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让你死谏,你怎么真死啊 第79节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悲哀?!我除了会吃.还会什么?!我是不是真的就是个只会等着喂食的废物啊?!”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带着积压了十余年的屈辱和自我厌恶,也带着被张飙强行撕开伪装后的血淋淋的痛楚。
轰!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得吕氏脸上的温柔面具瞬间碎裂。
她精心营造的、用锦衣玉食和放纵溺爱编织的牢笼。
在这一刻,被朱允熥用最直白、最惨烈的方式,从内部狠狠撞开了一道裂痕。
吕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青白交错。
她怎么也想不到,一次简单的外出,那个如同瘟神般的张飙,竟然能给这个她一手养废的儿子,注入如此可怕的清醒。
她袖中的手指猛地攥紧,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但多年的宫闱修炼让她迅速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脸上重新挤出受伤和委屈的神情:
“熥儿!你.你怎能如此想?怎能如此对母妃说话?母妃疼你爱你,何错之有?定是外面那些宵小之徒,灌了你迷魂汤,教唆了你”
然而这一次,她的表演似乎失效了。
朱允熥没有再像以前一样被她轻易拿捏,被她三言两语带偏节奏。
他只是死死地看着她,那双眼睛里曾经的混沌被一种剧烈的痛苦和挣扎所取代,仿佛有两个灵魂在他体内撕扯。
一个是被驯化了十余年、习惯了用食物和放纵麻痹自己的废物。
一个是刚刚被外力强行唤醒、对自身命运产生巨大恐慌和质疑的皇子。
他没有再反驳吕氏,也没有认错,只是猛地转过身,丢下三个字:
“我不饿!”
这三个字,声音沉闷,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
“砰”的一声,内室的门被他从里面重重关上,也将吕氏那瞬间变得冰冷怨毒的目光隔绝在外。
朱明月和朱明玉将弟弟的反常尽收眼底,两人心中同样掀起了惊涛骇浪。
朱明月捂着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后怕。
她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又回想奉天殿前那骇人的一幕,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起。
那个张飙
他竟然能让允熥产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第一次对吕氏那套‘温柔溺爱’的教育方式,产生了一丝细微却无法忽视的动摇和恐惧。
而朱明玉,则完全是另一种状态。
她抱起了胳膊,虽然依旧不敢在吕氏面前放肆,眼睛却亮得惊人。
“莫欺少年穷别让你的悲哀,成为大明的悲哀”
她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两句话,只觉得一股热血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爽得她头皮发麻!
【说得太他娘的对了!】
她在心中惊喜喝彩。
【这才是人话!比宫里那些弯弯绕绕的屁话强一万倍!】
那个张飙,不仅敢骂皇爷爷,敢怼满朝勋贵,竟然还能把她这个废物弟弟骂得开始反思人生了?!
这简直神了!
朱明玉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和重塑。
她忽然觉得,以前纠结的什么郡主仪态、什么勋贵联姻、什么在吕氏和允炆面前争宠,全都索然无味,渺小得可笑。
看看人家张飙活得多带劲!那才叫快意恩仇!那才叫不枉此生。
虽然她嘴上绝不会承认,但一颗向往‘抽象’和‘疯狂’的种子,已经在她心里悄然种下,并且开始疯狂生根发芽。
吕氏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又瞥见两个女儿各异的神色,心中的惊怒和危机感达到了顶峰。
张飙!
又是这个张飙!
他不仅搅黄了立储,气晕了皇上三次,竟然还将手伸进了东宫,试图唤醒这个她精心培养了十余年的废物!
绝不能再留他了!
必须尽快让他彻底消失!
吕氏的眼中,闪过一道冰冷刺骨的杀意。
而房内的朱允熥则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外面世界的喧嚣与冰冷,殿内食物的香气与虚伪的关怀,似乎都离他远去了。
他重新蜷缩起来,将头深深埋进膝盖里,身体不住地颤抖。
耳边反复回荡着奉天殿前的呐喊、张飙的怒斥、还有那句锥心刺骨的‘莫欺少年穷’。
“我不是废物我不是.”
