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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尸仙 第471节

  没奈何,掌柜只能交代伙计,让那伙计亲自把糕点送去井下街。

  北门胡同。

  徐青紧赶慢赶,等来到冯家府宅,看到门前并未张贴讣告后,他这才松了口气。

  这二三十年来,他认识的旧人就和那老古董老字画一样,只会越来越少。

  冯二爷算是他认识的最早一批的朋友,在他还没立稳脚跟,缺少阴金之物突破银甲、金甲尸时,二爷给了他不少帮助。

  如今几十年过去,冯二爷也一直和井下街保持往来,两人可以说是君子之交,既不为名利,也不尚虚华。

  若是故友临终之际,他不能前来看望,怕是将来午夜梦回,偶然想起时,终会有些遗憾。

  绕过影壁墙,徐青未到正堂,就看见廊道上有不少人站在那儿说话。

  他打眼一瞧,有些眼熟。

  可不就是泰安镖行的东家谢云彦吗!

  还有他当初领的那一帮挂金镇行镖师。

  不过这位少东家,如今也成了年近五十的老江湖。

  在见到徐青的时候,谢云彦点头示意,观其神态举止却是比当年沉稳了不少。

  徐青继续往里走,临近正堂,隐约有争论声传出。

  “你爹这些年什么都能放下,唯独放不下的就是你的终身大事,你不想想自己,也想想你爹,好歹答应一门亲事,说不定冲冲喜,你爹他就好了呢”

  “娘说什么我都能答应,唯独这事答应不了!我长的什么模样您又不是不知道,说是歪瓜裂枣那都抬举,谁家姑娘会愿意嫁给一钟馗?”

  “再说,我又不是不想娶亲,只是娶也要娶个打心底里不嫌我丑的,就像我爹,一把年纪,娘你不也打心底里钟意他.”

  “那能一样吗,我当年可是你爹养.”

  冯夫人话到嘴边,又赶紧收了回去。

  她能说她当年是冯二爷收养的干女儿吗?

  这事儿可不能让孩子知道了。

  徐青没打扰母子二人谈话,他身形一闪,来到正堂。

  在堂前榻上,瘦得皮包骨的小老头,正静静躺在衾被里,发出微弱的呼吸。

  徐青来到近前,榻上之人似有所感,老头睁开浑浊的双眼,在看到熟悉的面孔后,便激动的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别急,有话慢慢说,有我在,就是阎王来了,也得往后稍稍。”

  冯二爷听见这话,整个人瞬间安稳下来,他看着徐青,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有徐青在,笑生就算没有他这个爹,他也能放心了。

第389章 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冯二爷老来得子,一辈子最放心不下的惟有冯笑生。

  “别人家的孩子一出世,多是哭着闹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这世上受罪来的,只有笑生当年是笑着出生,反倒是稳婆丫鬟差些哭出声来”

  见徐青投来疑惑目光,冯二爷解释道:“我这孩子长相清奇,那稳婆一辈子给人接生,却也没见过这样的孩子,属实被吓得不轻!当年顽主圈里那些人没少因为这事背后说闲话,说我夫人生了一妖怪。”

  “但这世上只有儿女嫌父母丑,哪有为人父母者嫌弃孩子丑的?”

  “在我心里,笑生就是比别家孩子俊俏。”冯二爷叹了口气,继续道:“可光我爱护没用,这孩子在学堂上学的时候,因为相貌这事总被同窗欺负。”

  “许是因为这事,笑生到现在也不愿成家。”

  身体早已油尽灯枯的冯二爷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愣是坐起身子朝徐青拱手拜了一拜。

  徐青眼疾手快,急忙托住这老头的身子。

  这不上手不知道,一上手他就好像握住了一根空心麻杆,真就一点重量都感觉不到。

  “徐老弟,我这一辈子极少求人,若说求过最多的,也就只有徐兄弟了。”

  “老哥哥没什么大用处,活着的时候帮不了徐兄弟太大的忙,如今老哥只厚着脸皮,想再求兄弟最后一件事”

  徐青看着榻上投来殷切目光的瘦老头,颔首道:

  “你我本是故交,有什么话只管说来,不必如此见外。”

  冯二爷松了口气,言道:“我老来得子,别家子女四五十岁时,高堂或许仍然健在,而笑生刚刚及冠,就要舍去生父,成为冯家的顶梁柱。”

  “还有笑生他娘,我若去了,她们孤儿寡母,又叫人怎么放心的下?思来想去,却都是我私欲作祟,亏欠他们太多”

  “我别无他想,只祈求徐兄弟能认笑生做个侄儿,若有空时,就来冯府看看,只要有徐兄弟在,旁人想来也不敢欺负他们孤儿寡母,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徐青幽幽一叹,终究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二爷放心,我那仙堂有些出马眼线,到时候我让人多留意便是。还有笑生的婚事,二爷也不必担心”

  徐青笑言道:“津门保生庙有十二堂口,里面的接生婆姐我大都认得,到时候我让她们多多留意,想来为笑生牵线搭桥,寻个良配不是难事。”

  冯二爷忽然笑出声来:“我当年就说保生娘娘能管姻缘,你还不信。不过笑生还年轻,他晚几年成家倒也无妨,关键是你。”

  “你如今年近五十,头上也有了白发,也是时候去寻个婆娘,为你老徐家传宗接代,你不要嫌老兄弟话多,我没多少气可喘,说的每一句话,也都是肺腑之言。”

  “.”

