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杀我几次，我就无敌了 第238节

“百战余生者，自当衣锦还乡，这才是应有之事！”永和帝动情道：

“大漠孤城的四十年血泪，自有史官记述，青史留名，名传九州。”

他这话其实也不算是在演。

因为老卒们四十年不灭的抵抗意志，的确让他这个皇帝都有所感怀。

只是他毕竟是大炎的皇帝，行事向来不能全凭意气用事，得三思而后行。

当然。

深思熟虑，并不代表能作出正确的决断，这是两码事。

有的时候他的事前考虑反倒是耽误了事，让其他人看来只觉寒心。

永和帝这次已经将话说得很明白。

他可以给海都尉等老卒名声，给他们加封散官，给他们金银钱财作为封赏。

但也就到此为止。

他虽然感动于海都尉等老卒们的顽强抵抗意志，但异人战争已经是过去式了，他并没有冒着仙门压力，在如今的局势之下重用海都尉等老卒的打算。

“海思远代三百袍泽，谢陛下隆恩。”海都尉大声道。

只是心中不知为何，却有点空空落落的。

他一回入帝都金銮殿，其中一个目的，便是为战死的十万袍泽发声，不让他们死后无名，被朝廷被世人所遗忘。

而现在他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只是海都尉心头却有点空荡荡的。

这所谓名分，并不是他求来的，其中多少有几分，是靠旁边的乔水乔老爷子仗义执言，争取来的名分。

死者青史留名，生者连升五级，赏赐金银若干.....

海都尉其实也明白， 对于孤城老卒们而言，这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四十年之后的现在，只怕没几个老卒，会不想告老还乡，解甲归田。

尤其是如今之九州格局，与他们事前想象大不相同的前提下。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但是....

海都尉眼角余光瞥向周围的朝臣。

异人战争之后，文官武将的风骨脊梁已失，如今的这一代朝臣之中，更多的是见风使舵的聪明人。

刚才朝臣们的诘难呵斥他记得清楚，永和帝的表态他也放在眼里。

哪怕目的已经达到，已经为昔日战死的袍泽扬名，心头也称不上有多欣喜喜悦。

“至于战死的几名乔家人..”永和帝眉头微微一蹙。

乔家人之中，有乔钟这般被他亲自下令处死的刺客，也有乔双森这般，自称大炎伐仙军，在永和帝心中看来是为大炎扬名的武夫。

就事论事，一码归一码。

乔钟干出来的事归乔钟，乔双森的归乔双森。

“战死的几名乔家人，也同样自有封赏，战死者自有抚恤。”

对于乔家人，他是只赏不封，没有官衔，只有钱财作为战死的抚恤金。

紧接着，朝堂群臣再次议事，而乔木作为与朝堂事务无关的一介武夫，自然也是被殿前侍卫请了出去。

直到乔水与海都尉被送走，永和帝才是稍稍吐了口气。

今天这一出戏，总算是演完了。

君王虚怀若谷，君臣和睦无间，对孤城白头兵大加封赏....此事若入了史册，又或者流传在外，想来也能算是一桩美谈了。

心念至此，永和帝则是继续早朝。

从大漠孤城中走出来的，并不只是三百老卒，还有数量不少的城中妇孺与残老。

如何安置好这一批多出来的人，也是一项大工程。

同时，他还下令让礼部尚书海无涯代大炎出行，去那安息关碑林之前祭奠亡者...

..

