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官秘史 第68节
韩宝来刚走出屋子,真是天要留客,干了整整两个多月,天骤然下起雨来了!这场雨可是一场及时雨啊!万亩油菜可以得到及时的浇灌,这些日子,村民们天天挑着水给油菜浇灌,担心死苗。这场雨可以浇个饱和了。
刘老爹乐了:“小韩,这是天意,天要留你在我家吃饭。”
韩宝来只得将实情相告,刘老爹是明事理的人,沉吟了半晌:“嗯,这两兄弟是好孩子,我看他们从小长大,他父亲也是老游击队员,但命不作主,过世得早。你做做工作是应该的,这么好一个家庭,不能说散就散了。胡金玉这女崽,也不像是那种水性杨花的人,只是熬不住火啊。唉,小韩,村里这些烂谷子、陈芝麻的事,拜托你了。”
韩宝来笑道:“老爹,你最懂我的心。我拿国家的工资,当然要为老百姓做事。我还得给山里面作业的勘探队打电话,怕雨大了,车开不出去,那就糟了。”
“什么?勘探队还在作业?韩村官赶紧想办法,平地雨势不大,山上就难说了。你快跟他们联系一下。”刘老爹在山上打了多年游击,又经常打猎,当然了解山上的情况。
韩宝来忙打电话给张健,张健还有点莫名其妙:“我们这里太阳当空照啊,你不会耍我的吧?我还有最后一个点要精确数据。”
“我命令你,赶紧往柏油马路开。呆会有儿,大雨把山路淋湿,车打滑,那就危险了!要快!”韩宝来平时说多了鬼话,现在说话,张健半信半疑,逼得韩宝来暴跳如雷了,他才相信,“你听,有屋檐水了。赶紧撤回去!我可能今天无法回城了。哪敢开车上山?你们由张培萌带队,到阳明山酒店吃。你们签单,我自会结帐。”
“刘艳梅怎么办?”张健怕得要死,上次韩宝来把她私自留在酒店,她差点抹脖子了。
“你赶紧回酒店。我想办法。听我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分散她的注意力,放松她的情绪,不会出岔子的。”
“不。韩宝来,你不要出馊主意,你还是迟早做好安排。不要惹出祸来。我求你了。好兄弟,这个忙,你必须帮。”张健怕得要死。
“有了。”韩宝来眼睛一眨眉毛一动脑袋一抠灵机一动,他有主意了。
“有什么?你的主意,我还得评价一下它的可行性。”
“你叫曹云娜带着刘艳梅开车送他到县委家属大院,住我的12单元408。我的钥匙在张培萌那儿,曹云娜经常帮我打扫卫生呢。可行吧?”韩宝来现在分身乏术,“你们出发没有?你要是车陷在半山腰。我警告你,我可没有孙猴子的本事来帮你们解困!”
“知道了。我们正收拾东西呢。这会儿,乌云来得快,起大风了,火捻子甩过不停——奇怪!冬天还打雷?可能雨要下过来了。快点,快点,收拾好了,赶紧上路。就按你说的办吧。有事,还得你出面。你始终要保持通话!没有你,我还是有点胆颤心惊呢。”后面的话,张健语气都变了。韩宝来本想给他鼓鼓气,可能情况紧急,他挂电话了。
《小村官秘史》走马上任 90.90顺水人情
刚挂机,韩宝来的彩铃又播放起来:“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这电话是一个陌生号码,韩宝来没理由拒接,接听吧。
“喂,是韩村官吗?”是一个颇为陌生的男声。
“是啊,你哪位?”韩宝来声音带一种职业的威严。
“我——陈桂明啊,韩村官刚才骂过的陈桂明,阿桂兄弟。”陈桂明自报家门。
“你是个聪明人,我如果骂错了你,我给你赔礼道歉。”
“骂得对,骂得对!我这人欠你骂,欠你揍。你这一开骂,我现在来精神了!我跟你说,我回家当天,对老婆一定意思都没有,软答答的,不管她想起什么办法硬是起不来。你走了之后,我老婆进房,我他妈的后脚跟着她进去。他娘的,我怎么突然血气翻滚。突然雄起,我抱起她往棉被上一扔,像剥笋壳叶一般剥。嗬,我自己也不得了早已像出土的春笋。接下来,你知道的,哈哈,我完全找回了昔日的雄风。我像是恶梦醒来。从前的陈桂明回来了!兄弟,你现在什么位置?我接你一接。”
