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仙尊被当众退婚后 第23节
安静下来,宿问清发现这东西的五官面容尚且乖巧,“它”躲在角落,动了动僵硬的手,示意他们随便坐,眼珠子一直盯着宿问清,眼泪一刻不停地流淌。
柳妄渊倏然朝这东西走去,“它”吓得猛地抱头,却被柳妄渊强行提起来,然后在喉咙的位置一指,末了嫌弃地丢开。
这东西摔回地上,剧烈咳嗽着,片刻后忽然捂住喉咙,抬头呆呆地望着宿问清,终于发出了两个简单的字眼,“危、笙……”
“危笙……”
“危笙。”
“它”越说越流畅,一步步朝宿问清爬去,然后依偎在青年脚边,像是漂泊在外的疲惫旅人终于找到了归宿,嗓音沙哑地说:“我……等、等到你……了,危笙。”
宿问清曾经在人间历练的时候用过很多假名,但他确定,独独没有所谓的“危笙”。
忽的,宿问清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他慢慢念道:“危倚高楼何所惧,笙笙凯歌至天明。”这是泓微秘境中那具白骨所躺着的石台上面的字,宿问清当时只是看了一眼,并未放在心上。
“它认的是你身上的传承。”柳妄渊给出肯定回答:“这东西跟秘境中的那具天灵体应该颇有渊源,但是……”柳妄渊蹙眉,不明白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危笙,救泽喻,救救泽喻……”这东西哭喊着。
宿问清敏锐地察觉到柳妄渊的呼吸一下子停滞,他侧目看去,“怎么了帝尊?”
半晌,柳妄渊才挑了挑眉,看不出情绪道:“我曾经知道一个叫泽喻的,六界只此一人,他还有另一层身份。”
宿问清心头涌现不好的预感,就听柳妄渊一字一句:“灭灵君。”
“灭灵君”三个字像是刺激到了这东西,“它”忽然抬起头,像是透过这破烂的房顶看向灰蒙的不公天道,“它”歇斯底里,绝望而哀恸,“六界无道!苍生无情!泽喻没错!是你们负了灭灵君!是你们辜负了灭灵君!”
柳妄渊跟宿问清额角狠狠一跳,不为别的,这话过于情深意切,颠覆他们的认知,尤其是柳妄渊,他生于两千三百年前,用了差不多千年的时光立于这片大陆的顶峰,那个时候还没有泽喻,也没有灭灵君,后来他避世岐麓山,外界的沧海桑田再不理会,大陆的灵气日渐稀薄,柳妄渊不觉得还能出现搅动六界的人物,偏就出了。
那就是泽喻,但柳妄渊了解的时候,这人已经被称之为灭灵君,且被整个修真界喊打喊杀的,说是堕落成魔,为祸苍生,恰巧那阵子灭灵君做的都不是人事,柳妄渊哪怕性子乖张亦正亦邪,都有些看不下去。
但此刻细细想来,当时全部的典籍古书上记载的都是灭灵君如何祸害,“泽喻”二字却是一个不提,好像他自出生就是灭灵君,就是一个魔头。
很不对劲儿,柳妄渊盯着地上的东西,陷入沉思,但不管怎么说,灭灵君屠戮无辜生灵是铁证,该被永囚黄泉地下的冥界。
鬼修轻意不杀纯善之人,魔修不杀老人小孩,各界都有坚守的一些原则跟因果,但灭灵君不同,他是过境之处寸草不生,满身罪孽。
柳妄渊第一次见他时,这人刚好屠戮完一个修真门派,将刚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婴儿活活掐死,完事丢给手下的一只秃鹫精,不可谓不残忍。
如此,柳妄渊才没问任何缘由,直接联合各界封印,灭灵君身上怨灵无数,不管初衷如何,死了都是要入七千多万的畜生道。
“危笙……”这东西仰头看向宿问清,不断哀求:“你要救泽喻。”
“它”最后又说:“杀了我吧危笙。”
“它”看向自己这副恶鬼都不如的恐怖样子,轻轻抽泣着:“你杀了我吧,春启最爱干净了,杀我了吧……”
宿问清不知为何,从灵魂深处忽然涌上来一股怜惜与悲痛,他不受控制地,将手放在了这东西头顶,像是有人借助他的口,低声安抚了一句:“春启乖。”
第四十五章 你眼瞎吗?
“还行,知道自己叫什么。”柳妄渊沉声,看着宿问清放在对方头上的手,告诉自己不至于,哪儿能动不动就泡在醋缸里?
但是……嗯……
好在宿问清撤得及时,他看向柳妄渊,神色凝重,“帝尊,灭灵君虽然被封印,可其中似乎牵扯颇多,我想……”
“留下他?”柳妄渊微微挑眉,看出宿问清心生不忍,传承作祟,让他舍不得杀了这个东西,“但他是鬼窟的活死人,生魂灭了大半,靠这里的怨气跟腐气为生,离不开这里,除非……”柳妄渊思忖片刻,“除非从这具身体上剥下他剩余的生魂,但我不确定会有什么后果。”
宿问清闻言低头看向脚边的春启,嗓音温和:“你愿意吗?”
