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日记 第442节

　　“贵族之神教会保护贵族，但绝对不会为了让贵族中的懦夫与叛徒把贵族的尊严与荣耀踩在脚底下。”

　　既然主意已经定下，那接下来只有两个问题。

　　一，贾登·霍根侯爵这个贵族中的败类，生灵中的懦夫到底在哪儿。

　　二，杜林·艾尔什这个不像贵族的贵族，猛男中的猛男又在哪儿。

　　前者五天之前通过传送通道逃往不知道哪儿去了，而后者……三个老头最终通过信使，听说杜林正在巡检面包坊。

　　也是，这个年轻人一向轻看贵族，而这座城市刚刚受此大难，民心不稳之时，借几颗贵族的人头虽然是非常冷酷的手法，却也是非常的行之有效的办法。

　　而且就算是他们这样仁慈的老人，在这样的时候，也不会喜欢那些给自己上眼药的蠢货。

　　不过当他们找到杜林的时候，这个年轻人已经检查了十九个面包坊，所有面包都还不错，杜林每一个都咬了一口，然后将剩下的喂给了他身后的莉娜。

　　这只银龙山的小母龙虽然胃口好，但也架不住这样硬塞，因此也是无奈的直翻白眼。

　　很显然，大家都知道杜林阁下笑里藏刀，是面慈心硬的杰出代表，所以也没有人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老约翰只一眼，就能看出面包里的木屑没有超过一成。

　　“杜林阁下。”他笑着走了过去，从这个年轻人手里拿过面包：“我起来就在找你，终于找到你了，你这个面包归我了。”说完，他笑着咬了一口：“不错，当年我们年轻的时候吃过木屑做的面包，这个比那玩意儿好吃多了。”

　　杜林阁下闻言，笑的眼睛都眯起了一条缝：“您看起来比昨天的气色好，可真是太好了。”

　　“全靠阁下您的出手相助，对了，阁下，您说说看，这次疫情之后，面包坊还需要为市民们提供多久的食物。”

第779章 算账

　　“等到结束，至少还需要小半个月……至少再发半个月吧，疫情结束之后，教会和我可以牵个头，所有里尔城内没有工作与食物的贫民，都可以来我的田庄与工厂工作，在我那里，工作时长与薪水会更好，同时我可以先行提供一个月的免费食物。”

　　杜林的回答没有超出老约翰的预料，这个年轻人很会怜悯穷苦人家，他愿意牵头那对于各教会来说是再好不过了——没有任何人敢说杜林·艾尔什没有足够的工作岗位，毕竟他们面前的这位可是卢布林的公爵，大林地的大公爵，甚至还是奥地利-瑞士联合的护国公。

　　在他的领地里，有数不清的岗位，别说一两万的贫民，就算是把里尔城所有的工人全都算上，对于他来说，也不是将一座新城市拍在什么位置的问题。

　　卢布林，大林地，奥地利-瑞士联合，无论在哪儿都会有数不清工作等着他们。

　　“那到时候就拜托阁下了，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贾登·霍根侯爵要怎么处理，我们想听一听你的意见。”

　　“在大林地，我杀了不少弃土而逃的贵族，但那是我们与绿皮兽人之间只有你死我活的争斗，我不能给他们任何的怜悯，必须从重从快，好让所有战士明白，逃跑是没有出路的。”说到这里，杜林看向三位老人：“里尔城的事情我没有第一时间接触，何况贾登·霍根侯爵离开的时候到底有没有理由我也不明白，所以我想听听他是怎么说的，如果他是一个懦夫，我不介意杀他。”

　　杜林又想了想：“对了，说起来，我能不能杀他全家，毕竟我在大林地就是这么办的，不过现在这种情况我倒是真的没有经历过。”

　　这一次，轮到三个老头面面相觑了。

　　………………

　　贾登·霍根侯爵在两天之后被克里格恩家族的卫士与希德尼贵族厅的持剑人一起押送回了里尔城。

　　据说这个老小子带着他的家人已经逃到了西西里岛，却没有想到，杜林让西西里人找的买家还没找到，倒是先把他这个倒霉蛋给找到了——毕竟突然来了这么一家人，大家都很好奇，所以西西里北方主义书记亲自带人去见了一面，然后就发现这不正是希德尼佬正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贾登·霍根侯爵吗。

　　所以西西里人破天荒的从克里格恩家族手里赚到了赏金，据说哈克还是一脸苦笑的给他面前的西西里北方主义书记发的钱。

　　虽然苦着脸，但至少没有赖账，这一点杜林要认哈克一个好。

　　贾登·霍根侯爵失踪之谜也水落石出，他既不是得了什么命令需要离开城市，也不是有什么问题正好需要去解决。

　　他就是非常简单的发现情况不对，带着老婆孩子细软跑了而已。

　　为了活下去还挺奋不顾身的，只可惜这一次无论是克里格恩家族，还是希德尼贵族厅，都表示希德尼没有这种弃土的贵族，请杜林阁下一定要把他们全家吊死在绞架上，让里尔城的市民们看个热闹。

