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们的密教准则 第438节
“去拿出来,我会把它们处理掉。”他又问:“你为什么不卖它?”
雅姆·琼斯说那些财产并不是钱,是两本百年前的诗集手稿——这东西在福克郡没什么市场,卖给那些收脏货的,也就能值几个先令。
他们里认识字的都不多。
除了伦敦。
到大人物多的地方去,到艺术多的地方去。
那才能卖上价钱。
可雅姆·琼斯手里的钱加起来,并不够让自己和罗兰搭上一辆‘安全’的马车,一路无忧到伦敦,成功落脚,并在饿死、被掠走和杀害前找到一个信誉良好的买家——
这句话里的困难太多了。
并且,她并不清楚,那两本诗集是否值大钱。
如果只是几镑,那选择前往伦敦,就等于踏上一条不归路。
“你比我想的要聪明点。”
米格尔沉吟:“我会派两个人和你一道去,快些。我不知道你把手稿藏在哪,但尽快取出来给我——还有,不要和任何人说,知道吗?”
雅姆·琼斯连连点头。
“是的,先生,是的!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雅姆当夜就披着斗篷,去了郡上的另一头:她将唯一留下的木盒,那用油纸、绸布和蜂蜡层层包裹封融的木盒藏在了郊外几颗树下。
她原本想,倘若有天攒够了钱,就取出盒子,带罗兰去伦敦。
诗集能卖上钱,她们就活得好点:租个大些的房子,吃穿上档次。
诗集不值钱,只是个破烂货,那手里的钱也足够撑到她找着工作,照顾罗兰——到那时,罗兰也长大了,他也能干点活,挣几个子儿。
她们的生活绝对要比现在好。
只要撑上几年,等罗兰长大…
‘不过也好。’
雅姆想。
如果这诗集能让罗兰去了邪祟,以后就再没有愁事——公平来看,她的孩子可不比任何人差,甚至要聪明得多。
“就在那儿。”
两个小时,她们抵达了埋盒之处。
那是一座没人搭理的坟场。
米格尔两个手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铲子。
月色下,雅姆·琼斯双手合十,垂眸祷告。
愿您庇佑我的罗兰…
第389章 Ch388 冰湖
两本注着威尔默特的手稿被米格尔理事拿走了。
之后。
那老牧师说,他要带这邪祟缠身的男孩去个圣洁的、满是光辉的地方住上一段时间。
等他被光晒透了,就再也没有邪祟能靠近。
雅姆·琼斯感激他,也感激米格尔理事。
她嘱咐罗兰一定要听话,很快,等他再回来,就没有谁敢说什么了——倘若眼睛能好,那未来绝对会是另一副模样。
小罗兰也很期待。
直到他被老牧师从楼梯上揪着领子扔下去,滚下去,摔在冰凉的地窖里。
从那时候起,他对时间的概念就模糊了。
因为没有午餐,没有休息时嘈杂的交流声,他没法判断什么时候该醒着,什么时候该睡觉——地窖里除了老鼠和稀奇古怪的虫子,就是偶尔被拉开的木门,扔下来的烂骨头,或像砖一样硬的面包屑。
应该说‘小石子’才对。
这老牧师根本不是牧师。
至少,牧师绝不会带两三个女人回家,一边摇着一边大喊‘万物之父的*眼’——那怎么听都不够尊重,虔诚人不会这样说…对吧?
他喝酒,抽烟,痰像呼吸一样多。
有时醉醺醺,高兴了,打开门,从吱嘎作响的楼梯下到地窖里,用鞭子和小罗兰玩上几回,然后留下满身血污的男孩,骂骂咧咧的离开。
“狗屎的米格尔!他给我弄了你这么个负担,才扔了几个子儿给我?!”
老牧师这样说。
“我每天给你吃,给你喝!你却像个哑巴一样!”
他希望罗兰像那些女人一样服从,尊重他,在该求饶的时候求饶,然后,称他为‘大人’或‘尊贵的先生’——这有什么不一样?
那些女人收了钱,该这么做。
罗兰?
他给他吃的,让他活着,他也该这么做。
但小罗兰没有,所以他得挨揍。
幸运的是,老牧师手脚不利索,也足够老,拳头和鞭子并不那么难以忍受——
“我…我想要我的雅姆。”
“你再也见不着你那婊子母亲了,小杂种。”
某次,他用断了的椅子腿打过男孩后,痛快地告诉他:“米格尔得让你活一段时间,看看那婊子还有没有藏什么好东西…”
他说。
“我可不想害个孩子,可没办法,你这眼睛、脸、鼻子,瞧瞧,多漂亮。我们保证给你卖个大价钱…”
醉酒人的表达总是断断续续,可只要听的足够长,次数足够多,就能拼凑出一个简单的真相。
比如。
小罗兰清楚了自己值多少钱。
这钱在济贫院不算多,如果要按法律,照顾面子,再通过大人们的‘规矩’层层盘剥,就不算多。
可若只是米格尔先生,与这牧师先生两人分润,以‘个人名义’贩卖…
那听起来可不少了。
一笔大钱。
“我会被卖去哪。”
“一个爱你的人身边。”老牧师回答,“等你什么时候学乖巧。”
他懒得触碰浑身发臭的男孩,扔给他的食物和水也一日不如一日——小罗兰还在那糟糕的、不能被称为食物的东西里发现了不小心落进去的、指头长的窄铁片。
差点吞进喉咙里的铁片。
半个礼拜后。
老牧师再一次拎着木锤走下地窖时,经久失修的松动木梯没能承受住他的体重。
他从楼梯上摔下来,摔断了脖子。
有人说,他的脸不巧直撞上了地窖里的废铁堆,被划的皮肉全都向外翻,那场面吓人极了——而这也无疑证明了一个问题:
小罗兰的确身负诅咒。
那老牧师没得个好下场。
很快。
他就又重新被扔回了济贫院。
雅姆很高兴,也很失望——高兴的是,她的罗兰回来了;失望的是,这一切都是无用功。
“他对你好吗?”
“很好…”男孩抿了抿嘴:“每天都有肉吃。”
孩子稚嫩的谎言很少能骗过成年人。
尤其是知道肉价的雅姆·琼斯女士。
她没吱声,只是趁着夜,趁着罗兰熟睡,扒掉了他的上衣——
看见了他身上被沸水或什么东西烫出的一片片疤和淤青。
她不知道是什么烫的,她不是医生。
“所以,你把我的孩子送到一个虐待人的老东西手里,还拿走了我丈夫留下的两本诗集——这就是你说的驱邪!恩者在上!我怀疑那根本就不是圣十字的牧师!”
米格尔的办公室里,温顺的女人头一次像狮子般咆哮。
边咆哮边流泪。
“都是我害了他!他身上全是伤!万物之父…你怎么能这样残忍?!那只是个孩子,孩子!”
“如果不是那个肮脏下流的老东西摔死,我恐怕再也见不着他了!!”
她披头散发,赤着脚,左脸高高肿起。
而米格尔只坐在牛皮沙发里,夹着烟卷,静静看女人发疯。
他饿了太久。
需要钱喂饱自己的血肉。
自那艾布纳来了,他就太久没吃饱了。
吃不饱的人,良心会被饿死的。
更何况…
将一块面包、一支烟卖给需要它的人,这和良心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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