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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族男校 第78节

白希羽的话让简迟想起他曾和白音年的约定——不会让白书昀再有伤害他的机会。简迟没有在白希羽面前流露任何异样,应了一声‘原来是这样’,转开了话题。

十月一日,为期一个月的HSST正式开始,考试的方式与之前的模拟考相同,只有地点换成了礼堂。简迟并不觉得紧张,当考卷揭开的那一刻他便彻底忽略了周围,彻底沉浸在题目里。

考试周期为一个月,语言和艺术类的考场因为人数偏少往往排在数理化之后。简迟结束所有考试用了三周的时间,最后一场是经济。当老师说出‘收卷’,所有人陆续合上笔帽,几分钟后拿上自己的物品纷纷涌出了教室。简迟走在最后,直到这一刻,心情依然平静坦然。

离开教室,离开教学楼,此时正值上课时间,隐约听见窗户里溢出的授课声,除了同样结束考试的高三生,整个圣斯顿一片静谧,秋天上午的阳光洒在草坪前的两排樟树,稀疏的叶子偶尔被吹得轻响。简迟停下脚步,涌上一股突然的心慌,像一个憋在水中的人猛地呼吸到久违的空气,心跳加快,伴随奔涌而上的释然与轻松,还有一丝预料之外的怅然。

他真正毕业了。

回到寝室,简迟第一次觉得这个房间原来这么大,想要收拾行李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是应该先整理这段时间留下的复习资料,还是先收起浴室里的生活用品。决定不出的简迟干脆躺在床上,翻过身,头一次不知道可以干什么,或者说脑海里有太多或详细或粗略的计划,不知道该从哪个开始。

手机重新开机,弹出一条接着一条消息与通知,简迟看得眼花缭乱,一个也没有回复,注意被邮箱右上角的红点吸引,一份来自学校的邮件正静静躺在这个即将注销的学生邮箱里。

简迟没有点开,但他已经知道了里面的内容。

标题里,写着‘毕业舞会’。

142 恨意

一周以后,HSST结束最后一场考试。

简迟带着这一年所有行李回到家里,久违地躺在卧室床上睡了一个好觉,醒来后盯着天花板,半分钟才想到这里已经不是学生寝室。

简成超为了庆祝他高中毕业,执意要去市中心的高档饭店吃一顿晚饭。简迟不想扫兴,答应下来,不过他们在川临没有亲戚,两个人的晚饭未免太过单调,最后不知怎的拉上了闻川和菁菁,成为了四个人的聚餐。

饭桌上,简成超兴致高昂喝了不少酒,红润的脸明显上了头,一会说简迟懂事,小时候不用管教就会读书,以前是他亏欠简迟,没有时间陪伴。简迟刚安慰几句,简成超又拉起闻川的手絮叨要是两人以后能考一个学校就好,不仅互相照顾,还可以租一间房子,他也好放心。尽管简成超不懂大学更不懂专业,但他相信简迟做的一切选择,包括身为儿子朋友的闻川。

简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把酒瓶拿到简成超碰不到的地方。

来之前,菁菁就知道简迟和她的哥哥结束了一场重要的考试,吃饭的时候学着简成超的样子举起果汁祝贺身边两个哥哥,认真得可爱。简迟哭笑不得,闻川在耳边低声说:“她只是想找个理由喝果汁,我平时会管她。”

“偶尔喝一点又没有关系,开心最重要。”简迟为菁菁说话。

闻川没有反驳,唇不明显地向上牵了一下,突然道:“后天我去接你。”

“后天......”简迟问到一半时想起来,停下筷子,“我没记错的话地点是定在酒店吗?”

“嗯,晚上七点舞会开始,我们六点二十出发。”

简迟想起考试结束后收到的毕业舞会邀请,靠上椅背对闻川无奈一笑,“我怀疑学费里的一半都被挪去办这些各式各样的舞会,一年里就有这么多,不敢想象在圣斯顿读了三年的人到毕业时一共参加了多少场舞会,估计他们自己也数不清。”

闻川不置可否。

虽是这样说,简迟并不觉得毕业应该草率,相反,仪式很重要,只不过圣斯顿的方式往往粗暴又阔绰,换言之没有任何新鲜感。但舞会前一天,简迟还是买了一套西装,理了这一年里长长的头发。

看向镜子时,简迟有一瞬间难以和刚进圣斯顿的自己想到一起。干净的发型,崭新的西装,面容并没有发生太大变化,但简迟知道,内心的某一处角落正在悄无声息地改变,而他坦然地接受这种变化。

周日傍晚,摩托车引擎声卷起地面的尘土,简迟闻声下楼,果不其然见到了闻川。一身黑色礼服,打着领结,气质低调沉稳,西装裤下的长腿斜跨在庞然帅气的机身,长发披散身后。当深黑的双眸对上简迟,达成了不言中的共识。

直到摩托车开出两个红绿灯,简迟抱紧闻川的腰,迎着风声开口。

“你怎么来得那么早,不是说好二十分再走吗?”