　　所以杜林将原文转述之后，贾登·霍根侯爵就哭成了一只猴子——没错，他是一个很普通的人类，没有什么兽耳，也没有什么长尾。

　　但是没办法啊，王室与贵族都看他不顺眼，如今正在好转的城市里，无论是他的同僚又或者是和各阶层的市民们，都对这位恨之入骨——无论哪个街区，无论是民众，贵族又或者是神殿，三方之中都有不少人失去了亲人与朋友，所以对于贾登·霍根侯爵一家，他们的代表也有统一的意见。

　　那就是城南绞架台一号雅座，请。

　　现在市民，贵族还有神殿三方唯一的争议点，就是贾登·霍根侯爵一家是不是也要在绞架台上同呼吸，共命运。

　　首先吗，民众是真的对贾登·霍根侯爵恨之入骨，对于他们来说，这位国王的代官必须死，因为他竟然在疫情初期就逃跑了！如果他家里人染上病，那现在他一路上经过的位置都已经应该开始死人了。

　　说实话，杜林想杀他一家人就是因为这一点——你一家人跑了，要是把病带出去，从北到南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但是贵族们觉得这么搞不好，今天你杀贾登·霍根侯爵一家人，明天杀别人的时候也是不是也会捎带上别人的一家老小。

　　但贵族们又不敢直接了当的这么说，毕竟杜林这个杀神就在里尔城，这西陆老少爷们但凡有脑子，都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杜林肯定向着民众。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贵族之中也有不少年轻人想要贾登·霍根侯爵一家人死光的——毕竟年轻人不像他们家族的长辈那样要考虑太多，对于他们来说，家族中的亲人，自己的朋友就是因为一场在初期看来没有任何问题的感冒就死了。

　　然后要不是杜林阁下横出一手，只怕现在各大家族还在猛猛死人，这日子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一个头。

　　至于神殿——神殿是真的慈悲为怀，在他们来看，贾登·霍根侯爵一个人上绞架是没有问题的，他的长子是成年人，跟着一起上也没有问题。

　　你看，你父亲要弃土而逃，你做为一个成年人你应该劝住你的父亲而不是跟着他一起逃。

　　所以这两位上绞架是没有异议的。

　　贾登·霍根侯爵有三子三女，长子之后连着生了三个女儿，现在长女与次女早就已经了出嫁，这件事情怪不到她们头上，三女有婚约，如今还在修院进行结婚前的培训，所以三个女儿死罪得免，这是民众也认可的。

　　有异议的是他的次子与三子。

　　次子十三岁，三子八岁。

　　战神教会这一次死了不少有天赋的年轻人，他们与苦难之神是恨不得把贾登·霍根侯爵一家全杀了的。

　　原初造物主教会与智慧之神教会是想把老三捞出来——一个八岁的孩子他能发表什么观点与看法，这年纪的孩子能给父母守口如瓶已经是好孩子了。

　　而贵族之神教会与剩下来的几个教会觉得次子十三岁，给条活路不是不行。

　　所以到底怎么搞，三方都一时定不下来。

　　而杜林不急——他负责送贾登·霍根侯爵一家上绞架没问题，只不过在里尔城，这毕竟不是他的地盘，他不能越过所有人下决定。

　　最重要的一点，因为杜林扪心自问，我又不是他们的爹，我急什么。

第780章 选择

　　杜林在里尔城住了一周，确认这一波疫情算是真正控制住了，最终从原初造物主教会求了赦免，来帮忙的几位亡灵法人人都有份。

　　考虑到有两位的身份已经暴露，杜林干脆也就邀请他们去卢布林的医学学院教课。

　　送走了亡灵法们，杜林开始过上了每天就听贵族老爷与主教老爷们争吵的睹着糊涂日子。

　　这里尔城反正有杜林在，翻不了天。

　　市民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杜林每天出现在里尔城中央广场听辩论，他一出现，就能出现如雷般的掌声。

　　这是如今里尔城唯一的娱乐节目，毕竟半年前劳资双方就是在这儿互相日报彼此娘亲，直到克里格恩家族偏袒平民，才把事情解决。

　　当初克里格恩家族还表示，里尔城以后要是还有要争吵的事情，就在这里吵个够。

　　当然，在贾登·霍根侯爵一家二缺二的关键时期，还是有不少人想要让杜林出一个主意。

　　毕竟这么多人天天引经据点的争来吵去的也是没有任何意义——杜林大人您说一声，您想杀几个就杀几个，我们里尔城平民就等着您给我们主持公道。

　　面对民众代表，杜林笑着摇了摇头。

　　里尔城是里尔人民的城市，我一个外人又怎么能做主。

　　………………

　　贝萨尔最近几天都没有参与贵簇与教会间的争论，原因很简单，贝萨尔已经老到用不着管这些俗事——年轻人心思快捷，在吵架方面有天生的优势，拉下脸骂娘更是不需要如老人一样考虑颜面问题。

