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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总裁助理面对古早狗血火葬场 第69节

他身上肩上还有着从户外带来的凛冽寒意,隔着睡衣,传到严子书身上,然后消散无踪。

傅金池想起什么,直起身,脱掉大衣,随手扔在地上,才又将胳膊肘压到床边。

天光渐明,被纱帘上的水溶刺绣弥散成柔和的光线,映亮室内一双人影。

良久,他终于收起了所有阴鸷,跟严子书头抵着头,放缓了声音:“想我了么?”

“能不能放开我说话?”严子书问。

“不行。”傅金池恨道,“罚你。”

“哎呀。”严子书啼笑皆非,“你什么时候连这东西都信了?那可是记者乱写的。”

“我不信。”傅金池道,“但我还是很生气。怎么我不看着你,就会闹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为什么一定要跟他走那么近?”

“你说丁鸿波?”

“别提他的名字。”傅金池打断,“老的小的都别提。你现在只有我一个。”

严子书听了,说不出话来,但似乎嫌她还不够震惊似的,傅为山又补充说:“那个小男孩没了以后,傅太太先是骗傅为山,说把对方打发出国了,还时不时让人冒名给傅为山寄明信片……后来又觉得这样不行,得让她们彻底断了,所以才骗傅为山说,她在国外得病死了。”

傅为山冷冷笑了一下:“这种漏洞百出的说辞,随便调查一下就能戳穿,傅为山居然深信不疑,被亲妈骗得团团转,到现在都还信这一套,你说,是不是特别有意思?所以我才说,那个大学生运气倒挺好的,现在傅太太是没法从地下爬出来对付她了。”

严子书听得心里有些发紧。

代入傅为山的角度,曾经白月光过的初恋,因为她的喜欢遭遇到莫大的不幸,连死因都被隐瞒造假,不得清白。这件事甚至还是她亲生母亲一手操控的。而周围的人明明知道真相,却唯独把她瞒在鼓里很多年……简直是让人不能细思的一件事。

七十五、

应该是满意了。

傅金池眼神动了动,翻了个身,揽住严子书,半张脸埋在枕头里:“陪我睡一会儿。”

她连夜赶路,坐红眼航班到达本岛,兜里揣着报纸,又马不停蹄乘最早一班渡轮来到石鼓岛。直到见到严子书,胸中憋着的那股气才散去,困倦之意爬上来,眼底布着淡淡红丝。

严子书推她去换了衣服再睡,傅金池却装聋作哑,就是不想解开手铐,反而出其不意从她手里把钥匙抢了回去,藏回兜里。

她装腔作势地合着眼,不一会儿,呼吸逐渐平稳起来。

严子书也不忍再叫,只好容忍她穿着外出的衣裤就上床。

这会儿角色倒转,成了她胳膊撑着脑袋,看着傅金池的睡脸。

傅金池的外表是那种有侵略性的俊美,大概相由心生,跟她性格一脉相承。但眼前人又满身风尘仆仆,下巴上有连夜长出的青茬,严子书看得好笑,想用手背碰一碰,又怕吵醒她。

最后她打了个哈欠,蹭着对方的胳膊,跟着睡了个回笼觉。

两人到中午方起。

这一觉睡得却不算舒服,两只手拴在一起,没法随便乱动,一拽就把自己拽醒。严子书醒了好几次,始终维持着一个姿势,醒来只觉胳膊都麻了。

傅金池却仿佛丝毫不觉,甚至还噙着丝得逞的微笑,直到严子书快忍无可忍,要把她这破玩意儿掰了,她才慢慢吞吞摸出钥匙,放两人重获自由。

严子书起身穿衣,又把地上的大衣捡起来挂好。傅金池也一言不发地跟着起了。

她从卫生间出来时,已经换过衣服,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清新和须后水的味道。

严子书凭鼻子就知道,傅金池又用了她的须后水。

大概还有剃须刀。

除了牙刷和毛巾,这人什么都喜欢抢她的来用,消耗掉了,再自说自话地补上。

用着用着……严子书环视一下,发觉这屋里的很多东西已经难分你我。

如果有天要搬走的话,感觉不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

傅金池随意地擦着头发,仍旧一股慵懒又矜贵的姿态。严子书心下微动,走过去拽下毛巾,以手指梳理,将半干的发丝理顺,低低地说:“早上还没回答你的问题,想听吗?”