他喃喃自语,声音哽咽,带着巨大的迷茫和一丝微弱却顽强滋生的不甘。
油纸包里凉拌猪蹄那麻辣酸香的霸道味道,似乎还萦绕在鼻尖。
一场无声的风暴,正在这位大明嫡皇孙的心底,剧烈地酝酿着。
“我命由我,不由你们”
第91章 觉醒吧!大明皇嫡孙!
“莫欺少年穷”
“别让你的悲哀,成为大明的悲哀!”
“老子这把刀,专杀豺狼虎豹”
“请大明赴死——!”
张飙的话语,混合着那些底层京官的呐喊、勋贵们讥诮的冷笑、以及老朱那冰冷到极致的厌弃目光,在朱允熥脑海里疯狂冲撞、回荡。
还有吕氏那永远温柔的话语、此刻竟显得无比刺耳。
一种前所未有的恶心感猛地涌上喉咙。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那些他曾甘之如饴的‘宠爱’,那些将他喂得脑满肠肥的珍馐,或许从来都不是蜜糖,而是包裹着毒药的饵料。
是为了让他变成一头满足于猪栏里糟糠的‘猪’。
一股混杂着屈辱、愤怒和巨大恐慌的战栗,再次席卷了他。
他猛地抬起头,眼眶赤红却没有了眼泪,只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清明。
他不能这样下去!
他不能真的变成一个废物!
一个连自己都唾弃的、只配被圈养等着宰杀的废物!
那个‘好人大哥’,用最惨烈的方式,在他腐朽沉沦的世界里,劈开了一道刺目的光。
哪怕那光伴随着毁灭和疯狂。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到房间角落那个用来放置点心的紫檀木小几前。
上面还摆着一碟吕氏派人送来的精致荷花酥,酥皮层层叠叠,宛如盛放,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朱允熥死死盯着那碟荷花酥,眼神挣扎,如同看着一条吐信的毒蛇。
过去十余年形成的本能,像一只无形的手,催促着他伸出手去。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诱人酥皮的刹那——
“啪!”
他猛地一挥手,用尽全身力气,将整碟荷花酥狠狠扫落在地。
精致的点心砸在冰冷的地砖上,瞬间碎裂,酥皮和馅料溅得到处都是,那甜腻的香气反而因此变得更加浓烈,几乎令人窒息。
朱允熥喘着粗气,看着地上的狼藉,仿佛完成了一场极其艰难的战斗。
但他知道,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他环顾这间充斥着他所厌恶的甜香和精致摆件的屋子,目光最后落在了墙角书架上那蒙着一层薄灰的几卷书轴上。
那是父王朱标生前偶尔会考校他功课时用的书籍。
有《大学衍义》、《资治通鉴》。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主动碰过它们了。
每次他想看,母妃总会温柔地劝他:“熥儿,读书劳神,你身子弱,好生将养才是正经,那些劳什子,让你兄长去钻研便好.”
兄长?朱允炆么.
朱允熥嘴唇微抿,喃喃自语:“不,我的兄长叫朱雄英.”
他一步步走到书架前,手指颤抖着,拂去书轴上的灰尘,然后小心翼翼地,极其生疏地,抽出了其中最厚的一卷。
是《资治通鉴》。
这书卷很沉,压得他手腕发酸。
但他紧紧抱着,如同抱着一块救命的浮木,踉跄着走回床边,就着窗外透进来的、越来越暗淡的天光,艰难地、一字一句地看了起来。
很多字他已然陌生,句读更是艰难。
但他咬着牙,凭借着儿时那点模糊的记忆和一股不肯认输的狠劲,顽强地啃噬着那些佶屈聱牙的文字。
这一刻,他学习的姿态笨拙得可笑,甚至带着几分狼狈。
但那眼神里的专注和挣扎,却比他过去十余年任何一次在学堂里的表现,都要真实百倍。
殿外回廊里,朱明月姐妹并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