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日记 第398节
“我杀死的只不过是你的神性化身，你的化身碎片早就已经被我净化，你以为我是你们这样，以吞噬为生的神明吗。”无名氏说到这里叹了一声：“你们这些旧日的懦夫，只会蚕食无辜生灵的废物，你们有见过九层地狱，见过狱主，见过那个高维生命，见过那亚空间的混沌吗，你们甚至都无法击败它们，连见都没有见过它们，有何伟大可言。”
说完，无名氏从他的空间中拔出了一把古朴的长剑，他将它递到了理性化身的面前。
“苍白的正义，我一直以为，这只不过是文艺创作中的产物，是渴求正义的凡人求而不得的美好。”理性化身拿起剑感叹道。
“在我的世界，有太多的生命渴求正义，他们死后的执念化做了这把剑，而我，只是带着它，走过一个又一个世界，见证一个又一个恶人陨落在众生的执念之下。”无名氏说到这里，看向杜林：“如果你碰到别的旧日神明，只要击杀它的化身，应该会有一段时间的闪回，见证他凡人最后一段旅程，并且知晓他的人性躯壳藏在哪里。”
杜林点了点头，同时看着眼前的骸骨，它嘶吼着想要逃离，但无数的根茎席卷了它，将它绑了起来。
而理性化身踩在了这具骸骨的背上，他举起剑，然后重重刺下。
在它哀嚎的同时，他死死的抓着剑柄。
“瓜尔德拉玛·斯瓦奇，欧盟人造生物课题组高级研究员，编号55459，我代表人性，审判你。”
第690章 见证
骸骨在挣扎，但名为苍白的正义的长剑将它钉在地上，它最终停止了刨地的动作，一个苍白的灵魂出现在这片大地上，他穿着如孙主任穿过的那种白色研究员长衣，眼中满是遗憾与不舍。
“果然是你，无名氏不想承担这份负责，而你，你只不过是孙主任的理性分身，你为何要做到这一步。”他的脸上不再有悲喜，而带着疑惑与不解。
理性化身看着面前凝结成形的暗红色的结晶：“为了这个世上不再有神明，为了每个生命都迎来终极的自由。”
“然后像我们文明的历史中发生的一切那样，这片大地上的生命会重复我们的错误，战争，屠杀，种族歧视，我们犯过的错误，没有神明的引导，他们会一再的重复我们的过错！孙主任！你有没有想过！”
“包括有你这样的神明吗。”理性化身松开了持剑柄的手，他看向了那道身影。
“没有邪恶，哪里能见证光明，有对就有错，有是就有非，这不是您说的吗。”后者微笑着说道。
“但是你们让疫病横行，让死亡横冲直撞，长唐人面对的绝境呢，这就是你们要的对立与争斗吗。”理性化身说完看着眼前的人影：“你们的谎言我听多了！你们的虚伪我见多了！我与另一个感性的我完全不同，他还想拯救你们，而我见多了你们的阴谋与诡计，唯一想的就是怎么毁灭你们。”
他说完，呸了一声。
“这就是你们的问题，你与你的子民不相信神明，不相信神明的人有什么可信的！”人影尖啸了起来，它再也无法维持人形。
“那就带着你的信仰去死吧！你们这些伪神的信徒到死也只会在世人面前装神弄鬼！！”理性化身再一次持剑，他拔出长剑，然后将它钉进了骸骨的头颅。
扭曲的人影如沙一般崩溃了。
而理性化身随手击碎了在面前凝结的神性结晶，然后转身看向杜林：“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旧日神明，他们只不过是混沌邪神的残留，当初混沌入侵这个世界，我们的人性躯壳用自杀打断了两个宇宙的融合进程，她抹去了她身为坐标的存在，在她的身体上，身为理性存在的我与身为感性存在的她被孕育了出来，我们既是她的孩子，也是她本身。”
“那双母神……”杜林问道。
“她们继承了我的人性躯壳的使命，用自己做为女娲的神性载体，她们是伟大的，也是可悲的，旧纪元的神明为了保留自己的意志，选择了人性躯壳与神性化身分离，这么做的确能够保证自身意志的存在，但也会造成神明化身的弱小，在融合的初期，他们无一例外被外域空间的邪神挑选，成为各自意识分身的载体，用来入侵我们这个时间线，后来发生了什么，你应该知道。”理性的他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新纪元的神明选择了一体的办法，他们的确会在漫长的岁月里越来越强大，但是对应的，神性会扭曲他们的意志，将每一个新纪元的神明变成神性的载体，他们失去人性，成为可怜的没有个体意志的集团意志体，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怒哀乐。”
杜林点了点头：“我听过她们留下的话语，我也决定要终结她们的使命，为了她们的恳求。”
“你打不过她们的，她们是最早一批成神的新纪元的神明，与众无争，却有亿万生灵信仰她们，在东土，在西陆，在所有有文明的地方，农夫与地主都在信仰她们，你是凡人，你怎么可能打得过她们呢，别傻了。”说到这里，理性的化身都摇了摇头：“不要说你，哪怕是全盛的我也不可能打赢她们，她们早已经是伟大神力了。”