　　所以到了第十天，约翰·博克斯带着人上门了。

　　来的人不少，都是老一辈，在年轻人互相指着鼻子骂娘的当下，无论是贵族还是教会之中的老一辈，都本能的感觉到不对。

　　杜林阁下以前从来没有这么稳过，在大林地，他杀人从来不问什么，逃跑的贵族全家只会在转瞬间在绞架台上全家摇曳；在卢布林，人贩子们更是会以最快的速度死上全家，甚至连架子上的鸟，火炉前的猫，大门前的狗与墙缝里的虫豸，都得随着这家人一起升天。

　　但是这一次，杜林阁下仿佛事不关己，就那么高高挂起了。

　　“这不应该，杜林阁下嫉恶如仇，贾登·霍根侯爵为什么能活到现在，我实在搞不明白。”来自王室的代表，老谢里登勋爵同样也是王室的忠干老臣，他满心疑惑的站在小会议厅的高台上，做为这次会议的主持人，他代表着王室。

　　“也许是因为，杜林阁下终究不是这片大地的主人，他不是说了吗，里尔城是里尔人民的城市，他自称外人。”台下有贵族这么嘀咕道。

　　不过这话大家也就听一个乐呵，毕竟杜林阁下这些年要杀人的时候，可从来没有把他自己当成外人。

　　有一句笑话说的好。

　　杜林阁下要杀的人无论藏在哪儿，他去找的时候都会像是回家一样。

　　这话说的没有错，这个世间，就连弱小的神明都不会想给杜林添堵，除了神国之外，也没有哪一个神明的教会会是杜林无法进入的禁区。

　　你说为什么，因为实力啊。

　　“会不会是因为杜林阁下自认为贾登·霍根侯爵没有伤害到他的子民……”又有贵族这么分析。

　　但这样的分析很快就被教会众人驳斥，老约翰亲自拍了桌子：“贾登·霍根侯爵一家南下，经过了不少城镇，有希德尼，有法罗尔，甚至他还经过了瑞士边境南下法罗尔，这一路上要是他把病毒传播出去了，贾登·霍根侯爵全家有一百颗脑袋都不够杜林阁下砍的。”

　　主教们纷纷表示认同，杜林阁下现在在杀死贾登·霍根勋爵这件事情上没有任何异议，他现在拿不定的问题是因为教会对次子与三子的取舍上有差异，至于贵族方面不希望贾登·霍根侯爵死，那是贵族自己自作多情。

　　“那他为什么到现在还让年轻人争吵，这不应该啊，你我都是老人精，杜林阁下有城府，但他终究是一个年轻人，贾登·霍根侯爵早就该死了，我们现在急的不就是杜林阁下为什么不杀他。”

　　“也许是因为贾登·霍根侯爵不配吧。”最终，角落里的二王子开了口。

　　这位还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看着眼前的众人：“杜林阁下十二岁的时候，亲自执行了对人贩子家族的屠戮，后来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死在他手里的，都是大恶之徒。”

　　说到这里，这个年轻人的手在他坐着的椅子扶手上轻轻敲了两声：“阁下怕不是在等我们克里格恩家族做出选择。”

　　“他怎么敢这么僭越……”说到这里，老谢里登勋爵不再言语。

　　因为在场的众人这才在后知后觉中明白过来——杜林让克里格恩家族出主意，其实就是一次平平无奇的考验。

　　赢了没有奖，输了不知道惩罚会在何处。

　　听起来的确是非常僭越，但问题是——你拿一位公爵，大公爵与护国公于一身，手握至少二十万新式军队，自身拥有四料传奇身份的年轻人有办法吗。

　　根本没有办法。

　　贵族们沉默不语。

　　而教会的各位，尤其是贝萨尔却并不这么认为。

　　凡世的一切，对于杜林阁下的束缚已经越来越少，至少有三个教会的主教确认杜林阁下正在觉醒中——也许哪一天他就成神了。

　　一个随时都会成神的年轻人，他要付下多大的宏愿呢。

　　其实就不大，杜林阁下的仁慈与残忍，就写在他拯救的孩子与他审判的大人的脸上。

　　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想出手。

　　两个孩子该不该死，他说了不算，他想看的也不是贵族与教会的选择。

　　而是他单纯的想要置身事外。

　　你们要是决定了两个孩子必须死，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让他们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