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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院长的小夫郎 第6节

小哥儿道:“庄子里原是有个大夫住着,只不过昨日去了城里,要两日后才回来。我们只是庄子上的下人,东家肯安置一个大夫在庄子已经是东家仁厚,这朝哪里好去麻烦庄头,便就近来请村子里的大夫了。”

“也不是什么大病痛,只昨夜大风大雨夜里冷,我娘不甚感染了风寒,只要小大夫看了开两剂药治风寒即可。”

既已经套出了话,医者父母心,白蔹道:“那你稍等等,我拿点东西就过去。”

白蔹随着小哥儿一路去了攒雨庄,路上湿滑,等到庄子的时候雨鞋上的泥都已经糊了两斤稀泥,白蔹还是第一次过来,他见庄子内里宽敞的大院儿面了平整的石板,昨夜被雨水冲刷的反光,几个庄子里的仆役正在扫落叶。

这当儿庄子不似村里的忙碌,反倒是井井有条甚是安静。

白蔹在外头捡了根小木棍把脚底黏上的泥给削掉,这才随着小哥儿进去,进了大门以后就往左手边的抄手廊走。

“蔹哥儿?你咋来这儿了?”

白蔹在走廊尽头见着个静候厅,过去有两个人正在喝茶,是刘金和刘五,瞧见他走进来,刘金率先抬起头来问他。

“我来看诊。”

“你也会看诊?”刘金颇有些意外。

白蔹轻轻点了点头,不欲与其多说,紧跟着请他来的小哥儿,两人走远了些,白蔹才问道:“你可知这两人在此处做什么?”

小哥儿挺客气回答:“他们两人是来拜见庄头的。”

白蔹想平日不来拜见,作何这两日来的这么勤,他正想问一句是不是宁慕衍还在庄子里,小哥儿先他开口:“到了。”

言罢,白蔹便被引进了一间屋子,床上卧着个老妈子。

“娘,大夫来了。”小哥儿上前去把妇人扶起来,白蔹上前摸了摸脉,又探了下妇人的额头:“有些发热,我带了点草药过来,可能不够,还得回去取。”

“小大夫说只是发热伤寒我就放心了,您说下方子,庄子里有基本的药。”

白蔹心想大庄子里条件就是好:“也行。”

像是伤寒发热的方子都不必写,医疗的药草也都是些耳熟能详好辨认的草药,白蔹口述了一遍。

“按时熬药喝,很快就退热了,便是夏日的时候下雨天气也别贪凉,湿了头发衣裳要及时沐浴换干爽的衣服。”

小哥儿应了两声,白蔹起身:“那我就告辞了,若是还有什么可以再来找我。”

“好,多谢小大夫。”小哥儿正要结出诊的费用,门外先来了个中年男子。

小哥儿见着人十分恭敬的叫了一声:“黄庄头。”

中年男子跨步进屋:“张妈妈如何了?”

“多谢庄头关切,大夫说了只是寻常发热。”

中年男子闻言看向白蔹,微微一笑:“听说张妈妈病了,你前去请了大夫过来,这朝过来看看张妈妈,顺道还想劳烦大夫跑一趟。”

“可是还有人病了?”

庄头未置可否,只同白蔹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这边请。”

白蔹跟着庄头走,心里没底,只怕是什么集体的伤寒发热,如此就可能不是普通病症了。

他神思飘忽之际,忽见是出了小宅屋进了正堂,一路向着轩敞的屋子过去,他心里就隐隐觉得不妙,临到正房门口,他忽而顿住脚步:“黄庄头,我这从外头过来,怕是污泥脏了地板。”

庄头闻声看了一眼白蔹的鞋子:“无妨。”

言罢,便从正房门口置放的鞋架上取了一双干净的拖鞋递了过去,白蔹抱着干净的鞋子,连推辞的借口都找不到了,只好换了鞋子跟着进屋。

果不其然,他入了正房便见着端坐在桌案边垂首题字的年轻男子,许是才起身不久,头发随性的用一根青玉簪子挽在身后。

“少爷,大夫来了。”