杜林点了点头：“我知道，做为她们的信徒，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更奇怪，为什么无名氏大人您不动声色。”
“她们对于我来说，更像是一个姓孙的老婆婆在临终时托付给我的一对孤儿，我有我的爱侣，却不是她们。”在这一刻，无名氏的化身微笑着。
有传送门在他的身后打开。
亚历山德罗公爵再也没能维持住他的站立，在第一只小脚迈出的同时，他跪了下来。
杜林在强撑。
理性化身来到他的身边，用赞许的目光看着他：“做的不错，虽然是个西陆人的模样，但有着东土人的傲骨，我们不跪神明，只跪祖先与每一位改天换月救苦扶难的先贤。”
杜林很勉强的笑了笑——为了对这夺门而出的力量对抗，杜林已经连最后一点力气都用上了。
小脚的主人走出了传送门，穿着紫色法师长袍的她看起来平易近人，出来之后，只是小手轻轻的一抬：“……你在这儿玩了这么久，终于想到我们了啊，真是的，也不告诉我这里有凡人，起来吧，凡人们。”
杜林立即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压迫感了。
这就是真正神明的力量吗。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临家的少女，甚至都没有安塔的雍容，但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看起来与草原精灵有一点不同的女孩，她的一只脚通过传送门的时候，给杜林带来的却是如山岳一般的压迫感。
那个食尸鬼之主杜林都敢和他打肉搏战，但是眼前这位，杜林却深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压迫众生。
敢和她打是一回事，会不会被她打死是另一回事。
“真是有意思的半位面，它的主位面已经完全毁灭了，亲爱的，你是准备将它变成一个全新的时间线，同化侵染主位面，再续文明吗。”这时，又有一位精灵大美人从大门里走了出来。
她有着一头耀阳一般的金发，穿着一身猎装的她一手扶着腰间的细剑，一边打量了杜林这边一眼，看过亚历山德罗与理性化身之后，她盯住了杜林，一脸的好奇：“……他和你一样呢。”
杜林注意到这位精灵开口早，但发音晚，肯定有什么是她说出了口，却又没有入他的耳。
就像是刚刚那个小草原精灵一样，她也有这样的问题。
“是啊，杜林这个年轻人和我一样，他是我与这个世界的一位了不起的老婆婆立下的契约后拉过来的大业之子。”无名氏微笑着说完，看向杜林：“接下来，还会有我的妻子们进入这个世界，别担心，她们在我的神国中，不会造成什么不利的影响。”
杜林的脸已经麻了，眼前的一切超出了他的一切预计，所以他看向了理性化身。
发现理性化身也和他有同样的感触。
就这两位的强度，双母神根本打不过。
这么强大的神明是他的妻子？
这位真的有尽全力在救世吗。
在这么想着的杜林，突然看到了又有一只小脚迈了出来。
第691章 永恒
出来的是一位沃尔佩狐狸种的女孩，穿着短斗篷，其中是亚麻短袖衣与一件长裤，她赤着脚走在草地上，有着九条长尾的她好奇地打量着杜林：“又一个与你一样的生命呢。”
这一次，她的嘴唇被杜林清楚的看到在说完后又动了几下。
肯定有什么她说过但是他却听不到的内容出现。
杜林扭头，发现亚历山德罗公爵畏惧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也对，九条长尾的沃尔佩种似乎只活在故事里，据说这样的存在是天生的传奇法师，有着只需要一点就通的奇迹一般的才能。
这时，一位佩克拉种的少女跑到了沃尔佩种的身边，她的一对羊角上有着漂亮而繁复的金丝挂饰，穿着朴素长裙的她亲了一下小狐狸，然后好奇的打量着杜林：“好久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孩子，你叫什么。”
“杜林。”杜林自然而然的开了口，然后下意识的就明白了过来——娘西皮，我被魅惑了！老子一个魅力40的烛龙在魅惑对抗中一败涂地！你是什么羊角魅魔啊！
“杜林，好名字。”她笑着扭头看向无名氏：“……和你一样，都有一个同样的发音呢。”
“多说多错，大人的名号不可告之凡人，哪怕一点线索也不行。”不知何时，一位戴着圆眼镜的少女已经站到了无名氏的身后，她穿的着占卜师特有的长袍，却又卷起了袖口，露出了纤细的胳膊。
“没事的，你不是说了吗，星尘告诉过你，大人已经快要完成在此间的使命。”一只比梅琳达高度畸变，甚至有着反关节双足的林兔子姑娘穿过了传送门，她穿着有着战斗法师特征的轻便甲胄，来到杜林面前的时候，她用她红色的眼睛注视着杜林，最终，她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有一点大业之子的模样，但你真的准备好面对你的大业了吗。”
杜林哑然——我知道我的大业，但你说的我还真不知道。
