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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们的密教准则 第942节

  “是你爷爷我,”冯虎抹着下巴上的血迹,如同将要噬人的猛虎,眼底杀气骇人:“追老子追老子追老子!现在还追老子么?呸!”

  章玉裁披散着黑发,静静抬起头。

  人如其名。

  面如冠玉,目若朗星。

  他望着冯虎,视线忽有一瞬错开,落到人群中的尤兰达身上。

  “本官乃长庚司都司章玉裁。”

  冯虎冷笑:“化成灰爷爷也认得你。”

  章玉裁声音平静,仿佛明知故问般当众朗声:“尔等和人?”

  “怎么,快要死了,就不认爷爷了?”冯虎正要拖刀,却被冯如松伸手按下。他朝兄长微微摇头,越过他,面朝那浴血却不钝利眼的男人。

  “都司大人不知圣教?”冯如松轻声问道。

  “圣教…”章玉裁沉吟片刻:“圣教,又意欲何为。”

  冯虎低哼:“使万民如龙。”

  “放肆!”图吉怒目:“胆敢当——”

  “图吉,”章玉裁叹了口气,又问:“化龙后呢?”

  冯如松昂首:“驱豺狼贪恶,解黎庶倒悬。”

  章玉裁没说话。

  良久又问。

  “何不与长庚为伍。”

  “这遍地自然长庚,”冯如松长袖一挥,扫过身畔肉糜:“敢问章大人怎会落此地步?海事大捷,捷又在何方?”

  章玉裁脸色微暗,将那斗篷轻轻扒开一角,压低音量:

  “我要与你们私谈。”

  他不止露出斗篷中男孩的脸,也露出了男孩颜色惹眼的马甲。

  冯如松大惊。

  “这、这是——”

  章玉裁盯着他,缓缓点了下头。

  …………

  ……

  怀中斗篷下的男孩是皇嗣。

  哪怕冯如松、冯虎为叛党,早干了太多该要砍头的恶事,此时面对一位天家子嗣,依然能看出难以掩饰的拘谨。

  章玉裁请了罗兰等人到屋内听谈,也教几位叛党清楚了那顶顶安全的都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秽教术士勾连…毒害圣上与其子嗣,把控朝政。玉裁借狩猎之由带出皇嗣,实不得已而为之——冯兄,你我如今境况,倘若让其得逞,恐怕就真要‘龙不龙’、‘蛇不蛇’了…”

  冯如松蹙眉:“勾连…谁?”

  问出问题,要得是个答案。但冯如松显然比在场所有人都清楚,秽教的恶徒会勾连谁了——还有谁非要绝了这一路血脉?

  “惠。”

  他轻轻吐出一个字,惹得斗篷里的男孩频频侧目:“你虽为叛党,倒是个聪明人。”

  “傻瓜,这不是明摆着的?”萝丝咬着一根稻草,没个正形瘫在软椅上。

  罗兰把稻草从她牙里拽出来,笑嘻嘻朝男孩点了下头。

  “日安,未来的君主。”

  男孩抿了抿嘴,偏了头,有些不敢直视罗兰的眼睛:“…狂言。父与兄之仇未报——”

  “我就说无论他们还是我们,但凡坐了好椅子,就装模作样起来…”萝丝还要说,被擦着手进来的仙德尔捂住嘴,联合哈莉妲一左一右‘搀’了出去。

  “你的手脏死了!”

  “我听说你被狼咬了胳膊,看来要留疤。”

  “我又不在乎。”

  “罗兰没准…”

  “你管不着我们之间的事。”

  “我替你担心,范西塔特。”

  “你只会让我恶心,克拉托弗。还有哈莉妲,你哪一边——”

  “你自作主张和四环交战,罗兰很生气。”

  “他才不会生…我……真的?我刚才没发现他…”

  交谈声渐渐远去。

  屋里安静了片刻。

  “章大人。”

  冯如松重启话题。

  “圣教并非长庚司。”

  “可以是。”

  章玉裁认真道。

  他不必暗示,在场没有人不清楚‘仅剩的皇子’意味什么——与那被谋害了的皇帝不同,这险死还生的男孩对所谓‘圣教’并没有太多负面看法,除了他们行事手段颇多酷烈寡情,其心却赤诚无假。

  更何况。

  现在还有什么人可用呢?

  哪怕有想法,现在也要说没有想法。

  他对冯如松承诺,如若有朝一日成了事,先赦免了‘白莲’的罪数,再将‘术法’传于天下——这可是个不小的承诺。

  “秽教术士…”

  冯如松更在意那害了天家的邪徒。

  倘若真有能耐在皇宫里兴风作浪,他们这些人可不够资格与其对抗了——说是叛党,实际上,白莲教一直在被长庚司追着满世界逃。比起反抗,他们更像四处点火的纵火者。

  眼下这一伙长庚司的卫士就教人焦头烂额,何谈入宫。

第891章 Ch890 因由下

  “父皇昏迷前,曾告知于我…”

  小皇子欲言又止。

  他显然知悉些秘事,犹豫看了罗兰片刻,见人没有离去的意思,还是开了口:“秽教邪徒勾连洋夷,在我朝散毒种厄。居奇者商,居恶者祀…”

  这场阴谋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

  黑瓮的某个仪式者希望藉由这片土地上的生灵完成自己的仪式,从而晋升‘不朽’。在帝国方面,女王也乐得作为‘救世主’登场,拯救一片千疮百孔的土地…

  或许不是拯救。

  只因帝国的词典重新修订过,对于‘拯救’的解释实在过于模糊。

  “升环仪式。”

  罗兰淡淡道。

  多少学了些时日的教众高层不必再过多解释。

  只是…

  不朽者?

  “害了你父亲的仪式者就在宫殿里?一名九环?你们竟然能从九环的眼皮下逃出来?”

  罗兰饶有兴味地盯着小皇子,那对儿金眼睛看的男孩愈发不自在。他往章玉裁身后藏了藏,又忽觉这行为失了‘明君’相,忍着惧意钉在椅子上。

  “…我不知他法术几等。”

  男孩轻声回答。

  “邪人神出鬼没…不过半载,兄弟病的病、死的死,就连父皇也一睡不起,浑身溃烂…只由王叔代持朝政…”

  他听父皇说,那秽教邪人身负大伟力,无人可挡。

  半载便腐了所有朝廷里能用的术士。

  冯如松蹙眉:“那祭祀…”

  章玉裁看了眼皇子,静静垂眸不语。

  所谓升环仪式,无外乎香膏。

  所谓香膏,无外乎烟土。

  所以。

  染了膏子的百姓。

  就是祭品。

  “这叫什么狗屁话!”冯虎拍案而起,怒视章玉裁:“你可知染了烟膏的百姓有多少?十万?还是百万?留性命苟且,不如和那贼人拼了!!”

  室内针落可闻。

  在章玉裁听到这‘选择’后,做出过和冯虎同样的反应。

  然而发怒没有任何意义。

  就像横在众人眼前的问题:一名九环藏在宫廷里,几乎没有人能与他对抗。

  让他完成升环仪式,以数十或百万性命的代价晋升——而一旦成为‘不朽者’,就再不能于醒时世界行走。

  这倒也算另一种程度上的‘驱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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