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官秘史 第548节
“对，我第一步是抓党建，这些日子，伯父你党建的课，主要是讲规范行政管理、全面推行络化管理，我的络将覆盖全市方方面面，林林总总的事情全部在络解决，事情在络办。全面推行张玉屏阿姨搞的数字化管理。对了，周伯伯，你对张阿姨数字化管理，有什么看法？”韩宝来不知道这一套是不是放之四海皆准，在双牌县行得通，到潇湘市怎么样。先要有一个预期。
“你当时搞这个络数字化管理，我给了你许多书，建议你看完这些书再说。你确实做得很科学。但有一点，你还是忽略了，那是你们高度重视智能化，忽视了人因素。你张阿姨得罪很多人，是自视甚高，得罪了下下的人，这一点，你也要有清醒的认识。”
“我知道，我帮他做和事佬，这恰恰是我的弱势，我现在反而是和事佬，什么事都走庸之道，没有张阿姨的绝杀，不留情面。说撤换，非撤换不可。我要是看哪个一哭，一求，我可能心软了，可能放他一马了。”
“特别是那些漂亮女人，对不对？”周朝晖的话戳到了韩宝来的软肋。
韩宝来不得不承认：“是。我有一次本来想求林业局长赵敏之给我开一个木材砍伐证出来，可是我怕她摆谱。我想先揪她的小辫子，想吓唬她一下。我跑到林业局厨房，打开他们的冰柜，哇，里面全是野生动物。吓得赵敏之跪在我面前，寻死觅活的。搞得我都下不了台，我向她保证，我是吓唬她的，只要给我开具一个木材砍伐证和过关证可以了。她硬是逼我跟她发生关系，跟她一鼻孔出气，她才放心。”
“你看，你这种慈悲心肠办事，大打折扣了。野生动物保护，那成了一纸空。”周朝晖无不忧虑地说，“在原则问题，你一定要下狠手，不要讲情面，不能姑息养奸。管她是美女，还是什么前辈，该撤的撤，该降级的降，学一学你阿姨的杀威棒。”
“我知道，一个县的干部见到张阿姨，如老鼠见到猫，都是战战兢兢，搞不好乌纱帽没了。杨彩琼这些方面我强，我相信双牌县的工作问题不大。我帮她撑撑局面，这面红旗是保得住的。祁阳县的侯锦珠、彭先德还是放得心下的。其他县，我都想撤换，哪怕交流都可以。”
周朝晖大惊：“搞不得。人家没有大过，你撤换人家，人家不服啊。你从长沙回来，你一个县一个县考察，全面考察一番，然后可以大动手术了。你千万不要凭空想象动别人，别人是不服的。”
韩宝来笑了：“听伯伯的。你先培训，给他们时间。做到仁至义尽。叶阿姨也是做党建工作的，你俩把党建抓好，组织机构有凝聚力，我可以大刀阔斧、甩开膀子动手了。”
“对，你先搞外围，我和叶书记先搞学习，抓党建工作，你先吹吹风，有模有样地部署工作，让他们人人自危。迫使他们跟着我们学习，你回来之后，检查效果。”周朝晖还是信心满满，对领导班子的组织学习，他肯定是高手。叶薇薇连省委党建工作搞得定，抓市一级党建，还不是杀鸡用宰牛刀。
“周伯伯跟你这么一游，我轻松很多了。”韩宝来乐得大水池连翻跟头，周朝晖直摇头，年轻还是年轻，沉不住气。刚才还猛击水，排解心的郁闷，现在欢喜得像兴奋的海豚。
可惜没有一个孩子，只能捉弄一下张健，跟同学们玩玩无聊的游戏，你脱我的裤，我脱你的裤子，嘻嘻哈哈，玩得很疯。
第二天一大早，韩宝来陪同叶薇薇赶紧到市委大会堂召开了全体处级以干部会议。周朝晖主持会议，叶薇薇做职讲话，她有智囊团写了稿子，洋洋洒洒万字，大意讲了潇湘市光荣的历史和传统、地域优势、时代紧迫感、干部管理层的知识和年龄结构分析、肩负的使命、面临的诸多困难、今后工作方向、展望未来。
她的报告做完散会了，大家便到市委大食堂吃工作餐。韩宝来跟常委们坐在一起，杨学农顺利提拔为副市长，主管教卫，他不再是夹着黑皮包在南华大酒店等韩宝来，萧疏的霜发在冷风颤栗。
他嚼着菠菜，咽了一口说：“叶书记各个方面讲到了，你们发现有一个方面没讲，你们知道是哪一个方面吗？”
人大主席蒋松青说：“对啊，叶书记怎么只字不提我们潇湘市这些年来取得的伟大成？原一把手、二把手可都高升了啊，委以重任了。足以证明，他们取得了不朽的功绩啊。”
