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们的密教准则 第561节
特丽莎和其他人一样受了影响,她不例外。
譬如她厌恶那位哈莉妲,无比厌恶萝丝,比无比厌恶还要无比的厌恶勃朗特——但她极少表现,也绝不会替自己的主人做任何决定。
她也曾疑惑过,罗兰·柯林斯并不比以上三位的出身更好、学识更高。作为‘臭名昭著’的执行官,他本更该引起自己的警惕,小心谨慎地应对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
可罗兰只用了两三次拜访,就征服了她。
也许是因为贝蒂对他特别。
也许,只是他本人特别。
特丽莎想。
如果她有孩子,恐怕也这样大了。
但一定没有罗兰英俊,没有他这样独特的气质,受人欢迎的天分。
“先生可吓坏了。”
特丽莎违背了规则,小声同罗兰聊起来。
(她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了。)
“吓坏了?”罗兰掐着雪茄,诧异:“我可不会吃了他。”
“对于泰勒来说,伤害友谊比变成食物要可怖的多。”特丽莎咳嗽一声,微微挺直,双手贴着小腹,嘴巴却朝着罗兰:“…先生担心你发怒。”
也许还担心罗兰对他所做的生出些不好的想法。
“我?我当然没有。”
罗兰笑得像一弯暖月:“如果他骗了我,我就去骗贝翠丝——哎呀,我差点忘了龙…”
老女仆的表情已经接近‘笑’,却又依靠自己训练有素的面部肌肉绷了回去。
她越看那做怪样的金眼孩子就越忍不住,只好移开眼,默默对万物之父祈祷起来——这是个好办法,无论你多么快乐,只要开始祈祷,就必定会想起自己犯过的错。
那可是上佳的快乐杀手。
第501章 Ch500 雇工格伦
特丽莎本人其实也苦恼。
对于兰道夫·泰勒,她一度认为自己服侍不了这小先生太久——从贝罗斯时代就侍奉泰勒的女仆经历过太多,她原本该在贝罗斯·泰勒离开后离开的。
岁月会让人经验丰富,当然也会格外讨人嫌。
她等待兰道夫·泰勒的不满,狡诈的车夫一样绕着圈子,和她谈论职位、身体健康与生活事宜——然后在到仁慈的‘安排’。
令她惊讶的是,自兰道夫接手泰勒家的生意,成为真正的主人后,他从未和特丽莎聊过这些。
他似乎默认这老女仆继续担任内宅管家,还提高了她的周薪,当着所有仆人的面给她比贝罗斯·泰勒时期更好的待遇:这让她在仆人中畅行无阻。
没有人敢得罪她。
这是特丽莎的幸运,或许在某种程度上说,也是兰道夫·泰勒的幸运。
只是。
特丽莎常常处理不好与兰道夫之间的关系——有时话说太多不免僭越,有时太少,又会暗地担心。
贝罗斯·泰勒先生并非情种,在风流场上潇洒自如。
可儿子怎么会是这样呢?
“恕我多嘴,柯林斯先生,”她低声道:“您如何看待勃朗特小姐的感情?”
她十分聪明的避开了兰道夫·泰勒,转而谈起勃朗特,这就避免了「私下议论主人」的罪名。
同时。
她还对罗兰改了称呼。
这就表示她很严肃。
“勃朗特小姐?”罗兰顿了顿,“她是个天真善良的姑娘。”
特丽莎垂下嘴角:“没有比这更无意义的评价了,柯林斯先生。任何人在找不出一丝优点时,都会被评价为‘天真善良’。”
罗兰说那不一样。
勃朗特的天真与善良和一般意义上的、敷衍性的评论不同。
“那是什么意思?”老女仆身体微微倾斜。
“意思是。”
罗兰说:“她的天真中有着善良,同时,从她的善良中,您也能够看到天真。”
特丽莎:……
冷冰冰直起腰,盯着壁炉。
“这一点都不幽默,柯林斯先生。”
“‘柯林斯先生’只能这样评论一位朋友的女仆。”罗兰垂眸搓揉着富有弹性的雪茄,翘起腿。
特丽莎默默翻了个白眼。
——她很多年都没这么干过了。
“好吧,能说会道先生,泰勒家的债主。希望让一个老人认输能让你感到愉快。”
罗兰轻笑:“这时候您总明白天真善良的好处了,对不对?”