傅金池闻言,用眼神示意自己在听。

严子书两条胳膊压在她肩膀上,慢条斯理地笑:“是有点儿想你。”

傅金池的动作停了一瞬,喉结上下滚了滚,将她揉进怀里:“不公平。”

她喁喁低语,沙哑的声音像带着钩子:“我从出门的那一刻就开始想你了。”

*

傅金池离开这段时间,两人自然还保持着通讯。

然而,说也奇怪,每天开着视频、通着语音调调情,好像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若要像校园热恋的小情侣那样,天天一五一十向对方汇报自己做了什么,反让人觉得难为情了。

那样的黏糊劲儿,至少对严子书来说,感觉已经不是自己这年纪该干的事。

她明明按捺着隐约的担心,又不愿无谓地占据对方时间。

可睁眼见到傅金池的这个清晨片段,那刻竟是“喜”大过“惊”,其她全都懒得计较了。

返回东城的这一阵子,确实有很多事让傅金池忙得脚不沾地。

傅为山涉及的案子二审开庭,她到场旁听。不过案件不公开审理,傅金池只在休息室看了全程转播。电视屏幕里,被告席上的那张熟悉的年轻英朗的脸上写满阴沉与不甘。

看在傅金池眼里,却全都是对方以往的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模样。

傅金池心里生出很多无谓的感慨,比如世事无常,犹如一场大梦般可笑。

之所以说无谓,是因为这只在心里想想,她并不打算再到傅为山面前去分享了。

法官宣布二审维持原判的时候,傅金池就不再看了,起身离开。

其实冷嘲热讽的话,此前她去拘留所探视傅为山时,该说的都已经说尽。但那时候她弄丢了严子书,大概态度也很难看——现在就没关系了,她视若珍宝的东西已经失而复得。

傅金池微笑着,甚至有闲心反省那时的自己太过失去风度。

她自己的律师跟在身后,亦步亦趋。吴律师及其律所为傅金池服务多年,对这位老板了解得也有七七八八,从头到尾围观了这场兄弟阋墙的闹剧,时至今日,内心早就见怪不怪。

走的时候,吴律师坐了傅金池的车。前面是司机开车,两人坐在后排,傅金池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往外看,忽然叫了司机一声:“看见前面那小孩儿了没?绕一下,从旁边出去。”

吴律师顺着她的目光往窗外看,其实是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男生,模样不难看,只是此刻形容狼狈,栖栖遑遑地站在法院门口,四下张望,似在局促地寻找什么。

吴律师心头一跳,她对这小男生倒是有印象。

要说纪晨,虽然跟案件本身无关,只是吴律师接触过大量关于英瀚前总裁傅为山的资料,对她这个密切接触人也不至于完全陌生。算是傅为山的包养对象还是什么?——像吴律师这种直男,不好断然定义,不过在她看来,总之大概就是金屋藏娇一样的角色。

因此在金主出事后,据说对方的生活也就不太好过,糟心事一件连一件,堪称惨淡。

不过,这不听起来也是人之常情么?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啊。

吴律师不欲妄加评判,只是下意识问道:“那个男生还有什么问题吗?”

傅金池似笑非笑:“以防她会拦下我们‘碰瓷’而已。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今天这么好的日子,我不太想被不相关的人破坏心情。咱们躲躲就是。”

吴律师虽不完全明白,但立刻装作很懂地应了,显然多的不该她问。

司机依言转到另一个出口,没被纪晨看到,出法院之后便上了高速。

一脚油门加速,把所有是非都远远甩在后面。

傅金池却又开口:“吴律师待会儿有没有时间?我请您吃个饭,再咨询一些问题。”

吴律师忙不迭地答应,这时间她当然是有的。

至于还住在医院的李长安,傅金池这个做侄子的,也去亲自探望过一次。

那时李长安已经出了ICU,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老头躺在病床上,避免不了说话含糊、动作困难的后遗症,傅金池将果篮放在病床床头,凝视了她一会儿。

