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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族男校 第82节

“你连这个都知道,”简迟听完季怀斯的想法,及时扼杀在了苗头,“不行,你身体还没好,晚上气温低,要是下雪会更加冷,弄成感冒就不好了,医生肯定要怪我。”

“我不会告诉医生是和你去的,”季怀斯回过头,促狭地笑了一下,“我可以说是半夜睡不着,去雪地里滚了两圈。”

有时候,简迟都不知道他每天过来究竟是因为病中的季怀斯需要照顾,还是享受和季怀斯聊天的这种感觉。忍俊不禁,不过没有松口,只是退了一步,“我可以陪你隔着窗户看。”

季怀斯有些失落,“好吧。”目光落在简迟随手挂在椅背上的那件外套,微微一顿。

“这是你的新外套吗?”

简迟刚想说‘不是’,他哪来的心情去买新衣服。‘不’字刚刚说了一个开头就卡在嘴边,心猛地跳快起来。

他拿错了邵航的外套。

整件事情说起来复杂,简迟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但要总结也很简单,邵航又赖上他家了。上个星期,简迟从医院回到家,灯火通明。简成超和邵航坐在客厅里气氛融洽地放着电视,看见他的时候,两个人都抬起头打了声招呼,完全没顾懵在门口的简迟。

“小邵很可怜的,他爸爸妈妈从小就不管他,现在放假了,他们家每天都在丁零当啷地吵架,有时候明明是大人不对的事情,全都要赖在小孩的头上,”简成超提起来的口气很心疼,好像发生这些事情时他都在场,“你们都是朋友,让小邵在家里多住一段时间也没什么事,他都告诉我了,你在学校里很照顾他,还夸你来着,听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简迟嘴角抽了一下,望向外面沙发上的邵航,他正注意到这里的动静朝简迟咧嘴笑,带着股蔫坏的得意劲,尾巴快要翘天上去,看得简迟很想过去给他揪下来。

“他都怎么夸我?”

“小邵说你看起来冷漠,但其实很热心肠,考试前帮他补习科目,还在他心情低落的时候安慰他,而且你们还当“m”“'f”“x”“y”%攉木各沃艹次了一段时间的室友,你怎么都没告诉过我这回事?”

听上去全都是事实,无从辩驳。简迟心累又无奈,好久才憋出一句:“爸,你不要被他给骗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小邵?”简成超对简迟背地里说同学‘坏话’的行为表示不赞同,把简迟拉近了一点,压低嗓音,“来的时候小邵还带了不少东西,看包装就知道不便宜,我推脱不掉,他态度又真诚,现在退回去不好看,还白伤人家一片心意,你说是不是?”

简迟这下明白过来了,看向厨房地上堆着的几箱补品和包装精致的酒,又看了看简成超心虚的笑容,“......我怎么不觉得你是推脱不掉?”

“这个酒可不便宜,我平时都舍不得买,”简成超满脸写着不舍,“我是知道你们关系好才会答应,怎么能这样一幅看叛徒的表情看我?”

简成超的立场就和墙头草一样不坚定,简迟早就知道。

于是邵航不明不白地在家里住了下来。多出一个人,家里每天热闹得就像过年,尤其是这个多了的人是邵航,效果堪比一群人在家里开派对。闻川带菁菁过来吃饭的时候就碰见了俨然一副男主人模样的邵航,一顿晚饭过后,闻川也开始隔三岔五地过来了。

简成超乐见其成,觉得两个人都是简迟的好朋友,就该多多联络感情。简迟有苦难言,每天晚上还要防范邵航时不时贴过来的身体,虽然天气冷了,有个天然暖炉是一件格外舒适的事情,但简迟还是抵制住了诱惑,顶着邵航看渣男的幽怨眼神,坚决划下三八线。

