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官秘史 第72节
贺老六知道他不说两句,肯定过不了关。他信口开河:“老鳖钩尾,壮鳖钩嘴。”
“老亲,这什么意思吗?”刘惠记住两句口诀,但不解用意。
贺老六乱说一气:“我捉鳖,一般用长钩子。老鳖打的洞深,你钩子一探,它转身就逃你只能钩到它的尾巴。而壮鳖逞强好斗,它一口咬住钩子不松嘴,你钩住它的嘴巴就可以轻易地将它拖出洞。”
“老亲还有不有口诀了吗?”刘惠打起千般温柔求他,贺老六一时词穷,但故作高深:“我今天只能传这么多,传多了,祖师爷怪罪下来,连我也捉不到鱼。那我的口诀也不灵了。”
刘惠只得放他走,贺老六一走,孙批修从床底下爬出来,他可听得分明,想着从此以后,他便是鱼王第二,有点飘飘然了。
可是,孙批修反复叨念着这两句口诀第二天上午去捉黄鳝,连黄鳝的影子都没摸到;下午去捉鳖,连鳖的一个屁都没钩住。他回到家里沮丧极了。思来想去,看来师傅也只传了皮毛功夫。于是,鼓励刘惠继续跟着贺老六学,他继续玩失踪。贺老六这厮尝到了甜头,他还巴不得老亲不在家,他好醉酒灯下戏亲家母。
这样过了差不多年余了。你说贺老六传他的口诀真没用,有时还管用,他还真捉到了黄鳝。你想想看,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捉到了黄鳝,虽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那也是有回报了。孙批修学着口诀,贺老六则优哉乐哉跟他老婆鬼混了一年有余了。
最后还是蒋家势大,在孙批修家当场捉住了他。贺老六被逼不过才吐露实情。他编的口诀,哪里是祖传秘籍,分明是他胡编乱造的。他每天边捉鱼边就想几句辞,便到亲家母家里混吃混喝,还要跟她大战三百回合。这个笑话当年传遍十里八乡,有好事者编了童谣:“三国英雄孙仲谋,小香河出了个孙批修,孙家世代出英雄,赔了媳妇又折兵。”
蒋美凤的故事,让贺老六蒙住头,抬起眼不时乜斜老婆一眼,低眉顺眼的,他还是患有严重气管炎的。韩宝来想可能贺老六个性太压抑,他要寻找一个发泄口,不然一辈子憋屈!
“韩村官,你别看贺老六人长得像个黑雷公,你可千万别认为他是一个老实人?骨子里坏透了,成天惦记着别人的老婆。”蒋美凤又用指头戳他额头,贺老六抱着头瑟瑟发抖。估计蒋美凤没少整他的菜。他都有条件反射了。这是典型的女权主义者家庭,有点母系氏族的因子在里面。贺老六想反抗,他又怕反抗,只能偷偷摸摸反抗。但他势单力薄,他只能装孙子,一辈子在田间地头装孙子,拿鳝鱼出气。
韩宝来开导蒋美凤:“嫂子,这也是他年轻时干过的风流事。说明老哥子有本事。嫂子,你当时不一脚踹了他,为什么?你还不是看中他的一门绝活?现在事过多年,应该解开心结,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夫妻和和睦睦,打造一个幸福家庭。”
蒋美凤眼光蒙胧,泪眼婆娑:“韩村官,你不知道,我哪时怀了老二了。我真是泪水往肚子里咽,忍辱偷生,我那是为了我一双儿女。我忍了这口气。一忍,忍了这么多年。你问他,他虽然跟我住一个屋,我有没有再给他碰一下。不管他怎么哀求,我一见他,心里就作呕。”
“老二有多大了?”
“今年二十了吧。”蒋美凤抹着泪水,“我只是给孩子们一个完整的家庭,我们就这么凑合着过。他欺骗了我的感情,他一辈子都偿还不了!”
《小村官秘史》走马上任 95.96疗伤
韩宝来心情不由沉重起来。他自修过心理学,当一件事发生之后,特别是严重伤害对方之后,心理没有及时得到疏导,还要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之下,两个人形同水火,居然生活二十年,可以做到沉忍不发,可以做到得过且过,但精神的折磨是无法形容的。
他举起一杯酒,那酒就在手中颤过不停,酒在杯中震荡着,像是在跳舞,他半天才说:“老哥子,美凤姐,三哥,来,我们一起喝了这杯。”
韩宝来的话还是管用的,贺老六布满网纹的脸上,荡漾着油光,他笑得无邪;蒋美凤的发丝染了银霜,她的鱼尾纹上闪着泪光,她矜持的脸也绽开了笑,韩宝来看他们都站了起来,他也只得跟着站了起来,这是一种尊重客人的礼节。
韩宝来跟他们碰在一起,他有话说:“嗯,我看你们住的房子还不错,环境也幽雅,只是缺了点什么。我只会看一点点风水。老哥子、大姐,我说的不对,你们就当我没说。”
蒋美凤眼睛睁得大大的,现在有点浑浊,年轻的时候一定水灵灵的:“什么?韩村官会看风水?韩村官,你说,我也很奇怪,我们一年的收入不见少,怎么就没积蓄呢?”
