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尸仙 第427节
而今,他们也不过是借着陛下的谕旨,行会面重逢之举。
吴家兄弟逗留一日后,第二日便回返了京城。
徐青则依旧过着有猫有狐,有鬼有尸体的日子。
然而好景不长,吴家兄弟返京不过十日,他的铺子里便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年约四十许,头戴一顶逍遥巾,青丝紧束,纤毫不乱。
身上则是一袭天青素缎袍,乍看像是一位富家翁,细审则异。
这人虽是布衣之相,但身姿却挺拔如松,气度更是雍容自若,不是人臣,便是君主。
徐青深吸一口气,若说他百年内最不想见到的人,恐怕就是眼前这个中年人了。
第359章 帝王威仪,人君之道
跪还是不跪,这是个问题。
熟人当皇帝就这点不好,徐青总不能当做不认识,可既然认出来了,他这个明面上的大晏臣民,总得有点反应不是?
徐青目光闪烁,寻思要不要取出打狗棍给这中年男子一棍子,事后再如当年一般,喂一颗忘我丹,就当对方没来过
但这显然治标不治本。
好在徐青见多识广,人情练达,哪怕不用物理手段,他也有办法化解眼前的尴尬。
徐青深揖一礼道:
“陛下,小民身份特殊,经营的乃是丧葬铺子,最忌与人下跪,只得斗胆躬身见礼。”
这边徐青刚一行礼,便被急行两步的朱怀安伸手扶起。
“徐兄这是做甚!你我兄弟,又何需如此生分?”
昔日的小胖子,今日的大晏天子,正把着徐青的手,神情异常挚诚。
这小胖子
不对。
徐青心中微动,眼前之人已然不是当初的小胖子,而是一位不怒自威的帝王。
只是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从前,此时见面,朱怀安不止神情态度不同从前,就连身形也已有了很大变化。
虽然朱怀安确实目光诚恳,但徐青还是能感觉出对方和吴家兄弟的不同。
“陛下不忘昔日情谊,着实让人敬佩,只是上下毕竟有别,若陛下执意让我称兄道弟,反而是陷我于不义。”
“你说说你,怎就这般古板。”话虽这么说,但朱怀安还是顺坡下驴,改口道:“那我便称呼徐兄为卿家,如此方显你我亲近。”
“.”
卿家,只有为人臣者,才会被如此称呼。
朱怀安的意图不言而喻。
果然,两人相谈不过半个时辰,朱怀安便直言不讳道:“我能有今日,还要仰仗当年徐卿家所赠九字真言,还有那些护身符箓.”
“而今我大业已成,当报昔日之恩。”
朱怀安忽然起身,目光灼灼说道:“朕欲与卿共享这万里江山!朝堂之上,卿可入主内阁,参赞机要;往后不论富贵荣华,朕都不会辜负卿家!”
言罢,朱怀安复又牵起徐青的手,意气风发道:“待卿入阁,你我君臣同心,定能革除前朝积弊,开创本朝基业。”
“待到那时,必然是一副河清海晏,时和岁丰的盛世景象。”
“徐兄意下如何?”
徐青看着忽然又改口称呼自己为徐兄的朱天子,依旧不为所动。
“陛下盛情,属实让人触动,但我依然不能答应。”
徐青起身来到铺门前,望向街道,沉吟道:“治大国若烹小鲜,火候经验缺一不可。志远跟随陛下南征北战,文才则治理地方近十数载,他二人才称得上是德才兼备,至于我”
徐青收回目光,转首看向朱怀安,笑道:“我只会入殓收尸,哪会做菜?更别提入主内阁,参赞机要了。”
“陛下与我也算多年相识,应该了解我这个人,除了这师传的丧葬生意,便再无能触动我的事。”
“不然当初我也不会考中秀才,便不再科举。”
朱怀安眉头微皱,他从没想过徐青不继续科举是这个原因,可既然如此,对方又为何要和吴家兄弟一起,去考那秀才功名?
徐青听到朱怀安抛出疑问,则幽幽一语道破玄机:
“秀才功名可以见官不跪,也能减免徭役赋税,于我经营铺面有益.”
朱怀安世子出身,哪会在意秀才免不免赋税,下不下跪,谁还能让世子下跪不成?
听到徐青解释,朱怀安无话可说。
这考秀才的理由可真够朴实的!
但徐青若是想就此打消他的念头,却是太简单了。
朱怀安可是知道吴家兄弟和徐青之间发生的一些事,可以说若没有徐青,吴家兄弟便活不到今日。
而他朱怀安没有徐青,怕是也走不到北疆,更遑论覆灭大雍,定鼎天下了。
一个身居市井,却能影响到当今天子,以及两位国朝重臣命运的人,又岂会是泛泛之辈?
朱怀安瞧着数次拒绝他的高冷赶尸匠,心中斗志反而愈发高涨。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他越是要得到!
