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谍战日记 第628节
他这番举动,落在张队长眼中,无疑于此地无银三百两,他疑心更甚,皮笑肉不笑地说:“多大个事,不就是开锁吗?瞧我的。”
说着,他从兜里摸出一根细铁丝,扭成一个钩子,戳进锁孔,略显自得地笑道:“三秒,看好了。”
张义默不作声,寸步不离地站在一旁。
铁钩戳进锁孔,来回拉扯,不出几秒,不仅那半截钥匙掉了出来,随着“咔嗒”一声,厢盖上弹,出现了一道缝隙。
张队长瞥见里面有衣服还有一副车牌,便伸手进去要将它们拿开,突然,厢盖坠落,砸在了他的手上。
“哎呦!”张队长疼得呲牙咧嘴。
张义赶紧将厢盖掀起,一脸关切地问:“没事吧?我说了我自己来,你说你”
张队长心里骂着娘,嘴上却说:“这不是想帮忙嘛。”话已经这么说了,他只得把戏演完,装模做样地将衣服和车牌拿了出来,一脸狐疑地问,“张所长,你这备用的东西不少嘛?又是车牌又是衣服的,做什么的?”
“外行了吧?执行任务自然要多备点东西。”张义笑盈盈地接过衣服,见张队长的眼睛还滴溜溜盯着后备厢里面,假装不解地问:“找什么呢?你不是来收车吗?怎么对后备厢这么感兴趣?”
张队长听出不对,赶紧解释:“我就看看,看里面干净不,一会要不要清理”
“我不喜欢说废话。”张义冷笑一声,直接将后备厢里面的东西全部取出来,连铺在里面的一层毡布也扯了出来。张队长赶紧凑过去看,里面说不上多干净,但却不像特意清理过的。他不死心,刚要伸手去摸,看看有没有灰尘,张义忽然一把将后备厢拉了下来,压在了张队长手上,然后不慌不忙地拿出枪,抵住了张队长的头。
张队长浑身一抖,勉强镇定说:
“张义,你想干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他的两名随从大惊失色,下意识就要去拔枪,猴子和钱小三眼疾手快,一个健步上前,就将两人踹翻在地。
张义冷冷地说:“张队长,看在戴老板的面上,我已经够给你面子了。想要拿走车,你随便,但要是夹带私货,那就是得寸进尺了。真当我是病猫,连你也可以拿捏一下?”
“冷静,张所长,不,张处长,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真的就只是来取车的!”
“后备厢里面有什么看清楚了吗?要不要再看看?”
“不用!已经看清楚了,什么都没有。”
张义盯了他片刻,只看得张队长发怵,然后又问道:“真看清楚了?”
“真看清楚了!”
张义一改阴冷,笑着收了枪:“那就把车开回去吧,恕不远送。”
“是是是。”张队长忙不迭应下,灰头土脸地钻进了车里。
回去后,他立刻吩咐人又将汽车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只好给毛齐五打去了电话。
几分钟后,得到通报的何商友一脸阴郁,他暗忖,难道张义还有备用车辆?可又去哪里寻找呢?
正想着,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何商友接起电话,很快脸上就出现了欣喜的表情:“好,老地方见。”
'唤醒,就意味着暴露。’
中统局本部专员兼研究室主任杨为有些疲惫地靠着椅子上,神情凝重。
之前接头,何商友承诺,只要他老实为军统工作一年,便可以放了他女儿。
为了女儿,他只能答应下来。
但回来后越想越后怕惶恐,间谍有那么好做吗?那个陈坚定是从军统培训班出来的,训练有素,现在依然逃脱不了被捕的命运,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么保证自己的安全。
杨为意识到,后面的路越来越难走了。
就在刚刚,他在徐增的办公室汇报最新理论成果,想借此打听一些关于孟真的事迹时,杨组长突然来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出于避嫌,他主动退了出去。
回去后,他心神不宁地在办公室溜达了两圈,听外面有动静,便拿着水壶往外走去。
路过杨组长办公室,只见大门紧闭,两名便衣老老实实守在门口。
“杨老师,去打水?”
“是啊。”杨为敷衍了一句,正准备走开,就见办公室的门开了。杨组长对他点点头,便带着几名难掩兴奋的便衣匆匆离开了。他临走前,还特意交代门口的便衣把房间收拾干净,该销毁的销毁的。
两名便衣立刻进去,门再次关上了。
看到这一幕,杨为明白,这些人一定是去执行任务了。至于抓谁,肯定是红党无疑。
可该怎么搞到情报,又怎么将情报透露给何商友呢?
