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日记 第432节

　　“布尔加斯城的烤鱼，可是一绝。”莉娜跟着杜林进大厅的时候，在他的耳边这么嘀咕道。

　　“你不是来过吗，真的有这么棒吗。”杜林笑着问自家的小母龙。

　　她用力的点了点头：“超级好吃，只不过很难吃饱。”

　　别人这么说，杜林是不信的，但是眼前的莉娜可是他家唯一的西陆小母龙啊，他可是亲眼见过这姑娘炫了一只烤全羊还说只吃了两分饱。

　　所以杜林点了点头：“那我可信你了。”

　　说完，杜林伸出手。

　　“信我就对了。”莉娜开心的搂住了杜林的胳膊。

　　………………

　　知道杜林吃了饭还要赶场子，老克莱去厨房打了一个招呼，很快的，厨师与厨娘就干脆拎着家伙们来到了餐厅。

　　杜林看着眼前的铁板，有些诧异——好家伙，这鱼用铁板怎么烤。

　　然后他就看到这位矮人厨子从大桶里抄出一条活鱼，在砧板上一摔，然后就开始剖腹去鳞。

　　“有点战场的手法，毛糙，但实用。”杜林笑着说道：“在卢布林，我也见过不少矮人厨子。”

　　“杜林大人您看人真准，我是巨锤氏族的，父辈来自牛比利斯山，原本是想赎罪之后回去的，但后来父亲觉得在这儿住着也挺不错的，就在本地找到了一个婆娘，生下了我，而我跟着克莱伯爵打了三十年的仗，因伤退下来做了一个火头兵，后来又断了腿，干脆就做了一个厨子。”

　　矮人天生自来熟，尤其杜林这一嘴标准的矮人语，让这位好感横生。

　　那条大鱼在他的手中刀下被飞快的剖成了两块，去骨之后，他将油抹到了铁板上，然后将这鱼片放到了铁板上。

　　·这鱼我认不出来，不过我敢肯定，这不是我们那个世界的鱼。

　　·这鱼是基因工程的鱼，肉质肥美，味如牛肉，你信我，这绝对是好东西。

　　面对大橘的疑惑，十一做了解释。

　　不愧是生态圈，这里面的看起来都是好东西。

　　杜林一边感叹，一边看向了莉娜——这小母龙的注意力都在鱼肉上了，看起来这烤鱼好吃，还真不是她在吹牛。

　　矮人师傅一边翻着鱼肉，一边打理着新鱼，而半身人厨娘们拿出了各种各样的调味料，她们嘻笑着拍打着瓶子底部，在鱼肉上洒下美味的调料。

　　然后是为鱼肉的两边抹上蜂蜜——很显然，军伍多年，克莱伯爵理所当然的知道草原精灵最喜欢这个。

　　杜林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女士优先，莉娜与蕾妮娅各自获得一份之后，杜林这才与克莱伯爵一道获得了属于他们自己的那一份鱼肉。

　　克莱很显然也不糊涂，蕾妮娅与莉娜聊了一会儿天，他就听出了蕾妮娅的本地口音。

　　“是的，我以前住在海边，后来那边拆了，建了商业区。”

　　“有意思，那边的话我没有记错只有一家巨人，大个子乔安·圭拉是你什么人。”

　　“正是我的父亲，伯爵大人。”

　　“我看也像，那个大个子，年轻的时候整天追着你的母亲，说起来我应该也见过你，不过你还小，应该是忘了，你父母结婚的时候，我做为他的上司，还喝过酒呢，说起来巨人的酒的确够劲，和矮人的好酒不相上下。”克莱说到这里，大笑着指和向蕾妮娅：“十多年不见了，你都变成大姑娘了。”

　　蕾妮娅有些小尴尬，但更多的还是害羞。

　　“的确，巨人的酒是好东西，我到现在还记得当年在阵地上第一次喝巨人老兄弟递给我的酒的时候，那酒真够劲的。”矮人大厨一边给鱼肉翻面，一边发出感叹。

　　杜林笑着从他的空间里掏出了一大桶酒：“看看这是什么。”

　　克莱一看上面的铭纹哈哈大笑：“是银霜部落的好东西！”

