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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院长的小夫郎 第7节

宁慕衍抬眸看了黄之幸一眼。

黄之幸当即会意,接着往下说道:“听说刘家和今日前来看诊的小姜大夫议亲了。”

宁慕衍眉头一蹙:“什么时候的事?”

黄之幸原也摸不准宁慕衍对今天前来庄子的小哥儿是什么个意思,但让他专门前去请来看诊便有些不太寻常,这般才多嘴说闲,不过瞧来这话并未白说。

他当即道:“小人这便去打听清楚。”

门合上后,宁慕衍从窗边踱步回桌前,忽而把握在手上的一本千字文丢在了书案上。

他眸光晦涩。

这哥儿!

动作还真是快,三五两天就把自己给安排出去了,要是自己再晚一天来怕是还赶不上这茬。

白蔹回到家里,淅淅沥沥的雨已经停了,他收了伞抖了抖雨水,把伞靠在了屋檐下。

手里拎着的一盒子糕点有些沉,方才回来又是打伞又是拎东西,还得当心路滑,可把他的手腕都曲酸了。

他甩了甩胳膊,摸到挂在腰间的钱袋子,顺势捏了捏,庄子里的人按照市场出诊费用结给他的,但是算的是两趟的钱,大户人家就是大方。

“蔹儿。”

听到院子里的声音,白蔹放下钱袋子到屋檐下,姜自春回来了。

他爹出门的时候带的是草帽,回来的时候雨大了些,身上都湿润了。白蔹照旧去接药箱子,顺道问病情。

“已经接好骨了,后头就要好生养着了。不过老大爷年纪上去了,便是好了以后也干不得重活。”

姜自春微微叹了口气,庄稼人有个强健的身子是最要紧的,而今晓得以后干不了重活,无疑是要了半条命去。

他进屋一边脱下打湿的外衣,看见桌子上放着的雕花食盒,疑惑道:“这是?”

白蔹也未曾想瞒姜自春,上前便把食盒打开,一开才发现内里放着四五碟子精致的糕点,清甜的香味漫出:“爹刚走攒雨庄那头就来请大夫,我本是没打算过去的,可那头又催的急,前去不过是受寒发热,这是庄子里的人送的谢礼。”

他解释了一通,姜自春点着头道:“大户人家出来的人,当真是礼数周全。”

“爹吃点吧,方才忙着出去,连早食也没用。”

白蔹一边说着,一边把糕点布开,取出最后一碟子糕点的时候竟然看到一叠白玉山药糕,他怔了怔,以前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个糕点。

“好,尝尝这大庄子里的糕点如何。”

姜自春没看出白蔹的神色有异,伸手取了一块糕点丢进嘴里,白蔹看着弯了眼角,父子俩难得悠闲宁静的吃会儿东西,可惜却还未坐好一会儿,外头便传来了吵嚷声。

父子俩默契的一起探头望过去。

“姜大夫,白蔹,在家呢,好事呀!”

喜气洋洋又尖锐的声音从院子外头传来,姜自春叫住白蔹:“你在屋里,爹出去看看。”

白蔹远窥着头顶一朵大红花的妇人在外头喜笑颜开,很听他爹的话没出去凑热闹。

姜自春前去客气开门,发觉来的不止媒婆,竟然还有刘家父子俩。

见着人,刘五还是闷头闷恼的不如何说话,倒是刘金一改先前对姜自春的冷脸,热乎的拉着姜自春的手。

“姜大夫,那日同你提了两个孩子的事情,家里同他娘商量了一通,咱们家都十分喜爱蔹哥儿这孩子,今日就被孩子催促着前来了。”

像是上门提亲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家里的当家主母或是夫郎来办,村野乡下倒是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但是刘金自诩大户人家,这次肯亲自前来。

一则来是家里的女人回娘家了,他懒得去哄,二则也是在攒雨庄侃了话,这才早早的就准备了聘礼喊着媒婆过来说谈定亲。

姜自春没太闹明白刘家是什么意思,昨儿他上门找人一副不欲搭理的模样,今朝又热乎的很,这多少让他心中有些不舒坦,如此反复无常的人家怎是良配。

不过他们主动上门也省得他再跑一趟了,姜自春还是把人请了进去。

白蔹见状前去烧了一壶茶水来给人倒茶,这般时候都是长辈说话,他也不好插嘴,添了茶水便安静站在姜自春的身旁,坐在对面的刘五直勾勾的盯着他,让他浑身有些不自在。

媒婆一顿天花乱坠的朝着姜自春吹捧刘家,刘金笑眯眯的喝着茶,心中甚是愉悦,等着媒婆说完了,他才道:“若是我们两家结亲,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刘金志在必得,且不说他家老五才村里人才算是出众的,便是没有个优渥富足的家境,那也是许多人家瞧的上的汉子,更何况还有一个地主老爷做爹,无疑是锦上添花,是村里的香饽饽,姜家没什么好不答应的。