特丽莎终于止不住脸上的笑容,仿佛烈焰中失去时光的玫瑰一样重新着色绽放。
虽然衰颓的外壳不再漂亮,也不再会被沿途的年青男人摘下来轻嗅——但她的目的地也不再是撕扯心脏的感情或吻中湿润的赞美。
每一场大雨都会打颤她的花瓣,让整座庄园飘起经久不衰的玫瑰香。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罗兰。我得说,你是个有智慧的人。”
很少有人看一个见了无数次的东西,还能像第一次见它那样看的纯粹。
罗兰使劲仰起头,像个瘫痪的残疾人一样挣扎:“我都不明白我究竟在说什么,特丽莎。”
老女仆扬眉:“我怀疑有人把贝蒂带坏了。”
“看来泰勒家不仅欠债,还诬陷绅士。”
“你总有理,”特丽莎抿了抿嘴,叹气:“可兰道夫终归不能娶一个出身不好、死了母亲、没有教养的女人——他该讨一位贵族小姐的欢心,赢得她的爱。这对兰道夫来说非常容易。”
当然容易。
哪怕兰道夫不必在场,只要在纸上写下泰勒家的资产——不,只要写「泰勒家的继承人」就够了。
有太多适龄女性乐意。
兰道夫可以一边打牌一边选,根本不怕分心错漏谁。
“那要看兰道夫。特丽莎,也许我们该给勃朗特小姐一些时间。”罗兰终于明着为勃朗特说了好话——实际上更多是为他的朋友。
“您和贝罗斯·泰勒先生,都该给兰道夫,给勃朗特小姐一些时间。”
特丽莎垂首:“那些不三不四的下流小说?就凭她?”
罗兰静静望着火焰,没有回答。
视线里的白浪平稳而坚定。
「是的。」
「就凭她。」
…………
……
兰道夫并不知道自己的朋友在为他的人生大事说些没头没脑的话——他邀请面前抓耳挠腮的员工坐下,并亲自从木盒中拿出一支雪茄递了过去。
这让还未蓄须的年轻男人受宠若惊。
他几乎像捧自己梦中所求姑娘那柔软贴身的衬裤一样捧那支雪茄,并在兰道夫的教学(剪雪茄以及如何点燃、抽吸)中,时不时发出牙齿磕碰的咯咯声。
他不注意自己抖动的手,反而猩猩般将胸脯挺起来,如同被女王接见一般尽可能抓住机会表现自己。
如果兰道夫是个将军,他恐怕会说‘我能在战场上消灭一个师!’
如果兰道夫是个花院姑娘们的母亲,他就要告诉他,‘我能弄一整个晚上!并且,不限人数!’
可惜兰道夫只是个雪茄商人。
他也只好围绕雪茄来奉承——他从未抽吸过雪茄,况且是这种标环用了‘金粉’的高档货。
他配合兰道夫切开帽子,烘亮茄头,咬着轻轻吸了一口,在嘴里漱上几下。
然后。
开始了表演。
“…不敢置信,泰勒先生!我竟然品尝到了坚果与奶油的香气…等等!还有可可与咖啡!还有!还有花香!不少的花香——恕我无能,先生,竟想不起是哪一种花了!”
兰道夫温和地告诉他,每个人尝到的不同,请慢慢享受这一时刻——
实际上。
放在这张桌上,这个木盒里的‘迎客雪茄’整段并不复杂,雪茄老饕能品出一丝皮革与坚果就算不错。
它甚至都不够资格摆到金烟雾的橱窗里,只用了一些不完整的茄叶零碎卷制。
这没有售卖的雪茄被兰道夫带回来,特意摆在盒子里,专门应付一部分人——比如他眼前这样的人。
糊弄,并满足自己的恶趣味。
某种程度上。
他与罗兰合拍是有道理的。
“这一定是限量款,先生,对吗?我不敢相信自己有天能品尝到如此滋味的——”
兰道夫笑声爽朗。
两个人都很喜欢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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