叶薇薇埋着头吃着她的一份，回头说：“我对情况不熟，还是留给你们的市长下午讲。我讲太多，他可没得讲了。”
唐纪周副书记说：“对啊，韩市长，成绩还是主要的，市委、市政府取得的成绩，你也有份，如深圳高交会，我市拿到第二名的好成绩，这可是创下历史最高纪录，算得迹了。”
“吃饭，吃饭，不兴吹吹捧捧。”政法委书记周云龙说，“老唐拟好稿子了，要不，小韩，你让老唐去做报告算了。”
纪委书记陈思危认真地说：“这玩笑开不得。这玩笑可开大了。你看，气得老唐脸色铁青。老唐，不过是句玩笑话，别当真。”
组织部长李幼斌说：“老唐生气了。老唐同志可是宰相胸怀，你看老唐襟怀坦荡，老唐，我给你点赞。韩市长，怎么不说句话？这可不是你风格？”
韩宝来用筷子头推了一下眼镜，咽下嘴里的东西才说话：“我爱笑，怕喷饭。最好别让我吃饭的时候说话——”
可是，韩宝来话没说话，当时宣传部长陶汉元、统战部长赵长军喷了，两人好在喷的目标是李幼斌，李幼斌只得自认倒霉。叶薇薇抿着嘴笑，用筷子点着韩宝来说：“你下午做报告可要严肃点，这可是庄严的大会。”
下午两点半，全会正式开始，韩宝来走发言席，他朝台下的干部深深鞠躬，下面报以热烈掌声。他没有拿讲稿！下面的人眼尖，一眼看到他空着两只手，韩宝来竟然在如此大的全会信口开河！其实，韩宝来也没办法拿稿子啊，秘书是梁晓菁、办公室主任是李雨欣，昨晚都跟着他打秋风去了，再说她俩也不会啊！
韩宝来稍有紧张，虽然他主持过大型晚，主演过话剧，心理素质是一流的，但在这种场合，难免有些微慌神：“同志们，下午好！”
掌声再次响起。韩宝来挥了挥手：“站在这里，我想起的第一句话：高处不胜地寒。我感觉有一股寒意袭心头。这寒意，可能来自百年不遇冰雪灾害的心理恐惧，这寒意也有央纪委书记处书记闻声震同志找我谈话的心理压力，这寒意也是叶书记午不谈成绩留给我的课题。”
下面鸦雀无声。韩宝来不紧不慢地说：“我着重谈谈成绩，这五年来，我市基本解决了电力紧张的问题，收建了三座大坝，一座特大型水库，即双牌水库大坝、南津渡水库大坝、宋家洲电站大坝和岑天河水库；创建了全省卫生明城市；确保了我市经济持续、稳步增长……”
韩宝来如数家珍，说了半个小时成绩，然后话锋一转：“然而，我们要看到，当前面临的主要困难——”
《小村官秘史》正文 644汗不敢出
下面静得连一声咳嗽声都没有，果然厉害，说了半个小时，全是五年来的成绩，现在倾听下：“成绩的背后，也同时暴露了不少问题：第一、摊子铺得过大。我市烂尾楼皆是。我市财政吃紧的主要原因，与烂尾楼有直接的关系。房地产项目过多过滥，虽然土地发包了，政府表面拿到了一笔开发资金，可是开发商拿的是银行贷款盖楼，银行是拿地块抵押，开发商只盖了一半的楼，却卷走了全部贷款。银行呆账、死账、坏账年年累积，既让银行面临三角债的威胁，又制约了银行资金回笼，无法兑现企业扶植资金。第二，本地企业生存艰难。一个劲向政府跑扶持资金。不是政府不下拨，老子也爱儿子，可是老子手没钱。还欠着一屁股债，地方累计财政赤字一千个亿，财政面临崩溃的边缘。第三，社会治安差。本地教育表面看，高考升学率高，是因为贫困家庭的孩子读书刻苦，只有读大学一条独木桥可走，可是还有不了大学的孩子，形成我市最不稳定的因素，刑事犯罪发案率居高不下。第四，城市卫生搞好了。可是城市也冷清了，过年还挤破脑袋，可是平时呢，大街门庭冷落人车稀。商业这一块，很不景气。第五，国有企业一窝蜂关停转并了，可是下岗职工呢。他们还挣扎在贫困救济线。表面，我市的国有企业屈指可数，但倒闭的国有企业留给我们的包袱还没有甩掉。第六，各县区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市财政有盈余的，只有祁阳、双牌两县，包括两个城区的七县两区全部是财政倒挂，赤字成灾。第七，农村不容乐观。田地抛荒现象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农民收入年年处于低位徘徊。