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红尘成仙路 第476节
在他的记忆中,二人之间打交道的方式,本就微妙、古怪,这个心理扭曲的女人,时而似嗔,又时而似怨,他们之间,本就是貌合神离。
往昔,有的只是无形的疏离。
“我带了璇玑果。”
看了其一眼,在其凹凸有致的身段上不做任何掩饰的、微微流连了一下,谭玄袖袍微抖,取出了个玉盒,果实在暮色中泛着莹润紫光:
“此物对洗涤自身大道颇有裨益,尤其是对仙三仙四层次的修士……”
谭诗璇眼睛一亮,却先偷瞄母亲神色。
见姚曦不动声色,她便迈着碎步小跑过来接过玉盒,故意用欢快的语调说:
“正好配娘亲酿的百花露!”
说着,她左手挽住父亲右臂,右手作势要去拉母亲衣袖。
姚曦轻巧地侧身避开,纱衣拂过女儿指尖。
“既然回来了,就用膳吧。”
她转身时衣袂翻飞,发间银铃发出清越声响,像极了当年玄元谷围剿时,追杀、逃亡间于南域一处水脉初遇的模样。
哒!
哒……哒……
玄月阁高耸。
三人直上第七楼。
膳厅里,八仙桌上摆着七荤三素。
谭玄注意到,那些菜肴大多是女儿……还有他旧日爱吃的菜式,至于这栋楼阁主人素喜的菜肴,今日桌上却一碟也没有。
哒……
见谭玄一屁股坐在女儿旁边,姚曦便当仁不让坐在主位,执壶斟酒时腕上金钏叮当,却始终垂眸不与他对视。
“爹爹尝尝这个!知道爹爹回来,娘亲可是从神城亲购的珍馐食材,亲自下厨烹……”
谭诗璇突然站起,红衣如火,筷子夹着片不知是何种荒兽制成的蜜汁火腿越过半张桌子。
她动作太大,袖口扫到了酱碟,顿时手忙脚乱地去扶。
话未说完,姚曦便已蹙眉道:
“多大了还毛手毛脚。”
话虽严厉,却掏出绢帕替女儿擦拭。
谭玄趁机接过那片摇摇欲坠的火腿,入口的甜香让他想起前世的一些经历。
也是一家三口。
不过,他却是扮演着谭诗璇的孩子角色。
“娘亲酿的百花露很好喝的。”
谭诗璇捧着琉璃盏,眼睛在父母之间来回转动:
“爹爹要不要……”
“用膳难道还堵不住你的嘴么?叽叽喳喳的,你还以为自己是个孩子?”
姚曦轻叩桌面,玉箸在碗沿敲出清脆声响。
少女立刻噤声,却偷偷用脚尖碰了碰父亲的靴子。
谭玄看着女儿挤眉弄眼的模样,险些失笑。
这孩子不知从哪学来的缓和关系的手段,笨拙得令人心疼。
他正想开口,忽见姚曦执壶的手顿了顿,那是他当年前往南岭接回母女二人后,晚宴上一家三口第一次一起用膳时,他取出的缠枝莲纹银壶。
而这壶,原并未是他所有,是当年将之擒入紫山镇压时,从其身上缴获之物。
没想到竟一直延续到现在?
呼啦!
夜风穿堂而过,烛火摇曳间,谭玄看见姚曦眼角似有晶莹闪过。
但待他细看时,她已恢复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甚至故意将斟满的酒杯推向女儿:
“既已年满双十,这些时日修炼也未松懈,便许你少饮上一些。”
闻言,谭诗璇瞪圆眼睛,往日母亲最忌她碰酒。
少女捧杯轻抿了一口,但登时眼珠一转,突然咳嗽起来:
“好辣!爹爹快帮我……”
姚曦嗤笑出声:
“装模作样!不是刚刚还说我酿的百花露好喝么?”
话虽如此,她却伸手夺过酒杯一饮而尽。
酒液在她唇边留下潋滟水光,衬得那抹冷笑愈发惊心动魄。
膳后。
谭诗璇嚷着要谭玄看她施展新炼的术法、神通,进而赐教、斧正。
哗!
阁外,回廊圈起来的院落里,海棠树下,红衣少女执剑起舞,剑锋挑落花瓣如雨。
谭玄抱臂观看,余光却瞥见廊下阴影里,姚曦正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腕。
“娘亲也来嘛!”
谭诗璇突然收剑,几个起落蹦到姚曦跟前,拽着她纱袖摇晃。
少女发间红绸随动作飘飞,像团跃动的火苗。
姚曦被拉得踉跄半步,锦绣纱衣在月光下泛出妖异的蓝。
她下意识望向谭玄,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同时别开脸、视线。
昔日她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之生吞活剥的血誓之声仿佛还执言犹在耳……
“胡闹。”
姚曦轻拍谭诗璇额头,语气却软了三分。
她指尖凝出朵墨色莲花,弹指间化作漫天光点:
“看清楚了?”
谭诗璇欢呼着去追那些光点,幼稚得像极了一个还未长大的小丫头,却故意将父母留在原地。
夜风裹着海棠香拂过,姚曦的纱衣与谭玄的袍角短暂交叠,又迅速分开。
“璇儿很像你。”
谭玄突然道。
他眼角余光瞧见姚曦背影僵了僵,银铃声响忽然乱了节奏。
“是么?我以为你会说像你的多一些?”
她罕见的在谭玄面前回眸一笑,眼角泪痣在月光下妖冶非常:
“但实话实说,我倒觉得她有些时候执拗的样子,活脱脱是你转世。”
这话带着刺,尾音却微微发颤。
廊下灯笼突然熄灭。
黑暗中,谭玄感觉有温软躯体撞进怀里,随即又快速离开。
待灯火重明时,只见姚曦已退到三步开外,唇上胭脂有些花了。
“娘亲!爹爹!看我抓到什么!”
谭诗璇举着盏莲花灯跑来,灯芯里囚着只流萤。
少女笑得明媚,眼底却藏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遥想昔日,也是在这回廊下,她还年幼时,那个陪伴她渡过一个个孤独日夜的“小姑姑”,就总喜欢带着她一起抓流萤。
姚曦整理衣襟的手顿了顿,终究没忍心斥责。
她接过花灯轻轻一吹,流萤振翅飞向谭玄,在他肩头停留一瞬,化作青烟消散。
“世俗田园间的小把戏。”
她转身时发梢扫过谭玄鼻尖,丝丝缕缕的幽香让谭玄胸间一荡,在神女炉中六载对之事的兴头已经淡下来的他,此刻又心火重燃。
“夜深了,你要留下的话,便自去西厢的客房吧,明日卯时女儿还要修炼。”
谭诗璇急得跺脚:
“爹爹好不容易回来,娘亲你这是非得把人往外赶啊……”
“东苑梅树都枯了。”
姚曦头也不回地走向阁内,声音飘过来时已恢复平静:
“就像某些事,强求不得。”
“还有,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谭诗璇沮丧地耷拉着脑袋,高马尾的红绸垂落肩头。
谭玄有些忍俊不禁的揉了揉她的发顶,触到满手凉滑的绸缎。
“好了,就像你娘亲说的,大人的事,少掺和。”
他低声道,不知是在告诫女儿,还是在自言自语?
但他与姚曦之间的真实关系,女儿却绝对是知之不详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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