闻声宁慕衍将紫毫笔放置在砚台上,抬眸却看向了跟在庄头身后的白蔹。

庄头见状心领神会,未再言语,对着宁慕衍行了个礼,微微弓着身子退了出去带上了屋门。

白蔹见门合上,下意识吸了口气,有点想逃跑出去。

“可用了早食?”宁慕衍从书案前先站了起来。

白蔹回过神,没有回答题外话,打量了宁慕衍两眼,很公事公办道:“宁少爷容光焕发气色好,不知是哪里不舒坦。”

宁慕衍见他答非所问,也并未生气,答道:“胸闷气短,夜不能寐,不知情由。”

“许是宁少爷初来此地水土不服。”

宁慕衍就近在桌边坐下,自顾自的挽起袖子:“还是诊脉看看吧。”

白蔹跟过去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伸到自己身前修长的手腕,他垂着眸子心下无奈叹了口气,伸手要把上去前又顿了顿,转而从身上取出一块丝巾覆在宁慕衍的手腕上,这才把手放上去摸脉。

温热的皮肤温度有些高,隔着丝巾白蔹也感觉不是正常的体温,但这分明不烫手的温度,却还是烫红了他的耳尖。

自己明明重生在两人事后,可不知脑子里怎么无端对皮肤发热时纠缠的炙热记忆那么深刻。

他心中默默淌泪,辞别了黄花小哥儿的身份,便再也回不去纯洁的光景了。

宁慕衍静静的看着白蔹放在自己手腕上的丝巾,面如菜色,眉头微不可查的动了动:“小姜大夫竟还能覆巾诊脉?”

“我爹教我的。”

“小姜大夫小小年纪,医术倒是了得。”

白蔹被一口一个的小姜大夫喊的有些飘飘然,心神更乱了,索性闭上眼睛探脉,也示意他闭上嘴。

可宁慕衍并没有闭嘴的意思,反而道:“我身体可有何不妥之处,或有隐疾?”

白蔹心中嘀咕,你能有什么隐疾,我还不知道?

他干咳了一声:“宁少爷多虑了,怎都往隐疾上想了,只是微有些受寒发热。”

“是吗?那当是我危言耸听了。”宁慕衍看着白蔹睁开的眼睛,不咸不淡道:“日前有人说我或有隐疾,不过既听小姜大夫的话我便安心了许多。”

白蔹小脸儿顿时夸了下来,迅速收回了手,顺道也收回了自己的丝巾:“想必那人只是同宁少爷开个玩笑,宁少爷品性高洁,定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我原以为那人性子怯弱,没想到也是会说玩笑之人,确是不想我有些误会了。”

“人也不光只一面,宁少爷可能并不了解这人。”

宁慕衍深看了白蔹一眼:“你说的不错,是我不了解他。”

“那我当好好了解,以此弥补过失。”

白蔹如芒在背,他咬牙,弥补什么的,可以但真的没必要。

“我开些药,煮点桂枝汤服用可治发热。”他微微一笑:“听闻前来请我看诊的哥儿说庄子里有基本的药材,我前去告知一声管事,今日就先告辞了。”

白蔹生怕宁慕衍再缠着他多说,那人倒是没再说什么,只道:“今日多谢姜小大夫了。”

言罢,他喊了一声外头候着的人,门被打开,宁慕衍并没有多留他。

白蔹跟着庄头往外走,微不可查的瘪了瘪嘴,这人的行事做派当真让他摸不着头脑。

庄头和善道:“多谢大夫清早跑一趟,前厅里备下了些糕点,大夫用了再回吧。”

白蔹正想说不用,庄头又道:“这是庄子待客礼数,我们少爷千金贵体,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敢马虎,若是大夫未归,还得劳烦小大夫跑一趟。还请大夫稍等片刻,待我取了看诊费用交给大夫。”

前头的话白蔹没听进去,宁慕衍虽然是读书人,身体却壮的跟能犁十亩地的牛差不了多少,可并不是什么文弱书生。

宁府那般清贵之家不养纨绔子弟,家中读书人都是精心培养擅六艺的君子,骑射精通,就算是上阵也是不差的,一个小伤寒还能翻出什么波浪。

今儿要不是这庄头跑得快喊了大夫,宁慕衍的轻微伤寒自己都要好了。

要紧的是结账,白蔹可不想这趟白跑,也就没再拒绝,屁颠儿屁颠儿跟着庄头去了。

他们俩这回走的是另外一条廊子,与早上来时的廊子一上一下平行,在下廊的刘家父子俩眼尖儿的瞧见了白蔹跟在庄头的身后去了前厅,两人连忙站了起来仰着脖子张望。

第8章

“这蔹哥儿来同谁看病的,怎还叫黄庄头给引着了。”

