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日记 第245节
恩里克扭头，只见伊许这个老头不知何时已经以泪洗面，泣不成声：“都是你们在逼我的，我可怜的孩子，他的角一定是他自己掰断的，我知道，他是用这种办法向我发出无声的抗议，是我没有用……”
恩里克倒抽一口凉气——你两个老婆死了你都没这么哭过，你孙子断一支角你都能哭成这样！你们爷孙俩是不是故意的！
于是也用不着恩里克战吼了，整个先贤大厅大打出手，大长老这个和稀泥的老东西劝了几句，然后就被不知道从哪儿飞过来的鞋子抽倒在地。
伊许坐在那儿哭得肝肠寸断。
恩里克将那个半身人小子拖到了先贤大厅外，接过他递过来的角：“不好意思，年轻人，让你看到了圆环先贤大厅不怎么体面的一页。”
呃，请不要太在意，先生，我们家孩子打架的时候还会扣苹果派呢。”年轻的半身人虽然这么说，但他脸上的尴尬怎么也藏不住。
“你回去告诉杜林，这件事情，我们这些老家伙会处理好的，至于详细的情况，我们到时候也会过来。”
“不打吗。”
“打什么。”
恩里克说完，看了一眼在墙角站着的自家小子，后者跑了过来，轻车熟路的掏了钱包准备帮他的爷爷打发这个半身人。
但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年轻半身人断然拒绝了。
“为杜林大人服务，我倍感荣幸，而且大人已经付过钱了，我是绝不会再收别人的钱的，谢谢。”
说完，这位半身人低头行礼，然后离开了走廊，走向了圆环的外围。
恩里克感叹了一声，然后看向了自己的孙儿：“看到了吗。”
“看到了，半身人都有骨气了，杜林……我果然不如他。”
“这就是为什么爷爷放心你的原因，你知进退，不像格里菲斯家的老三那样，到死都走不出迷梦，想要做梦，那就必须要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你看看杜林，掰一根角下来，工程学院和工匠协会的老头老太太全在帮他打架，那几张嘴和它们的主人，拿杜林根本没有办法，你的伊许爷爷以退为近，他的杜林好大孙共襄盛举，你明白吗。”
“我明白，有足够强大的力量，迷梦也可以变为现实，杜林一定是看到了报纸上的消息，知道自己爷爷署名了，但他明白的很，知道自己爷爷一定是被逼迫甚至是主动做的这么一个圈套，于是他掰了他的龙角，在龙种里，打断龙角是奇耻大辱，而自己掰断龙角代表着血仇，谁接谁死，但是杜林他非常狡猾，他告诉他的信使，将龙角交给老伊许，这代表着如果事情没有结果，他就会破门而出，另立家门。”
“对了，这么一来，工程学院和工匠协会的老头老太就会站出来帮杜林，杜林这件事情也没有做错，如果有一天你也受了这样的迫害，他也会带着人，把害你的家伙斩尽杀绝，甚至不用爷爷站出来……”说到这里，老恩里克拍了拍自己孙儿的肩膀：“记住，这才是真正的草原精灵，是你们的同路人，爷爷这一代人终究是会老的，你们一定要团结在他的身边，他才是那个真正会保护好每一个同伴的人。”
“是的，爷爷，您放心，我有掌家的那一天，家族一定会追随杜林。”
“这就对了。”
恩里克说完，接过龙角走进了先贤大厅。
他来到了伊许身旁，看着这个哭成泪人的老朋友：“你接不接。”
第408章 演
“这怎么能接！恩里克你小子你疯了吧！”有工程学院的老头尖啸着扑过来。
不过大长老那边更快，一只鞋子从他那边飞了过来。
恩里克一个后仰让过了鞋子，然后又站直了身子：“那怎么办，杜林这孩子亲手掰断的龙角，接下来几十年，这孩子可就大小角了，在龙种里这可是很丢人的事情，你们这些老家伙闯的祸还对着我吼，有什么意思。”
说完，恩里克环视四周：“你们想一想，他有没有办错过事”
老家伙们都不作声了。
“你看，问你们问题，一问一个不吱声。”恩里克也乏了，他往后一跳，坐到了演讲台上：“我可以帮着你们跑一趟，但问题是你们得先把杜林做的这件事情到底是对是错搞对，算是我求你们了，预言真的就那么重要吗，还是说你们连神明也不相信了。”
“恩里克，你要明白有些话不是你应该说的，至于今天这件事情，是我在推波助澜的，我想看看，杜林这个孩子，到底会不会因为手握绝强的力量就会变成另一个令我们都感觉到陌生的杜林。”说到这里，叹了一声的大长老看了一眼台下的工匠协会与工程学院的同龄人，然后又看向了台上坐着的长老们：“现在你们也看到了吧，这个孩子把他的骄傲掰了下来，因是因为他想贯彻他的正义，我直到现在都记得前几年，我在解救孩子们的队伍里，看着他处决萨里安家族的成员，这个孩子的心有多硬，我是见过的。”
