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保镖资产过亿 第41节
可干工程,跟工头、农民工、地痞流氓这些底层人打交道,这股子匪气却是最有用的。
因而,顾江阔管理的这两个星期,那些小混混愣是没有找到突破口,一次闹事也没成。
“江阔,出什么事了吗?”还在吃早餐的姜糯含糊地问。
顾江阔平静地挂断手机,三两口把一碗瘦肉粥扒进肚子,说:“王卫国出了一点小差错,问题不大,我这就去找他。”
姜糯知道,顾江阔说‘问题不大’,多大的事也没事,便没深究,很放心地说:“好,用不用捎你一段?”
“不用,”顾江阔撕了张纸巾擦嘴,便起身,“我开了工地的车,正好开回去。”
目送顾江阔离开,姜糯又慢条斯理地喝了小半碗粥,便没了胃口。
奇怪了,从前看别人狼吞虎咽吃饭,姜少爷总会发自内心地嫌弃,觉得对方没教养,难登大雅之堂,可看顾江阔这样吃东西,他竟觉得香甜,连带着也被勾起食欲,人走了,反而连胃口都丧失。
“哥?你怎么吃饭还走神?想顾大哥呢?”姜粟突然插嘴。
“咳咳咳!”这句无忌的童言,差点没给姜大少爷送走。
“别激动,”姜粟放下碗筷凑过来,殷勤地给自家哥哥拍后背,“你瞧你,呛着怎么办?哥你可是咱们姜家的顶梁柱,千万要注意身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姜糯警惕地问:“……你到底要说什么?”
姜二少爷这才支支吾吾地说:“那个,最近可能会开家长会,你去行不行啊?”
一般姜二同学的家长会,都是劳美琴去开,因为他不太争气,跟品学兼优的哥哥差得实在太多,所以每次考完试,都要受到劳美琴的冷热混合暴力。
说起来,劳美琴这妈也当得不合格,平时从来不辅导作业,对儿子的学习情况不闻不问,只有考试出成绩那几天,才会行使当妈的权利。
以至于姜粟对‘家长会’ptsd。
但谁去开家长会,放在现在,还真是个敏感话题——半个月前,姜总才就监护人的问题,和自家弟弟认真地长谈过一次。
这是长谈过后的第一个家长会,仿佛让谁去开,谁日后就更有可能做姜粟的法定监护人。
“我可以去吗?”姜糯郑重地问。
然后就见姜二少爷垮起个批脸,“求你了。我这次又没考好。”
姜糯:“………………”
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他就不该那么郑重其事地征求姜粟的意见,那熊孩子不过是考砸了害怕挨骂而已。
“凭什么你没考好就得让我去?”姜大少爷也学他弟垮起脸,冷酷地说。
姜粟马上找补:“也没有特别不好,就正常发挥,可能还是会保持在后几名……不对!”他忽然激动起来,“说不定会进步的!因为我班来了一个转学生,他好像学习很一般,有他在,我可能就不是倒数第十了!”
“……”姜糯对自家没出息的弟弟实在没眼看,也暂时没有一口答应,顺势说:“既然可能有进步,那你再思考一下,家长会到底由谁来开。”
他颇有深意地说:“不急,好好想想,如果你最后选定了我,那么当天有什么重要的日程安排,我都会推掉,以你的家长会为主。”
姜粟一脸感动:“谢谢哥!”
这时候,兄弟俩还都不知道,那位转学生到底有多大来头。
倘若姜总真的亲自去开了这个家长会,会引起怎样的蝴蝶效应。
姜糯仍惦记着盘问王卫国的事,吃好饭,去漱了口,便催促姜粟:“吃完就拿上书包,准备出发。”
燕林一中和姜氏集团总部在同一方向,勉强算顺路,姜总没事的时候,都会载姜粟一段。今天也不例外。
姜粟又因为磨蹭,吃完饭没来得及再次漱口,姜大少爷便嫌弃地把他推远了一点。然而姜粟今天话格外多,只安静玩了一会儿手机,就又期期艾艾地凑过来,“哥,我想起来,昨晚做了个很不好的梦。”
姜糯:“放。”
“……”姜粟,“我梦到我的牙齿掉了。”
姜糯冷笑:“如果你再不注意口腔卫生,牙齿掉光是早晚的事。”
“不是这样的,”姜粟低落地说,“我早上起来就觉得心神不宁,刚才查了一下周公解梦,上面说,如果梦到牙齿掉落,意味着至亲之人会遭遇不幸。……哥,你说,咱爸不会有事吧?”
