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歌庄里的女人 第98节

第二百章破胎元，识别魂丢处
大家嘘叹良久，无不对李婶的神通广大而深深折服——但该做的事儿还得做。
接下来就是煮鸡蛋。魏老幺他妈准备了一个大水壶，大家把从油锅里捞出来的鸡蛋一一放进了水壶里，放在大炉子上去煮。这期间，魏老幺的堂叔帮忙李婶收拾着她的物件，在收拾香案的时候，堂叔从香案里的玉米粒里抠出来那一百二块钱，塞到了李婶的兜里，李婶也不客气，早把事先准备好的口袋拉开，将这些香案里的玉米粒给装了！这是规矩，香案上的这一切五谷，都是神算姑的了，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按照李婶他们这一行的说法，这是由历史背景的。在早些年，神公神婆给人家做法事，主人家为了答谢，就把香案里插香的五谷杂粮劝给了神公神婆，那年月，人们没钱，粮食就是最好的金钱！从那以后，神公神婆到人家办事儿，首先就要看看人家摆设的香案里的五谷杂粮到底满不满！就这么地，度过了一个粮食紧缺的时期，后来人们的生活条件好转了，吃了上顿愁下顿的日子已经远去，神公神婆们给人家办事儿就不再稀罕那点粮食，他们自发的说，三界有规定，但凡识破天机为苍生办事者，一律收缴十二块红钱，代表一年十二个月，月月红。当然，香案里的杂粮，也是要带走的。直到近年来，神公神婆们的身价不断提高，先是变成二十四块，然后变成三十六块，再然后，就变成了一百二十块。就目前来看，神公神婆们为人家办事儿，根本就不满足于这一百二十块和那些杂粮，尽管加起来也差不多有两百块了！于是，有一些特殊的法事就应运而生，他们在做法事的时候，必须要用到公鸡，大部分时候，用公鸡的话，就是用它那鸡冠上的一滴血来祭奠。然后呢，神公神婆们说了，这种被用过的鸡，只能有他们带走，以为这用过的鸡很邪门，他们需要带回去给改正过来。这相当于在神公神婆的福利方面，变相的多了一只公鸡。然而，今晚给魏老幺做法事业用到了公鸡了，但是，像这种被砍了头的鸡，神公神婆是不要的，咋个办呢？这个鸡，是要和鬼一起吃才行！
和鬼一起吃？
不错不错，按照神公神婆们的说法，这种鸡邪性更猛，所以，不能随便吃，更不能随便煮，这里可就大有学问了。
香案收拾好了，李婶就拽住了魏老幺的堂叔，再三问道：“这个和鬼一起吃的鸡，你懂的吗？”
“这有什么不懂的？我和鬼吃过的鸡，只怕是有十来个了吧！所以我懂得！”魏老幺的堂叔说道。
“十来个？看起来还是不少了，你真的懂的话，我就放心了，你就带着魏老幺，随便再叫上一个，现在就去吧！”神婆李婶说道。
堂叔捡起地上的那只没有头的鸡，抖了抖，说道：“哇，这四五斤重，得多叫两个人啊，我，老幺，那个谁？愿意吗？”
大家就都摇摇头，表示不愿意去！
“为什么呢？有我呢？走吧走吧，一个小时就差不多了！”堂叔又说。
大伙儿还是摇头，没人愿意一同前往，的确，这和鬼一起吃鸡，这光是听起来就有些邪门，更不用说是去吃了。
见没人愿意一同前往，堂叔就放下鸡，随便拽住一个年轻人，问道：“去不去？”
那年轻人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连声说道：“不去不去，我胆子小，受不了惊吓！”
“这是个孬种！”堂叔嘟哝一声，就又拽住另外一个中年的男子，说道：“大兄弟，你，怎么样？”
那中年人急忙说道：“这个就不了，我昨晚没睡好，今晚我得早点儿回家，所以就不跟着你们去了！”
堂叔就又说道：“啥？这连你也怕吗？虽说是和鬼一起吃鸡，但我吃了那么多，我发现那鬼就是很客气，一块也没吃，全都被我吃了，哪儿来的鬼？就做做形式而已，去不去？”
那中年人还是摇头，说道：“不行啊，我答应我那口子，今晚要早早回去的……”
大伙儿就笑，好几个笑得前仰后合。那中年人被一阵抢白，脸都变红了。
最后，堂叔指着村长魏苹果，说道：“侄儿子，你是干部，你是咱村里的官儿，你怕鬼不？”
“好了，别闹了，既然没人去，咱叔侄三个就去吧！”魏苹果也不推诿，就站了起来。
倒是魏老幺，心里边有些怯怯的！