“他这几年，妥协的事情我见多了，格里菲斯家的罗宁，换在座的各位的孩子，只怕早就杀了，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杀死他，直到朱尔诺越过了杜林的底线。”大长老说到这里叹了一声：“这孩子心善，但绝对不是一个软弱可欺的人。各位，争论的太多了，我们必须做出决定，不要让分歧撕裂我们的团结，开始记名投票吧。”
理所当然的，工程学院与工匠协会的老家伙们理所当然的投了杜林的票。
十一位长老，依然有六位站在了台上。
不过，这一次，他们选择了妥协，为首的老者站了出来：“我也希望预言有失败的一天，但星相师们从来没有出错的时候，他们说，杜林有一天会成为万物的终焉，一个烛龙，一个管理者一旦成为生灵的敌人会有多么恐怖，不需要我来说明什么，对吧。”
“但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呢，我们草原精灵从来没有因为还未发生的罪行而审判过一个孩子，你们确认要这么做吗，那你们与朱尔诺又有什么差别，杜林是双母神亲自挑的神选……够了，卡卡托，我们都老了，未来的精灵领需要杜林这样的好孩子。”托着龙角的恩里克看向台子上的老朋友。
“对，他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妥协，也明白什么时候必须举起屠刀，但正因为这么的优秀，才会让我感觉到战栗，我们草原精灵当时为何来到这片土地，你们是不是都忘了。”
“杜林不是他。”大长老叹了一声。
“未来的事情，预言里的终焉，我们真的能够熟视无睹吗。”说到这里，红发的老人最终叹了一口气：“算了，既然你们的人多，那我们也决定不再纠缠于这些了，你们相信杜林，大不了我们就陪着你们一起死罢了，只不过我在想，这片大地那么大，我们草原精灵还能去哪里呢。”
“但是我一直都相信杜林这个孩子，这个能拍出那么多电影，将他心意写进故事里的孩子，不会是未来的那个终焉。”说到这里，恩里克看向了大长老：“看起来圆环再一次迎来和平与团结，那么我就去见杜林了，但是我把丑话说在前面，杜林的预言，谁说出去，我必杀他。”
“你放心，在这件事情上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到时候如果你忙不过来，我帮你杀。”卡卡托说完，笑着看向了伊许：“伊许，别哭了，你当年死老婆的时候都没这么嚎过。”
“早知道我就接龙角了。”伊许放下捂着脸的手嘀咕道。
“你骗谁呢，杜林真要破门而出，到时候你真得哭成一个泪人。现在你小子又想做好人，又想下绊子，心思都写在脸上呢对吧。”
说到这里，卡卡托叹了一声：“只是可惜了朱尔诺，他石铁心肠，一心想要除掉杜林，只可惜碰到了一个更不讲理的孩子，连续晋升，这是连那位都没能办到的神迹，他的身死，只能说是技不如人。就是以后也不知道是谁能治得住你的孙子。”
伊许耷拉着眼角：“放心吧，有的是人能治得住我家的孙子。”
“谁。”卡卡托看向他。
“和预言一样，只不过不像预言那样迷语，最多只需要十年，你能活久一点就明白了。”说完，伊许一伸手，法师之手为它的主人将龙角一抓夺到了手里，打开传送门的他看向大惊失色的众人：“我的孙子，当然是我去说，你们急什么，过几天就是月初了，无论是工匠协会，还是工程学院，我向你们保证，杜林这个孩子到时候一定会在他的工坊里等你们。”
“我陪你去吧。”工程学院的老院长走了过来。
“我呢。”恩里克问道。
“你就别去了，这几天东部战斗值班，你帮我一把。”
说完，伊许带着人进了传送门。
恩里克看向了大长老：“我这算加班吗。”
“你自愿的。”大长老语重心长。
“不是这个月明明是伊许在战斗值班啊！他这一走不知道要几天！”
“你自愿的。”正带着人往台下走的卡卡托轻声笑道。
“你们这些混蛋！！”恩里克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只见他一跃而起，脱下一对鞋子，左手的鞋子准确的打在了掩面而走的大长老脸上，而右手的鞋子，恰好命中卡卡托的脑袋。
在草原精灵的历史里，不是杀头的仇，鞋子，唾沫和拳头就对付过去了。
第409章 临时抱个佛脚
杜林在永燃之巢的一楼见到了自己的爷爷，两只笑得像是偷到鸡崽的狐狸的孙爷俩笑着拥抱。
杜林请两位老头坐下，亲手给他们沏上茶，然后坐到一旁。
“这次没有人来找我麻烦吗。”杜林看着工程学院的老头子。
后者摇了摇头：“关于你的事情，最近吵的很凶，你灭的那一家为圆环办事，前后也有两代人了，很多人都说你太暴虐了。”
杜林收起了笑容：“路易·波佐这一支把事情做绝了，有他们属下的农夫出首，说他巧取豪夺，他是北方主义驻威尼斯的大司长，我不放心生怕着了道，还派出两个孩子去先去看看这一家到底是不是坏人，结果就被他家的长子剥了皮，还寄了回来。”
