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领主:从每日情报开始 第306节
米娅还活着,他在谷仓残壁后找到她,那双总是笑盈盈的眼睛此刻被恐惧撑大,蜷缩在干草堆后不敢出声。
最终在她开始高烧昏迷的第五夜,他们几乎死在了一块结冰的石板上。
伊恩脱下最后一层外衣,把她裹进麻布里,坐在雪地中,像是等待神明施舍最后一根稻草。
没有等到神明,但一队赤潮领的巡哨骑士找到了他们。
对方只是低头看了一眼他怀里的米娅,便果断低声道:“还来得及。”
就这样,他跟着火光走进了临时的营地。
一处像是从废土中升起的微型城市。
有秩序,有热粥,有取暖的帐篷和不问来历的医师。
他记得那位疲惫的医生,连夜给米娅退烧,而他就像一块裂木般坐在门外一整夜,直到有人递给他一双旧靴。
他才第一次低声道:“谢谢你们。”
后来,他被归入工匠队。
起初是钉栅栏、锯木桩、铺地板,这些活他都熟。
他的工具在火中烧毁过,但他的手艺还在。
再后来,他有了固定的营帐、有了换洗的衣服,还有每天不必担心米娅饿肚子的晚上。
最初的冬夜,他每天都要醒来三次,确认她在身边、没有再发烧。
再后来……她被选中了。
滴血石验出了她的骑士血脉。那是他们谁也未曾预料的未来。
她进入了训练营,穿上了训练甲、学会了骑术与怎么使用斗气。
他看着她那双坚定的眼,突然觉得这个孩子已经不再是从柴堆中走出的瘦小姑娘,她会成为守护者。
如今他们被分配住进主城第二居民区,一栋真正属于他们的“赤潮式圆顶穹屋”。
“从前只能在木棚下裹着麻袋过冬,如今睡在这大房子里,谁能想到呢。”
伊恩轻声嘀咕着,靠着炉边穿上厚棉织的内衫与领口紧束的粗布外衣。
接着从桌上取过昨晚剩下的那小半碗粥水,咕嘟一口喝下,吐了口气,扣好围巾,推开门,走入赤潮领的清晨。
他已经习惯了这一条路。
从住家区出发,穿过熙攘的商肆,走过广场,再拐进靠城西的工坊巷。
地面是平整的石砖,两侧墙角嵌有排水沟,夜里飘下的薄雪已被扫去大半。
远处的火灯柱还亮着,暖黄色的光在青石板上摇晃。
一个穿着厚大衣的男人从街角走过,手里拎着刚换的热水桶。
他点头与伊恩打了个招呼,伊恩也回了个笑。
行人逐渐多了起来,大都是工匠、后勤兵、市场管理员,有条不紊地穿行在街区间。
偶尔有几个孩童从巷子里跑出来,脖子上围着统一发放的红围巾,蹦跳着躲进拐角,身后母亲在远处喊他们名字。
路过一处墙边时,伊恩停了停脚步。
公告栏上张贴着今天的通知:粗笔写着“第九批冬季物资发放”,下方还有配图,是小面包、咸肉和香皂,还有个孩子拿着烟火棒的笑脸图。
快到交易所广场时,他远远看见一辆四轮运输车停在坡道下,几个搬运兵正将一袋袋麻布包抬上车,那是干粮,编了红绳的是北境军配额。
伊恩眯起眼辨认,麻袋上用熟悉的印章标着:“雪原冬令营·储粮第六批”。
他知道这些东西会沿着主干道运往北方赤潮的前线哨站,是米娅将来的去处。
他继续往前走,脚步不紧不慢,风雪中的人声渐渐变得密集。
工匠坊到了,整个木工营早已人声鼎沸,木屑与蒸汽混杂着炉火味道在空气中缭绕。
远处木梁架上挂满了干燥好的杉木板,有人背着工具穿梭,有人抬起一截车轴,呼喊着尺寸误差。
伊恩走入那片熟悉的热气里,一名年青木匠冲他打了个招呼:“头儿来啦!”