虽然有时候,这条‘线’的作用微乎其微。

邵航知道他下午会去医院看望季怀斯,于是从中午开始制造各式各样的阻碍,简迟门前的耽搁就是因为邵航藏起了他的手机,磨磨蹭蹭了好一阵简迟才得以出门。

走之前,他顺手接过邵航递来的外套,当时他看也没看,邵航也一个字没有说,要不是季怀斯突然问起,简迟还没有反应过来穿错了外套。

弄得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心虚得像是被季怀斯抓住了在外面乱搞的证据,支支吾吾。

季怀斯看见简迟的表情就猜到了大概,收回视线,唇边笑意淡淡,“你没有必要和我解释,我没有生气。”

简迟更感到心虚了。

“其实是我拿错了邵航的外套,因为一些原因,他现在住在我家里,”简迟解释道,不自觉带上些埋怨,“我本来能够准时出门,要不是他捣乱,也不会迟到还拿错外套。”

季怀斯坐回床边,看向紧张的简迟,眸色比刚才深了一些,“你讨厌他吗?”

讨厌?简迟怔了一下,“算不上......”

这种感觉说不上来该归为哪类,他每天都避免不了和邵航吵吵闹闹,有时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邵航都能把他气得不想说话,到了这个时候,邵航又会反过来低声下气地逗他,简迟都不知道该继续生气好,还是给面子地原谅,太容易地揭过好像会让邵航得寸进尺。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种感觉不是‘讨厌’,微妙得悬浮于喜欢和讨厌之间。简迟想,如果邵航走了,他可能会觉得家里太安静也说不定。人都是变来变去,简迟也不例外地捉摸不透自己的心。

简迟的思忖让季怀斯垂下了然的双眼,忽地开口,温和平煦:“你还记得我醒来那晚时说过的话吗?当时你说要是我再不醒来,就再也不告诉我那天车上来不及说的答案。我没有错过这一次机会,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我......”简迟微微收紧放在膝盖上的手,正想开口,目光凝在季怀斯身后的窗户上,季怀斯顺着他一起看了过去。

下雪了。

“才过六点。”

天彻底暗了,白茫茫的雪在黑夜中纷扬,先是稀疏的降落几片,而后彻底模糊了玻璃外的视野,恍惚间点亮整片夜空。季怀斯感觉到衣袖被轻扯了一下,回过头,简迟看着他低声问:“你可以做一件事情吗?”

“什么事情?”

“我想听你拉小提琴。”

季怀斯划过一瞬滞停,唇向上弯起,“现在吗?”

简迟以为他是在问自己,忐忑地试探:“现在不可以吗?那就算了,等你身体好了以后......”

“可以,”季怀斯打断了他,“我什么时候说不可以了?”

没有等简迟回答,季怀斯拢住他的手,认真而欣悦地注视简迟,“这是你第一次主动要求我做一件事情,我很开心,等身体康复后,你想听什么我都可以拉给你听。等一会我会选择几首简单一些的曲子,我让人把琴送过来。”

“好。”

就在刚才,看见雪落在窗外的那一刻,简迟忽然很想再听一听季怀斯的琴声,很想看见这双手举起弓弦。

想要回答季怀斯的答案在心底停留很久,一如渴望再次见到季怀斯拉琴的冲动。打开的琴盒置放床头,季怀斯站在窗边,垂下眼,拉响第一个音符,病服掩盖不了举手投足中溢出的优雅,简迟听着跌宕优美的乐曲,混杂着耳边的心跳。

初雪扫去了旧年的污秽,迎来崭新的世界。

季怀斯再也不会重蹈原本的覆辙,他们都好好地在这里,等待一个重新的开始。

150 试试

最后一个沉缓的音符从颤抖的弓弦下泄出,季怀斯维持这个姿势,良久过后高抬的手臂缓缓垂下,从万丈光芒的舞台转瞬回到实现,抬眸对简迟微微一笑,夹杂歉意。

“太久没有练习,有些生疏。”

简迟后知后觉地鼓起掌,沉浸在刚才余韵悠长的曲目中。他分辨不出这句‘生疏’是自谦还是事实,只真心地感觉:“和从前一样好听。”

季怀斯将小提琴与弓弦细致地放回琴盒,拉上拉链,“和从前相比有一点退步,伤好以后,我会把这段时间落下的练习补上,争取在入学前达到最好的状态。”

‘开学’这两个字提醒了简迟什么,心跳快上一拍,“你报了哪个大学?”