第八，管理混乱。财税收不来。有的是亏损交不来，有的是有钱也不交。宁愿跟某个领导搞裙带关系，也不愿如数税。拿了好处的领导，根本不作为。财税从哪里来？天掉下来？到了非解决不可的地步。第九，社会风气不好。办事不找正当渠道，提着礼物开后门。不送礼物，不办事，这是潜规则在作怪。第十，为什么打群架，医闹，围堵政府机关等群发事件，一起接一起。这是有人在幕后做推手的。我听说，国税地税收不来，但保护费定了什么时间交、交多少，你非准时足额交，不交你等着大祸临头。黑恶势力后面有不有保护伞？为什么地痞恶霸如此嚣张？……”
下面连根针掉到地也听得清，会场有点窒息。哪次开会都是讲成绩，今天新官任讲问题，也不管前任领导的面子。韩宝来突然暴发：“今天在座的有没有责任？有没有？纪委找我谈话，我是不是应该找你们谈话？斧子打凿子，凿子要吃木。这个浅显的道理，你们懂不懂？”
“我脾气向来不好。对不起，情绪有点失控。面临如此严肃峻的形势，央让我和叶书记来干，我是立了军令状的，人头担保的。我人头担保，你们在座的能不能人头担保？能不能？”
“好了。人头担保，不是一句空话。下面，我提几点整改方案：第一，全面络化覆盖，只要是我们的工作范筹内，全部在络给我公开、透明解决。全程数字化信息监控管理。各地一年内建好政务大楼，所有政务都统一办理。严禁吃拿卡要。第二，所有登记企业，全部数字化管理，生产多少，销售多少，确保百分之百税。同时，全市范围内查封非法营业、无证生产，彻底查封销售假冒伪劣产品的商家。凡是坏我信誉者，一律捣毁。第三，建立完善的农村管理系统，村委办公楼、农科扶助站、村合作医院、福利院、超市、联防队等项目全部落实下去，村村实行三通，通公路、通电、通电讯。第四，形成高压态势，打击黄赌毒，打击社会各种黑恶势力，从严治警……”
“我想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我们目前分两步走。第一步发三天时间组织党建学习，由秘书长周朝晖同志领衔，这三天带大家学习，从思想源头抓起。叶书记会给你们布置作业，不要笑，将纳入到考核当。第二步，回到各自工作岗位，开始雷厉风行工作。我不跟任何人开玩笑。一个月后，我和叶书记下到各级单位，逐项检查，有问题的谈问题。”
叶薇薇在座位插了一句：“查出问题来的，地免职。”
韩宝来突然很不严肃地笑了：“希望大家监督我，我还有三个保证，我第一保证，我不能因私舞弊，考核全凭数字说法，晋级唯数字论。第二保证，各级部门的工资、绩效奖金足额、及时发放，少一分钱，我砸锅卖铁发给你们。第三保证，在座的考核前五十名的，除了晋级之外，一等奖十万，二等奖八万，三等奖五万。绝对兑现。”
叶薇薇笑道：“放心吧，一千亿财政赤字，也不是世界末日，韩宝来同志组织的全世界慈善总会抗击雪灾捐款义演有一千个亿，这回这一千个亿，不是靠人家施舍，要我们埋头苦干，扎扎实实干出来。从韩宝来同志天才般的论述，可以看出，他不是忽悠你们。接下来，我们不能空口说白话，今晚也不再吃大食堂，韩宝来同志安排了车辆，我们到小香河去参观，看看小香河是不是吹牛皮。”
韩宝来接过话茬说：“还只是一个雏形，万里长征才迈出第一步。央领导把我从后台推到了前台。说明了什么？说明改革才有出路。唯有改革，才能紧跟世界经济大潮，紧跟时代信息大潮。好了，车应该到了。我不喊口号了，我们车吧，可以在车一边看，一边拍，一边聊。现在，我宣布：散会。”
全体起立，下面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走出会堂，外面果然停了五台豪华大巴。韩宝来也没搞特殊化，跟着了大巴车，跟着叶书记坐在一起。