　　“今天这一桌上，我们以战士相称，来，晚辈请两位勇士一杯。”杜林说完，一手拉掉木塞，大碗接了一杯，当着矮人与克莱的面前一口干了。

　　然后又倒了一大碗，递到了矮人面前。

　　这个老矮人眼睛红了，但他还是很豪爽的接过大碗，然后一仰脖一饮而尽，然后哈哈大笑：“好酒！克莱大哥，这比那一天我们在防线上喝的酒好喝太多了！”

　　他将碗递了回来，杜林再一次满上，然后递给了克莱。

　　这位老人在这一刻也没有了之前贵族文绉绉的作派，他接过大碗，也是跟着一饮而尽。

　　放下碗，红了脸的老人点了点头：“是好酒！”

　　一桌上三个男人哈哈大笑。

　　杜林接过碗，倒满，然后一仰脖吹了。

　　这一吹，引来了矮人的大声叫好：“我听在军队时的老友说，杜林大人爱兵如子，愿与士兵吃一样的猪食，以前我不信，但现在我信了。”

　　说到这里，老矮人看向杜林，眼中满是喜悦：“我的那些晚辈都说您是一个好烛龙，我现在也信了，那些北方主义的兄弟，说您值得信任，我也相信他们说的，那些贵族从来不会用正眼看我们这些军队里的泥腿子，您不一样，我们用过的碗，您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说到最后，这个矮人接过杜林为他满上的大碗，喝的是一胡子都是酒水。

　　老克莱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后背：“小老弟，当年战壕里的大家，如今就剩我们了，我们得帮着他们好好活着啊。”

　　“对，老哥你没说错。”矮人开心的点了点头。

　　杜林拍了拍酒桶：“这酒，你们留着，我再给你们留一桶，打仗没有不死人的，我们活着的人帮死了的人好好活着就行。”

　　“您说的太对了。”矮人抽泣了两声，然后拍着他的光头，笑的很是尴尬：“您看我这样子，没一点矮人模样。”

　　“哪儿的话，喝酒。”杜林笑着为这位老矮人再一次满上酒。

　　“我们都是战士，兄弟们没有喝过的好酒，我们帮着喝过了；兄弟们没有吃过的美食，我们帮着吃过了；兄弟们没有见过的世面，我们帮着看过了。”说到这里，杜林接过空碗，倒满，再一次一饮而尽：“这大千世界，说好是真的好，说不好，那不如过此罢了！到头来，我们一样会再见。”

　　克莱拍着手，这一次，这个死鱼眼的老人再也没有忍住，大笑着抹起了眼泪。

第762章

　　老矮人与老克莱醉的厉害。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

　　那个年轻人送杜林出了城堡，他看着明明喝了半桶酒，却只是脸色微红的杜林：“谢谢您能为了我们这些孩子亲自过来，大人，我从来没有想过，像您这样了不起的人，会为了我们这样的孤儿出头，我听说过军孤的故事，您……真的愿意帮助大家吗。”

　　“我帮助的是正义，无论他是一个希德尼的军孤，还是像你们这样的孩子，又或者是别人。我想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这样的日子也许会有一定的差异，但这样的差异是可以用努力与勤劳来扭转的，而不是贵族的孩子永远是贵族，奴隶的孩子永远是奴隶。”杜林在大门外说完，他看向了丘下的城市：“好了，你回去照顾来克伯爵，我先走了。”

　　“大人，愿您一路顺利。”

　　“那我先说谢谢了。”

　　杜林与这个年轻人道别，然后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蕾妮娅，她沉默不语的看着海岸的方向。

　　杜林走到她的身边，举手打了下个响指：“走了，大姑娘。”

　　“杜林大人，我……我比您小一岁呢。”她这么尴尬的回答道。

　　“是啊，你都三米有多了，还不够大吗，我的大姑娘。”杜林笑着揶揄道。

　　这句解释，让这个大姑娘有些哭笑不得。

　　但无论如何，终究让她不再愁眉，也没有了苦脸。

　　这时，莉娜抬起头，看着天上落下雪，她跑到了队伍前面：“下雪了，天气不大好，你们要小心啊。”

　　杜林双手插兜，看着下方的城市，银装素裹的大地带着数不完的人间烟火气，孩子们在雪地中玩闹，大人则在忙碌着。

　　杜林开了口：“你喜欢那个叫雅格布的男孩，对吗。”