但他是主角，是不去不行的！
在堂叔的指点下，几人准备了这么一些东西：砂锅一口，碗筷三副，菜刀一把，一块小木板（菜板），油盐酱醋鸡辣椒花椒等调味品少许！这些东西是必不可少的，堂叔准备齐全，自个拿着这些调味品装进了砂锅里，菜刀插在旁边，碗筷放了进去，然后将那块小木板盖在上面！堂叔要魏老幺拿鸡，拿那只断头的公鸡，当然，那鸡头也是要的！魏苹果则负责将刚才绑在方桌上的那些裹着白纸的篾片给接下来，扎成一捆。
几人临出门前，李婶发福叮嘱：“你们几个，一定不要乱来，该干嘛就干嘛，吃完鸡以后，记得所有的东西都不要带回来了，还有就是，在走的时候，绝对不能返身和掉头，也不要言语，回来后在门口也不要贸然进来，需要等到我的胥口才行！”
堂叔点点头，魏苹果也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至于魏老幺，之前见过人家大半夜外出和鬼一起吃鸡的，当时也只是好奇，根本就没有吧这事儿放在心上，此时的他，除了恐惧，还是恐惧，但想着有自己的幺哥和和堂叔作伴，他也渐渐的放下心来了。
几人一出门，李婶就说：“这魂蛋，也该煮的差不多了吧！”
魏老幺的爸爸提下水壶，把水给倒了，揭开壶盖，然后把鸡蛋全倒在了一个篮子里。这会儿，堂叔不在了，魏苹果不在了，魏老幺牙不在了，在座的会认字儿的人就不多，主动一点的也很少，这时候，王红梅主动的站了出来，捡起鸡蛋，一个个点名：“张春春、顾大民、魏怀玉，小翠花……”
大家伙领着自己的魂蛋，如获至宝一般捧着，李婶就说道：“好了，你们就都自个把鸡蛋敲开吧，然后一个个的给我，我给你们看看！”
很快，一个小伙子把自己的魂蛋地给了李婶，李婶左看右看，又捏开了看鸡蛋里边的蛋黄，这才说道：“全回来了，你呀，以后还是少去点儿水边，你自个看，你就是在水边丢了魂魄的！好了，下一个！”
下一个就是小翠花，李婶端详了半天，说道：“小翠花，是吧，这丫头胆子不小哇！”
小翠花不解的问道：“婶婶，你这是什么意思呢？我要是胆子大了，怎么会丢了魂魄呢？”
其他人就跟着附和，说道：“就是就是，怎回事呢？”
李婶句呵呵一笑，说道：“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大半夜的跑到树林里干嘛呢？”
“树林？”小翠花皱着眉头响了半天，这才说道：“这不怪我，那天我爸爸喝醉了，自个发了疯似的跑了，我妈妈就往后追，可是，我一个人呆在家里可怎办啊，于是我也追了出去，就这样，我追到了那片小树林里。可是，当时我就发现我跑错了方向，于是就从那小树林里退了出来。”
“是啊，你就在那树林里丢了魂魄的，以后对爸妈好一点，还有就是大半夜的就别再东跑西跑的了！恩，好的，下一个！”李婶又说道。
王红梅拿着手里的鸡蛋，看了半晌，这才说道：“下一个，就是我，王红梅！”
王红梅就将自己的鸡蛋递给了神婆。神婆李婶小心的剥着鸡蛋，说道：“这破胎元，一定要小心，不要伤到里面的任何位置，那样的话，都会预测不准的。”
王红梅仔细的打量着李婶将自己的魂蛋给一层层的拨开，一层一层的仔细观看，然后，李婶说道：“你的，没多大事儿，唯一被吓着的是，你进去过一个山洞，因为当时觉得有些害怕，所以就丢了魂魄！”
王红梅终于想起了，这所谓的山洞，不就是前几天陪着弟弟去山洞采集标本了吗？当时自己有些些害怕，但过了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大家见李婶一个个的给人们查看魂蛋，她居然能够一一的说出来魂蛋的主人呢是在哪儿受到过惊吓，一连好几个，全是准确的，就都从心底里折服于她，这简直就是活神仙了都，什么都知道，太厉害了！
当大家都在争先恐后的把鸡蛋递给李婶的时候，魏老幺他妈妈就自个去弄夜宵去了。被看破胎元的人们，有了结果，就都把自己的魂蛋给吃了，然后一个个都离开了，魏老幺他爸爸和妈妈也都在极力的挽留，就说吃了夜宵再回去休息，但大家都摇了摇头说，太晚了，也吃不下啦，于是，就都陆陆续续的走了。
不一会儿，屋里就只剩下李婶，魏老幺他爸爸妈妈，还有王红梅。
王红梅此刻就有些无所适从了，自己是走的好呢？还是留的好？