车直接从天门山十八盘七十二拐开去，此时余晖满山，看山杜鹃花开，繁花似锦，山花再披一层红霞，更是娇艳欲滴。开到山顶，韩宝来特意让车停一会儿，看一看风景，山下潇水河宛如一条银龙，在田野间蜿蜒曲折前行。现在可以看到一眼望不到头的工程机械忙碌的身影，正在争分夺秒地作业，开凿隧道的盾构机已经到位，山入口修通了公路，搭起了工棚。韩宝来说：“总工程师张健说啊，这条路预计今年可以完成全部土方，明年全线贯通。这一条路，可以让天堑变成通途，受惠五个乡。国家投资三个亿，其实，我还把他算作了股份。”
叶薇薇说：“明白韩市长的意思吗？小香河基建投资公司是韩市长从无到有，一手建立起来的，注册资金十个亿，现在流动资金账面有二十亿，不靠银行一分贷款。他靠的巧妙融资啊，你们一定要跟着韩市长学，学他的妙手空空。”
大家跟着笑了起来。叶薇薇神秘地说：“这次在国外一个月来，我亲眼见证了咱们的韩市长怎么妙手空空的。真不是忽悠你们。不要灰心丧气，咱们好好跟他学，能学一身大本领。千万不要背后搞鬼，搞鬼的人，绝对没有好下场。”
大家纷纷说，愿意拜韩市长为师，请韩市长不吝指教。韩宝来嘿嘿笑着说：“放心。我到时候，会有后续政策出台的。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我有这个自信。王春林书记，你们知道吧？”
叶薇薇说：“别吹嘘了。车走吧。走吧。给你的一点阳光，你灿烂了。”
韩宝来猛省，这里面肯定有人告韩宝来御状，韩宝来说话一点后路都不留。怎么能跟这些人说王春林的事情呢？人家再告你一状，你自己说的，你怎么帮干爹办事情的。或者干脆用手机录下来，看你怎么跟纪委解释。
于是大家车，趁着天未黑，向小香河进发。到了小香河村进村入口，大家哇哇叫了起来，在天门山山顶看到的田野还是草籽花一片，这一片田洞那是一望无垠厚积着绿颜色的油菜。车到村委门前的晒谷坪，众人驰目远眺，眼前依山傍水耸立起一座座木阁楼。在外面打工回来的青年，现在家家户户盖起楼来，准备发展农家乐。
韩宝来还是按惯例带官员参观金丝猴头菇种植基地、复烤厂、马队、联防队、福利院、开始动工的桃园、小仙女温泉、村委办公楼、村医院、村办学校、化宫、农技站，正在改建的玉女十八滩、坪坝养牛场，走进百姓人家，看沼气的结构和使用。走进村民陈桂民的养殖场、孙石宝在建的农家乐，然后听村委干部介绍，他们的络平台，管理模式，金融核算等等。
最后，大家坐在大祠堂里，边喝茶边讨论。音响设备全部打开。叶薇薇书记首先来了一个开场白：“韩宝来同志来这里满打满算半年，半年时间，还有一个月在国外。你们看，一个闭塞的穷山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央直接将他任命为市长，火箭式的升去。这不是无生有。按央领导同志的原话，不让潇湘市再穷下去，发现人才要敢于积极大胆地启用。同志们，不要眼红，也不要有畏难情绪，事在人为，而且宝来同志现在是我们的直接领导，他会跟我们同甘共苦。希望你们在工作当，要有韩宝来同志这种创造性思维，不要固步自封，还是走老一套。否定，咱们逐年累积的一千亿财政赤字，还得滚雪球一样滚。现在，同志们看了这么多，也跟当地老百姓攀谈了，你们现在同桌之间，互相讨论一下。我给你们半个钟的讨论时间，然后花一张纸，每一桌划一个思维导图出来。我提议最好一个县的一桌，一个单位的一桌，这样便于讨论。最后请周秘书长点评。开始吧。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自由发言讨论。”
《小村官秘史》正文 645触霉头
讨论十分热烈，十名常委下到各自的负责单位去讨论，然后，韩宝来让蒋园园给每一桌发一张白纸，给他们画思维导图。 韩宝来则坐在最贫穷的江华瑶族自治县。女县委书记叫盘赛花，宽额大脸，糙米色人，她可是赫赫有名的，是全国人大代表，年年有提案，要求江华瑶华自治县跟广东、广西邻县享受一样的西部大开发的待遇，但是年年批不下来，她年年提，结果迎来了人大常委员的视察，结果还是不给西部大开发区域的待遇。