春启未必懂“剥下生魂”是什么意思,但他明白宿问清有带他走的意思,顿时流着泪拼了命点头。
柳妄渊见他们达成一致,手掌一翻,登时出现了一张金边勾勒的白纸,跟普通纸张有明显的不同,不像俗物,紧跟着翻折两下,一个有模有样的小纸人很快出现,此乃修真界惯常用的傀儡之术。
宿问清愣住,他不是没见过厉害的傀儡师,但是说真的,这手法都不如帝尊干脆利落。
“我避世近千年的时候闲来无事。”柳妄渊察觉到宿问清的目光,解释道:“就什么都研究着玩玩,傀儡术不难,比起正统修真大道简单多了。”
宿问清:“……”
柳妄渊将折好的纸人递给宿问清,然后走到春启跟前,对方惧怕于他,不敢对视,只一个劲儿后退,柳妄渊轻声:“带你走可以,你得帮本尊找一样东西,听得懂吗?”
片刻,春启畏惧地点点头。
柳妄渊自然不会忘记此行的目的——腐生草。名字虽然不好听,但有极强的再生能力,一旦被重创,哪怕只剩一根根须,也会快速生长,并且更加强悍,拿来入药用以淬炼宿问清的筋脉,再好不过。
之前被焚骸驱赶的槐魉其实就是春启做的,他可能曾经是个鬼修。
鬼窟幽深环绕,一片片地域寻找的确费时间,腐生草又是活物,会胡乱移动,十几只槐魉在春启的口哨声中飞一般冲出去,消失于浓雾中。
柳妄渊见宿问清嘴唇发干,拉着他坐下,然后从纳戒中拿出茶盏,还有些山泉水,用灵力加热,末了倒一杯给宿问清:“润润喉咙。”
“多谢帝尊。”宿问清正好渴了。
“这样的话多生分?”柳妄渊不满。
宿问清抬眼看他,噙着笑意:“那该怎么说?”
柳妄渊流露出痞气,没发出声音,只是对了个口型,成功又把问清仙君弄得耳根通红。
本来就是嘛,柳妄渊不服气,即便感谢,也该是感谢夫君啊。
很快,一只槐魉回来了,它少了一条胳膊,正在着急地催促,春启第一个冲出去,四肢并用速度飞快,柳妄渊带着宿问清紧随其后,瘴气越来越浓郁,最后在一个水池边,柳妄渊看到了腐生草,跟麻绳一般粗,像蛇似的盘踞在池水边,正紧紧缠绕着槐魉的那条手臂,一点点消化。
焚骸按耐不住,却被柳妄渊冷声呵斥:“回来!”
焚骸一旦上去,定然会将腐生草斩得七零八落,而柳妄渊要的是完整的。
腐生草察觉到危险逼近,开始往水池退去,浑身挤出黑色的毒液,力求吓退敌人,可它面对的是忘渊帝,柳妄渊直接设下结界将它圈在一个小空间里,然后蹲下身,右手变幻出一个鼎炉,左手捏诀。
腐生草最爱人身腐肉,它忽然闻到了这股味道,不受诱惑地朝鼎炉爬去,如蛇一般攀上柳妄渊的手臂,直到尾巴最后一点儿也进入鼎炉,柳妄渊毫不客气地将小门一关,点燃了业火,腐生草只来得及扭曲惨叫一声,然后就化作灰色粉末,可以入药了。
“贪吃。”忘渊帝不仅杀了人家,嘴上还要嘲讽两句。
宿问清:“……”
剩下还需要两味药,找是找到了,但许是鬼窟的环境变化,导致从前无毒的东西变得剧毒,柳妄渊不愿意冒险,好在外界有可以替代的东西,他也不纠结。
鬼窟门口,柳妄渊剥下了春启的生魂,疼得春启差点儿没受的住,最后往傀儡纸人中一放,彻底没了动静。
“估计晕过去了。”柳妄渊着急熬药,“让他先睡着,咱们出去再说。”
宿问清:“……”一想到先前腐生草的模样,就不是很想喝。
鬼窟方圆百里没有人烟,柳妄渊放出神魂,最后只找到一个破败的庙宇,飞行法器多有隔绝天地灵气的作用,用于隐匿踪迹,但这次的药就是要借助天地灵气,青天白日下最好。
其实随便找个无人的地界就可以,但柳妄渊屁事多,不喜欢。
柳妄渊一进庙宇就铺好干净的毯子,准备好矮桌茶水,让宿问清休息一会儿,然后运转功法开始炼药。
看他这样,宿问清心想一会儿不管多难喝都要喝完,帝尊在他身体一事上真的费心良多。
不多时,破庙上方又是金色的云霞汇聚,看样子得六品往上。
“好像就在这里面!”外面忽然响起低声说话的动静,鬼鬼祟祟,语气中带着遮掩不住的贪婪。
“走!进去看看!正好二师弟需要丹药。”
宿问清听得微微蹙眉,虽说修真界杀人夺宝乃是常事,但如此理直气壮,的确叫人不痛快。
“哐——”一声门被推开,一行六个人,皆是浅蓝色广袖法袍,背面从腰侧往上绣着青竹,一直蔓延到肩膀的位置,宿问清当下就认了出来,是瑶云派。
瑶云派不属于天岚派支系,也不求天岚派庇佑,因为族中有位赫赫闻名的青瑶长老,所以这几百年来也算腰板笔直。
两个瑶云派弟子死死盯着柳妄渊手中即将成型的丹药,但碍于他气场强大,迟迟不敢上前。
“帝尊?”有人忽然唤了一声,语气惊喜又惊讶,他上前两步,露出一张格外清秀的脸,瞧着不像是修真人士,更像是一个孱弱无害的书生,“在下段子阳,拜见帝尊!”
