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日记 第318节

　　火焰在燃烧，房间里的温度却依然有些寒意。

　　另几份报纸，也刊登了同样的消息，并表示这是酒后失足落水，康斯坦斯家突遭变故，理解克里格恩家族的遗憾，不再要求调查两位王子的死因。

　　这是服软了。

　　不止是写给克里格恩看的，更是写给原初造物主教会和他的政治盟友看的。

　　这老狐狸，只求一线生机啊。

　　杜林将报纸放好，提了提裤腰，将皮带扣紧一格——走，给自家姑娘们做好吃的去。

　　………………

　　小老儿一屁股坐到了老朋友身边，颜真卿的身旁：“清臣啊，你说今天的报纸上那个淹死的，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还能怎么一回事，史书上咱们的太子爷都能在御花园的池子里淹死，怎么着，他一个公爵的好大儿就不行吗。”颜真卿一边用筷子吃着铁板上的贝类，一边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这倒是，这人一死，就能消了很多的债，那个老东西真是狠啊，有一股我们亲王爷有的骨气。”接过颜真卿隔空递过来的碗筷，小老儿夹了一块贝肉，就着酱料一抹然后塞进了嘴里：“清臣啊，你说说你的看法，”

　　给小老儿老酒的颜真卿表情严肃：“他儿子不死，他举家都得死绝；而且就现在这个情况，他们的国王想要赶尽杀绝，无夫子，怕是也会赞同的，毕竟这件事情瞒了这么久，如果不是这次露了马脚，只怕会瞒上一辈子，真要到他们的孩子坐上王位，那就是真正的李代桃僵，这事放在长唐，我想都不敢想会发生何等罪过。”

　　“狸猫换太子，这是天底下王室最忌讳的事情，放在长唐，各地亲王与节度使都会派兵勤王，到时候生灵涂碳，我们烛龙，必定会让那一家人死绝。”小老儿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偏偏就有人不怕死还真这么做了，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让孩子的发色对上的，但是杜林这孩子激活了孩子的血脉，什么叫因福得祸，这就是啊。”

　　“好一个因福得祸。”颜真卿说到这里，夹贝的筷子收了回来，他扭头看向小老儿：“杜林这个孩子，有多少实力。”

　　“你的意思是……”小老儿皱起了眉头。

　　“最近来的船团就别走了，凑三万陆战队，真要有人想灭杜林的口，你我两个老兄弟联手，再加上护着他的精灵领那十一个小不点，反杀应该没问题。”颜真卿表情冷峻。

　　“好，清臣你这句话我爱听，不过可以让林氏的船团回去，让他们召集更多的老兄弟，今天这件事情上了报，脑子灵光的应该都已经明白了，杜林这孩子如果看到了，也应该明白现在就是他最危险的时候，找齐十多个传奇好手，未必不能将他一举搏杀。”小老儿说到这里，突然扭头看向大门外。

　　只见一位大个子老虎带着一个混血的草原精灵走了过来。

　　“我认识他，那天带着两个孩子过来的，就是他，叫罗米尔，是克里格恩家的人。”

　　“我也认识那个老虎，是杜林的岳父，那个雅拉就是他的女儿。”

　　他们能走到一块去了。

　　两个小老头看着他俩走了过来。

　　“两位大人，我把信使带到了。”老虎说完走了。

　　而留下来的年轻人一脸的倦意，他拿出了一封信：“我为我的伯父带来了消息，”

　　颜真卿一挥手，一个隔绝声音的力场将双方包裹住了。

　　“杜林大人这一次无意中为克里格恩家厘清家族血脉，有功无过，克里格恩家族愿以原初造物主之名立誓，绝对不会行恩将仇报之事，望两位大人理解。”

　　“好，我们知道了，你走吧。”小老儿点了点头：“一路小心。”

　　“感谢大人的理解。”

　　随着这个年轻人离开，小老儿松了一口气：“看起来，我们的敌人少了不少。”

　　“没事，先备着，有备才能无患。”颜真卿微笑着补充道。

第539章 往日

　　“不过，我还是有些怀疑。”举着筷子的小老儿看着自己的同伴说道。

　　“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你在怀疑康斯坦斯家族的老东西，杀自己的崽子……是为了灭口，对吧。”颜真卿倒是没有停下手里的筷子，他一边吃，一边回答了老朋友的疑惑。

