老、年轻天才们，此刻全都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曙光，目光如炽热的探照灯，齐刷刷聚焦在段飞鸿身上。

　　整个营地的空气仿佛被抽干，只留下一种近乎狂热的求知欲和巨大的期待，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亮得惊人！

　　气氛紧张又滚烫，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错过了段飞鸿即将吐出的每一个字，每一丝顿悟的灵光。这是关乎武道境界提升的关键指引！

　　崆峒派这边，更是经历了冰火两重天。掌门和戒律堂副堂主赵清林等人先是愕然，随即是难以置信的巨大惊喜——瞎编的！真的把天脉蒙住了？！

　　唐继海这家伙，歪打正着的能力简直逆天了！

　　王振坤差点没按捺住想要拍案叫好的冲动。

　　他们万分确定，这次唐继海师弟是真的胡说八道的。

　　当然，也存在某种可能性。

　　就是唐继海在忽悠各大门派的同时还留了心眼。

　　而漩涡中心的唐继海，此刻张大着嘴，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段飞鸿。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刷屏：“真我的祖宗小爷哎，您可千万别真‘悟’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来啊！那可就真收不了场了！我以后还怎么在江湖混，在崆峒派活？”

　　他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万众瞩目之下，段飞鸿英俊而又二逼的脸上却浮现出深深的困惑和挣扎。

　　他眉头锁得更紧，仿佛正经历着巨大的纠结，双手无意识地用力绞在一起，似乎在极力捕捉那飘忽不定的灵感。

　　“我……”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和深深的苦恼，“我觉得这八个字，深不可测……它好像……呃……”他努力地组织着语言，试图描绘那玄之又玄的“感觉”。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屏息凝神。

　　“它听起来……是有点像……”段飞鸿斟酌着措辞，眉头拧成了疙瘩，“有点像是在说‘想怎么练就怎么练，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仿佛…瞎练就行了’……”

　　“噗——！”

　　“咳咳咳……”

　　营地里顿时响起一片喷水声和剧烈的咳嗽声。不少正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听着的人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鹤刀门掌门脸上的狂喜瞬间僵住，转为一片青红交加的错愕和……羞愤？！“孽徒！你说什么？！”

　　宋萧书、周兰若等期待满满的天才们也都傻眼了，脸上表情极为精彩。

　　然而段飞鸿仿佛没有注意到四周的反应，他依旧沉浸在那难以言喻的感觉中，猛地抬起头，眼中竟流露出一种近乎痴迷的光彩，语气斩钉截铁地加重：“但是！这绝对不是字面意思那么简单！它的背后，在那感觉之中，在‘念即是掌’那一刹那的触摸…我冥冥之中仿佛，真的仿佛触摸到了某种…某种天道至理！大道至简，返璞归真！对！就是这种感觉！”

　　天道？！返璞归真？！

　　如果刚才的“瞎练”还只是让大家无语和憋气，现在的“天道”二字就如同点燃了炸药桶！

　　“天道个屁啊！！！”“段飞鸿！你玩我们呢？！”“气煞我也！浪费表情！”“说半天你就悟出个‘瞎练’加‘说不清’？！”

　　“噗哈哈！哎呀妈呀，这八字真言真是玄妙得让人想打人！”“天道个毛啊天道！老子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鹤刀老鬼！你的好徒弟！”华山派某位长老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