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们的密教准则 第826节
罗兰理解仙德尔为什么对作家抱有恶意。
——或者她对一切擅长用笔生活的人都有。
伦敦城犄角旮旯里的小报纸可经常刊登佐酒的故事,胡编乱造的那一种。
譬如牧师们私底下愉快且勤恳的耕作日常,某位贵族的妻子和儿子发生了些什么难以见人的趣事…
又譬如圣女,以及教会里的修女们如何以最虔诚、圣洁的姿态呐喊…
之类的研究。
‘我对这些人没什么好感,罗兰。倘若你愿意买几本来看,就很快能发现这些成天浪费墨水和纸张,在上面悲天悯人、实则一无是处的废物们,总有各式各样宏大的理想,最优秀、敏锐的头脑与最具哲思的墨迹。’
‘他们呼吁人们不要堕落,要维护、保养好自己的良心。’
‘要拯救伎女,拯救孩子,拯救穷人,拯救伤残的士兵,拯救屠刀下的无辜者——’
‘他们是地上的圣灵…’
‘却连自己沾了屎的裤衩都不愿动手洗一洗。’
罗兰笑了半天,说我也不会动手洗。
仙德尔说没关系,我帮你洗——这时她忽然想起来,他们还有个叫莉莉安·萝丝·范西塔特的姑娘了。
‘如果你想找点乐子,我们可以换着洗。’
‘我们不讨论排泄物的话题了,行吗。’
罗兰觉得仙德尔的看法有失偏颇。
当然,你也不能要求一个受了‘伤害’的人对加害者公正。
只是他见过、认识查尔斯·达尔文。
和这知识比山还要高还要沉重的老学者混熟后,发现有些人是可以风趣、可以招人喜欢的。
这不取决于他们的工作,或者所谓的理想与追求。
就比如勃朗特小姐。
她现在算得上作家了。
罗兰可从未在她身上发现令人讨厌的地方——也没准兰道夫发现了。
那他也得忍着。
他自己惹来的麻烦,自己解决。
“你应该买上十来本,拜访时告诉她,你喜欢她的小说,绝对算得上头一批忠实的读者…”
兰道夫小声指使罗兰,传授他自己干过的事。
“我不是她的情人,兰道夫。我也没觉得这小说有多——说实话,我根本不必看这本小说。每一次拜访,你们两位都得完完整整给我演绎一遍…日安,勃朗特小姐…或者…先生?”
勃朗特今日光彩照人。
“嗨,柯林斯先生。”
勃朗特打了个招呼。
她今天没有穿女仆服,一条深桃色的长裙上缝着一朵朵白蕊,头发盘了起来。
褪去往日深沉压抑的锈渍,露出真正闪亮的底色。
“她去参加了一场沙龙。”
兰道夫边说边入座,扔给他一支雪茄,又扭头问勃朗特:“怎么样?”
新人作家显然还没有从光鲜亮丽的愉快聚会中回到现实,轻轻拉了下裙子,让脚踝处那抹深蓝色出现又消失。
深蓝色的袜子。
“蒙塔古女士是我见过最优雅的。”勃朗特不假思索地称赞起来,或许是因为过于兴奋,她一时间挑选不出更恰当的词。
兰道夫开她玩笑:“‘优雅’?这就是作家的回答?就好像评价一条石膏线标准的简直像石膏线。”
“你最好别得罪她,兰道夫,”罗兰在一旁夹着雪茄,笑嘻嘻起哄:“你已经得到教训了,不是吗?瞎了眼睛,还少了胳膊。”
兰道夫佯怒:“我最后治好了!我们孩子的眼睛又大又亮又黑——像我。”
“‘我把全部信赖都交给了他,他把全部信赖都献给了我’。”罗兰咏叹似的念道。
兰道夫也一字一顿地接了下去:“‘是他骨中的骨,肉中的肉’。”
勃朗特忽闪着眼睛,脸蛋泛红。
“你们两位可一点都不绅士。”
她依次瞪了兰道夫和罗兰(很公平的处理方式),提起裙子,咚咚咚跑上了楼。
留下两个在沙发里边大笑边蹭后背的绅士。
罗兰为兰道夫的幸福感到高兴。
兰道夫则为勃朗特,为自己爱人的幸福感到高兴。
他希望她能从爱好中获得快乐,虽然他不懂这些将字符搬动组合、重新排列后晕开的黑蓝墨迹有什么值得歌颂惊叹,也不明白他们口中声称‘这是我从胎里就带的使命’是什么意思…
他看勃朗特笑,看她快乐,他就快乐。
他喜欢听她讲文学史,讲哪一位作家善用什么技法,哪一部分更加‘野蛮’、具有才情,谁是学院派,谁又在什么情况下写了完全和本人背道而驰的文字——
“爱一个人,就要她开心。我现在才明白这一点,罗兰。”
当笑声渐息,兰道夫感叹道。
“我是个不懂爱的人。从小就是。勃朗特却是个专门懂得爱、天生就会爱的人。我们是最好的组合了…对吧?”