韩宝来坐在盘书记旁边，盘书记可是见过大世面的，说话还是有点结巴：“韩市长，我县大力实施‘生态立县、民营活县、产业强县、开放兴县’战略，突出民生财政主题，通过项目带动、招商引资发展园区产业，加速推进新型工业化、新型城镇化和农业产业化，不断夯实财源基础，深入挖掘增收潜力，切实加大国民收入。请韩市长给我们支招。”
“你当时搞这个络数字化管理，我给了你许多书，建议你看完这些书再说。你确实做得很科学。但有一点，你还是忽略了，那是你们高度重视智能化，忽视了人因素。你张阿姨得罪很多人，是自视甚高，得罪了下下的人，这一点，你也要有清醒的认识。”
“我知道，我帮他做和事佬，这恰恰是我的弱势，我现在反而是和事佬，什么事都走庸之道，没有张阿姨的绝杀，不留情面。说撤换，非撤换不可。我要是看哪个一哭，一求，我可能心软了，可能放他一马了。”
“特别是那些漂亮女人，对不对？”周朝晖的话戳到了韩宝来的软肋。
韩宝来不得不承认：“是。我有一次本来想求林业局长赵敏之给我开一个木材砍伐证出来，可是我怕她摆谱。我想先揪她的小辫子，想吓唬她一下。我跑到林业局厨房，打开他们的冰柜，哇，里面全是野生动物。吓得赵敏之跪在我面前，寻死觅活的。搞得我都下不了台，我向她保证，我是吓唬她的，只要给我开具一个木材砍伐证和过关证可以了。她硬是逼我跟她发生关系，跟她一鼻孔出气，她才放心。”
“你看，你这种慈悲心肠办事，大打折扣了。野生动物保护，那成了一纸空。”周朝晖无不忧虑地说，“在原则问题，你一定要下狠手，不要讲情面，不能姑息养奸。管她是美女，还是什么前辈，该撤的撤，该降级的降，学一学你阿姨的杀威棒。”
“我知道，一个县的干部见到张阿姨，如老鼠见到猫，都是战战兢兢，搞不好乌纱帽没了。杨彩琼这些方面我强，我相信双牌县的工作问题不大。我帮她撑撑局面，这面红旗是保得住的。祁阳县的侯锦珠、彭先德还是放得心下的。其他县，我都想撤换，哪怕交流都可以。”
周朝晖大惊：“搞不得。人家没有大过，你撤换人家，人家不服啊。你从长沙回来，你一个县一个县考察，全面考察一番，然后可以大动手术了。你千万不要凭空想象动别人，别人是不服的。”
韩宝来笑了：“听伯伯的。你先培训，给他们时间。做到仁至义尽。叶阿姨也是做党建工作的，你俩把党建抓好，组织机构有凝聚力，我可以大刀阔斧、甩开膀子动手了。”
“对，你先搞外围，我和叶书记先搞学习，抓党建工作，你先吹吹风，有模有样地部署工作，让他们人人自危。迫使他们跟着我们学习，你回来之后，检查效果。”周朝晖还是信心满满，对领导班子的组织学习，他肯定是高手。叶薇薇连省委党建工作搞得定，抓市一级党建，还不是杀鸡用宰牛刀。
“周伯伯跟你这么一游，我轻松很多了。”韩宝来乐得大水池连翻跟头，周朝晖直摇头，年轻还是年轻，沉不住气。刚才还猛击水，排解心的郁闷，现在欢喜得像兴奋的海豚。
可惜没有一个孩子，只能捉弄一下张健，跟同学们玩玩无聊的游戏，你脱我的裤，我脱你的裤子，嘻嘻哈哈，玩得很疯。
第二天一大早，韩宝来陪同叶薇薇赶紧到市委大会堂召开了全体处级以干部会议。周朝晖主持会议，叶薇薇做职讲话，她有智囊团写了稿子，洋洋洒洒万字，大意讲了潇湘市光荣的历史和传统、地域优势、时代紧迫感、干部管理层的知识和年龄结构分析、肩负的使命、面临的诸多困难、今后工作方向、展望未来。
她的报告做完散会了，大家便到市委大食堂吃工作餐。韩宝来跟常委们坐在一起，杨学农顺利提拔为副市长，主管教卫，他不再是夹着黑皮包在南华大酒店等韩宝来，萧疏的霜发在冷风颤栗。
他嚼着菠菜，咽了一口说：“叶书记各个方面讲到了，你们发现有一个方面没讲，你们知道是哪一个方面吗？”
人大主席蒋松青说：“对啊，叶书记怎么只字不提我们潇湘市这些年来取得的伟大成？原一把手、二把手可都高升了啊，委以重任了。足以证明，他们取得了不朽的功绩啊。”
叶薇薇埋着头吃着她的一份，回头说：“我对情况不熟，还是留给你们的市长下午讲。我讲太多，他可没得讲了。”
唐纪周副书记说：“对啊，韩市长，成绩还是主要的，市委、市政府取得的成绩，你也有份，如深圳高交会，我市拿到第二名的好成绩，这可是创下历史最高纪录，算得迹了。”