闻川的声音从头盔里传来:“我不想你坐别人的车。”

胸膛贴着脊背,简迟感觉闻川的心跳快了一点。

酒店门外开过一辆接着一辆私家轿车,芸芸豪车里,摩托成为了新颖而独特的异类。简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他与闻川一同走进会场,七点不到,有人携带女伴有人独自前来,渐渐让谈笑与奏乐持平。

简迟没有吃晚饭,特意等到美食与甜点摆满长桌前去取了满满一盘,站在偏僻的位置一边吃一边观赏舞会,扫过一对对翩翩起舞的男女,余光瞥见一道白色的身影,朝这里走来。

“简迟,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身穿白色西装的季怀斯点亮了这个偏僻的角落,简迟晃了一下神,移向季怀斯递出来的手,“我......”

季怀斯拉起简迟的手五指紧扣,不等他的反应,低首轻言:“沈抒庭和邵航都看向了这边,再晚一点他们就会过来,可以答应我的邀请吗?”

简迟只好把盘子放在一旁,任由季怀斯拉入了舞池。

许久没有重温的舞步从记忆深处唤醒,身体的本能反应让简迟自己都很意外竟然没有踩到季怀斯的脚。季怀斯扶着他的腰,唇贴在耳侧拂过呼吸,“还记得我们在甲板上跳的那支舞吗?你比上次有了进步。”

“谢谢。”

“其实我刚才骗了你,”舞曲铺垫结束,缓缓步入高潮,季怀斯低声,“现在他们才看见了我们。”

简迟越过季怀斯的肩膀望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很快瞥开视线,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感觉有两道目光如影随形,“你说完后我就猜到你说了假话。”

被扣住的掌心发力,季怀斯问:“那为什么要答应我?”

简迟望向季怀斯,极近的距离让他可以看清这双浅色眼眸中自己的倒影,混杂着说不清的执着与深意,不由得叹了一声气,“你不觉得这样问很矛盾吗?”

季怀斯微顿,唇边泄出一丝笑意。

矛盾的不仅是季怀斯,也是他自己。

“简迟,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吗?”

简迟正陷入回忆,季怀斯帮了他这个忙:“毕业以后,你会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心猛地多跳了两拍,简迟正想回答季怀斯他当时的原话好像不是这个,余光感受到一处极其鲜明,阴沉不同于先前的目光扎在身上,打断了思绪。

简迟抬起眼,人群中的白书昀正死死盯着这个方向,即使被发现也丝毫没有收敛或慌乱。不知是西装颜色浅还是粉太白,白书昀的身形看上去比从前消瘦,脸上是羸弱的白。对视中简迟的呼吸紧了紧,白书昀一句话也没有说,敌意已经通过空气直勾勾地刺在他身上。

如果说从前白书昀对他仅仅是厌恶,这一刻简迟感受到了他不加掩饰的恨意。

“简迟?”

季怀斯的声音轻轻唤回,简迟勉强回神,被握住的手往回抽了一下,“抱歉,我需要一点时间去想。”

这对季怀斯来说并不意外,他弯了弯唇,音乐结束的前一秒,吻落在简迟的耳侧,留下一句夹杂淡雅栀子香的低语。

“舞会结束,在外面等我。”

简迟摸上耳朵,换曲的间隙中有人携带舞伴涌入舞池,“m”“'f”“x”“y”%攉木各沃艹次有人分散离开,人影穿插间简迟再次移向白书昀的方向。

白希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唇一开一合正在说些什么,从表情就可以看出他的担忧与慌张。白书昀不知是否给了回应,他已经转过身,不再分给这里一个眼神,仿佛刚才那阵恨意全是错觉。

简迟隐约听到身后邵航唤他的名字,依然没有回过头,直至被起舞的人群彻底遮挡住,简迟脑海中还是白书昀刚才看他的眼神。

让人隐隐不安。

143 保护

这个不小的插曲影响了简迟来时的心情,后半场舞会,他开始注意周围人的视线,可是白书昀没有再看过来一眼。简迟到最后也想不明白那道眼神到底只是宣泄,还是预兆。

他与季怀斯的一舞带来了一些连锁效应,邵航不论如何都要拉他去跳舞,男女混杂的舞池里,两个男人的组合异常醒目。简迟一边等待舞曲结束,一边环视整个会场,不见白书昀的身影,就连白希羽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你在看谁?”邵航的声音从头顶响起,简迟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季怀斯’这个肯定而恼火的答案,只好说:“我在看那边桌上的食物,来之前我没有吃晚餐。”

这个回答一定程度上缓解了邵航的不满,简迟终于可以继续刚才被季怀斯打断的晚餐,只不过这一次的滋味平淡了些。放下餐盘时,裤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简迟向上划开。

W:我在酒店后面的花园。

一个侍者举着托盘走过,简迟拦住他询问了酒店后门的方向,得到指示后,沿着角落悄然离开了舞会。清新的空气取代胭脂粉与香水的刺鼻气息,舞会的灯光将黑夜照亮如白昼,简迟绕出后门,抬头就看见了闻川的身影。

“你什么时候出来了?”