韩宝来便卖弄起学问来:“风水,风水嘛。讲究一个‘藏风聚气’。”
“怎么讲?”三个人都被“藏风聚气”这个词给唬住了。
韩宝来得意了:“我刚才走在田垌的时候,感觉北风凛冽,走在你家山坳里,什么风都没有。固然风势过猛不行,风过猛,房屋住家旺气凝财,也会被风刮跑;但你这里没有风,空气不大流通,我觉得一定要清风徐来,轻风送爽,让人心旷神怡才好。什么原因造成不藏风聚气呢?我开始不明白原因,现在明白了。”
“什么原因呢?”三个人被忽悠得一愣一愣地。
“你们知道天人相应、天人合一吗?”韩宝来唧地一声,喝干杯中酒,三个人忙端起杯子喝干了酒,都摇了摇头。
韩宝来眼睛转悠了一会儿,看他们都静等他的下文,他慢悠悠道来:“万物有阴阳五行,家居住宅风水最忌五行相克,阴阳对冲,因为风水讲究的是聚气藏风,一对冲,则会生气散,阴阳两气互相掐架。风水学中有句话,大家也很熟悉,就是,风水之气喜回旋忌直冲,就是这个道理,对冲本质上来说就是相克,不同的气场相克,风水就差了。”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不知何意,还是摇摇头,不明白。韩宝来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我直说了吧。一家主人互相掐架,那就是风水不好,阴阳对冲,五行相克,败了你家风水。”
“我两口子不和,怎么会影响风水?”蒋美凤疑惑不解。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天人相应,天人合一。什么意思?风水不好,就表现在人的财运、气数上,还直接影响生理、命理,同理,反过来看这家夫妻和不和睦,就知道这家的风水好不好?本来你们居住的地方,是聚气的地方,山坳呈U字型,这是聚宝盆的结构,但你们自己把风水败了。”
“怎么解?”贺老六和蒋美凤异口同声地问。
“我一进堂屋看见有问题,堂屋里摆两张桌子,一张八仙桌,一张矮腿桌。这张矮腿桌与大门成一直线,风水上称之为‘对冲’,弊处相当大,会导致家财流失,财散四方。遇到这种情况,最好是把这张矮腿桌子移开,以免与大门相冲,倘若无处可移,那便只好在两者之间摆放屏风,这样一来,从大门流进屋内的气便不会直冲桌子,家人不会被冲散而得以聚首一堂,亦可保财气不外泄。八仙桌的摆设宜弯不宜直:八仙桌在堂屋的重要地位,犹如国家的主要港口,必须能尽量纳水,才可兴旺起来。优良的港口必定两旁有伸出的弯位,形如英文字母的U字,伸出的弯位犹如两臂左右护持兜抱,而中心凹陷之处正是风水的纳气位,能藏风聚气,以达致丁财两旺。”韩宝来看着堂屋里,估计两夫妻平时吃饭也是各吃各的,只是来了客人才聚一聚。
蒋美凤深信不疑:“有道理,有道理。这张矮桌子烧掉!”
“烧掉,我在哪里吃饭?”贺老六可怜巴巴地问。
韩宝来偷偷地笑:“不会坐在一起吃?男耕女织,这是千年的风水。無廣告小說网()你在外面捉鱼,老婆就得在家洗衣做浆、做饭做菜、喂猪打狗,这是风水。”
“韩村官说得对,我女儿,我不瞒你说,她真的很倒霉。她打工二年。第一年处了一个男朋友,说他是什么经理。但这个经理是有家室的,他老婆知道了,当大街羞辱她。只得打掉孩子,另外找了一个厂,又认识一个,我担心又认识有家室的。这回倒没有。可是,可是,这家伙是不务正业的,女儿肚子大了,怎么也不肯谈婚论嫁,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但我女儿的肚子等不起?”蒋美凤说着咽泪饮泣,泪光闪闪——她这一生不知道抛洒了多少泪水,明处暗处,有人倾诉还是没人倾诉。确实是苦命的人。
“应在风水上。”韩宝来说的有板有眼。
“韩村官,你真是有学问。你帮我们看看,还有什么冲煞的?”贺老六几乎迷信他了。
“我来的时候,都看了。你住的是风水宝地,你给我做几样事,保证风水培养起来了,那是人丁兴旺、财源广进、五福临门、延年益寿的卧龙风水。”韩宝来笑眯眯地说。
“韩村官,你要是看出卧龙风水,我杀头牛谢你。”
“牛杀不得!牛是你家的风水,给你养风水的哦。你要听我的,风水就养起来了。”
“韩村官,你要怎么谢?”两口子以为韩宝来要狮子大开口。
韩宝来嘿嘿笑了起来:“我不要老哥子、美凤姐什么。你们听我的。住家看风水,风水第一看什么?看人啊,家庭和睦,你恩我爱,这是道风景。有没有听懂?这做得到吗?”
“做得到。做得到。”两人唯唯诺诺地说,两人还对视了一眼。
“好,那我就说了。我看了,你南面堵得太死,南风都吹不起来,怎么办?修条公路进来,南边开通。你把山上水引了下来,很好,可是不用的水,你全排走了。请你开个池塘,把水引进去,养鱼也可以,水可以涵养生灵,可以浇菜园子。做得到吗?”
“没问题,没问题。”两人眼光发亮,有茅塞顿开之感,“韩村官直话直说,莫留一手。”
韩宝来知道接下来这个问题最棘手,他沉吟一会儿:“好吧。我丑话说在前面,你们听我的话,就照我说的去做。天人相应、天人合一,这是养风水的最后一步了。”
“最后一步了。韩村官,你等等。”蒋美凤进屋去,一会儿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估计这钱是她攒了很久,她很实诚地说:“韩村官,我也知道,看风水不打利是,等于白看。”
韩宝来笑道:“这钱是我的,对不对?”
“看风水的利是啊,当然是你的。”两夫妻怕他还嫌小。我的娘啊,山区的农民太好哄了,怪不得骗子把手伸向山区富裕了的大伯大婶,韩宝来还没提钱的事,她都主动上供了。唉,我善良的父老乡亲,什么时候才多长一个心眼?
韩宝来敲打着手中沉甸甸的大红包,他像下了决心似的说:“好,要行其好事。只在这一关了。三哥倒酒。我俩喝着。听我的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