“吃饭，吃饭，不兴吹吹捧捧。”政法委书记周云龙说，“老唐拟好稿子了，要不，小韩，你让老唐去做报告算了。”
纪委书记陈思危认真地说：“这玩笑开不得。这玩笑可开大了。你看，气得老唐脸色铁青。老唐，不过是句玩笑话，别当真。”
组织部长李幼斌说：“老唐生气了。老唐同志可是宰相胸怀，你看老唐襟怀坦荡，老唐，我给你点赞。韩市长，怎么不说句话？这可不是你风格？”
韩宝来用筷子头推了一下眼镜，咽下嘴里的东西才说话：“我爱笑，怕喷饭。最好别让我吃饭的时候说话——”
可是，韩宝来话没说话，当时宣传部长陶汉元、统战部长赵长军喷了，两人好在喷的目标是李幼斌，李幼斌只得自认倒霉。叶薇薇抿着嘴笑，用筷子点着韩宝来说：“你下午做报告可要严肃点，这可是庄严的大会。”
下午两点半，全会正式开始，韩宝来走发言席，他朝台下的干部深深鞠躬，下面报以热烈掌声。他没有拿讲稿！下面的人眼尖，一眼看到他空着两只手，韩宝来竟然在如此大的全会信口开河！其实，韩宝来也没办法拿稿子啊，秘书是梁晓菁、办公室主任是李雨欣，昨晚都跟着他打秋风去了，再说她俩也不会啊！
韩宝来稍有紧张，虽然他主持过大型晚，主演过话剧，心理素质是一流的，但在这种场合，难免有些微慌神：“同志们，下午好！”
掌声再次响起。韩宝来挥了挥手：“站在这里，我想起的第一句话：高处不胜地寒。我感觉有一股寒意袭心头。这寒意，可能来自百年不遇冰雪灾害的心理恐惧，这寒意也有央纪委书记处书记闻声震同志找我谈话的心理压力，这寒意也是叶书记午不谈成绩留给我的课题。”
下面鸦雀无声。韩宝来不紧不慢地说：“我着重谈谈成绩，这五年来，我市基本解决了电力紧张的问题，收建了三座大坝，一座特大型水库，即双牌水库大坝、南津渡水库大坝、宋家洲电站大坝和岑天河水库；创建了全省卫生明城市；确保了我市经济持续、稳步增长……”
韩宝来如数家珍，说了半个小时成绩，然后话锋一转：“然而，我们要看到，当前面临的主要困难——”
《小村官秘史》正文 644汗不敢出
下面静得连一声咳嗽声都没有，果然厉害，说了半个小时，全是五年来的成绩，现在倾听下：“成绩的背后，也同时暴露了不少问题：第一、摊子铺得过大。我市烂尾楼皆是。我市财政吃紧的主要原因，与烂尾楼有直接的关系。房地产项目过多过滥，虽然土地发包了，政府表面拿到了一笔开发资金，可是开发商拿的是银行贷款盖楼，银行是拿地块抵押，开发商只盖了一半的楼，却卷走了全部贷款。银行呆账、死账、坏账年年累积，既让银行面临三角债的威胁，又制约了银行资金回笼，无法兑现企业扶植资金。第二，本地企业生存艰难。一个劲向政府跑扶持资金。不是政府不下拨，老子也爱儿子，可是老子手没钱。还欠着一屁股债，地方累计财政赤字一千个亿，财政面临崩溃的边缘。第三，社会治安差。本地教育表面看，高考升学率高，是因为贫困家庭的孩子读书刻苦，只有读大学一条独木桥可走，可是还有不了大学的孩子，形成我市最不稳定的因素，刑事犯罪发案率居高不下。第四，城市卫生搞好了。可是城市也冷清了，过年还挤破脑袋，可是平时呢，大街门庭冷落人车稀。商业这一块，很不景气。第五，国有企业一窝蜂关停转并了，可是下岗职工呢。他们还挣扎在贫困救济线。表面，我市的国有企业屈指可数，但倒闭的国有企业留给我们的包袱还没有甩掉。第六，各县区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市财政有盈余的，只有祁阳、双牌两县，包括两个城区的七县两区全部是财政倒挂，赤字成灾。第七，农村不容乐观。田地抛荒现象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农民收入年年处于低位徘徊。第八，管理混乱。财税收不来。有的是亏损交不来，有的是有钱也不交。宁愿跟某个领导搞裙带关系，也不愿如数税。拿了好处的领导，根本不作为。财税从哪里来？天掉下来？到了非解决不可的地步。第九，社会风气不好。办事不找正当渠道，提着礼物开后门。不送礼物，不办事，这是潜规则在作怪。第十，为什么打群架，医闹，围堵政府机关等群发事件，一起接一起。这是有人在幕后做推手的。我听说，国税地税收不来，但保护费定了什么时间交、交多少，你非准时足额交，不交你等着大祸临头。黑恶势力后面有不有保护伞？为什么地痞恶霸如此嚣张？……”