此次亲自前来,也是看白蔹在攒雨庄得了些脸,他也正当是求进无门,到时候若是白蔹能帮忙牵上和黄庄头的线,即便是这回见不到东家的,来日方长,还怕以后会没机会嘛。

不料姜自春开口却是让他脸一黑。

“刘老爷的好意我心领了,刘家能看上蔹哥儿是他的福气,说来惭愧,我就这么一个孩子,蔹儿还小,若是早早出嫁了我也是膝下寂寞,还想多留他几年。”

白蔹听他爹这么说心里便微微松了口气。

刘金没想到姜自春会说这种话来堵他,心里早认定他会答应,却没想到被推了回来,一时间还挺没准备。

头一次提了一嘴这事儿的时候姜自春都还挺高兴的,他想姜自春小肚鸡肠应当是因为昨天的怠慢而故意抬杠,眉头当即便紧蹙了起来,声音低了几分:“姜大夫要知道我们刘家可不是寻常人家,多少人都求着想把孩子许配过来的。”

“这是自然,刘家是村子里的好人家,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姜自春道:“其实我我昨日便想上门说清楚的,只是不巧刘老爷忙碌,这才让刘老爷今日白跑了一趟。”

听闻这话,父子俩的脸色都不好看,肉眼可见的垮了下来,刘家在村里得脸,村民都追着屁股后头说好听的,这般被拒了脸上自然是挂不住的。

媒婆眼见气氛不好,赶忙开口劝着姜自春:“姜大夫舍不得蔹哥儿这么一个孩子也是人之常情,可刘家就在村子里,日里都能见是不?等晚上几年可指不准还能找到这样的好人家了!”

言罢,又拉过一旁的白蔹,努起嘴拍着他的手:“瞧蔹哥儿和咱这小五多登对儿,姜大夫可不能棒打鸳鸯了。”

白蔹见状却不吃这挑拨离间的一套:“是我舍不得我爹的,想多孝顺他几年,我娘自我出生时便难产离世,这些年我爹都没有再续娶,一个人把我拉扯到大也不容易。正因为刘家是顶好的人家,所以才把话说清楚,不想耽误了刘五哥。”

百善孝为先,就是那些读书人科考都要考校此项品德,白蔹这么说,门面上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要拒一门亲事,只要是不怕得罪人,倒是也容易。

刘金压紧了眉头,狠狠的瞪了姜自春父子俩一眼,要他一个村里有头脸的人同草医低头说好话无疑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他面子上挂不住,甩袖站起身,又暴露了本性:“给脸不要脸!你们以为我刘家惜着要这门亲事不成!”

言罢,兀自便折身大步出去了,刘五慌忙跟着站起,前后相顾,最后还是很不甘心的盯了白蔹一眼跑出去追他爹。

媒婆见着不欢而散,场面有些尴尬,大抵也是没想到刘家气性会那么大,可这结不成亲也还是乡亲,何须如此,但两边都不好得罪,一头是村里的地头蛇,不是她敢乱说话的,一头又是村里的大夫,谁还没个病痛的时候。

她同姜自春告歉了一声:“我瞧瞧去,姜大夫别见气。”

白蔹见着刘家把带来的礼一一搬走,他心里反倒是微微轻松了些。

姜自春看着前后走了人,家里又恢复了安静,这才站起身,摇了摇头:“这刘家人实在是太反复无常了些,幸而是没有稀里糊涂的把事情给应承了下来。”

白蔹道:“不论如何,现在是说明白了,原本咱们家和刘家也没多少来往,以后也再少来往些便是了。”

姜自春应了一声。

第9章

“你吊着个头,丧眉耷耳的还嫌今日不够丢人是不是?”

刘家父子俩回到家里,刘金心里窝着一肚子的火气,见着刘五还一脸丧气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爹,那这婚事就这么算了?”

“耳聋了不成,今天人父子俩说什么你没听见,还惦记着这事儿,人家压根儿就没瞧上你!”