就在这个时候，李婶突然对王红梅说道：“你就叫王红梅？”
王红梅点了点头。
“我看你五官清秀，气质优雅，也算是个好命了，要不要我给你测算一下？”李婶问道。
“那自然是很好的，只是我身上不太方便，也不知道……”王红梅稍有顾忌的说道。
“哈哈哈，丫头，我在免费给你测算，有什么大不了的？”李婶说着就笑了。
“那，实在是太谢谢了！”王红梅急忙说道。



第二百零一章山洞里煮无头鸡
且不说李婶给王红梅如何测算，单表魏老幺、魏苹果以及魏老幺他堂叔三人。
三人出了门，魏苹果就问道：“叔叔，这鸡，在哪吃比较合适？”
“那还用说吗，自然就是水井那边的岩洞旁啊，那里有水，有柴，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堂叔果然是经常和鬼一起吃鸡的人，在哪吃都考虑得十分周全。
魏老幺有意识的走在两人的中间，他小心的问道：“堂叔，你说这世上真有鬼吗？”
“鬼？笑话，世上倒是没有鬼，不过我一直认为，人心里才会有鬼！”堂叔说道。
“可是，咱们这不是说要和鬼一起吃鸡吗？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魏老幺又问。
“这个，我也是不信的，但是神公神婆们都一直认为，这种时候，鬼魂是会出现的，也的确是和我们在一起吃鸡的——尽管我经历过了这么多次，我都发现了一个重大的问题，锅里煮出来的鸡块，一直吃到最后，都不会少了一块，也就是说，根本就没有什么鬼和自己在吃鸡。但是，很奇怪的是，就在咱们吃鸡的时候，总是会觉得毛骨悚然，就好像真的有鬼在和我们一起吃的一样，反正，心里边十分的不舒服，总觉得背心凉飕飕的！”堂叔振振有词的说道。
“你就少说两句吧！”魏苹果接过话茬，说道：“根本就没有什么鬼魂之说，纯属瞎扯淡，你就少编故事吓人了！”
“嘿嘿，你要说故事，我还真的有很多个，要不要听一听呢？”堂叔说道。
“还是算了！”魏老幺急忙说道：“堂叔的故事，肯定会很恐怖，改期再听吧！”
“那是，这个时候，咱们还是想着这鸡怎么样才做的快，吃得快啊！”魏苹果也附和着。
说话间，三人就到了水井边。
这水井，其实就是一个岩旮旯，在岩旮旯的外围，人们用石头砌起来，还用水泥灰浆勾缝口，整个水井，要是装满的话，起码有三百挑水，但现在是春季，只有半水井水，而且，这要赶上村里有人家办喜酒什么的，或者搞修建什么的，这水井的里的水就会少点。村里人吃水，都是吃的这井水，从村口流过的那条小河，多半用来洗衣服什么的。水井处于一座小山的前面，小山的侧面，就是一个岩洞，上面伸出来五六平方大小的石板，下面凹进去的地方，跟一格房间差不多，并且底部还非常的平坦，下雨淋不着，风吹刮不到，实在是一个不错的好去处，几人放下手里的东西，就着皎洁的月色和微弱的星光，边开始行动。
第一件必须要做的的事情就是把那些裹着白纸的篾片给烧掉，这看起来是件简单的事儿，其实不然，那篾片可全都是生的，是才刚从竹林里砍来的，要想一下子点燃了，那是不容易的事情。堂叔倚老卖老，就收这事儿还是让魏老幺来吧。魏老幺点了几次，火机已经烧得很烫了，这篾片把表面的那一层白纸给然掉以后，就没办法继续燃下去。急的我魏老幺团团转，也无计可施。
另一边，堂叔搬一块石头坐下，指挥者魏苹果做这做那，魏苹果有些不耐烦了，说道：“叔叔，你是老人家，这大半夜的，还让你跟着来受苦，觉得还真的对不起你了，要不你先靠在那石头上歇着，一会儿咱们把鸡给煮熟了，再叫醒你怎么样？”
堂叔却吧魏苹果的这话当了真，他大了一个呵欠，说道：“那好吧，有点儿年纪了，这人呐，就是不能熬夜，我就先歇着，你们先辛苦辛苦！”
堂叔一说完，头一歪，果真就躺在了石壁上，闭上了眼睛。
魏苹果哼了一声，找来三块石头，支撑成了一个小灶，然后就拿着砂锅和一直碗，转身去了水井那里打来一锅水，放在灶上，这才转身去外面捡干柴。这时候，魏苹果就发现魏老幺还在蹲在洞口侧边，怕擦怕擦的打着火机，那一堆篾片依旧没有点燃！
“怎么了？”魏苹果问魏老幺。
魏老幺沮丧的回答：“这些个篾片，真的很难点燃的，都说这生柴怕猛火，可这火机，怎么就成猛火呢？”