第528章 圈套
杨为动作很快,打完水后马上返回办公室,走到窗边向楼下院子张望,杨组长等人正好浩浩荡荡上了三辆车,驶出了中统大院。
他立刻从兜里掏出香烟盒,将里面的几根香烟揉碎扔进废纸篓里,用废纸遮盖,然后将盒子揉成一团捏在手里,一边往外走,一边喃喃自语:“烟怎么抽这么快呢。”
说话间,他已经快步来到杨组长的办公室门口,敲响了门。
“谁?”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小特务,看见杨为,忙毕恭毕敬地鞠躬问好:“杨老师。”
“嗯。”杨为矜持地点了点头,问:“你这里有烟吗?”
小特务有些意外,杨老师不是喜欢抽雪茄吗,怎么今天突然想起抽一般的香烟了?不过他并未多想,连忙从兜里摸出一包“醒狮”,见杨为皱起眉头,小特务便明白对方嫌自己这烟不上档次,悻悻地笑了笑,似乎想到了什么,忙小跑着去了办公桌旁。
杨为佯装等待,探头进去,迅速看清了屋里的情况--
另一个小特务正在擦黑板。黑板上的内容已经被抹去了大半,杨为一眼就看到了最上面的翁文颐三个大字,不由心里一震。小黑板旁边挂着的是一副地图,隔得远,他看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只瞥见地图上一个用红笔画出的圈,他推测这应该是行动地点。
见小特务已经跑过来,他连忙收回目光。
“杨老师,这是我们组长抽的三炮台,您看?”小特务讨好地递给半包烟。
“不用都给我,一根就行,这烟再好,还是比不过雪茄。”杨为抽出一根烟,小特务帮着点燃,他贪婪地抽了几口,似乎心情好了起来,笑眯眯地问特务:“你叫什么名字?”
小特务受宠若惊地说:“卑职何小忠。”
听说这人也姓何,杨为心里便有些膈应,不过依旧和颜悦色地问:“哦,老家哪里的?”
“老家湖南。”
“呵呵,我老婆老家也是湖南。这么说来,我们算半个老乡。”
何小忠更激动了:“原来是乡梓前辈,往后还请前辈您多多照顾,卑职虽一无所长,但咱们湖南人最不怕死了,前辈有什么跑腿的事,都可以交给我做。”
“嗯,遇到一个顺眼的同乡不易,是该多多来往。”杨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去忙吧,我去趟雪茄店。”
下午,两点四十四分。
杨组长杨茂坐在鸿宾酒楼二楼包间,看了看手表,等待着,思考着。他们内部的内鬼一日不除,他就一日不安心。
为了让内鬼露出尾巴,按照他和徐增嗯的原定计划,他假装对翁文颐采取行动,故意大张旗鼓。见他有行动,内鬼不知道具体目标,铁定会坐不住,所以,谁要是打听,谁就有问题。
作为一个30年就从江浙警校毕业的老资格特务(江浙警校是现中统局长朱家、骅27年任***政厅长时创办,主要培训地方干部和亲信,为CC系培养警界力量,壮大势力。后因为CC系势力过度膨胀,引起常某人的警惕忌惮,派戴春风去接收,最终雀占鸠巢,变成了军统培养特工的基地),他有狗一般的嗅觉。
要说怀疑,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那些红党转变分子。徐增嗯将打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的口号将这些人个个当宝,但他却不以为然,因为他认为,一个人只要背叛一次,就会背叛第二次。
他怀疑一切,甚至包括他自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是靠着怀疑才活到现在的,才能从金陵警察局进入中统,从助理干事、干事、总干事、科长、副组长等职位上,步步为营,一跃晋升组长,直接凌驾在大多数人的头上,和军统八大处处长并驾齐驱。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考,他接起电话,听了两句,一脸的意外,随即冷笑两声,挂断电话,立刻来到虚掩的窗户后面。
杨为一脸平静地出了中统局大门,向马路对面的雪茄店走去,他并不知道,此刻对面二楼虚掩的窗户后面一双阴鸷的眼睛已经盯上了他。
杨茂和杨为算是平级,不过他向来看不惯对方那副惺惺作态自命不凡的嘴脸,甚至是打心里鄙夷,所以二人关系并不好,只是点头之交。
因此刚才接到属下电话,他也只是有些意外,一想到对方红党转变分子的身份,便很快释然了,心里冷笑一声,狐狸的尾巴藏得够深啊,既然内鬼都是杨为这种在中统排得上号的人物,他相信和对方接头的也不会是普通人。
如果如果能将此人也一网打尽就再好不过了。
心里计较着,他立刻小声部署:“都打起精神来,等姓杨的一进去,马上行动,记住,抓活口!”
