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们的密教准则 第951节

　　他能给他的东西太多了。

　　——身为世界上身份最高贵的一小撮人，无论东南西北哪一个方向来说，自他们诞生之初，都将学到一个相同的道理。

　　那就是。

　　自他们而下的，被称为‘人类’的生物，实际上并不算‘人类’。

　　这只是一种表面上的谎言。

　　他们披着人皮，实际却不是真正的人类。

　　可以是扳手，钳子，让篷子车移动的，加工蔬菜和粮食的，提供美妙体验的…

　　无论哪一种。

　　这些身份最高贵的先生和女士们都被教导了同样的道理：不要被自你而下的人蒙骗。

　　他们谎称自己是‘人’，要求的什么‘尊严’，‘道理’，‘律法’，‘人权’——不要。

　　不要。

　　千万不要被蒙蔽。

　　他们在说谎。

　　看看他们指甲里的泥。

　　“我会想办法。”

　　小皇子默默弯腰捡起长瓶。

　　离开了翡翠密林。

　　半个小时后。

　　有个鬼鬼祟祟的影子踏着斑驳月光钻了进来。

　　“神树呀神树，要怎么才能让我的胸变大。”

　　长青：……

　　…………

　　……

　　小皇子醒来时，只模糊记得昨夜与长青大人谈了些什么——他不记得具体经过，只认为自己早已下定决心，必要付出一些难以承受的代价，来阻止那个父皇口中‘神出鬼没’的秽教妖人。

　　他记得一个名字。

　　罗兰·柯林斯。

　　而这位来自遥远帝国的先生，似乎也并不吝啬于对一位年幼的新君伸出援手——说实话，倘若要让罗兰付出一只手掌、一条臂膀，甚至更多的血肉或其他更加残忍的代价，小皇子并不愿意。

　　他不是将一个洋人的性命看的比国家的未来还要重要。

　　只是。

　　对方凭什么帮助他？

　　他是一国之君，却也清楚凡事要讲道理。

　　罗兰·柯林斯不是他的子民。

　　“但我依然愿意帮你。”

　　让小皇子意外的是，罗兰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准确地说，不是为了你，小先生。我们才刚认识没多久。对我来说，你和伦敦东区成天叽叽喳喳来去的报童没什么区别——比起你，我更在意尤兰达的‘愿望’，一个故事的结局。”

　　尤兰达。

　　看在尤兰达的份上，罗兰·柯林斯姑且愿意和这位名为‘长青’的异种谈上几句。

　　至少小皇子是这样认为的。

　　他觉得尤兰达与罗兰·柯林斯有些‘显而易见’的关系——他忽略了后半句中的‘故事’，也并不把这个词当回事。

　　——然而尤兰达不希望罗兰‘看在她的份上’。

　　“所以，比起国家、仇恨，你更在意罗兰的死活？”仙德尔坐在床前，轻手轻脚给冯野花换了一条毛巾——染病的姑娘近日高烧不退，醒来的时候越来越少。

　　“不，任何都比不上。”

　　尤兰达说。

　　“但这不代表我要让我的朋友付出惨痛代价。”

　　仙德尔觉得，比起伦敦时的‘尤兰达’，如今的女孩更向着‘茶话会’靠拢了。

　　“等你什么时候能够说出‘一整个国家的人都没有一个人的性命重要’——那时候，没准就有加入茶话会的资格了，尤兰达小姐。”

　　尤兰达看了仙德尔一眼。

　　“我永远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一个国家的人，怎么会比不上一个人？

　　她不愿罗兰因为所谓的‘秽教妖人’真缺了胳膊少了腿，除开他数次救了她的命，她与他们是朋友之外，更多则是尤兰达认为，倚靠成百上千万的百姓的性命，换来片刻的和平与宽容…

　　实在为人所不耻。

　　也并非是君主该说出的话，做出的事。

　　但倘若有一天。

　　真将罗兰·柯林斯的性命，与所有百姓的性命放在天秤上…

　　她不敢说那时候的自己会怎么选。

　　这种假设对任何人都不公平。

　　天秤的另一端太重了。

　　“所以你没法成为我们的一员，尤兰达。”

　　仙德尔慢条斯理地拭去女孩鬓角的汗珠，将轻薄的毯子敛了敛。

　　“你太正常了。”

　　她说。

　　“你是一个正常的，普通的，虚伪的，善良的人。”

　　湛蓝色的眸子里浮荡着水草般的轻蔑。

　　“你在这段故事里，微不足道。”

第899章 Ch898 长青的渴望与力量

　　冯野花的病情让许多人担心。

　　因为她不仅是村子里最善良、身世最惨的姑娘，这些日子来，也和这伙洋人混了个半熟——照顾她的人除了冯如松的手下，更多时间都是仙德尔、哈莉妲与克里斯汀轮换陪伴。

　　小女孩很坚强。

　　虽然她的一些地方开始流脓，醒来时也吃不进东西，只能喝些绞成糊状的食物。

　　罗兰没什么照顾人的本领，不能像仙德尔一样通过「圣徒」的力量缓解、转移她的痛苦——但他有一肚子的故事，保准是任何人都没听说过、没见过的，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所以。

　　从患病来，虽然仙德尔、哈莉妲和克里斯汀每天花大把时间，要真说，冯野花还是最期待罗兰·柯林斯的到来。

　　萝丝叫她‘小小没良心’，仙德尔倒并不意外。

　　“谁能拒绝我的柯林斯先生？”

　　“他什么时候是你的了？”

　　冯野花学了些西语，偶尔能听懂些两位小姐之间的‘交锋’——不得不说，她心里还是很赞同仙德尔小姐的话。

　　谁会不喜欢罗公子。

　　他给她讲了一个能把大船带去天空之岛的故事。

　　如果她还能活，说不定真要求着他带自己出海，去找找那冲到苍穹上的海流…

　　她还能活多久？

　　她问仙德尔。

　　“很久。”

　　温柔的灰发小姐回答。

　　“你的肉体在腐朽，灵魂却如宝石般愈发纯洁闪耀。你的眼睛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在父神的注视中，你褪去凡躯，到那再不受痛苦与灾难的地方去…”

　　冯野花露出虚弱地笑容。

　　她不相信仙德尔的话，却不想因为自己的‘不相信’，而让一个有信仰的洋女士失望。

　　信徒，应该希望所有人都喜欢自己的神仙，不是吗？

　　冯野花轻轻询问仙德尔口中的神灵，说自己在死前，还是愿意听她讲一讲，没准到了所谓的‘天国’，还要向父神提一提仙德尔的大名——这话可让仙德尔有些惊讶了。

　　这孩子…

　　也太善良了。

　　“如果你生在伦敦，说不定，罗兰会成为你的导师。”

　　导…师…？

　　冯野花问罗兰是不是洋人国的哪家大公子，精通绘画诗词，还做了大官——仙德尔却告诉她，罗兰只是教会的刽子手。

　　“你会喜欢一个刽子手吗？不分黑白的刽子手。”

　　仙德尔问。

　　冯野花思虑片刻，轻轻摇头：“公子自有自己的苦衷。”

　　“没准只是他的爱好。”

　　冯野花小心看了看凝视她的女人，低声细气：“…只望公子得偿所愿。”

　　她不明白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