  徐青没想到自己来见老朋友最后一面,竟然还能被催婚。

  “都说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是件憾事。却无人知道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亦是憾事。”

  冯二爷心中饱含遗憾,若他晚生一二十年,是否能和妻儿朋友再延续更多缘分.

  见榻上老头面色隐有痛苦之色,徐青眉头一挑,及时点醒道:“二爷着相了!需知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二爷若是晚生一二十年,想来也无法遇见妻儿,更无法与我相识。

  若真论起来,这世间缘法,能有一日乃至一刻相逢,那都是万分值得庆贺之事。”

  冯二爷闻言脸上痛苦之色顿消。

  是啊!他能遇见妻儿,能与徐青这般朋友相识,就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他又有什么可遗憾的?

  “若有来世,我当与徐兄弟还做朋友。”

  “那二爷可要说话算数!”徐青仿佛开玩笑道:“当年二爷初次与我相见时,曾赠送文玩核桃一对,假若来世你我真有缘法再见,二爷便就以核桃为信物。倘我见之,便知是二爷特地寻我而来”

  “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冯二爷发出爽朗笑声,他转过身子,倚靠在榻上,目光看着照进堂外的一缕天光,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平静祥和的状态中。

  徐青心中虽然早有准备,但此时看着彻底熟睡的二爷,还是难免感到惆怅。

  他相识的故人却是又少了一个。

  给二爷整理好遗容,看了对方的一生后,徐青方才起身回头。

  此时冯笑生正愣愣的看着榻上面带笑意,陷入沉眠的老人。

  徐青见惯了生死,明白这一日早晚都会来到,他照例开口道:“二爷妻贤子孝,生前无有憾事,今二爷含笑九泉,寿终正寝,实乃德之所至,福享天年”

  随着徐青话音落下,寂静无声的正堂之上,忽然响起隐忍待发的抽噎之声,继而哭声渐起,似是潮水冲破堤坝,一瞬间就化作了扣心泣血的嚎啕大哭。

  却是生来未有哭过一次的冯笑生,第一次哭出声来。

  那令鬼神动容的哭声,似是要把二十年来没有哭过的泪,尽数哭出来。

  徐青眉头一皱,伸手拍了拍冯笑生的肩膀,可伤心之人最经受不住的就是旁人的安慰。

  他不上前还好,一上前这孩子哭的就更撕心裂肺起来,关键对方哭冯二爷也就算了,可那嘴里扯着嗓子喊出的徐叔叔是怎么回事?

  “徐叔叔,爹狠心抛下我和娘走了,你说我以后该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难不成还要让我来当你爹?

  徐青给旁人送终时,家属再怎么痛哭他也不会动容,毕竟干丧葬行的见过的生死离别比吃饭喝水都多,但面对故人之子的哭诉,他还真应付不来!

  好不容易安抚好眼前的大侄子,徐青转而又充当起冯家唯一的长辈,不仅包揽了招待悼念宾客的活计,还亲力亲为将冯二爷的一应后事,俱皆置备妥当。

  头七一过,三十二人杠的送丧队伍白花花一片,街头连街尾,那排场属实是让整个顽主圈都开了眼。

  徐青身穿法袍,手持法器领头带队。

  和黄老须一样资质平庸,且已经年迈的大伯也强撑精神,走在棺材前头给二爷送行。

  冯二爷的好友纪瑞年,同样不辞劳苦,拖着老迈身躯,由儿孙辈搀扶着前来送了好友最后一程。

  哀乐奏起,响器师父一路陪送。

  再有童男童女牵送‘驮魂’纸马;僧侣道士压尾扫尘

  除却这些,今番的送葬队伍前,还多了两只九尺来高的‘异种仙鹤’,俩仙鹤修长的脖颈上带着花圈,寓意驾鹤西去。

  冯笑生第一眼看到这俩仙鹤就觉得亲切。

  在人类圈子里,他冯笑生无疑是可以和钟馗老爷一较高下的人物,而在仙鹤这个圈子里,徐青养的这两只仙鹤那更是其中翘楚!

  一般仙鹤就算想长成这丑模样,怕是也不太容易。

  迎来、送往对此浑然不觉,掌教打小就说它们是仙鹤,干爹金鸾也说它孵出来的是仙鹤,斜对门香烛铺的老板娘每每投喂它们时,更是常与人说,说它俩是一对儿稀罕的不能再稀罕的洋鹤!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迎来送往便打心底里认定自己是仙鹤,如果谁敢说它们不是,它们指定会和对方急眼!

  若是别的地方弄来这两只丑鸟当门面,必然会惹来旁人非议,可在徐氏丧葬行里,这黑白配色的仙鹤反而成了铺子里的招牌,客人眼里的香窝窝。

  毕竟,谁不想亲人朋友离世后,能够驾鹤西归,去到那仙境所在?

  寒冬时节,出殡队伍似是提前落下的银装,空中洋洋洒洒的纸钱,则像是飘落的雪花。

  起棺、出殡、下葬。

  一日的时间,昔日好友便从地上转到了地下,而正值寒冬的津门,也落下了真正的第一场雪。

  徐青看着那雪花,倒像是老天在故意挑拨他的情绪。

  这事儿不能惯着!

  当天晚上,眼看雪愈下愈大,刚搭台演出的冥戏班就要顶着风雪演出时,街道尽头,有形单影只的人影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风停,雪住,云开,雾散。”

  下一刻,明月显照,方才还满是风雪的街道,还真就露出了晴脸。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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