“我也开始烧火了！”魏苹果说道：“要不咱先把灶生起来，我再来帮你，也或者说，那时候，你再将这些篾片放到这灶里去点燃，不就可以了？”
魏苹果说完，就钻进了旁边的小树丛里，一支一支的折断了矮树丛里的某种枝条。魏老幺看见了，就问道：“幺哥，你在干嘛呢？”
“我在折一些蒿枝，这东西点火不错哦！咦？要不你那篾片点不燃，何不也用这种方式？“魏苹果回答。
“对呀！”魏老幺一拍脑门，恍然大悟，也跳到荒坡里去折蒿枝。这蒿枝果真是很奇怪的，明明有毛茸茸的小叶子在上面，可偏偏那枝条却显得十分的干燥，果真是一种很好点火的材料。不一会儿，魏老幺和魏苹果都各自折到了一大把，魏苹果去生灶里的火，魏老幺则点燃了蒿枝，然后将那篾片折断一根，慢慢的加在上面，不一会儿，洞内洞外都燃起了火光，尤其是魏老幺点燃的那篾片，一发不可收拾，比比勃勃的，凶猛的火势越长越高，魏老幺就将所有的篾片都放进了火焰里，这就放心的回到了洞内。
堂叔靠在石壁上，已经有了微微的鼾声，魏苹果已经把灶里的火给点燃了，砂锅里的水就应经吃吃吃的响着！
魏老幺突然说道：“幺哥，咱们连个盆都没有带来，你看这可咋办呢？”
“盆？”魏苹果说道：“用盆干嘛？”
“烫鸡啊！”魏老幺回答。
魏苹果指了指灶上的砂锅，说道：“就用这个！”
“就用这个？”魏老幺狐疑，他觉得这样太不卫生了！
“不用这个，你以为还真的要找一个盆来吗？兄弟，咱们这是能少就少，这些东西用完了就是全部扔掉的，还要有意识的将其毁掉，这是绝对不能带回家的，所以，你想，就为了吃一只鸡，谁愿意扔掉多少家什啊？”
想想也是，说话间，砂锅里的水就已经开了。
魏老幺就递给幺哥一支烟，自个挽起袖子，将鸡扔进了砂锅里，搅拌两转，这就拉了出来。
魏老幺将烫好的鸡放在石板上，开始退毛，曾经，魏老幺在李雪家学会了杀鸡，退毛，砍鸡等等，那半个月来，魏老幺练就了一套手艺，此时刚好又一次派上了用场。
魏苹果嘴里叼着烟，拽一把草叶包住砂锅，把锅里的水给倒掉，重新从水井里打来大半锅水，再一次放在灶上。
熟练的动作果然能够节约很多时间，魏老幺三下五除二，就把这只无头鸡的毛给退光了，魏老幺看着这只没有头的鸡，心里边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村长幺哥看在眼里，问道：“怎么？你觉得这鸡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鸡头被看李婶给砍掉了，长长的这脖子光秃秃的，有点儿不是滋味！”魏老幺嘀咕道。
“这有什么啊，说起来你还得感谢这鸡呢，因为，他这是替你受罪呢！”魏苹果开着玩笑说着。
魏老幺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想，幸亏是用鸡来代替自己，要不然，自己真要接受惩罚，难道也像这只鸡一样被砍掉头了吗？魏老幺不知道的是，这用鸡也不是每一个法事都会用的，一般都是用鸡冠上的鲜血来进行祭奠就可以了，至于非得把鸡的头部给砍下来的，这可不是一般的法事，这是在为“罪孽深重”的人做法事的时候必须要做的，当时，那鸡头就掉在方桌上，此刻，那鸡头也带来了的，但魏苹果和堂叔都说，那鸡头就扔掉算了，这么说着的时候，那鸡头就被魏苹果给扔在了半路！
魏老幺想了想，说道：“幺哥，你说人真的有前世今生吗？人真的会投胎转世的吗？”
“怎么可能！真是笑死人了，人，就这一辈子！”魏苹果坚定的说道。
“有时候吧，我还是相信人和一切动物都会有前世今生，都会投胎转世的！幺哥，你说这要真有其事，这鸡给我替死，我是不是就欠了它的？我至少得给它把头给找来，别让它身首异处呀，要不然，下辈子投胎做了个没头的东西，那该有多丑呀？”魏老幺心里十分沉重的说道。
“哈哈哈，你就别再瞎想了！”魏苹果笑了起来，他说：“咱们不是要将这鸡给剁成小块吗？不是要将其吞进肚子里吗？我看你啊，真是一颗菩萨心肠，你想想，该怎么办吧！”
“说的也是啊！”魏老幺不禁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