说到这里，杜林将冷笑一声：“两个十四岁的孩子，就这么死了，我要是不把事情做绝，这天底下的人怎么看我的三圣会，小孩子过家家吗，那当然不行，必须斩草除根，必须除恶务尽。”
“你说杀光光就行了，别说长唐话……等一下，你怎么学会长唐话了。”工程学院的老头子一愣，然后迫不及待的问道。
“以前在卢布林见过长唐人，后来又在哥本哈根见过他们的文字，你别说，他们的成语挺好用的。”
“你学的还挺快的，不愧有一个长唐的奶奶，你这孩子真聪明，不像你的爷爷，倒是像你的奶奶。”老院长说到这里，用揶揄的眼光看和伊许：“小老弟，你说呢。”
老伊许笑的很开心：“像她好，条子顺，人也帅气，有这么多姑娘喜欢，话说回来，想好头胎归谁了吗。”
“急什么。”杜林倒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别急，时候到了就会有的。”
“我都急死了，你的境界升的这么快，我跟你说，夫妻境界越高，还有差距越大，生孩子的机率就越小，尤其是女性，你最好等一等，无论是为了艾尔什家族还是为了三圣会，别什么事情都一个人都冲在最前面，境界升太高了，你得逼死你的姑娘们吗。”伊许盯着杜林感叹道。
这句话说的在理，就连一旁听着的乌尔尤拉都连声称是。
杜林也不想争什么。
“好了，话说回来，你得给我们两个老头安排一个房间，我们准备在你这儿偷闲一个月，不过过两天月初的时候你可别忘了回工坊。”
“这个我知道，我已经听说了，来找我订兵器的已经不止是猎魔人了。”上个月杜林给猎魔人造了不少独特装备，这些猎魔人在一个月里恶战连连，却竟然连最弱的几个都没有死，最惨的瑞克·莱希，也不过是被绿皮兽人的斧子撩断了半页肋骨——链甲没有被砍烂，碾压淤伤造成的骨折。
据说这个中年人当时是抱着必死的信念，为了掩护自己心爱的姑娘而准备与那个绿皮兽人同归于尽的。
谁能想到，他竟然活下来了，在这个时代，有哪一家的姑娘能经得住这样的求婚仪式，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嫁给他。
他年纪大怎么了，如此的赤诚，她愿意。
所以杜林这一次回工坊，还得给这位再造一套链甲——为了让自己的女婿能活久一些，女孩的父亲出了不少钱，还托关系找了杜林。
而听说了瑞克·莱希这几个月来的战绩，杜林当然乐于给这位再造一套更好的装备。
而这个时代，最缺的就是对比。
杜林造的货质量有保证，在保命方面更是翘楚，所以下个月不止是猎魔人，就连各地的贵族，也有不少人找上门来。
当然，这些贵族本来就比较开明，他们将农奴转化为自由民并建立田庄之后，北方主义与他们之间就没有了最迫切的仇恨，至于杜林——他们但凡只要活得像一个人，杜林也不会发癫。
“话说回来，你赚这么多钱是为了什么。”自家爷爷在跟着林夫人离开的之际，问了杜林这么一个问题。
对此，杜林指着刚刚好被领回来的孩子们——做为被杜林买回来的孩子，这些小家伙看起来面黄肌瘦，但他们最近几天吃的还好，所以还有力气展现着他们的好奇心。
“我就知道，你的孙儿是一个仁慈的孩子，他们那几个小家伙只不过是没事找事罢了。”学院长笑着拍了拍伊许的肩膀。
杜林目送两个老人上了电梯。
然后转身，一个一个的轻抚这些孩子的脑袋。
有一位诗仙说的好，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我买他们回来，可不只是为了展现我的仁慈。
我需要一场由下而上的变革，这个变革需要牺牲，需要英雄，需要同路人。
这样的未来对于这些孩子来说也许非常的残酷，但如果没有杜林这一次的出手，这样的命运对于这些孩子来说，也许都显得太过奢侈。
因为他们更大的可能就是饿死在这一年。
但现在他们有了未来，他们有不少人的家人跟着来到了大荒原，加入了杜林新开辟的大型田庄，他们有了属于自己的长期田地可以耕种，这样的长期是受到双母神承认与保护的，杜林会主动和他们签约，甚至杜林还愿意免前面五年属于他的那一份地租。
开荒期还有获得免费的补给，有精铁的工具——三圣会自己的年轻一代铁匠学徒正在大展拳脚，虽然他们做不出神兵，但至少农具是没有问题的。
杜林每个月也会去指导他们，就看谁运气好了。
现在杜林的田庄成了不少靠近杜林这一地区的农奴的新去处——距离近，没有追兵敢于进入大荒原，来了就有专业人员给他们编新身份（都是三圣会的专业造假人员），然后还有新的土地。
这是那些农奴的祖先们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附近的贵族也知道，但他们不敢过来问杜林。
因为不说这一次，杜林都是标准的凶名在外，三圣会的新首领，说出来就已经能止不少小儿夜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