下面连根针掉到地也听得清，会场有点窒息。哪次开会都是讲成绩，今天新官任讲问题，也不管前任领导的面子。韩宝来突然暴发：“今天在座的有没有责任？有没有？纪委找我谈话，我是不是应该找你们谈话？斧子打凿子，凿子要吃木。这个浅显的道理，你们懂不懂？”
“我脾气向来不好。对不起，情绪有点失控。面临如此严肃峻的形势，央让我和叶书记来干，我是立了军令状的，人头担保的。我人头担保，你们在座的能不能人头担保？能不能？”
“好了。人头担保，不是一句空话。下面，我提几点整改方案：第一，全面络化覆盖，只要是我们的工作范筹内，全部在络给我公开、透明解决。全程数字化信息监控管理。各地一年内建好政务大楼，所有政务都统一办理。严禁吃拿卡要。第二，所有登记企业，全部数字化管理，生产多少，销售多少，确保百分之百税。同时，全市范围内查封非法营业、无证生产，彻底查封销售假冒伪劣产品的商家。凡是坏我信誉者，一律捣毁。第三，建立完善的农村管理系统，村委办公楼、农科扶助站、村合作医院、福利院、超市、联防队等项目全部落实下去，村村实行三通，通公路、通电、通电讯。第四，形成高压态势，打击黄赌毒，打击社会各种黑恶势力，从严治警……”
“我想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我们目前分两步走。第一步发三天时间组织党建学习，由秘书长周朝晖同志领衔，这三天带大家学习，从思想源头抓起。叶书记会给你们布置作业，不要笑，将纳入到考核当。第二步，回到各自工作岗位，开始雷厉风行工作。我不跟任何人开玩笑。一个月后，我和叶书记下到各级单位，逐项检查，有问题的谈问题。”
叶薇薇在座位插了一句：“查出问题来的，地免职。”
韩宝来突然很不严肃地笑了：“希望大家监督我，我还有三个保证，我第一保证，我不能因私舞弊，考核全凭数字说法，晋级唯数字论。第二保证，各级部门的工资、绩效奖金足额、及时发放，少一分钱，我砸锅卖铁发给你们。第三保证，在座的考核前五十名的，除了晋级之外，一等奖十万，二等奖八万，三等奖五万。绝对兑现。”
叶薇薇笑道：“放心吧，一千亿财政赤字，也不是世界末日，韩宝来同志组织的全世界慈善总会抗击雪灾捐款义演有一千个亿，这回这一千个亿，不是靠人家施舍，要我们埋头苦干，扎扎实实干出来。从韩宝来同志天才般的论述，可以看出，他不是忽悠你们。接下来，我们不能空口说白话，今晚也不再吃大食堂，韩宝来同志安排了车辆，我们到小香河去参观，看看小香河是不是吹牛皮。”
韩宝来接过话茬说：“还只是一个雏形，万里长征才迈出第一步。央领导把我从后台推到了前台。说明了什么？说明改革才有出路。唯有改革，才能紧跟世界经济大潮，紧跟时代信息大潮。好了，车应该到了。我不喊口号了，我们车吧，可以在车一边看，一边拍，一边聊。现在，我宣布：散会。”
全体起立，下面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走出会堂，外面果然停了五台豪华大巴。韩宝来也没搞特殊化，跟着了大巴车，跟着叶书记坐在一起。
车直接从天门山十八盘七十二拐开去，此时余晖满山，看山杜鹃花开，繁花似锦，山花再披一层红霞，更是娇艳欲滴。开到山顶，韩宝来特意让车停一会儿，看一看风景，山下潇水河宛如一条银龙，在田野间蜿蜒曲折前行。现在可以看到一眼望不到头的工程机械忙碌的身影，正在争分夺秒地作业，开凿隧道的盾构机已经到位，山入口修通了公路，搭起了工棚。韩宝来说：“总工程师张健说啊，这条路预计今年可以完成全部土方，明年全线贯通。这一条路，可以让天堑变成通途，受惠五个乡。国家投资三个亿，其实，我还把他算作了股份。”