听到这话,姜糯心里也是一紧,他忽然想起来,每天报备老姜总身体情况的医生,今天并没有按时发来消息。某些坏情绪一旦起了头,就会克制不住地野蛮生长。
可他作为长兄,绝对不能露怯,姜大少爷于是不屑地嗤道:“整天看这种东西,难怪你成绩提不上去。”
但看着蔫蔫的姜粟,姜总又不忍心,生硬地揉了一把弟弟的头,“梦都是反的。你要是想爸,再挑个有空的时间,带你去看他。”
第四十九章
“梦真是反的?”姜粟打起精神。
“当然。”姜大少爷笃定地说,“别乱想,好好上课,你现在高一,还有两年时间,好好努力,如果能考上一本,老头子说不定一高兴病就好了。”
果然提到学习,姜粟就陷入另一种低落:“我考不上的……老爸白砸那么多钱给我补课……”
一般在他自暴自弃的时候,姜大少爷总会出言嘲讽,可这一回,姜糯少见地没心情人身攻击自家弟弟,反而心不在焉地鼓励了几句。
宾利停在校门口,看着姜粟下了车,姜糯便马不停蹄地把电话打到医生那里。
结果对方给出的回答是一切正常,因为别的事情稍微耽搁了汇报,姜糯这才放下悬着的心,慢慢地靠在真皮椅背上,缓缓地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如果老姜真的不行了,怎么可能只有姜粟梦到?他这个老姜最疼爱的大儿子才应该第一个感知到才对。
不过终究还是不放心,姜糯进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让小王查日程表,给自己预定了最近一班飞往a市的机票。
上午依旧是例会,午休之前还见缝插针地安排了本地财经杂志的专访,这一年纸媒还没有彻底没落,尤其是一些年纪比较大的投资者颇为信奉它们,如今这些本地记者乃是对信息最灵通的一批人。
姜总本来打算利用采访之便,多了解了解金创大厦的近况,然而一直提不起精神,勉强应付了采访,就把记者小姐交给秘书招待,他自己则因为太过困倦,回到休息室里睡了个午觉。
这间休息室原本就是为姜糯打造的。
老姜没有午睡的习惯,可小姜糯两岁就没了妈妈,小孩子总是贪睡的。老姜那会儿只有三十多岁,刚丧妻,根本没什么耐心带孩子,最开始是把小糯糯扔给保姆,便整天整天不回家,一个人在外边喝闷酒,直到有一回回家早,意外撞见保姆大声呵斥儿子,这才引起重视。
辞退了保姆,也不再喝酒,那段时间姜氏还不是集团,只是个营收不错蒸蒸日上的小公司,也没涉及金融,做实业起家,工厂的机器轰隆隆响,老姜就带着新保姆和小糯糯一起上班。
办公室里第一次多了张行军床。
后来企业做大,只要有条件,办公室里就要放张够长够软的沙发,或是一张舒服的折叠床,以供幼子睡午觉,再后来,姜氏做成了集团,姜糯也长大了,不再需要黏着父亲睡觉,老姜却还是依着习惯,在办公室里留了一间休息室。
姜糯躺在休息室内宽大柔软的床上,不大安稳地陷入梦乡。
梦中,他变成小孩子,大约三四岁的模样,短手短脚,粉雕玉琢,一张口也是奶声奶气:“爸爸!”
姜糯被自己的小奶音吓了一跳,什么情况?可梦里一切都顺理成章,老爸还是年轻时的模样,三十多岁的壮年,一头浓密黑发,也没发福,怎么看都是英俊多金的钻石王老五。
老姜轻而易举把小糯糯举过头顶,姜糯听到自己咯咯咯的兴奋笑声。
“儿子,爸不找美琴阿姨了,就宠你一个好不好?”
小糯糯歪了歪脑袋,开心拍短短的小肉手:“好!”然后又眼巴巴地望着桌子,“爸爸,糯糯想吃记糖。”
老姜单手抱着小糯糯,另一只手伸去抓水果糖,却又嫌弃地收回来,“这种糖不好,全是色素。”然后从衣柜上挂着的西装兜里翻出一颗很贵的进口奶糖,“吃这个。”
姜糯在梦里一心二用地想:他这骄奢淫逸的性格,大概是从这么小的时候,被他老爸亲自养出来的。
就见小糯糯乖乖“啊”张嘴,吧唧一口吃了奶糖,小时候的奶糖个大奶味足,吃一口就把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老姜戳了戳儿子肥嘟嘟的小肉脸,“爸爸要走了,你一个人好好的,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弟弟。”
小糯糯吧唧吧唧啃奶糖的动作停住,嘴巴一扁,眼泪毫无预兆地流出来,“不要!”
“不哭不哭。”老姜手忙脚乱地找纸巾,最后也没找到,干脆用手给他擦脸,“爸爸其实早就该走了,多亏了你,强留了这么久,还多见了你和弟弟一面,老爸知足了。”
然而小糯糯根本听不进去,短短的小肉手费力地环住老姜的脖子,哭得一抽一抽,“不要不要!不准你走!妈妈早早走了,你再走,就没人爱我了!”
