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官秘史 第35节
蒋水说的是真心话,他打心眼里钦佩韩村官,这些日子,他亲眼看到了韩村官为村民办实事,甚至敢冒风险,敢挑重担,敢把自己押上去。他今天确实是倾尽全力招待他的,搞了十海碗大菜!我的天啦,摆上桌来,真有点夸张。祖孙三代,加起来也就是五个人,一人差不多可以各霸一方,韩宝来陪老爷子坐太师椅。蒋水并不怎么亏待自己的爱徒,小新也坐了一方,叨陪末座。
蒋水亲自执壶把盏。小新也斟了一杯,不过,他还是很聪明,给自己兑了是挺高的,一般来说都是用二锅水米烧酒浸泡,估计在三十度左右。喝的时候,药香水。这是一种米烧酒,泡药之后,呈琥珀色、半透明,喝起来药香味浓郁。这酒的度数还掩盖了烧酒的冲劲,几杯下肚,人人脸上涨红如霞。特别是丁小艳,她可是江湖性情中人,为人豪放,她一杯也没落下。喝得两颊红扑扑地,杏眼也遭到浸染,像兔子的眼睛,红滟滟地,她给老爷子夹菜,给韩宝来夹菜,也给小新夹菜,当着生人的面,是不会给老公夹菜的,这太难为情了。不过,有时候为了提高气氛,还故意夹个猪蹄给他啃。
韩宝来也懂风情:“好啊,水哥的小仙肉,水哥一辈子享用不尽啊!”
“我们可是临时夫妻,露水夫妻。真的。”丁小艳抬起媚眼,略有几分忧伤。
蒋水道:“这不是很好?合得来,就生活在一起;合不来,咱们各奔东西。了无牵挂啊!”蒋水说完,猛灌了一杯,内心应该是万分痛苦的,这里面一定是有故事的。
老爷子应该是知情人,他默默地陪着喝了一口:“水娃子,没有迈不过的坎!”
刘松明老爷子加重了语气,略有责备之意:“谁不是凑合?走路还邀一个伙伴,一路同行有个说话的人。特别是上了年纪,更要有个知冷知热的伴儿。老来伴,老来就是要个伴。”
《小村官秘史》正文 43.43伤不起
丁小艳筷子停在空中,眼眶一红,泪眼婆娑,鼻腔塞满涕泪:“不就是凑个伴儿,还图什么?谁叫咱是没爹没娘的弃儿?谁叫咱是黑户口?谁叫咱名声臭?谁叫咱除了会偷之外,什么谋生手段也不懂?谁叫咱是几进宫的人?”
韩宝来虽然出生在乡下,长在城里,但他绝对想不到城市的角落还生活着一群无家可归的人群,他无法想象眼前这个风姿绰约的少妇竟然是流浪儿。
韩宝来停下筷子,因为镜框一片水雾,他便摘下眼镜拿出手巾来擦。没想到贼婆虽然珠泪涟涟,她养成“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的职业习惯。韩宝来的绣花手帕,悄无声息地到了她手中。连韩宝来本人都没有察觉,还是蒋水大哥伸手就捉住了丁小艳的手,丁小艳的手中有一方绣花手帕——这是吴小凤送他的。吓得韩宝来赶紧一把抓回手帕,要是传扬出去这还了得,但还是逃不过贼精的丁小艳的眼睛。这也成了丁小艳日后要挟他的致命武器。
韩宝来伸出大拇指,掩饰似地说:“嫂子的绝活真是名不虚传,大哥更是技高一筹。”
小新乖巧地说:“师父可是第十九代六合门的掌门人。”
“没规矩。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虽然是拍蒋水的马屁,蒋水小眼睛一横训斥了他一句,吓得小新吐了吐舌头,不敢言语了。
刘松明老爷子很护短,伸出手拉了拉蒋水,意思是看孩子可怜,别吓坏孩子。老爷子由此及彼,不由想着自家的孩子——他的亲孙子刘小昆,神情不由为之黯然。刘小昆从三岁开始就与爷爷相依为命。小昆的爸爸刘钧,那是刘松明夫妇的独生子,说是掌上明珠,一点也不过份。虽然刘松明夫妇一辈子务农,但家庭也较为殷实,拼着力气送儿子上学。可惜,刘钧升入县高中,就遇到了全国高考取消,学生搞起了大串联。刘钧也加入了潇湘风雷先锋队,参加了文斗武斗。后来,他回乡当了一名代课老师,与下放女青年李娟自由恋爱结婚。本来刘松明夫妇是极力反对的,但当时整个社会思想解放、主张自由恋爱,孩子们的婚姻大事,孩子们自己说了算。于是,双方父母都同意,还大操大办了这桩婚事。
一年之后,这对自由恋爱的夫妻有了一个可爱的小宝贝,夫唱妇随,十分恩爱;但是好景不长,下放青年纷纷返城,他们来得快,回得也快,来是一个浪潮,回也是一个浪潮。不同的是,当年敲锣打鼓来,搞得场面壮观,每个下放青年都热血;回城的时候,那是打破头、削尖脑袋回城。因为每个下放青年返城,可是要过五关斩六将,那才能拿得到回城指标,并不是呼啦一下,全部落实到位。回城指标,那就成了可望不可即的香饽饽。影视里,可以看到了某某女下放青年主动献身某干部,就是为了某干部手中攥着的回城指标。那时候,每个下放青年除了青春还值钱,几乎没有值钱的东西。
刘小昆的妈妈李娟开始想开了,说打死她也不回城。她其实在乡下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刘松明夫妇能干,家庭经济还活跃,再加上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宝贝。每天就是带着儿子串门,根本不用干家务。刘钧当民办教师,也有一份收入。空闲时间,夫妻两人谈人生、谈理想、谈爱情,其乐融融。哪有心思回城?