　　“但我们没有证据。”小老儿一声叹息，开始动起筷子。

　　“这儿也不是长唐，我们没办法通过天师府，直接绕过大理寺他们把这件案子给办了。”说到这里，颜真卿微微一笑：“你啊，还是关心者心自乱，这孩子我看是有通天的本事，既然克里格恩家愿意向无夫子立誓，就证明他们不会轻举妄动，那杜林的危险就不大了，因为最大的苦主都不愿意动他，我想不到还有谁能动他。”

　　“灭口的那些人呢。”

　　“克里格恩家族和康斯坦斯家族都还没有死绝呢，轮不到杜林这个孩子。”

　　到了这里，两个小老头一起动筷，一起夹贝，一起沾酱。

　　然后一起开了口：“船团就不要动员了，但是得多派好手。”

　　两个小老头一直笑了，颜真卿举起筷子指向同伴：“你啊，杜林这孩子只有一个办事还算牢靠的哥哥，叫普尔的对吧，调派一些好手给他，让他帮着杜林做事也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北方主义我打听过，人是好人，但主义太超现实了，人是有欲望的，他们那一代人坚守的一切到了后来人眼中，只怕都成了笑话。”小老儿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我那后代的女儿，嫁了一个北方主义者，那个男人为了胜利不择手段的模样，让我都感受到了他的癫狂。”

　　“你我这样活了五六百年的老不死，当然会这么想，但是这些凡人愿意为了理想而牺牲，为了信念而死，他们的卑微与伟大，却是我们这样的烛龙所缺少的。”颜真卿一边举杯一边感慨道：“你还记得三关四海中那些死去的将士们吗，他们渺小，很多甚至没能留下名字，但他们才是长唐的脊梁。”

　　“我怎么能忘了他们，哪怕他们的后代已经传承了十数代，有些甚至绝嗣，但我活着一天，他们就还能活在这世上，我活着，我那么教育我的后代，就是为了不让他们辜负那些举家死难的人，就像杜林那个孩子拍的那部电影里描述的那样，每一个爱着北方主义的人，都只不过是不想让主义变成笑话，让那些举家死在长夜的人的墓碑为之蒙羞。”

　　“正因为如此，来，让我们敬凡俗。”颜真卿说道。

　　“好，敬凡俗。”小老头与老朋友同时举起杯，同时饮尽。

　　………………

　　回到大林地的杜林，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同。

　　也对，大多数人对于异国他乡死了对王子和一个公爵长子的消息并不在意，他们在意的还是今天吃的到底是面包里面加木屑，还是木屑里面加面包。

　　所以杜林再一次帮孩子们完成了晋升的同时，见到了赶过来的哥哥。

　　普尔看起来有些憔悴，最近这段时间大量的人类世界的物资都是通过他那边走的，为了不让飘没数值变得没法看，据说杜林的这位哥哥这些天就差住在仓库里了。

　　“真是辛苦了。”杜林拥抱了自己的老哥。

　　“我倒是没什么，但是下面的人太累了，我的战友杀人容易，但你让他们算账，三个人能给你算出三个数字来，所以我想知道你那边还有可靠的人吗，能不能再给我一些。”普尔问道。

　　这个问题真的超出了杜林的能力，思前想后，杜林只能带着普尔去找两个小老头。

　　在食堂翻了一遍，最后杜林找到了坐在食堂外露天四人桌前吃烤贝肉的两位。

　　见到杜林带着普尔一坐下，听两个孩子说完了来意，两个喝的有些醉醺醺的小老头哈哈大笑。

　　“你看，来的早不如来得巧，我们正好谈到这件事情。”小老儿一边说，一边隔空递过来两个酒杯与两对筷子：“你们两个孩子，坐下，陪我们两个老东西喝一杯。”

　　筷子与酒杯都有了，杜林首先给自己倒了酒，然后给自己哥哥倒了酒。

　　“我和你们颜老头这边有不少人选，都是常年在海上跑的，能文能武，做账门清，都是蛟妖，善水性，杜林你名义上管着他们，让他们帮着你哥做事，你是烛龙镇得住他们。”小老头说道。

　　“行，人给我，然后我揍他们一顿，再交给我哥，如果他们还犯事，那我就继续揍。”杜林喝了一口酒：“好烈！”

　　“哈哈哈，好家伙，都知道烈了，西陆佬喝这东西只会说辣！”颜先生哈哈大笑：“来，杜林，好孩子，我们爷俩来一口。”