罗兰轻轻点头。
“比起‘女仆勃朗特’,你更喜欢‘作家勃朗特小姐’,是不是?”
看来特丽莎终究要结结实实生上一场气了。
兰道夫摊手:“…我只是不希望她过于辛苦。哦,我给她稍稍上调了工资。”
“翻倍?”
一般来说,家庭教师的周薪甚至比不上某些重体力工人的薪水——勃朗特小姐的周薪不会超过十个先令。
兰道夫摇头:“五镑。”
罗兰:……
比他的周薪高了。
「这俩人好像在玩一种很新颖的游戏…」
“兰道夫。”罗兰抿了抿嘴。
“嗯?”
“其实我也想成为一名作家…同时也希望有个不想让我过于辛苦的朋友。”
第777章 Ch776 伯恩斯的目的
实际上,加薪与否已经对勃朗特小姐不重要了。
小说带来的收益足以让她和家人过上宽裕的生活——有位慷慨的绅士不计回报地帮助她宣传,并给出了任何出版社不会给出的价格。
罗兰不知道勃朗特小姐是怎么感激的兰道夫。
总之,她依然在泰勒宅做着贴身女仆的工作,除了休息时间,整天陪在贝翠丝·泰勒身边。
闲时翻阅资料,准备下一本新书。
偶尔在静悄悄的夜里,端上一杯咖啡,到兰道夫的书房呆上几个小时。
换裙子、添首饰的频率变高。
特丽莎的白眼也一样。
扳手说的没错。
他们俩好像在玩一种很新的游戏…
“蓝袜社。”
重新换回女仆装的小姐领着贝翠丝,讲起今日见闻,眉飞色舞。
贝翠丝没兴趣,缠着罗兰玩他的指头和发尾。
“…蒙塔古女士,洛芙莱斯女士,还有伯恩斯女士…你知道吗?在我加入前,她们还进行了一个小小的‘游戏’——猜测兰·勃朗特的身份…我是说,性别。”
兰道夫挑眉:“我猜你让不少人失望了?”
“一半一半,有人猜对了!”
勃朗特这边眉开眼笑,特丽莎就在另一头愁眉蹙额。
她还敢坐下。
她还把全部屁股放到沙发上。
瞧瞧她的手。
快杵进兰道夫的眼睛里了。
老女仆不知为什么,就是看勃朗特不顺眼——这种情绪在她得知兰道夫‘为爱付款’后就更加不掩饰。
泰勒家并不需要报社和书店。
“…不止谈文学,谈音乐,还有那些更加神秘的、时代浪潮中的先锋——她们懂得太多了!”
兰道夫笑着指了指罗兰。
“你马上就有伴了。”
勃朗特转过头,眨了眨眼:“柯林斯先生?”
“哦,我打算凑一凑热闹。”
“…假设我的耳朵没有因一天的笑声出现病症——您的意思是,要写一本小说吗?”
罗兰没急着回答,朝兰道夫叹气:“作家一向眼高于顶,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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