放好琴盒,季怀斯回头对上简迟的目光,闪着明亮的笑意,踱步回来坐在简迟面前,“舒柏克音乐学院,高二的时候我去参加入学考试,他们已经提前录取了我,不过我希望等文化成绩出来后再正式申请,学校在丹阿尔特,柏洛斯的首都。”

最后一句落下,简迟久久说不出话。

“怎么了?”季怀斯轻揉了一下他的头顶,“舒柏克音乐学院是我一直以来的目标,在认识你之前我就已经参加了考试,我没有因为其他因素改变过这个决定,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当时你告诉我想要考上柏洛斯大学,我想,这或许是一种特别的缘分。”

简迟原本想要回答季怀斯‘没什么’,竭力压下发胀的胸口,但当望进季怀斯近在咫尺的柔和双眼,紧绷的弦‘啪’的断开,毫无征兆。

季怀斯没有告诉过任何一个人他的目标,第一次走进书中世界的简迟一无所知,现在的他直到此时此刻才得知这个秘密。它一直封锁在季怀斯的心底,如今,终于可以用满怀期待的口吻分享这份喜悦,这是属于季怀斯的未来。

但在另一个世界,季怀斯永远失去了实现它的机会。

“简迟,你怎么了?”季怀斯放轻身声音,询问着简迟的异常。

“我...在想一件事情。”

“是可以告诉我的事情吗?”

简迟缓慢地点了点头,抓住季怀斯从头顶放下的手臂,不自觉收紧,“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有可能不应该是现在这样?”

季怀斯没有在第一瞬间明白这句话的深意,沉思片刻,问道:“你觉得是有另一种可能吗?”

“昏迷的那几天里,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说出这个开头,简迟的紧绷消散少许,低声呢喃,“我梦到了这个世界的另一个走向,梦到了在圣斯顿,邵航,闻川,还有沈抒庭,他们都喜欢上了白希羽,而白希羽喜欢你。在这期间经历了很多混乱而不太美好的事情,因为你拒绝了白希羽,他制造车祸,害你再也不能拉小提琴,最后你选择离开养伤,白希羽则继续和其他人在一起......这就是这个故事的结局。”

季怀斯耐心地听完,问了一个和所说内容无关的问题:“这个故事里有你吗?”

“里面没有我,这是你们的故事,”简迟说,“硬要说的话,我可能是一个在开头就因为做坏事被驱逐出圣斯顿的反派。”

“没有你的故事不会成为我的故事。”

季怀斯一字一句温柔有力,清晰而笃定地望进简迟忐忑的眼底,“也许就像你说的那样,这个世界有另一种可能,除此之外,可能还有无数种你没有梦到的可能,但这些都不妨碍我们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是真是假,谁都无法准确地判断,就算这只是一场梦,那也是一个我不愿醒来的美梦。”

简迟掌心发烫,季怀斯的温度连带他话中的力量潺潺流进心底,抚平了长久以来的皱褶。现在的故事已经被彻底改写,季怀斯得到了应得的荣誉,他的命运也走向一个未知而明亮的方向。曾经发生的磨难,以后可能会遇到的坎坷,都不是现在的他们可以改变和干预的事情,他一直以来缺乏的其实是直面未来的勇气。

季怀斯赋予了他勇气。

“就算是梦,那也是一场美梦。”

简迟重复这句话,就像季怀斯那样逐渐清晰,坚定。迎上对视,空气似乎弥漫开丝丝缕缕化不开的情意,简迟看着季怀斯越来越深的眸,慢慢靠近的脸庞,唇上落下一个意料之中柔浅的吻,呼吸着彼此的呼吸,交融在由冷至热的空气中。分开时,简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压到了床上,听见季怀斯兀然响起的笑声

“你笑什么?”