“最后一日上工了,迟了可没铜灯。”他笑着回应,脱下披风,换上皮围裙。
营地中暖意渐盛,靠西墙的炉火已经烧得正旺。
今日是冬封前最后的一个工作日,不必再大兴土木,大家都只负责收尾和整修。
伊恩带的几名木工学徒正围着两口未完工的大木箱忙碌。
他走过去,没多话,直接动手接过刨子,开始修整边角的凹槽。
木屑飞溅中,他双手节骨嶙峋,手指上结着年复一年沉下的老茧。
刨刀走得极稳,木料表面被磨得滑如鹅卵石。
一名少年木匠忍不住赞叹:“师傅,您刨的边,连我爹都刨不出这水平。”
伊恩低声笑了笑,没有回应,他埋头赶工,每道榫口都一丝不苟。
今年他升为木工小头目,一年里跟着城建司带了三十几号人,建出二十四栋新屋、三座木桥。
人们开始叫他“伊恩师傅”,这对一个从雪夜中爬出来的逃民来说,已是莫大荣耀。
中午前,今日的配额就以全部完工。
箱子封好,车轴打磨完毕,记录表交上去,图巴亲自来核准。
这位矮小的木工坊主管捋了捋胡须,咧嘴笑着开口:“各位,今年干得极好。照老规矩,勤工满年者,每人一灯。”
一名助手捧出小布包,一盏盏包着油纸的小铜灯被分发下去。
伊恩站在队列里,当他接过自己的那盏灯时,双手忍不住微微颤了一下。
那是一盏小而厚实的灯,火口圆润,灯体刻着“第七工坊赤潮三年冬”字样,还有一枚精雕的赤潮太阳徽记,据说是领主大人亲自设计的。
他望着那盏小小的灯,仿佛看见了那个雪夜的自己。
风雪漫天,怀里裹着发烧的米娅,一步一步走过冰封的荒野。
“如果不是路易斯大人……”他低声道,“我如今早就是一堆雪下的枯骨了。”
身边的同僚听见了,不约而同望向他。
一人开口:“能为这样的领主干活,是咱们的本事。”
另一人笑着举起手里的铜灯:“今年的冬灯真好看!明年我还要拼一个!”
众人笑了起来。
工坊的空地被清理出一块,地上铺了干草与木板,一张临时搭起的木桌摆上了干果、熏肉、烈麦酒与冒着热气的胡萝卜炖牛肉。
早有学徒在吹口哨,几位老匠人围坐讲起了辉煌往事。
伊恩坐下时,有人已经递来了酒杯。
他没有推辞,只是慢慢站起,举杯朝众人环顾一圈。
他喉头微哽,却仍说得平静:“为了我们,也为了路易斯大人。”
“为了路易斯大人!”众人回应。
酒杯碰撞,发出一片清脆声响。
他们就这样在工坊后场坐了一个多时辰,说笑、吃肉、喝酒。
铜灯被摆成一圈,火光在铜壁上映出模糊的光斑,像是星星落在人间。
直到下午,图巴这才拍拍膝盖起身:“好了,喝一点就行了。等会还得去领物资呢。”
于是大家陆续起身,有人打着酒嗝收拾桌面,有人背起工具往住处走。
伊恩也拎着工具,走向房子的分配所。
那是赤潮领的物资发放点,今天是按街区与工坊编号依序发放。
长长的队伍蜿蜒在石砖小广场上,秩序井然,人们披着皮袄或布斗篷,站在雪地中,却没有一丝焦躁。
他站到熟悉的一组队列中,身旁正好是邻居汉克与纺织妇吉娅。
“伊恩,这回回来得正巧。”吉娅笑着点头,“今年真是个好年,你说,这是第几次发东西了?”
“第九次。”汉克插话,声音低低的,眼中却藏不住感慨,“要是年年都这样,多好。”
吉娅忍不住笑:“会的。只要有路易斯大人在。”
说这话时,周围排队的人都有些默默地点头。
轮到伊恩时,他双手接过今日的发放物资:
粗麦粉一袋,二十五斤。
三大块咸肉,封条上有赤潮领的烙印。
洗净干净的柔软棉被一条。
羊脂香皂两块,是他女儿米娅最喜欢的香味。
还有一个小包烟火,是冬节之夜燃放用的。
他看着手里的东西很是高兴,女儿看到香皂一定会很开心的。
前方忽然安静下来,一阵低声呢喃传来:“是路易斯大人。”
伊恩循声望去,只见那人自人群尽头缓步而来,身披暗红斗篷,身形挺拔,神情沉静。
几名随员低声交谈,似乎汇报着什么,但那位领主仅是颔首,又转身亲手将一包咸肉与被褥递给队首的一位断臂老兵。
那老兵眼圈发红,颤巍巍地鞠了一躬。
路易斯拍了拍他的肩。
这一幕,安静得像雪地中燃起的灯火。
而当路易斯走过伊恩身边时,伊恩下意识站得笔直,双眼发亮。
他深深低下头,声音不大,却格外虔诚:“感谢您,领主大人。”
那人只是脚步微顿,轻轻点头,随后继续前行,如同一阵风从冬夜中掠过,却带着的重量。
伊恩站在原地,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握住那块咸肉与香皂,掌心微微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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