闻川说:“你和邵航跳舞的时候。”

虽然是事实,当直白地听到时简迟还是感到一丝细微的尴尬,松了一下系得过紧的领结,“里面空气太闷,还是这里舒服一点。”

闻川没有拒绝简迟为他找的理由,侧脸被舞会泄出的灯光打出轮廓分明的阴影,显得眉眼更深。简迟想,大概没有人能在这样的注视下无动于衷,呼吸收紧的间隙,手臂被牵起,金属质感的硬物置入微凉的掌心。

“简迟,毕业快乐。”

黑色胸针上的珍珠与细钻在黑夜中闪着低调的光,简迟抬起头,闻川的声音再度响起,冷沉中裹挟淡淡的柔。

“离开圣斯顿,它不再有任何含义,作为礼物,我希望你能收下。”

冰凉的胸针在手心逐渐发热,简迟问:“没有任何含义吗?”

“现在,它只是一枚普通的胸针。”

闻川的嗓音流入耳里,恰到好处地抚平了简迟胸口的皱褶,第一次用截然不同的目光审视这枚胸针,精致,干净。撕去那层刻薄的标签后,它只是一枚胸针。

简迟笑了一下,收拢掌心,“我喜欢这个毕业礼物,谢谢。”

最后的字音落下,简迟看见闻川的唇微微向上提起。

“简迟。”

不远处的呼唤使简迟回过头,胸针顺势落入西装口袋。季怀斯的身影站在灯与黑暗的交界,无法看清表情,闻川低首,说话靠得离简迟很近:“他在找你。”

简迟有些抱歉地看向闻川,“我能过去一下吗?”他差一点忘记,季怀斯让他在舞会结束后等他。

闻川摸了一下简迟的头,“可以。”

说完,他在简迟的唇上亲了一下。

发生得自然而迅速,简迟怔神时闻川已经放下了手,深暗的眼底闪过一瞬笑意,“可以过去了。”

“......”闻川也学坏了。

学坏的源头自然被简迟归到了邵航头上,一边暗暗谴责,一边慢吞吞地走向季怀斯,待看清季怀斯的表情,简迟更加确定刚才那一幕被看见,正在思考起该怎么开口,季怀斯抬起他的下巴,拇指压上唇瓣。

直至被揉得传来刺痛,简迟才挣脱季怀斯的手,再度看过去,季怀斯的神情已经恢复了正常,还冲他微微一笑,“走吧,车已经等在外面了。”

明明他和季怀斯什么都没有,或者说只是曾经有过,简迟仍感到一种莫名的心虚,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刚才的举动,“舞会已经结束了吗?”

“还没有,”季怀斯说,“但我想你不想再回去。”

简迟没有反驳,跟在后面一会想季怀斯是这么找到这里,询问侍者还是跟了他一路?一会又想起季怀斯等会要和他说什么,繁复的思绪填满了脑海,以至于三声呼唤过后,简迟才意识到有人在叫他名字。

“简迟,等一下。”

白希羽小跑中的身影逐渐清晰,停在简迟面前,气喘吁吁。他忐忑地瞥了一眼季怀斯,然后对简迟轻声说:“我有话和你说,可以去旁边吗?”

不等简迟回答,季怀斯的身影已经挡在面前,“抱歉,他没有时间。”

一声‘抱歉’并不带歉意,夹杂淡淡的疏离与冷意。简迟知道季怀斯是为白希羽曾经的陷害而介怀,他也没有对白希羽完全放松警惕。不过简迟不觉得白希羽现在准备对他做些什么,表情已经出卖了他,白希羽在紧张。

季怀斯的话显然打击到了白希羽,他咬住下唇,克制眼底的委屈,“我说完就会走。”

简迟说:“你可以在这里说,季怀斯不是外人。”

“我......”沉默过后,白希羽低声呢喃,“简迟,你要小心白书昀。”

简迟的第一感觉是意外,白希羽很少会在开口第一句提‘白书昀’,往往会用‘哥哥’。这个不起眼的插曲没有怪异到需要问出口的程度,简迟看着白希羽的眼睛,“为什么?”

白希羽没有回答。

这句话似乎就是全部。季怀斯拉了一下简迟,带他走出了这里,简迟回头时,依然可以看见白希羽站在原地的身影,不知为什么,心底闪过一瞬异样。

“你不需要理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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