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仙尊被当众退婚后 第106节
“这不是雷劫。”柳妄渊望着天幕。
宿问清浑身冰冷,他突然想通了所有症结,但不明白帝尊要怎么做,“这是庄深的怒意。”
柳妄渊苦中作乐:“好在灭了他的七情六欲,不然二者归一才是麻烦。”
然而即便如此,赢的希望也很渺茫。
“诸君。”柳妄渊浅笑着看向眼前众人:“现在走还来得及,以你们的本事缔造一个空间,躲在其中能逃过这一劫。”
“躲?”风卿蹙眉:“我们为何要躲?”
柳妄渊提醒:“天道崩塌。”
回应他的是泽喻的冷笑。
危笙死的那天,灭灵君的愤怒癫狂不比今日的庄深少,天道不天道的,他再也没有敬畏过。
如今的庄深,不,如今的天道,就是一个暴乱的混沌体,除了“毁灭”不剩任何东西,规则被他压制,九天倾塌的场景柳妄渊在推演时看到过无数遍,而他们避不开,只能战。
一颗品灵丹下去,宿问清盘腿调息,他能清晰听到帝尊跟苏和等人的对话,宿问清虽然着急,但不慌乱,一心只想着快速恢复。
“杀……”苍茫的声音传来,雷云逐渐汇聚成一个巨人,五官空洞像是一个放大版的太骨。
偏太骨自身条件不好吧,眼界忒高:“太丑了。”
巨人一拳缓缓落下,沉静的江河湖海瞬间奔腾翻涌,像是这股毁天灭地的力量注入其中,巨浪叫嚣着朝修真界淹来,若是这里失守,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人界,然后蔓延六界,除隐世大能,寻常人根本没法活。
缔造个空间自保平安,柳妄渊怎么都能做到,只是心不由己,像是失望了万年,又在某一刻找回了当初人妖大战时誓死不退的热血跟决心,柳妄渊只是觉得,世间蝇营狗苟者不少,狼心狗肺者更是比比皆是,嫉恨、背叛,杀戮,修真界褪去那层被灵力修饰的仙境美妙,实则就是一个森寒残酷的世界,但那又如何?山水花木都是真的,身边这些人都是真的。
这六界或有不堪,但也值得。
柳妄渊不求千古,只问本心。
说白了,他乐意。
至于问清仙君就更不用说,他道心如一,亘古不变。若这世间没有柳妄渊,挡在天道崩塌前第一位的就是宿问清。
“苏和。”柳妄渊轻声,苏和会意,飞身上前掏出笛子,笛音汇聚成一道屏障,先将汹涌咆哮的江河湖海挡住。
巨人注意到了苏和,一掌挥了过来。
苍灵出鞘,生生接了这一下,风卿闷哼一声,抬袖挡脸,一口血就喷在了上面。
柳妄渊提剑而上,独属于天道苍凉威压落下,凡是靠近不敬者,皆成飞灰,饶是忘渊帝也不可能硬接,这个时候只能靠太骨。
“痛痛痛!!!”太骨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帝尊!您想干嘛?!”
“庄深的愤怒既然能左右规则,就说明他们并未完全融合,他一定在!”柳妄渊语气笃定。
太骨咬牙忍耐:“那您快点儿,我虽然是神器,但威压过重还是会死的!”
“死不了。”柳妄渊说着给太骨喂了颗丹药,也是品。
太骨身上业火暴涨,“啊啊啊”叫着给柳妄渊开路。
天道的化身还在肆意破坏,宿问清摒弃杂念,识海开始翻卷,神魂重新睁开眼睛。
终于,柳妄渊在巨人眉心的位置看到了一个身影。
庄深神色漠然,他的眼底幽暗鬼火肆虐,打定主意要毁了这六界。
谢舟不在,一切都该归于虚无,跳脱五行之外的存在,哪怕谢舟给他换上人修的身份,也换不了一颗人心。
“柳妄渊。”庄深看过来,作为本体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说过话了,嗓音哑得像是强行撕扯开了喉咙上的皮肉,他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也明白柳妄渊在做什么,“你拦不住我,万万年前尚且有问清仙君帮你,如今呢?”
“若不是瞧着你眼睛无碍,本尊真以为你瞎了。”柳妄渊冷声:“还有谁,你看不到吗?”