李娟回了一次娘家,事情就大变样了!城市生活的无穷魅力不可遏制地吸引着她。特别是参加了一次聚会,有的同学参加了高考、考入了理想大学,有的同学招了工、甚至提了干,有的同学分了新房,那房子装修得简直跟五星酒店差不多……时代的列车进入了八十年代,政府主动落实下放青年的问题,李娟不得不做出痛苦的诀择。不过,最初刘钧还是支持她回城的,他认为自己完全有可能转为正式教师,也会跟着她入城,他们家的小昆也会顺理成章成为城里人。这是当年梦想“农转非”的夙愿!
于是,李娟做通了刘钧一家的思想工作,她顺利地落户城区。父母动用全部关系帮她跑出了一个工作,在染织厂当一名纺织女工。虽然是普通工作,可也是一份正式工作。刘钧顿时感到压力山大,他埋头苦读,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参加转正考试。每年确实有民办教师转正指标,可是这指标那是寥若晨星,争指标的民办教师那是满天繁星。因为那年月每个乡只有几名正式教师,几百名民办教师,民办老师多的地方占据百分八十!不过,随着国家经济形势的好转,转正的指标逐年增多,这当然是利好消息。刘钧父母帮他到各个部门人情上下打点清楚,他当年评上了全县优秀班主任,种种迹象表明,他完全可以稳获一个转正指标。
但事与愿违,李娟从乡下回到城市,过着两种完全不同的生活。她回城那年不过是二十六七岁,正当妙龄;再加上她感情成熟,又有高中文化,颇引人注目。不到半年,李娟全身上下,看不出她身上有半点农村妇女的影子。她披肩的秀发烫了小波浪,扎上个时兴的小雀尾,束上一个彩色发套;整个圆润的脸蛋,飘着几绺发丝,水汪汪的眼睛描了眼影,睫毛用了睫毛膏显得飞蒙蒙的。那好看的双皮眼,就那么忽闪忽闪几下,一大帮城市小哥们围着她转。她起初守身如玉,因为她是有夫之妇;但是人就那么奇怪,你越得不到,你就越发了疯一般暗恋她。
李娟本来一门心思在刘钧身上,两人一直鸿雁传书。每个星期天,刘钧便骑着他的凤凰牌自行车翻山越岭骑到李娟家夫妻团聚。这牛郎织女的日子过了一年,小两口恩恩爱爱,金风雨露一相逢,胜过人间无数。
最近一段时间,刘钧隐隐感觉李娟有点例行公事,每天跟他说话有点魂不守舍。刘钧反复追问:“娟,有事吗?”
刘钧眼里是爱怜,李娟似有不忍,半天才支支吾吾说:“钧,你——你周、周来,看你日晒雨淋的,一年就显得苍老了许多。你还是,还是隔一周,或一个月来一次吧?”