“抱歉,我还是想象不到你做反派的样子。”

简迟:“......你真的想要继续聊这个吗?”明明他还是有很做反派的潜质,他自以为。

“不,”季怀斯拢住他的腰,垂头压低了声音,“我想聊回刚才的话题。”

这次的吻比刚才更加缱绻深入,窗外的雪静谧飘扬,简迟浑身都被点燃得发烫,喘息加重,双唇分开时,他想要说些什么:“季......”

季怀斯的指腹压住了他的唇。

“不用回答,”季怀斯深深凝望简迟的眼底,“我已经知道你的答案,现在说出口只会让我难过,我只想确定一件事情,你不会再躲着我,不会再离开我——你同样喜欢我,对吗?”

简迟看着他的眼睛,回以了肯定的答复:“我喜欢你,季怀斯。”

季怀斯的嘴角缓缓向上扬起,亲了亲他的唇,低喃:“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

简迟相信以季怀斯的洞察力一定可以看出他内心的答案,喜欢是真的,但这份喜欢不仅仅对季怀斯也是真的。简迟不想再欺骗自己的心,也不“m”“'f”“x”“y”%攉木各沃艹次想隐瞒季怀斯。

拒绝代表讨厌,不拒绝则是心底发出的一道信号。当他第一次面对邵航,闻川或沈抒庭无法再像最开始时提出拒绝,简迟知道这段感情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融入了其他东西。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掉进了一点真心。

唇上的刺痛提醒着简迟走神的惩罚,季怀斯的呼吸萦绕在耳边,富有深意与占有的低哑:“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要想别人吗?”

简迟被弄得发痒,忍不住朝旁躲开,“...没有。”动作不小心触碰到季怀斯某处,简迟脑海‘嗡’的一声,想也没有想地问道:“你的身体没事吗?”

简迟发誓,他只是想关心一下季怀斯还未痊愈的身体,然而落入季怀斯的耳里赋予了另一层微妙的质疑。唇向上勾起,少了几分温和,夹杂一丝让人心颤的侵略与滚烫的热度,不等简迟为上面的言语解释,季怀斯俯身用力地堵住了他的唇。

“你试一下就知道了。”

151 缭绕

简迟想要收回之前对季怀斯的质疑,显然来不及了。

单人病房的隔音比普通病房更好,几近凌晨,除了医生护士不会有其他人走过,但只要想到眼下的环境和季怀斯此刻与他在做的事情,简迟抑制不住跳动不已的心,咬着唇克制地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这个时候的季怀斯与平时有了微妙的不同,每一步骤温柔地循序渐进,给予了简迟充分的时间感受从身体扩散至心底深出的一寸寸悸动,拉扯着清晰而战栗的感官,好似弓弦划过琴弦时掀起的每一次震荡,声声缭绕。

简迟逐渐分不清有时忽然而然的猛烈到底是季怀斯在故意打破这份暧昧而隐忍的安静,或是只是不小心,最终没有忍住泄出几声极低的音符,恍惚间,感受到季怀斯落在耳边的呼吸与湿热的吻。

十指紧扣,彻夜未松。

醒来的时候,窗户映出白茫茫的雪,天空又恢复下雪前的宁静。

简迟窝在季怀斯怀里,温暖得不想醒来,不过第一反应还是从季怀斯的臂弯里起来一点,生怕不小心压到他身上某处未愈的伤口。动静吵醒了季怀斯,简迟感觉腰侧的手臂将他往怀里揽了一下,季怀斯刚醒来的嗓音带着未消散的轻哑与一丝笑意:“还在担心我的身体吗?”

当事实用另一种语调从当事人口中说出,简迟听得耳垂发烫,睡意被驱散得一干二净,半晌才憋出一句:“我刚才想要起床。”

向来自律的季怀斯看了一眼床头走过九点的钟,继续躺下,收紧了抱着简迟的手,“这么早吗?”

“...很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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