庄深微微蹙眉,视线往下。
无数流光正在朝这边汇聚。
“帝尊,仙君!”金远则长喝一声提刀而来,身后是褪去稚嫩面孔、个个稳重坚定的金剑派弟子,金城也在其中。
宿问清站起身,有些恍惚,金城为了白冷砚骂上他清灵山仿佛还是昨日的事情,今朝一来,改头换面。
金城落在宿问清身边,面色坚毅,那些曾经隔着远山才敢偷偷眺望一眼的隐晦爱慕再也寻不到分毫,或许是已经散了,或许永藏心底,但无论如何,宿问清都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个门派的繁盛未来,他的肩膀可以扛重,金城长大了。
“问清呐!”执法长老紧随其后,拉着宿问清一番打量,“帝尊给我的玉牌碎开了,我便知道是岐麓山出事,立时三刻赶了回来,如何?伤到了?”
宿问清先是摇摇头,然后眼中一亮:“长老已至合道,好事。”
“我都这把老骨头了,区区合道算什么?”执法摆摆手,然后望向天幕,然后有人把他的疑惑说了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来人,临风派史千秋。
宿问清这才知道,这些人虽身在六界各处,但帝尊给了他们知晓岐麓山安危的玉牌,来与不来,全在一念之间。
而他们都来了。
所以忘渊帝才说,六界或有不堪,却也值得。
“天道。”宿问清解释。
“乖乖。”执法摸了摸头发:“想不到我有朝一日还能跟天道对砍。”
除此以外,六界内涌来的妖魔鬼怪不少,毕竟马上家都要被人掀了,不管是真心还是私心,至少没那么难看。
庄深一一扫过,淡淡:“蝼蚁罢了。”
“你这人。”柳妄渊轻嗤:“挨打挨少了。”话音刚落,焚骸化作长虹朝庄深射去,但刚碰到巨人的“皮肉”就被挡住,剑锋钻得都冒烟了,也没再深入半寸。
庄深眉宇微动,沉睡万年的高山碎石滚落,他像是终于来了点儿兴致,轻轻一挥焚骸就飞了出去,庄深自巨人身体内走出,轻声说:“你很像年轻时的我。”
柳妄渊点头:“你是挺像我的,毕竟儿子随爹。”
帝尊认儿子,是不分场合不分对象的。
庄深的身影凭空消失,柳妄渊眉目森冷,焚骸回到他手里的瞬间就猛地朝后挥去,庄深刹时后退数丈,然后两人顷刻执剑对碰,苍穹发出震耳发聩的轰轰声。
柳妄渊单拼修为定然不是天道的对手,最后一下他跟庄深分开,庄深立于原地身形未动,柳妄渊单膝跪地,金色的血液顺着焚骸留下。
庄深张开双臂:“这跟万万年前,有什么区别吗?我也是这般……”庄深两指合并,比划了一个刺入的动作,“夺了问清仙尊的先天灵根,让他神魂四散。”
柳妄渊蓦然抬头,眼底嗜血。
“痛?”庄深徒手接住柳妄渊劈来的一剑,轻声询问:“你们夺走谢舟的时候,问过我痛不痛?”
庄深此人的思想,明显“非我族类人人当诛”,根本不懂“冤有头债有主”。
“这我不清楚。”柳妄渊冷声,“但我不会让你从我身边夺走他第二次,哪怕是天道,我也杀!”