李娟眼神闪闪烁烁,语气淡漠;刘钧心格登一下,有一种不祥之感。最近感觉李娟的父母对他也是一副冷面孔。联想到上一周过来,他带来家里产的花生,他第二天走的时候,竟然被扔到了垃圾箱!这件事深深地刺伤了刘钧的自尊心。刘钧当时没有跟她撕破脸,只是苦笑了一下:“嗯。我以后是该少来了。”
“不——钧,我不是那个意思。”李娟忙矢口否认,她咬着嘴唇,不知可否。一个人违背自己的良心,突然恩断情绝斩断情丝,那也要泯灭天良才行。要是李娟一咬牙把事情做绝,来个快刀斩乱麻。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可能断了就断了,不会伤得那么深。可是李娟欲罢却不能,她俩毕竟深爱过,现在她仍旧深爱着刘钧。只是刘钧现在看起来,是那么的老土,那么的木头呆脑,哪有城市里的公子哥们能玩!
不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刘钧转正的指标顺利地拿到了手,他也可以到师范学校进修一年,然后取得合格的学历,成为正编教师!这本来是天大的喜事,盼了多年的梦想眼看要梦想成真。
刘钧当即想把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告诉李娟,李娟并没有他预期的兴奋,只是生硬地笑了笑:“恭喜你啊,终于修得正果。”
“你怎么不兴奋呢?娟!你不希望我们团聚?你不想把小昆接回城里?娟,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李娟其实这半年来,一直在他眼前演戏;她的演技并不高明,常常流露出厌倦。
李娟怕面对现实,她只能继续瞒天过海,眼里迸出大颗大颗的泪水,这泪水说明她受的委曲,这泪水说明她还是有良心的,这泪水说明她也想有个好归宿。第二天,刘钧骑着自行车去染织厂门口接她,他以后也是正编教师,可以与城里人平起平坐。
可是,他来晚了,他从下班的人流中,他看见城里人不一样的风情。李娟换了装,走在下班人群后面,可是她不是往人群中走。她匆匆走过绿化带,绿化带的树阴下停着一辆桑塔纳。有人给她拉开了车门,车上坐着一个戴细边眼镜的小青年,两人在车上还有一连串只有情人才做的动作。刘钧当时感觉血要从他的嘴里喷涌,他强压怒火。他可不能轻饶背叛他的人!
刘钧一辈子其实是被父母宠着的,他是老爸眼里的天之骄子,妈妈眼里的心肝宝贝。从小,他就享受着家庭的溺爱,这种孩子自尊心特别强。眼前这一幕,他伤得可不轻!
当晚,他先买了一把西瓜刀,包在一张报纸里,他先到岳父家里转了一圈,岳父家是铁将军把门,他吃了一个闭门羹。他本想敲门,但是他的手缩了回来。他沮丧地低着头,背着一个背包消失在街灯中。当时,他父母其实在楼上看见了女婿,如果让女婿进屋,可能结局完全不一样。
《小村官秘史》正文 44.44脚踏两条船
李娟本来是首鼠两端,无法做出诀择:刘钧无疑是个好青年、好丈夫、好爸爸。.他教书认真、肯钻研业务,教学成绩突出,多次被评为县区乡三级优秀教师;近些年来,埋头书本,勤奋学习,朝着自己的理想奋进。本来是天遂人愿,刘钧顺利拿到了民办老师转进指标,一年之后,他就是国家正编教师。儿子刘小昆也能跟着落户城区,这是当时平民百姓常规思维的定势。可是,现在狂热追求她的是县委书记的一个儿子,外贸局的副局长,配有专门的小车。
两人当时在小车内的火星撞地球,并没察觉有双仇恨的眼睛盯着他们!李娟在公子哥罗志强狂热的追求下,再加上家庭的怂恿,她内心矛盾极了。傻子都知道嫁给公子哥,一定会过上高品质的生活;但李娟不是那种绝情的人,她内心极度内疚,有一种红杏出墙的耻辱感。她与刘钧曾经花前月下、山盟海誓,与刘钧耳鬓厮磨日久,可以说如胶似漆,人家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刘钧那火山爆发式的爱、用生命对她的呵护,曾经一次次让她感动,一次次将她征服。那些缱绻的花前月下,那些相濡以沫的浪漫,怎么能说忘就忘,说移情就移情?
“娟,想什么呢?”女人就是一个奇怪的动物,你就是弄不懂她心里想什么。罗志强可是使出了泡女人的浑身解数,李娟还是那样不冷不热,有时对他是热情奔放,有时就是一张冷脸,好像他前世就欠他的债没有还,吃他的喝他的玩他的,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好像欠她一屁股债没还似的,一脸冰霜。
“没,没什么。来,干杯啊。”李娟掩饰似地说。李娟的任何表情都逃不过罗志强的眼睛,李娟的笑容是强颜欢笑,笑得僵硬,不过是将苦闷的内心来了一番伪装。
罗志强偏要把他的热脸往她的冷屁股上贴:“娟,有什么想不开的?你说出来。無廣告小說网()强哥给你做主。千斤重担,我给你挑一千二。”
李娟扑哧笑出了声音,嗔怪似地说:“你学的什么数学?”