　　“是的，小的时候，我们差不多高，那个时候我因为力气大，是整条街上最厉害的孩子，我们一起去打架，后来街道被拆了，我们各奔东西，父亲带着我去了永铸堡垒。”身后的大姑娘每一步都走得沉稳有力。

　　她的每一步都城碾压着积雪。

　　而杜林放慢了脚步，让她走到了自己身边。

　　他抬起头看着她，这个大姑娘的眼中满是回忆。

　　“我想过很多遍和他再一次重逢的过程，我却没有想到，与他的相逢却是一场离别。”

　　在这一刻，密集的雪随着落下，杜林微微叹了一口气。

　　“大人，您说您想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这样的日子也许会有一定的差异，但这样的差异是可以用努力与勤劳来扭转的……您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这时，灰发的大姑娘低下头，她的眼中有疑惑，话中有不解。

　　条石堆砌的台阶在积雪中若隐若现，杜林的脚印小，蕾妮娅的大脚板，莉娜的高跟鞋，，三个人在其上有着不同的烙印。

　　个子高高的大姑娘在等待着一个答案，而她所注视着的杜林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看北方主义。”

　　“我在教会的图书馆读到过关于北方主义的故事，第一公社的兴亡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在我看来，北方主义是好东西，只可惜人是会变的，就像是书里所说的那样，物是人非，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生灵能够永生，国度也是如此，神明也非永恒。”

　　说到这里，蕾妮娅看向杜林：“我明白杜林大人您的想法了，大人您是长生种，一定能够为主义想到更好的办法。”

　　“说不定以后我也会变，你说过，没有生灵能够永生，也没有生灵的意志与想法能够永恒。”

　　杜林一边呼出寒气，一边抖了抖身体，将落在身上的雪花抖掉。

　　海风带来寒意，也带来了海鸥的鸣叫。

　　她的笑声自头顶上方传来。

　　“大人您是不会变的，主教阁下们都说您意志如钢，心如石铁，能够让您改变心意的人，不存在于这片大地之上。”

　　“是安加略这么说的吧。”杜林无奈的甩了甩尾巴，用它将肩膀上顽固的冰霜扫落。

　　“不止是安加略主教大人，就连贤者阁下，都说在魔域中见到您的本我，那是足够将炼狱都焚尽的铁人，您一人斩杀大魔，战绩足以名垂史书，主教大人能这么说，那您一定就不会是那种会轻易改变自己观点的人。”说到这里，蕾妮娅拉起了她的皮袍兜帽：“我年轻的时候，也想过加入北方主义，为这片大地做一些什么，后来看过您拍的电影风声，觉得我这样的大块头在人群中太显眼了，除了容易把我自己笨死之外，更多的也许还会把我的朋友们也一道害死，所以我随了母亲，成为了教会的牧羊人，毕竟无论是成为北方主义的战士，还是成为无名氏的牧羊人，我都可以名正言顺的帮助这片大地。”

　　说到这里，她整理了她的长发，路边针叶林上有积雪落下。

　　蕾妮娅下意识的举起她的斗篷，但是杜林的小术式抢先一步将积雪吹散。

　　“这个世界有太多文明之敌，我们活在名为斗争的岁月，这片大地需要每一个人恪尽职守。”杜林说完，看向了台阶下方。

　　小母龙在那边招手，他指着一旁的电车车站。

　　于是杜林与蕾妮娅加快了脚步，来到她的身边，杜林看到了因为寒冷而佝偻着的雅格布。

　　这个年轻人有些尴尬而又讨好的向杜林点了点头。

　　“你怎么来了。”虽然知道眼前的男孩为何而来。

　　但杜林还是笑着开了口。

　　因为他相信一句箴言，箴言说，开不了口的爱恋，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在杜林前世，这样的箴言都快成了笑话，但是在这片大地，这是铁律。

　　“我，我来找蕾妮娅。”他一边说，一边抽着鼻子，很显然冻着了。

　　杜林想了想，将老年化的自己穿的外套拎了出来：“穿上。”

　　这是毛料的冬衣，虽然大号了一些，但穿上就足够暖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