叶薇薇说：“明白韩市长的意思吗？小香河基建投资公司是韩市长从无到有，一手建立起来的，注册资金十个亿，现在流动资金账面有二十亿，不靠银行一分贷款。他靠的巧妙融资啊，你们一定要跟着韩市长学，学他的妙手空空。”
大家跟着笑了起来。叶薇薇神秘地说：“这次在国外一个月来，我亲眼见证了咱们的韩市长怎么妙手空空的。真不是忽悠你们。不要灰心丧气，咱们好好跟他学，能学一身大本领。千万不要背后搞鬼，搞鬼的人，绝对没有好下场。”
大家纷纷说，愿意拜韩市长为师，请韩市长不吝指教。韩宝来嘿嘿笑着说：“放心。我到时候，会有后续政策出台的。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我有这个自信。王春林书记，你们知道吧？”
叶薇薇说：“别吹嘘了。车走吧。走吧。给你的一点阳光，你灿烂了。”
韩宝来猛省，这里面肯定有人告韩宝来御状，韩宝来说话一点后路都不留。怎么能跟这些人说王春林的事情呢？人家再告你一状，你自己说的，你怎么帮干爹办事情的。或者干脆用手机录下来，看你怎么跟纪委解释。
于是大家车，趁着天未黑，向小香河进发。到了小香河村进村入口，大家哇哇叫了起来，在天门山山顶看到的田野还是草籽花一片，这一片田洞那是一望无垠厚积着绿颜色的油菜。车到村委门前的晒谷坪，众人驰目远眺，眼前依山傍水耸立起一座座木阁楼。在外面打工回来的青年，现在家家户户盖起楼来，准备发展农家乐。
韩宝来还是按惯例带官员参观金丝猴头菇种植基地、复烤厂、马队、联防队、福利院、开始动工的桃园、小仙女温泉、村委办公楼、村医院、村办学校、化宫、农技站，正在改建的玉女十八滩、坪坝养牛场，走进百姓人家，看沼气的结构和使用。走进村民陈桂民的养殖场、孙石宝在建的农家乐，然后听村委干部介绍，他们的络平台，管理模式，金融核算等等。
最后，大家坐在大祠堂里，边喝茶边讨论。音响设备全部打开。叶薇薇书记首先来了一个开场白：“韩宝来同志来这里满打满算半年，半年时间，还有一个月在国外。你们看，一个闭塞的穷山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央直接将他任命为市长，火箭式的升去。这不是无生有。按央领导同志的原话，不让潇湘市再穷下去，发现人才要敢于积极大胆地启用。同志们，不要眼红，也不要有畏难情绪，事在人为，而且宝来同志现在是我们的直接领导，他会跟我们同甘共苦。希望你们在工作当，要有韩宝来同志这种创造性思维，不要固步自封，还是走老一套。否定，咱们逐年累积的一千亿财政赤字，还得滚雪球一样滚。现在，同志们看了这么多，也跟当地老百姓攀谈了，你们现在同桌之间，互相讨论一下。我给你们半个钟的讨论时间，然后花一张纸，每一桌划一个思维导图出来。我提议最好一个县的一桌，一个单位的一桌，这样便于讨论。最后请周秘书长点评。开始吧。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自由发言讨论。”
《小村官秘史》正文 645触霉头
讨论十分热烈，十名常委下到各自的负责单位去讨论，然后，韩宝来让蒋园园给每一桌发一张白纸，给他们画思维导图。 韩宝来则坐在最贫穷的江华瑶族自治县。女县委书记叫盘赛花，宽额大脸，糙米色人，她可是赫赫有名的，是全国人大代表，年年有提案，要求江华瑶华自治县跟广东、广西邻县享受一样的西部大开发的待遇，但是年年批不下来，她年年提，结果迎来了人大常委员的视察，结果还是不给西部大开发区域的待遇。
韩宝来坐在盘书记旁边，盘书记可是见过大世面的，说话还是有点结巴：“韩市长，我县大力实施‘生态立县、民营活县、产业强县、开放兴县’战略，突出民生财政主题，通过项目带动、招商引资发展园区产业，加速推进新型工业化、新型城镇化和农业产业化，不断夯实财源基础，深入挖掘增收潜力，切实加大国民收入。请韩市长给我们支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