但是一位身材高挑，穿着重甲的鲁珀种狼人女士走了过来，她微笑着拎住了兔子姑娘的双耳：“不好意思，异域的大业之子啊，忘了我这位冒失姐妹的言语。”
杜林笑了笑，同时对于这位无名氏的生冷不忌有了非常深刻的了解。
但他很快就发现他错了——随着一个穿着凉鞋的长腿走出传送门，看着眼前名为潘斯奥雪豹种的女孩微笑着坐到了无名氏的长椅扶手上，杜林不得不眯起了眼睛。
她的神圣太过纯粹，以至于杜林眼中的她在出门之后差不多三秒之后就变成了一个能量体。
不过她似乎很快就明白凡人为何眯眼，于是很快的，一只可爱的雪豹女孩重新出现。
也算是拯救了杜林的眼睛——太亮了，以至于杜林在思考要不要让十一给他掏一副墨镜出来。
是保护视力，还是僭越神明，这还真是一个致命的选择题。
这位存在，不输于无名氏：“又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正在成长的大业之子，看起来……又有一个时间线即将被解放出来了。”她微笑着看着杜林，却是在与无名氏交谈。
“是啊，这个时间线很简单，就是有些棘手，不过我相信很快就能完成一切，”无名氏说完，扭头并伸手拍了一下空气。
于是，一个有着黑发的少女被打了出来，穿着东方裙装的她尴尬的笑着：“我想看看我的这个同文同类，好奇怪啊，他明明是一个凡人，却少了一半的魂魄。”
“我是理性存在，尊敬的夫人，我天生少一半魂魄。”杜林身边的理性存在低头行礼。
“是吗，一个新的时间线。”她看了看四周，然后转身看向了无名氏：“……这里的旧纪元，和你所提到的家乡很像呢。”
杜林麻木了。
她们至少提到了无名氏的名字差不多有五次或者更多次，但是他始终都听不到。
这就是为什么你会被称之为无名氏吗。
杜林唏嘘——他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而无名氏微笑着向她们介绍了杜林的身份，介绍了理性存在的原理，当然，他也没有忘了亚历山德罗公爵，一句普通路边的凡人公爵，把他的姑娘们与亚历山德罗公爵本身都给逗乐了。
“好了，杜林先生，我们不能长时间的来你们的这个小世界，先走了。”那位雪豹少女为首，她在说完后，这些神明就都返回了传送门。
无名氏这个时候微笑着看向了理性化身：“你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不告诉你我的名字了，对吧。”
“对，我明白了，名字对于你来说根本没有用，因为你为了成神已经失去了自我，但我很好奇，为什么失去了名字，失去了对自我的定义，为什么……为什么还能保证你的自我的存在。”
孙主任的理性存在看着无名氏，他怒目圆睁：“你到底是什么！”
“是啊，我到底是什么呢，长久以来，我一直有这么一个问题萦绕在我的心中，在这里，我是原初造物主，在别的世界，我是公正之神，是救世之神，是生灵拯救者，是上上善神，是观星秘主，是仁慈之手，是正义审判者。”
无名氏每说一个存在，他的模样都会有所改变，但是最终，他还是变回了杜林眼中这个坐在椅上的草原精灵。
他看着理性存在：“我在未来与过去的时间线里拯救了一个又一个将要陨落的文明，我见到过以前的我，见到过以后的我，也见到过与我一样的存在。我无法想起我叫什么，我只记得为了一个我爱的世界，我抛弃我的个体存在，承载着亿万生灵的苦难，成为一个终结一切苦难的神，所以我最终给我取了一个名字叫无名氏，因为我无名可记，也无名可被生灵所颂。”
说到这里，他笑着站了起来。
杜林看着他：“你……会后悔吗，成神，成为永恒，面对没有终焉的苦难，你后悔吗。”
“怎么会呢，我是自愿为了人类文明的存续而选择了这么一条路，你眼中的苦难，我甘之如饴。”
无名氏笑了，他笑得极为开心。
“因为我明白我所做的事情是正确的。”
“仅此而已。”
第692章 仅此
直到回到公爵府，杜林看向身边的老公爵——在无尽原野站了这么一段时间，这个小老头的气色看起来明显健康了不少，他现在站着都能挺直腰杆。
“我这老头真的是运气好，身为凡人，竟然能够见证如此隐秘之事，还得了很多好处，你看，我现在身体好得不得了，就像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亚历山德罗老公爵说完，握了握他的拳头：“不行，我得去训练场好好巩固一下我的境界，杜林，你就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
“好。”杜林目送这位老人离开。
然后他回到了大厅中。
大厅里，丽德与澜恩正和一大堆小孩子玩在一起，这些亚历山德罗家族成员的后代都只有八九岁甚至更小，正好适合丽德与澜恩这样的孩子王。
杜林的姑娘们并不知道刚刚杜林经历了什么，安塔走了过来，她带着一丝好奇：“公爵阁下带你去看了什么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