到底有血缘关系,这竟让她回忆起几分傅之章住院那会儿的光景,都多少年了。

李长安住的病房很高级,两个护工照料,只是没有半个家人陪同。要说傅晓羽,目前是被送去强戒了,还没出来,而她老婆又一颗心扑在儿子身上,对其她万事都不管不顾。

如今李长安才不到六十,尚算年轻,罹患脑溢血的预后会好一些。换言之,良好的护理加上自身的努力,可能会给她带来相当程度的康复。

不过可惜的是,在这之前,英瀚集团董事会刚刚还有人提名推举她为董事长。

这件事不管原来有几分可信度,以后大概就不了了之了。

傅金池甚至生出了些廉价的同情。

她坐下来,给李长安削了个苹果:“三叔现在什么都不用急,好好养病,自己身体才是第一位的。什么子孙福老来伴,也未必靠得住是不是?您说您这操劳半辈子,挣了那么多钱,不趁活着的时候自己享受,老了以后还能留给谁?留给傅晓羽这个不成器的?还有用吗?”

李长安语言表达能力受限,听这不阴不阳的一通话,也只能用无力的眼神狠狠瞪她。

傅金池心平气和,那态度令外面的护工亦未发现不妥,只当作是一般小辈前来探病。

傅金池翘着嘴角,手上不疾不徐:“不过看您现在这样子,倒是提醒了我,趁健康能动弹的时候,还是要给自己多积点儿德,省得以后躺在病床上时,身边连个掉眼泪的都没有。”

“好歹叔侄一场,还是祝您长命百岁吧,毕竟以后您这不中用的老婆孩子,可都指望您一个人了。”

一整条长而完整的苹果皮落进垃圾桶,傅金池把那个削得很完美的苹果放在床头柜上,也不管病人能不能吃:“我自己家里还有人需要照顾呢,我得赶回去伺候,就不多留了。”

她把水果刀扔回桌上,自顾自按了免洗酒精擦手,像要把所有晦气的病气洗掉。

拉开病房的门之前,傅金池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对了,我还没告诉您是谁对吧?就是小严——别吃惊,就是您想的那个,你们不都觉得她死了吗?我后来找着她了。”

李长安的确瞪大了眼,口中呜噜呜噜讲不出话。

傅金池笑起来:“觉得闹鬼了是不是?她还好好的,至少比您好。您该谢谢老天保佑人家,要不然,咱们现在一个也别好过。以前傅晓羽干过的好事儿,还在我这押着呢。我要是不高兴,说不定什么时候要翻出来算旧账的。所以回头三叔要是能好起来,记得多祝我们几声百年好合。”

说罢,傅金池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走出医院大楼,她忍不住露出愉悦至极的微笑,甚至上车之后,几乎想要笑出声来。

在病房里说出那些话时,傅金池不否认自己是个记仇的人。但此时这笑却已不是为着幸灾乐祸或者别的什么,好像单纯是因为想到严子书好好的——觉得开心罢了。

七十六、

“之前英瀚的代理总裁被傅三叔那派的人把持着,两边都想重新洗牌,不过那个傅家乐,你有印象没,就是那个胖子,其实也没比傅为山强到哪去,照目前的情况……”

傅金池霸占了严子书在落地窗前的躺椅,却拉着严子书坐在自己腿上。严子书要起身,她又不肯放手,就像揪着只猫不让它逃跑:“不想再听听吗?你老东家的现状。”

“我看是你得意忘形吧。”严子书扬了扬眉毛,“你指望那么大一个公司能就地破产么?”

“我以前觉得我耗到那一天。”傅金池说,“我现在肯定是老了,想法都变温和了。”

“不过英瀚这种上市集团,家族企业该有的弊病它都有,隐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严子书想了想,正色道,“其实这次本来是个机会,如果能引入现代经理人制度,改革一下是件好事,不然不管换谁上,把心思都不放在正道上,以后几年走下坡路是挡不住的。”

“你还当真呢。恐怕她们可不舍得,鬣狗是改不了当鬣狗的。”傅金池微微眯着眼,“算了,反正我已经不是股东了。你说我以后金盆洗手好不好?”

最后一句玩笑意味明显,严子书总算在扶手上找到一个能坐稳的姿势,闻言,拍了拍她的胳膊:“你只是成熟了,能够放下过去往前看,恭喜你进入了新的人生境界。”

傅金池是个不吃亏的人。年少时她受过的委屈,总想着有朝一日要对方十倍百倍还报回来。但其实,十倍百倍又要怎么算呢?又或者,一报还一报够不够?什么时候可以画上句号?

严子书从不去慷她之慨,在这点上,只要傅金池不推开她,她情愿默默看着并陪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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