“徐卿家勿要妄自菲薄,当初卿家赠我九字真言,便是勇襄侯在世时也称赞有加,认为那就是朕的立身之要。”
勇襄侯就是辅佐朱怀安的老臣,公孙晋。
不过这爵位却是朱怀安自立为帝后,为其加封。
朱怀安确立完徐青功绩,又取出一只绣有金龙纹样的锦囊,里面放着几张功效快要耗尽的符箓。
“徐卿家早年赠我平安符、驱邪符若干,我只当是故友情谊,直到后来数次险死还生,我才发觉此符妙用。”
“入京后,我特意请天师分辨,天师说这符箓必然是一位精通符法的高功所制。”
朱怀安上前一步,忽然拱手深揖道:“弟深知兄之高才,还请兄不忘昔日之情,答应弟今日之邀。”
“.”
徐青伸手扶起朱怀安,未让对方真的下拜。
事情走到这一步,换作一般人已然无法拒绝。
但徐青不同,他不吃这一套。
“陛下方才提起天师?可是天师府的天师?”
“.”
朱怀安反应极快,他不假思索道:“我知徐卿家不喜天师府,但我昔日入京时,却得过天师府鼎力相助,若我此时行卸磨杀驴之事,恐遭天下人诟病。”
“再者,天师府有朕约束,谅他们也不敢如徐卿家所言,行那妖魔之事。”
徐青看着朱怀安,忽然笑道:
“我只会做丧葬生意,不会打理政务,更不会做官,陛下若真念得昔日旧情,便该让我留在津门,以布衣之身,继续躬耕此业。”
朱怀安笑容一滞,他为了徐青曾特地让王梁、吴氏兄弟这些富有旧情的人接连劝请,如今他更是不顾政务,专门从京城赶来。
便是效仿三顾茅庐也不过如此,难道还真要他请三次不成?
念到此处,朱怀安心一摁,还真就再次拜请道:“丧者,礼也!夫礼始于冠,本于昏,重于丧祭。徐卿家擅长丧祭之事,而丧祭之事又恰恰是礼中之重。”
“如此,朕当请徐卿家接管礼部事务,便是徐卿家不愿高官厚禄,朕也可以给卿家安排一个闲职,让卿家继续行丧祭礼法。”
“.”
徐青没想到朱怀安会来这么一出,统管一朝的丧祭礼法
那一年得埋多少人?
诏狱、天牢的死囚;老死病死的大臣;以及将来随时可能面对的皇家丧礼,各大祭礼
徐青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一瞬间动摇。
但很快他眼前便浮现出赛玉仙的身影,同时白骨流光观也在清除他的杂念。
有些事绝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像朱怀安这等君主人物,也绝不会说真的让他领一个闲职,继续去做丧葬事务。
只要进了京城,领了绶带官印,不论官职大小,都等同于戴上了紧箍。
一日为臣,终身为臣。
步入朝堂,朱怀安自有无数理由,无数办法为他改任官职。他若不应,两人决裂倒还好说,可要是因为他的事,影响到王家兄妹、吴家兄弟,则必然会为自己徒增烦恼。
徐青能看明白里面的关系利害,只要他答应了朱怀安,莫说殓尸出殡,经营丧葬生意,就是往后想回到津门也不容易。
他总不能前脚推翻大雍,后脚就和大晏闹掰,那好容易安稳的天下岂不又要陷入混乱?
除却这些,徐青还有许多未来计划需要依附朝廷展开,相比较其他,这才是重中之重。
面对朱怀安抛出的橄榄枝,徐青到底没有接下。
朱怀安仍不气馁,他再次相邀道:“既然兄不愿为官,朕也不强求。只是今年朕欲要册立储君。朕已命钦天监卜算吉期,十二月壬寅日恰是龙虎交泰的黄道吉辰。”
“朕与徐卿家兄弟相交,未来储君便是徐卿家的侄儿。”
“徐卿家不愿为官便罢,但总不能不去京城,观览侄儿的册立大礼吧?”
“.”
徐青重新审视起朱怀安,难怪当年这小胖子会做出一信寄三方的事来。
似今日邀请他去参加太子册立大典,更是一则阳谋。
他若去了,朱怀安要是当着文武群臣和新立储君的面,许他高官厚禄,他难道还能当众抗旨不遵不成?
虽然徐青真敢,但他要是不顾后果,真的这么做了,往后他再想呆在津门,做一个无忧无虑的赶尸匠,可就不容易了。
这姓朱的明摆着是要借着册封太子的由头,把他逼上梁山!
朱怀安笑呵呵的看着徐青。
他已经决定好,只要等到册立储君之时,徐青赶来观礼,他便封其为太子太师,顺带还可以为其赐下一桩绝佳的婚事,彻底将对方绑在朱家的船上。
上一篇:长生修仙:从福修开始
下一篇:人在洪荒,铭天刻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