“是!”
这一切杨为浑然不觉,此刻他已经穿过了马路,警惕地左右看了看,径直走进了雪茄店。
店里已换了掌柜的和伙计。掌柜正在噼里啪啦打着端盘,看到是他进来,忙给伙计使个眼色,伙计拿起一个水桶和抹布走了出去。
掌柜的手还在算盘上,用胳膊指了指侧面的里屋,示意到里面谈话,但杨为有些着急,直接问道:
“何商友呢?”
这当头一问,掌柜的立刻意识到出事了:“何处长当然不会在这里。怎么了?”
“刚刚得到的情报,杨茂要对经济部的翁文颐采取措施,这个人八成是红党,你马上通知何商友,让他抢先一步行动。”
掌柜的愣了愣,一脸不可置信:“翁文颐是红党?他可是部长,背靠政学系,中统的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抓他?”
翁文颐是不是红党重要吗?只要徐增嗯认为他是,就会有证据证明他是,这里面的弯弯绕,杨为懒得和他解释,见掌柜的还在犹豫,低声斥责:“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打电话,迟了黄花菜都凉了。”
掌柜的皱眉看着他:“消息可靠吗?这可是部长,万一搞错了.”
杨为见他犹豫不决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冷声打断他:“汪填海还是革命领、袖呢,结果还不是做了汉奸。废话少说,你不说,电话我来打。”
说完这话,杨为就向外面走去。然而他才掀开门帘,就愣住了,一把黑洞洞的手枪顶在了他的头上,他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直。
他身后的掌柜觉察到不对,马上转身去床下拿枪,埋伏在外面的两个特务已经冲了进来,用枪口对准他的脑袋。
“杨组长,你这是做什么?”杨为强装镇定,但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我没耐心听你狡辩。”杨组长冷笑一声,“刚才我在外面听半响了,很好奇,军统许诺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吃里扒外。”
听了这话,杨为先是惊愕,继而浑身颤抖,面如死灰,哆嗦着嘴唇说:“他们控制了我的女儿。”
杨组长无语,只听杨为兀自念叨着:“那都是27年的事了,我本以为她和我老婆都死了,后来有人告诉我她还活着。她那么小,没享过一天福,还得了哮喘要是不把她救出来,我会遭报应的。”
杨组长听得一脸的不耐烦,冷笑说:“儿女情长,咱们本就不该有。哼,你担心和前妻生的女儿,就不担心你现在的儿子?我记得他才六岁吧,老来得子,不容易啊,总不至于我将他也带到这里吧?”
这句话掐住了杨为的命门,他突然疯狂地吼叫起来:“别动他,别动他,我求你了.”
“很好,那就帮我演一场戏吧。”杨组长笑着指了指柜台上的电话。
很快,那名被扭断脖子的伙计被拖进来塞到了床下。掌柜被堵住嘴打得血肉模糊,但什么都不肯说。
杨茂对这些小鱼小虾不在意,他下令让人拿来监听设备,将何商友的声音录制进去后,又紧锣密鼓部署了一番,静静等着大鱼上钩。
半个小时后,一辆停在马路边的道奇车里,何商友正透过车的前挡风玻璃,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远处的雪茄店。
只见雪茄店外面挂着“新茄到货”的牌子,意味着联络点一切正常。再看周围,也一切正常,没有眼线,没有探子,没有形迹可疑的人,这很好
前排的司机见他久久未动,侧头小声问:“处座,是不是有什么异常?”
何商友摇摇头,有些自嘲地笑笑:“一切正常,只不过这人上了岁数胆子就小了。以前拿起枪推开车门就往外走,头也不回。现在好了,遇到行动,恨不得要占卜算上一卦,翻翻黄历才敢动身。”
司机凝神望着他说:“处座,卑职多句嘴,这里毕竟是中统的地盘,太危险了。接头碰面的小事,其实您没必要自己去。实在不行,也应该约在我们的地盘。”
“我不去不行,人家会不高兴的。”
“谁这么大的架子,非得您亲自去?”司机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被何商友凌厉的眼神一扫,慌忙道:“抱歉处座,卑职该死,差点犯了纪律,不该问的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