陈桂明的话,差点让韩宝来爆笑起来,他强忍住笑:“陈大哥,外面下着冷雨,北风凛冽,你没看村委的闭路电视?我刚刚主持完老支书家的沼气点火仪式,正想步行去你家。你看,这雨不断脚地下了起来。”
“诶!韩村官,你可不能在老支书家用餐!我们把羊宰了,鸡鸭鹅都宰了,他们正在忙碌。请客盼客到。这点雨怕什么。要不,我——不,我请莫小桃过来接你一接。”
“她骂死你!你别没事找事。我不用接,我长了双腿,我自己会走过来。你认真搞菜吧。我把老支书弄过来,我顺便把来我村下乡看门诊的江大夫接过来。不要搞得太夸张。以清淡为主。”
“我们知道的呢。韭菜炒鸡蛋系列的,嘿嘿。”陈桂明大约也听到了有关韩宝来的风流韵事,“陈家汝慧妹子也叫我老婆去接了。我们两家还没出五代呢。一个宗族的。”
“还有一个人,你是不是也去请一请?”
“韩村官给个话,你的哪位相好?吴小凤、贺玉娥、还是何月姑?”
“你确实是欠揍型的。村委干部就算了,少招惹她们。冤家宜解不宜结,把蒋耀武师傅请过来,一起吃餐饭,多一个人多一双筷子嘛。俗话说‘相逢一笑抿恩仇’,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邻里之间,磕磕碰碰是免不了的,舌头和牙齿也打架呢。也给蒋翠婷姑娘压压惊。”
陈桂明沉默了好一会儿,像是下了决心似的说:“听你的。我呆会儿让陈浒去请。他面子大,他去请,他一定会来。将他一家三口都请过来。他老婆也有几分姿色,这家伙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呢。他要是拿他的老婆跟我换,我还沾光了呢。”
“你呀,知足吧。老婆总是别人的好。老实本分地守着自家的老婆过日子比什么都好,别东想西想。那个东西能当饭吃吗?”韩宝来现在变得大道理小道理,一箩筐一箩筐地甩出来。
“嘿嘿,韩村官,你是饱肚人不知饿肚人的饥肠辘辘。”陈桂明心情超爽,竟然跟韩宝来聊开了,“我打工这些年。你不知道,特别是值夜班的时候,看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妹子,一个个敲开客人的房门;做完交易之后,边补妆边往外走,有的手里还点着钞票。我真是直咽口水,恨不得上去掐上一把。”
“你啊,就是想多了的缘故。你要见怪不怪,要以平常心看待。坊间传言越南曾喊出这样的口号:牺牲一代人的青春,换回国家的经济基础。整个世界都很开放,西方社会更不消说了,我们国家算好的了。她们毕竟不敢明目张胆做皮肉生意,其实她们大部分还是为生活所迫,有的可能贪图享受,但绝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光鲜,她们要面对被抓现场的风险,面对疾病的威胁,面对青春逝去晚年的凄凉,甚至要面对社会上的各种歧视眼光。真的,不是你所看到的,她们趾高气扬,穿着打扮得像个花蝴蝶,其实骨子里说不出的酸楚。”韩宝来毕竟读过大学,文化功底深厚,看社会看得深刻、透彻。
“韩村官,我们聊得真投机,我们喝酒的时候再聊,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真的受教了。受教了。呆会见。呆会见。”陈桂明说话的语气是毕恭比敬。
韩宝来三个人撑着雨伞,出现在陈桂明家大门口,陈家还放起了鞭炮,突然噼里啪啦电光硝烟滚滚而起,倒吓了江楚瑶一大跳。乡下还有这规矩。