刘金收回脖子咂摸了下嘴,心里开始盘算。

“爹,黄庄头有空闲招待蔹哥儿,却不搭理咱们,怕是今日也白跑了。咱们家也不是那起子低贱之户,何必要这般低三下四的来此处热脸贴冷屁股。”

刘五见着白蔹在攒雨庄来来回回的,还被庄头客气招待,心里不大痛快,不满的坐了回去又闷了口茶,茶盏子里的茶都快被父子俩喝干了。

刘金背着手慢腾腾的回到位置前:“你哥来口信儿说宁府大少爷来了攒雨庄,他在宁家做事多年也还只是在外院儿做事,便是只在个外院儿这些年可也没少在村里长脸,如今东家少爷来了村子,这么好的机会如何不来求见。”

他领着刘五来还做着能把这个儿子也往宁府里送的美梦呢。

“二位久等了。”

父子俩又坐了一刻钟的功夫,正没个着落的等着,忽而见着庄头竟然过来了,连忙站起身,殷勤笑着:“庄子里的茶水好,一时喝着倒是让我们父子俩忘了时辰呢。”

“刘地主的大儿子在府里做事勤谨,很得主子看重,若是喜欢这茶,我叫人包两盒送去。”黄之幸客气了一句,又道:“只是今日不巧,二位怕是见不到我们家主子了。”

“昨夜天凉,我们主子不甚染了些风寒,实在是不宜面客。”

虽是客气话,又被推拒了,刘金闻言却还是舒坦,听说主子病了,立马露出比自己老娘病入膏肓还要关切的神色来:“这几日天气多变,稍不留意便感染了风寒,宁大少爷可要好好保重身子才是。”

黄之幸点了点头。

刘金跟打开了话匣子一般,见庄头不如何说话,便自己找话来说,毕竟素日里能说上话的功夫也不多:“方才见着是请了我们村的蔹哥儿看诊?”

“正是,庄子里的大夫去了城里,便劳烦了村里的大夫。”

“蔹哥儿年纪尚小,素日里咱们请的都是他爹看诊,不知蔹哥儿可看诊的出病症。”

黄之幸道:“姜大夫出门了,小姜大夫医术随父也一样高明,我们少爷还说小姜大夫年纪虽小,但是摸脉摸的很准。”

刘金与有荣焉一般,又恭维了一箩筐的话,说宁慕衍知人善用,没有贵家少爷的讲究,肯屈身用乡野草医看诊云云。

一旁的刘五见他爹说的起劲儿,也试图刷一下存在感恭维黄之幸,大着舌头道:“我们家和姜家已经议亲了,以后庄子里若是有用得着蔹哥儿看诊的地方,黄庄头尽管来喊。”

黄之幸早想打发聒噪的父子俩走了,闻言又把嘴边的话摒了回去,状似不经意道:“果真么?”

他看向刘金,刘金见黄之幸对此事好似有些兴趣,连忙点头道:“是是。”

黄之幸意味不明的应了一声:“那可真是庄好亲事。”

几句话后,黄之幸打发走了刘家父子俩,这才前去回宁慕衍话。

“小姜大夫没有久留,小人把糕点打包了给小姜大夫带了回去。”

黄之幸前去回话的时候,宁慕衍正负手立在窗边,目光微有幽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着丝丝细雨拉长成网,他先叫自己的长随小厮出去端杯新茶来,人走后才道:“他可带了伞?”

“小姜大夫来时未有下雨,方才走时小人把庄子里的伞给了小姜大夫。”

宁慕衍闻言后便未在说话。

往时黄之幸也就识趣的退下去了,只是而今他还有话想说,可又琢磨不出宁慕衍的心思,但见四下无人,也还是试着道:“小人方才打发刘金父子俩时,听闻了些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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