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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帝王的心腹大患 第181节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胜利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炭火照亮了江玉珣的面颊。

苍白的皮肤似乎也多了几分血色。

“没什么放心不下的……”应长川忍不住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

就在江玉珣将要再次陷入沉睡的那一刻,天子突然再次用力,握紧了他的手心,逼着江玉珣抬眸看向自己的眼底。

厢房内一片寂静,江玉珣的耳边只剩下了自己浅浅地呼吸声。

应长川的声音就这样伴随着屋檐下的水滴声,猝不及防地滴在了江玉珣的心间……

“那孤呢?”应长川压低了声音,语气中竟有了几分咄咄逼人之态。

他看着江玉珣的眼睛,几乎一字一顿地问:“爱卿放心得下孤吗?”

第77章

应长川紧紧地握着江玉珣的手,没给他半分逃避的余地。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不可思议,就连呼吸也交缠在了一起。

江玉珣下意识蜷缩手指。

紧张的情绪顺着指尖,传到了天子的掌心。

不断加快的心跳与突然乱掉的呼吸,似乎都在提醒江玉珣——自己方才刻意略过了应长川的名字。

来不及细想,江玉珣已不由自主地开口,“臣……”他的声音如檐下摇摇欲坠的水珠般颤抖着,虽细如蚊呐却一字不漏地传到了天子的耳边,“臣放心不下陛下。”

刹那间尘埃落定。

说完,江玉珣便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直到这一刻前,江玉珣自己或许都没有想到,贵为天子的应长川竟然会是他在这个时代唯一放心不下的人。

而对面的人却缓缓地笑了起来,末了用略为沙哑的声音轻声问:“为何?”

那双烟灰色的眼瞳中,满是江玉珣也读不懂的情绪。

……是啊,我为什么会放心不下应长川?

是担心他走上历史的老路,让悲剧重演吗?

这个念头蹦出的瞬间,江玉珣便立刻将它否定。

自怡河平安度过夏汛起,大周便已走上了一条与历史截然相反的道路。

应长川的个性也不再像历史上那般极端。

水滴坠下屋檐,生出“啪嗒”一点轻响。

应长川轻轻地捏了捏江玉珣的手,似乎是在提醒他不要走神。

眼前的人坐拥河山万里,但这一刻江玉珣却只在那双烟灰色的眼瞳里,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孤单”这两个字兀地出现在了江玉珣的心间。

他发现,除了“不放心”外,自己竟还有几分“不忍心”。

像是明明约定好了一起去旅行,却中途放了对方鸽子般的不忍与愧疚。

……似乎是这样的感觉,却又有哪里不太相似。

一瞬间,江玉珣竟心乱如麻。

他有些迷茫地摇了摇头,深深地看向应长川的眼底:“不知道,臣自己也……想不明白。”

江玉珣一边说话一边微微用力握紧了应长川的手。

似乎是想从眼前人的身上找到答案。

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滑落肩头隐于腰下。

墨黑的眼瞳里满是懵懂与无措,江玉珣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将情绪写在了脸上。

沉默片刻,他突然开口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臣——-”

然下一秒,应长川竟忽然摇头打断了江玉珣没有说完的话:“头还痛吗?”

明明提问的人是他,可这一刻天子反倒不着急了。

江玉珣生长于兰泽郡,甚至不清楚“水乐楼”的门向哪边开。

他定不能在这个时候将人吓跑。

江玉珣愣了一下,如实回答道:“还有点。”

“那便再休息一会吧。”应长川轻声道。

他松开了江玉珣的手,轻轻拉起被子覆住了身边人的手臂与肩背。

“是……”

雪下得窗外天色愈发阴沉。

屋内的炭盆也渐渐暗了下来。

放弃思考的那一刻,脑后的钝痛感忽然又如潮水般袭了上来。

江玉珣有些疲惫地沉沉阖上了眼睛,侧卧了一日的他无意识地向后倒,想要平躺在榻上。

“别动,”应长川的声音突然传到了江玉珣的耳边,“这样会压到伤口,躺得难受的话便趴在榻上吧。”

他的声音是一贯的清懒。

说完,竟扶着江玉珣轻轻地翻了一个身,似乎完全不觉自己的言语、动作有何不同。

江玉珣:“……!”

应长川的动作越界了。

方才还昏昏欲睡的江玉珣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有些僵硬地将脸埋入枕头之中,深吸一大口气。

怦、怦——

江玉珣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他不由用力攥紧了手下的棉褥。

生于贵族世家的应长川向来懂得把握“分寸”。

只要他想,他可以和任何人划清界限。

江玉珣不相信应长川不知道他的行为有多么过界,会引人胡思乱想。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怦、怦、怦——

江玉珣的心跳声大得不可思议。

一个疯狂的猜测从他脑海中蹦了出来。

应长川有没有可能就是想要越过君臣之界呢?

他会不会是对我……有意思?

江玉珣的呼吸瞬间一窒,心跳声在此刻变得愈发大,几欲冲出胸膛。

深埋在被窝中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发起了烫。

过了几息,方才一边默念着“离谱”,一边咳着将脸移开。

坐在榻边的天子笑了一下,如没看到江玉珣的奇怪反应般拿起奏报起来。

然而半晌过去都未曾翻动一页。

-

棱平县县衙外排了长长一队。

身着棉衣的士兵站在帷帐前高声念着名字。

“罗勉、翟英骐、杜兆凤——”

另有一名士兵在这时弯腰,取来棉衣递上前去。

“来了,大人!”排在队伍最前方的三个年轻人连忙挥手示意,他们一边鞠躬行礼一边兴奋地将士兵手中的东西接了过来。

接着快步退到一边,迫不及待地抖开棉衣披在了身上。

“这衣服和我爹娘分到的怎么不大一样啊!”换上新衣后,名叫罗勉的百姓一边搓手取暖一边疑惑道。

“有何区别?”同伴不解地问道。

“我爹娘领到的棉衣是乃羊皮裘,穿上后要不了多久便浑身发汗,”罗勉摸摸自己的衣摆说,“但是我这件棉衣好像是用粗毛织成的?”

与他一起领取衣物的人一边整理过分宽大的衣袖一边说:“这批棉衣是按年龄分的,我们几个年纪轻自然用不了那么厚的衣服。”

“你身上这件明叫毛褐!”听到背后传来的这阵对话,一名曾在泽方郡当过役卒的同乡转身道,“毛褐是北地驻军深秋季节常穿的衣物,虽然比不上裘皮,但御寒绝对没有一点问题。放心穿就好!”

粗毛纺成毛褐在瞬间挡住了渗骨的寒风。

刚才还在搓手哈气取暖的百姓没过多久就缓过了劲来。

“果然不冷!”

“等活动活动筋骨,我们也能去铲冰了!”

“一会便去地里看看果树如何——”

棱平县县衙外彻底热闹了起来,领到棉衣后百姓不着急散去,而是聚在这里商量起了一会要做的事。

其间不知谁感慨了一句:“……毛褐尚且如此暖,充了棉花的衣物穿上又不知是何种感觉?”

“有谁摸过棉花吗?”

一名妇人缓缓开口道:“我家侄子不到半岁,领到了官府送来的棉衣。穿上后没过多久原本冻得青紫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正常,孩子也不再哭闹了。”

“真好……”

换好毛褐的年轻人不由一脸向往地长叹一声:“桃延冬季阴冷难熬,虽说放在往年没有棉衣也能熬得过去。但要是能穿上这样一件衣服,我这辈子都算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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