因为这句话,宿问清放在膝上的手倏然捏紧。
百年前,是有过瑶云派弟子段子阳跟帝尊的传闻……
只是后来段子阳亲自跳出来说他们二人清清白白,自己已有喜欢的人,恰逢忘渊帝封印灭灵君结束陷入沉睡,一些人不知情,还觉得是帝尊求而不得,伤心避世,这使得段子阳好长一段时间被众人奉为谪仙般的人物,反正各种滤镜加持下,一时间也算追求者无数。
“段子阳”三个字引得柳妄渊侧目看了他一眼,但也只是一眼,随即继续炼药。
段子阳则突然下跪,“帝尊,我师兄重伤,还请您赐药救治!”
一听说是忘渊帝,同行的其他人立刻老实了,然后跟着段子阳“哐哐哐”跪了一地:“请帝尊赐药!”
换做平时,这幅场景肯定要惹得众人哄笑,那可是忘渊帝,你说赐就赐?但瑶云派还真的不一样,准确来讲是段子阳不一样,柳妄渊曾经当众承诺过:凡段子阳所求,力所能及之事,必当鼎力相助。
话音刚落,“噗”的一声,鼎炉里药炼好了,通体金色,引得众人眼馋,竟然是七品!
柳妄渊这才看向段子阳,眼里无悲无喜,沉声问道:“你方才求什么?”
段子阳一愣,无意识攥紧手指,指着躺在破草席上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的一人:“求帝尊赐药,救我师兄性命。”
经年再见,柳妄渊并无任何情绪波动,他只是站起身,走到段子阳的师兄跟前,一番把脉后从纳戒里找出一枚丹药,肉眼可见的四品,然后塞到那人嘴里,沉声说:“回去修养几个月就行了。”
瑶云派上下都知道段子阳跟柳妄渊的传闻,时间久了莫名生出几分骄傲跟自豪来,越发觉得段子阳出尘不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连帝尊都拒绝了!加上这两年地位飞升,到底有些失了稳重,其中一名弟子跳出来说道:“帝尊既然都炼出了七品丹药,给我们师兄岂不是更好,子阳……”
话音未落,整个人就倒飞出去,重重砸在门板上,喷出一口鲜血失去了意识。
柳妄渊冷冷看着瑶云派众人:“你们是不是对本尊有什么误解?”
他对段子阳有求必应那是还恩,但这些人以为他脾气好?
巨大的威压下,刚站起来的瑶云派弟子又齐刷刷跪了下去,个个抖如筛糠。
段子阳也不例外,重重一叩首:“帝尊息怒!”
“本尊还恩,那是本尊与你之事,跟瑶云派无关。百年前本尊赠于你珍宝无数,段子阳,你该知足了。”柳妄渊沉声。
段子阳的心神像是被重重劈了一下,一时间酸涩难忍,说不出是何滋味。
“不过区区内伤,就要用七品丹药,你们怕是无福消受。”宿问清接了一句,然后从毯子上站起身,他一袭白袍纤尘不染,又带着难以忽视的威严。
段子阳愣了愣,忽然想到天岚派前不久的那一遭,柳妄渊几乎是昭告六界,顿时反应过来,喃喃道:“问清仙君……”
“帝尊息怒啊!”几抹流光停在破庙外面,落地是一个女修两个男修,年纪最大的留着一撮山羊胡,非常好说话的样子,想进来又不敢,只能摆摆手:“帝尊息怒,这些弟子才出来试炼,没怎么见过世面,还请帝尊念在他们年幼,宽恕一二。”
是瑶云派的几位长老。
确时,柳妄渊长他们两千岁,刚刚冒犯的那个修为差不多废了,还得从头再来。
威压散去,段子阳重重喘了口气。
柳妄渊不打算跟他们废话,收拾收拾东西就要走人。
山羊胡子倒是舍不得,毕竟忘渊帝出世太难,既然见到了就希望能迎到门派里坐坐,“帝尊一路劳顿,不如去瑶云派休息一二,喝口茶?”
“不必了。”柳妄渊冷声。
山羊胡子视线再一转,像是才发现站在一旁的宿问清,立刻躬身行礼:“仙君安康!仙君也在,不如一起?”这是典型的听不懂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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