“我数学不好,但我的心是纯真的,没有半点掺假。”罗志强急于表白,可是他的表白却触动了李娟敏感的心弦。罗志强再纯真,也比不过她的刘钧。现在昧良心的正是她,她失去了纯真,她在玩弄感情,她认钱不认爱情!李娟低头默不作声。
罗志强看李娟刚有点喜色,不知为何又黯然神伤。罗志强只得变着法儿逗她开心:“娟,吃完饭,咱们一起去唱卡拉ok怎么样?”
李娟知道,罗志强这样的公子哥儿,家境好,本人的工作单位也好,她就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可她现在是有夫之妇、有儿之母。这些难言之隐,岂是这个小冤家所能了解的?李娟变换了话题:“强哥,我跟你唱卡拉ok可以,但你别在我身上浪费精力。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还是找一个配得上你的小妹子吧。”
李娟的语气近乎求他了,最近搞得她内心惶恐不安。说良心话,她知道刘钧即将转正,感情的天平还是往刘钧这边倾斜。罗志强是花花公子,说白了,还不是为了她迷人的容貌、姿色,让他垂涎三尺的少妇丰韵。青春可不是持久的,三十以后,花容渐渐褪色,四十以后,基本上徐娘半老了。等到她人老珠黄,他可是春风得意,那时候他不可能如此痴迷地在她身上下功夫,但刘钧会!刘钧这些年几乎将他的生命溶注她的生命之中。
“娟——你说什么呀?难道我做错了什么?娟,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
李娟看罗志强一副神魂颠倒的样子,她的虚荣心自然得到张扬,让一个男人服服帖帖,特别是罗志强这样的公子哥服服帖帖,起码能激起她的征服欲。李娟当初断然拒绝罗志强的死缠烂打,他也不会狗皮膏药一般粘着她。李娟的心空里,是容得下这么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不说有那么多艳羡的眼光,就是受人百般捧着,也让人飘飘然。吃饭有人买单,下班有小车接,要什么有人给你送,不时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这纯粹是一种恋爱的感觉。
每当罗志强心灰意懒之时,李娟知道不能让他两手空空,什么也捞不着,得给他一点甜头尝一尝,就像驴拉磨,要在驴的头上支一根胡萝卜,胡萝卜在它眼前晃悠,他就是吃不到口。于是,她伸出涂着指甲油的红酥手,像一只蝴蝶落在罗志强手上。罗志强浑身一颤,全身像打了鸡血,一下子亢奋起来,得到了女王的最高奖赏。他简直不相信这是真的!李娟把手交给他了!
他一个月来的神魂颠倒,今天总算得到了报偿。罗志强岂能让这只主动送上门来的小精灵跑掉,他如鳄鱼扑食,双手紧握他的手。当然,先要学着西方人,用唇碰触她的手指,据说这样能触动对方的情关——这一招,对涉世未深的姑娘管用,对有一个五岁儿子的少妇来说,只不过有一点痒痒。李娟白了他一眼,只是抿着唇吃吃地笑。
罗志强虚火噌噌往上冒,生理反应强烈,心率超频,差不多跟跑马拉松差不多;李娟感觉得到他的呼吸加促,眼睛变红,有点像发作的野兽。罗志强就像火箭点火升空了。李娟先让他在嘴唇上燃烧,然后往两个大气球上燃烧,然后——罗志强的手很不安分,可是李娟马上捉住了这条在禁区乱游动的“蛇”,她在他耳畔气息如兰:“脏。”不知道说是自己下面脏,还是说罗志强的手脏。
可是罗志强正在火焰冲顶状态,他想越过三八线,“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眼就要骑上战马……李娟却出奇的清醒,在他耳畔悄声说:“不行。听话,我大姨妈来了。”
“大姨妈?你大姨妈在哪里?”罗志强还以为李娟的大姨妈来到了他们的包厢,可是一个人也没有啊,不过,这一激灵,罗志强也消火了,风平浪静了。李娟听罗志强如此说,格格捂着嘴笑,笑得直不起腰来。罗志强反而给她笑懵了,还以为李娟在唱空城计:“好啊,你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罗志强又要扑上来,吓得李娟忙蜷缩成一团,连连求饶:“别,别。我不是哄你,是你自己不懂,谁叫你不了解女人。我说的大姨妈,是这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