一日后。

海无涯的府邸之中。

“赏白银五千两？”乔木很诧异。

他本来以为永和帝会敷衍了事，谁知道金银钱财上还真不吝啬。

按照一千比一的购买力，五千两白银已经是常人一辈子都赚取不到的巨额钱财。

“这是乔双森，乔叒森、乔叕森...等人的抚恤金。”海无涯解释道。

五千两白银并不是一份抚恤金，而是四份。

这个数额让乔木也颇为心动，自然不会拒绝。

他不只不拒绝，甚至还有一种冲动，多死几次来骗保....骗朝廷的抚恤金。

只是一想到死亡之后的漫长梦境，乔木也就是将这念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没当真。

“昨日在金銮殿之中，还是没忍住。看见永和帝之后，我真的收不住啊...”乔木叹气。

装逼一时爽。

事后火葬场。

以前的乔木别无所好，唯独喜欢人前显圣，而不论火葬土葬水葬其实他都喜欢，死得越惨烈他反而越开心。

但那都是过去式了。

现在的他是乔水，之前在金銮殿中只是一时没收住，还在下意识按照以前的处事风格来做事。

从今以后，他自然不会一样。

“乔老今后有何打算？”海无涯客气询问。

他前后也接触过数个乔家人了，而今乔家人又以自己的命为代价，将他的儿子海思远从百里大漠之中救出，让他老来能够与亲子团聚，自然对乔家人好感倍增。

只是除了感激，他心中更多的其实是好奇。

他很好奇乔家人日后的动静，总觉得乔家人们迟早还会搞出其他的大事。

日后的打算？

这个问题将乔木给问住了。

“两百多年岁月，还没好好享受享受，至今为止的记忆里绝大多数都是苦修苦修...”乔木看着手头上的五千两银票，心头有些微的疲倦。

刚刚隔离五年出来，现在的他只想浪一浪。

死了那么多次，苦修了两百多年，就不能让他享受享受？

“我打算在帝都城郊买他几栋屋舍，当个包租公收租....”乔木随口道。

海无涯父子都是微微一怔。

他并没有料想到乔木的未来打算，居然如此....平常？

简直不像是乔家人一贯的风格。

若是乔木口中说出，明天准备冲皇宫，后天准备冲仙门道观，大后天冲大道宗宗门...他们反倒是不奇怪。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我已经老了。”乔木略微有些惆怅。

还没来得及浪，他就已经老了。

好在一身铁裆功已经登峰造极，可谓是老而弥坚，不亏。

“当个富家翁，享受享受，也不差。”

乔木带着银票抽身离开。

接下来海无涯即将离开帝都前往安息关，而且他与海思远海都尉也是四十年不见，乔木也是有点眼力见儿的，自然要给父子留下相处的时间。

待乔木一走，海无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异彩连连。

“真是未曾想到，乔家人居然在大漠孤城之中，也主动传播了《须弥山王经》，倒是与我不谋而合。”

海无涯轻咳几声，面上出现淡淡的病态潮红。

这段时间里，他已经听海思远讲起了多次四十年间的孤城往事，听他说了乔家人的赴死，也说了剑谪仙一鸣惊人的风采，颇有一番感慨。

“父亲，仙凡之间差距宛如鸿沟，我等武夫真的有希望吗？”海思远最终还是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虽然走出了大漠孤城，但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之后，看到如今之九州，他心中有更多的失望。

“仙凡差距自然很大，这是不争的事实。”海无涯叹息：

“有灵根、可以踏上仙道的人都是千里挑一的精英、天才，而灵根上佳者更是精英中的精英。”

“对我等凡俗武夫而言，任何一名筑基有成的仙道修士，都是精英。”

仙道修士寿命悠长，更是武夫难及。

历来凡间王朝不超三百年，而修为高深的仙道修士，动辄拥有数百年、上千年的积累，如果能够轻松被武夫斩杀，才是奇闻。

“但也正因如此，仙道修士的数量其实不算太多。”海无涯道：

“看起来多，实际上是因为这是数百年、数千年以来九州历史上、前朝至今积累的精英与人杰。”

“仙道修士在如今的年代，虽不算是死一个少一个，但也需要漫长岁月才能修炼出一个修行有成的修士。”

说到这，海无涯也微微黯然。

九州土地上最聪明、最天赋异禀的人，身具灵根的人，基本上都踏上了仙道。没有多少个螳臂当车的蠢材，愿意在武道的歪脖子树上吊死。

能踏上仙道的，已经是精英了，其中的佼佼者更是精英中的精英，为什么要跟凡人站在同一边？

哪怕如剑谪仙这般的天纵奇才，一代武道魁首...实际上他要在仙道上追赶上九大仙门，希望也是极其渺茫吧。

纵使他可以成功，想来也已经是一千年、数千年以上的事情。

一千年时间能让凡人王朝改朝换代三四次，即便他真能功成，大炎也早就不在了....

况且作为旁门散修，又无香火供奉，拿头跟九大仙门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