韩宝来陪老支书坐了上席太师椅,陈浒、陈三点和陈桂明兄弟坐一条板凳,打横坐,蒋耀武师傅则和陈卫东一条板凳坐对面。女客也是满满一桌,韩宝来与陈汝慧对视了一眼,陈汝慧偏过头去装着没看见。她与江楚瑶说得很投机。蒋耀武的老婆盘满妹跟女儿蒋翠婷坐在一起,果然陈浒面子大,他去接,不敢不来。胡金玉、莫小桃、陈三点的老婆陈晓珊、陈卫东老婆蒋名玉还忙着端菜上桌。
菜都是由大斗碗盛上来的。两兄弟不差钱,陈桂明当了十年保安队长,其实赚了不少外快,有些捞钱秘密当然是不可告人的。陈桂山当了八年兵,营级干部转地方,部队一次性补给他的钱都有二十万。看这顿宴席就可窥一斑,比贺玉娥老公陈建功乡长办的还要丰盛。韩宝来敲着碗中的菜,什么穿山甲、娃娃鱼、麂子肉、黑熊掌、豹胎,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陈大哥,我帮你数了数,你足足可以判十年了。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二级动物都给你端上餐桌了。”
陈桂明哈哈大笑:“韩村官,只要你今天吃得开心。坐牢,我也坐得值了。”
其实有一句话叫做山高皇帝远,大瑶山先民们世代以行猎为生,他才不管你什么一级保护动物、二级保护动物,只要能捉住就是他们餐桌上的菜。韩宝来举箸不能食,他深感罪孽深重。人类为了口腹之美,不计后果的涂炭生灵。
大伙看韩村官妇人之仁,举箸不能食,他们也不敢动筷子。陈桂明聪明之极,他便使了一个眼色,胡金玉便跟陈汝慧耳语一番。陈汝慧也看到了,韩宝来只是喝闷酒,并不吃山里的珍禽异兽,只是夹一些辣椒、葱花、蒜头吃吃,并不吃炒得喷香的野味。
韩宝来虽不是环保人士,但他深知保护野生动物的重要性和迫切感。他万没想到,山村猎杀野生动物到了如此猖獗的地步!此风不能长啊!他以前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他还当作不错的美味,今天看了堆满桌的野味,他心如刀绞。
陈汝慧临危受命,她手持一杯酒走到上桌,故意诧异地问:“韩宝来,这是陈家,我的本家,你怎么不陪长辈喝酒?”
韩宝来当然知道陈汝慧是受人唆使,但他要是不给陈汝慧面子,以后她怎么在村寨立足?他便幡然醒悟:“没,没啊,我在喝。怎么?你们别看着我,该吃的吃,该喝的喝。”
“我不,我偏要你吃。”陈汝慧便拿起筷子,每个碗夹一点菜塞进他嘴里,韩宝来想,这些野生动物反正已经做成了菜,不吃也活不过来。随着村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人文环境改善了,第一件事就是禁猎吧。如今不吃的话,在众目睽睽之下扫了她的颜面,她岂不很尴尬?于是,他口里被塞得满满地,只得装着来者不拒大嚼特嚼吃起来。
陈汝慧还娇滴滴问:“好不好吃?”
韩宝来一迭连声地说:“好吃,好吃,老爹,各位兄弟,各位姐妹,你们看着干什么?吃啊!”
陈汝慧看她的目的达到了,她要走。韩宝来当然得抬举她,他拉住她的手:“喂,你也没吃啊。”
他夹了一块麂子肉强喂她吃,陈汝慧脸红得发烫,假惺惺骂道:“你想噎死我啊!你有没有一点天良?”
“吃了菜,我们可得一起陪酒哦。反正,我也不怕别人笑话了。天下人都知道我俩的关系,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俩一起敬老爹的酒吧。以后还要求老爹给我们主持婚礼呢。”这是第一次韩宝来还没喝酒之前,他直言不讳说出他跟陈汝慧的关系。陈汝慧羞得不行了,心跳得不行了,她是自己找过来的,她偏过脸去:“你说这些干什么?你陪你的酒,关我什么事。我过来给你夹菜而已嘛。”
韩宝来站起来,当众搂着她,朝在场的人说:“你们看,我俩有不有夫妻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