刘五听到这话脸上一臊,这么明晃晃的被戳了一下,便是自己老子的气话却也让他自尊心受挫,一连遭了两次拒绝,心中实在是不甘:“可是都已经跟黄管事夸下口了,要是他问起当如何?”

“那还不是你没话找话说的,怪的了谁,再者那黄之幸也不过是客气两句,人庄子里有大夫,只不过是这两日回了城里,等回来了还能用的上姜家那父子俩?”刘金气骂道:“若不是你胡乱说话,你爹我今日能前去受气?”

“你跟你娘一样就是个不省心的,什么时候能学学你大哥的出息。滚滚滚,让我清静清静。”

刘五心里也有气,想要再说点什么,却被他爹责怪了一通径直赶了出去,憋恼的脸闷红。

出门之时,他暗自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退了刘家的亲事,白蔹总算是能得个好觉睡了。

夜里寂静,后半夜的时候又下了会儿雨,雷声算不得惊鸣,雨也温和,倒是更显得夜里静谧。

清早起来,院子里都不算湿润,白蔹打了个哈欠,他爹也才起来。

白蔹有些睡眼惺忪的,想问他爹早食要吃什么,他好去准备,院门口一个下了早地正准备回家吃饭的乡亲在外头喊了一声:“蔹哥儿,姜大夫,方才从你们家的药田过,我见好些草药都倒了,你们快去看看吧。”

闻声白蔹和姜自春对视了一眼,父子俩连忙往地里去。

庄稼人就守着一亩三分地看的跟眼珠子似的,草医看重自家的草药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心情。

“前儿雨下的那般大,我瞧草药都没事,昨儿雨不大,想来也没有大碍。”

白蔹小跑着追上他爹的步子,一边跑一边劝慰着,草药是他爹的半条命根子,要是真糟践了那可不得心疼死。

“遭天谴的,如何就成这样了!”

父子俩到自家药田时,姜自春一声惊吼,险些便跪到了地里了。

白蔹见着他们家的三块药田清一色的受了糟践,昨日还郁郁葱葱挺拔长着的药草,今儿竟全数草叶横飞,大片的折断在了地里,可谓是一片狼藉。

他震惊的无复言语,痴楞的走进田里,拾起一株药草,晨间的天尚不炎热,被折损的药草还新鲜脆生,田里一股浓郁的药草味。

“怎么会呢?”

姜自春弓着背捡起田里一根根残存的药草,颤抖的捧在怀里,心疼的胸口痛。

白蔹见此心里更不是滋味,叠起眉毛愤怒道:“这哪里像是被大雨给糟践坏的,分明就是有人蓄意干的!”

下地的村民见着这头有事儿,老远过来看热闹,瞧见姜家的几块药田一夜之间都遭了殃,虽不是自家的庄稼,可是耕地之人心疼粮食,不免也发出唏嘘声。

“瞧这也不是想偷药草,只是把草药毁了,谁这么缺德啊!”

“是啊,是啊,这不是诚心要咱乡户人的命嘛。”

白蔹没有理会乡亲的议论,只是弯着腰想把被踩倒而未曾折断的药草扶起来,低头却瞧见泥土上的牲口脚印,连忙道:“爹,你瞧,这脚印像是骡子。”

“咱们村里有骡子的人家不多,最近的一户……”

村民喃喃的接着白蔹的话猜测下去,可心中有结论时,却又没有人敢开口说出那户人家的名字来。

别人不敢说,白蔹心里恨极了却什么也顾不得:“是刘家。”

姜自春抬起头看向白蔹,村民们心中同情姜大夫,可若真是刘家干的,那他们可就不敢胡乱议论了。

白蔹心中有了苗头,赶忙爬上药田,顺着路上的牲口脚印走,昨夜虽是下了雨,但是乡野泥地牲口的脚印踩的深,并没有被冲毁覆盖,顺着痕迹一路沿着就是刘家的方向。

“爹,定然就是刘家干的!”

姜自春性子温和,历来是息事宁人的主儿,而今自己药田被毁,再是温和的性子也温和不了,气势汹汹的同白蔹找着往刘家去。

村民们也跟在他身后,一路上看着村道上的脚印议论纷纷。

“哟,这不是姜大夫嘛,大清早的前来,莫不是改变主意了?”

刘金出门就碰见了姜自春父子俩,原本没打算甩个好脸色,可见着不知作何还来了好些个村民,便还是扯了个客套语气:“大伙儿如何都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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