“怎么会,你还有弟弟。虽然劳美琴那女人……”老姜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闪而过的恨意,又柔声说,“你弟还是好的。”
可小糯糯完全没注意到,因为哭得很大声,嘴巴张得太大,不小心吧唧一下把奶糖掉到地上。
小糯糯哭声突然止住:“……”
老姜被逗得哈哈笑,又返回衣柜里,再翻出第二颗糖,重新塞回儿子嘴里,“这是最后一颗,再弄掉就没了哦,所以不可以再哭啦。”
小糯糯吸吸鼻子,紧紧抿住肉嘟嘟的小嘴,腮帮子被奶糖撑得鼓鼓囊囊,一双本来就大的眼睛,因为含着两泡泪,水汪汪的愈发显得大,比奶粉广告里的混血宝宝还漂亮。
老姜盯着儿子过于可爱的脸,微微叹了口气,忧愁地说:“爱你的人不会少的。”
“老爸卧床这些日子,思维到处飘散,看了不少人和事,看到你远离姓丁的小人,这点很好。不过姓顾的也要注意,那小子满身煞气,而且对你执念很深,像是惦记了很多很多年,奇怪,他本身才不到二十……”
“不说了,爸爸要走了,糯糯,老爸相信,你一定能撑得起姜氏,养得好弟弟,但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达则兼济天下,撑不下去就做个富贵闲人。”
老姜的声音越来越缥缈,最后捧起小糯糯肥噜噜的小脸蛋,亲了一口。
小糯糯张开双臂,想要紧紧地抱回去,却扑了个空。
“爸爸,爸爸!”姜总是被自己喊醒的,等彻底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睡了一觉,竟不知不觉满脸泪痕。
醒来梦就忘得差不多,只隐约记得,似乎梦到了年轻时候的老姜。姜糯怔怔地抹掉眼泪,心里那股不祥的感觉越来越重。
不知呆坐了多久,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a市医院周院长’,姜总心里无声地祈祷,任由那铃声响了七八声,才颤抖着接起来,可接起电话,果然听到的还是噩耗。
姜糯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休息室出去的,也不记得怎么吩咐小王推掉下午所有日程,不记得怎么吩咐司机老刘载他去学记校接姜粟,等他机械地做完这一切,人已经无力地靠在宾利的后座上。
其实,对于老姜的事,他多多少少是有心理准备的,毕竟昏迷了那么久,毕竟医生都说上次醒来是奇迹,像极了回光返照。
其实这一世,他能再多留老姜一段时间,多见老爸几面,也算是偷来的幸福了,只不过是,偷到了幸福,得到了希望之后,再失去,未免更加残忍。
而巨大的悲伤过后,姜糯又生出些许宿命般的挫败感。
他费了多少人脉关系、砸了多少金钱,才找到国内顶级名医,又担了多大风险,承受多少心理负担,办理长途跋涉的转院,竟然还是不行。
该留不住的人还是留不住,费尽周折,老姜还是撒手人寰,和上辈子的命运别无二致。那么别的呢?姜糯忽然生出惶恐之感,会不会宿命就是既定的,无论他怎么努力,姜氏还是要破产,他还是要流落街头?最后也因承受不住巨大的落差,一死了之,一场重生不过是一场笑话?
就在这时,顾江阔的电话打了过来,熟悉的声音,让姜糯停止了胡思乱想,稍稍安下了心。
“少爷,找到王卫国了。”顾江阔有些喘,“遇到一点小问题,已经解决了。”
姜糯因为刚哭过,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鼻音:“那就好,你没事吧?”
顾江阔却敏锐地发现不对劲:“小糯,你怎么了?倒是你,没事吧?”
这句简单的问候,让姜少爷本来已经镇定下来的情绪忽然又起波澜,好像终于找到了,可以让他不那么佯装坚强的人,那人就在电话另一头,姜糯多想找个不会笑话自己、又足够亲密、能信任的人,找个安全舒适又没人打扰的地方,不顾体面地恸哭一场,释放所有翻滚的、压抑的情绪,释放沉重的悲伤和彷徨。
“小糯?”
姜总看着司机的背影,强行把眼泪憋回去,最后嘴巴一扁,小声说:“有事,你过来一趟吧。”
“好。”
“等等,别挂电话,”姜糯,“你还没说发生了什么?遇上了什么问题?”
顾江阔简明扼要地汇报:“工地附近有人试图捣乱,应该跟之前那个李清有关,电话里不方便说,等见面我再跟你详细汇报。”
“你又遇到那帮混混了?”姜糯骤然紧张起来,那股无力的宿命感再次袭来,如果他判断得没错,上辈子,顾江阔就是因为那伙混混落下了终身残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