　　于是两人一饮而尽。

　　杜林叫来了服务员，拍了十枚金币，让他们上最好的蹄兽肉。

　　“我们这儿的蹄兽肉嫩，两位长辈你们尝尝。”杜林一边说，一边又给自己倒满，同时看着自己哥哥一喝就红的脸：“我哥不胜酒力。”

　　“我知道，一看就不像是会喝酒的料，话说回来，杜林，你有没有想过，给你哥哥来一次仪式。”颜先生开口问道。

　　杜林扭头看向普尔，后者疑惑了一下，然后笑了笑：“我就不用了。”

　　“好，我这个老头也不强求。”颜先生说完，和杜林又干了一杯。

　　………………

　　酒过三巡，两个老头笑嘻嘻的笑了，按他们的说话，明天人就能召集过来——之前他们就在永铸堡垒，明天杜林和普尔过去接上头，人就直接能跟普尔走了。

　　而杜林陪着普尔去外事人员入住的旅馆。

　　在分离的时候，杜林是想问普尔为什么不愿意进行觉醒仪式，无论成为银龙还是烛龙，都比现在要好啊。

　　但杜林的操守让杜林最终选择了闭口不谈。

　　·我很好奇，你哥为什么不愿意举行仪式，而你却为什么不问呢。

　　在回去的路上，大橘不解的问道。

　　也许是因为因为我们都有着同一个喜欢将秘密埋葬在心底里的父亲吧。

　　杜林这么回答道。

第540章 今时

　　看着自己的弟弟离开，普尔想说点什么，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开口。

　　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他坐到了窗台前，看着远处的那座小尖塔——据说，弟弟最近就住在那里，条件并不好，但他甘之如饴。

　　杜林是什么样的人，在以前的时候，普尔根本不明白，他只知道他有一个弟弟，跟母亲的姓氏，随外公生活在卢布林，注定是要继承艾尔什家族的名号。

　　父亲选择出卖弟弟换来组织最需要的一切。

　　小的时候，普尔不理解父亲，这个男人为什么要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弟弟甚至还没有记事，就离开了母亲的身边，他从来没有被母亲抱过几次，也不曾感受到父亲的爱，他什么都不懂，但是他的那些同龄人如果欺负他，说他是没有父母的孩子，那他该怎么办。

　　直到后来，他听说弟弟要来哥本哈根留学。

　　那是说的好听，可是据说，他是被人赶出来的。

　　只是因为他有一个青梅竹马，只是因为那个她天赋了不得，他挡了很多同龄天才的路，所以被赶了出来。

　　再后来，弟弟变强了，以让所有人无法理解的速度成了传奇，又以所有人不明白的速度成为了双料传奇。

　　如今的杜林，是卢布林的公爵，三圣会的新首领，奥地利-瑞士的护国公，可他依然愿意这样活着，愿意帮助那些可怜的人，并乐此不疲。

　　大家都说，他不像是一个贵族，更像是一个北方主义者。

　　一声叹息，从普尔的嘴里传出。

　　弟弟不问，他是不明白做哥哥的为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问。

　　虽然你我不同姓，但终究，我们都有一个同样固执的父亲。

　　父亲走了，卡莲娜也要嫁人了，母亲终究还是年轻，也会改嫁，弟弟杜林终究是姓艾尔什。

　　这个家，最终只会剩下自己。

　　北方人总是会说，人死之后灵魂不灭，有时候在外面漂流久了也会回家看一看，母亲和妹妹都嫁人了，奶奶老了，就算是老管家斯宾塞跟着自己，要是自己变成了烛龙，父亲找不到家，那要怎么办。

　　普尔从包里拿出一盒烟，他为自己点了一支。

　　柯里昂家族风雨飘摇，他这个长子，继承了父亲的名望，承受了太多的压力。

　　但是我是柯里昂家族最后的子嗣，我会坚持到世界末日，直到死亡吞噬我。

　　………………

　　绿皮兽人最终选择了撤退——在一个多月的战斗中，他们除了一开始的攻击造成了突然性得以攻入大林地内陆，但随着杜林在内的烛龙与各路义军驰援，绿皮兽人再也没能有所寸进，反而是在连日的战斗中损失惨重。

　　攻进内陆的绿皮兽人没有援军，最终被全部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