焚骸倏然间光茫大盛,速度快到瞧着几乎没动一般,实则已经在庄深掌心劈砍了千百回。
“太骨!”柳妄渊大喝。
太骨跟他心意相通,立刻回来罩住庄深,神器就是神器,在切断庄深跟天道联系的那一刻,焚骸没入庄深掌心半寸,有白色的灰烬从伤口处散开。
庄深微微瞪大眼睛,但很快又笑了:“螳臂当车。”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我给你一个机会
庄深眸色一沉,对着太骨缔造的结界做了一个类似于抓开的动作,随着他眼底幽暗鬼火的攀升,外面的巨人咆哮着拍向地面。
“痛痛痛!”太骨嚎了一嗓子,被庄深打回原形,身上真火未散,直直往地面栽去。
然后被赶路的瞭望首顺手接住。
“哎呀。”瞭望首像是抱着一个烫手的热山芋,来回换手:“你先把火熄了。”
太骨吐出一口灰烬,撤了真火,拍拍瞭望首的手腕:“好兄弟。”
这边柳妄渊顶着天道威压,又跟庄深过了两招,他的行动变得缓慢,但剑意仍旧滴水不漏,庄深不动声色,心中却升腾起一股若有似无的不安。
假以时日,柳妄渊定能飞升成圣。
这个人曾经被自己摧毁过,他的神色远比现在要愤怒,最后抱着道侣的尸首狼狈离开,庄深后融为天道,看尽沧海桑田,也就渐渐淡忘了这件事,可兜转一圈还是他,这一身铁骨当庄深眼中逐渐清晰起来,他真的很想知道,今日杀了柳妄渊,叫他魂飞魄散,是不是还能等来下一个万万年的遇见。
思此,庄深抬起右手,他的指尖瞧着苍白无力,但孕育着上古之力,轻轻一划,春生秋藏,叶生叶枯,像是天道轻轻拂了柳妄渊一下,但一瞬间,柳妄渊动作稍窒,然后猛地喷出一口血,紧跟着才是迟到的剧痛,四周生门一扇扇被庄深封住,天道毕竟是天道,可就在这时剑鸣逼近,朗樾速度极快,庄深倏然一握,正好抓住朗樾的剑身,这个功夫宿问清已经穿过最后开着的生门,到了柳妄渊身边。
从合道突破半步飞升的那一刻,宿问清心中不再有任何波澜,他不见山河也不见日月,天地间只有他,他看着自己,审视自己,从而突破从前的极限,顺理成章悟到很多功法秘术。
其中一招“枯木逢春”早有迹象,宿问清从前就会借力打力,庄深眼前虚晃一瞬,紧跟着那些包裹柳妄渊的死门全部到了他跟前,朗樾猛力挣脱,顺势竖劈,庄深只来得及仰起头。
等他再看来,从眉心到下巴位置,一道很明显的剑痕。
“半步飞升。”庄深一字一句。
他之前处于暴躁跟混沌中,只知道被天道压制,朦胧中看到落下天雷,却不想让宿问清过了天劫。
“若非有我……”庄深脸上的剑痕一点点复原:“真的无人可压制你们道侣二人了。”
庄深说完,双臂一震四周死门溃散,他凭空一抽,随着额上青筋暴起,一柄通体赤金的剑出现,与此同时巨人愈加暴怒,一个横扫不少修士就在它攻击的这条路径上化作飞灰。
焚骸跟朗樾同时顶上,赤金的剑呼啸而来,柳妄渊感知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怖力量,下意识将宿问清往怀里一护,迅猛的杀意逼至面前,快过这世间一切,哪怕是忘渊帝的剑。
“帝尊!”
“问清!”
柳妄渊跟宿问清从九天坠落,两人唇边都挂着血。
柳妄渊听庄深冷声说:“你连我这关都过不了,还妄图触碰天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什么主意。”
柳妄渊在尝试唤醒规则,重新压制住庄深。
风卿去接人,结果被他们带着连撞两座高山,最后三人躺在地上,都没立时三刻爬起来。
“忘渊帝尊。”庄深的嗓音遥遥散开,巨人停止攻击,修士们也得以喘息,抬头看向他。
庄深大刀阔斧地坐在一片云絮上,第一次露出几分兴致来,谢舟没了,直接颠覆这六界苍生难免无趣,他只是在刚刚看到柳妄渊毫不犹豫地将宿问清护在怀中时生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我以自己盟誓,便是以天道盟誓,给你一个机会。”
柳妄渊吐出一口血,冷冷盯着他。
“从你那儿开始,你们若能架起一座天梯到我脚边,我便让你触碰到真正的天道,如有违背,万劫不复,如何?”庄深轻声。
他像在观看一出非常有意思的前戏,沉声蛊惑:“就这一次机会,忘渊帝,你该清楚,你跟问清仙尊绝非我的对手。”
庄深以自己盟誓,届时柳妄渊他们一旦办到,就算他也不能违背,否则天谴马上应验。
是个疯子,连自己都要玩进去。
而如此远的天梯……
“还愣着做什么?”执法虽然身上挂彩,但说话仍是声如洪钟,言罢爆喝一声,双手撑地,以灵力汇聚而成的一截天梯就此出现,离着庄深十万千里,但有一寸是一寸,行路大道亦是如此。
金远则一瘸一拐地过来,同样的动作,天梯迅速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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