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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烈成性 第105节

他注视着盛愔的手,却只得到了一丝令他惊惧的快意。

他想,回不去了。

无论是故国。

还是他们。

叶书喧注视了沈鸢许久,像是透过他注视了许多。

片刻后,他慢慢说:

“太子殿下的遗骨,我带回来了。”

……

安王被押送后不久,嘉佑帝也无心再在此处多留。

只是御驾走得容易,后头的事情却数不胜数,接手的官员不明情况匆匆而来,卫瓒连同梁侍卫留下的几个金雀卫,被交接事宜拉扯得团团转。

处理完这许多事,已是月上中天,苑中士子都已离去了,只剩下匆忙打扫的宫人和士兵,他才终于有时间去找沈鸢。

遍寻不着,后来才发现,沈状元已累得在别院廊下睡了。

这一场宫乱,将他的体力耗尽了,却是倚着微凉的宫柱打盹,红袍已皱皱巴巴、眉心也微皱,头上那一枝红杏却仍鲜艳地绽着。

他见了,便慌忙脱了外裳,将人整个儿裹住,生怕着了凉。

复又坐下,将人揽着轻轻摇动了两下,低声喊了两声:“折春,沈折春。”

沈鸢只眼皮动了动,轻轻“唔”了一声。

卫瓒说:“带你换个地方再睡好不好?该着凉了。”

沈鸢轻轻“嗯”了一声。

却是没睁眼,显然已是困得厉害了,也不高兴换什么地方。

他便笑了一声,低下头,坏心眼啄吻沈鸢的脸颊、眼皮。

一下又一下。

将沈鸢被他亲得痒了,烦得挥手来推他,却又半点儿力气没有,推也推不开。

这才无奈将眼睛睁开,声音里含着几分沙哑喃喃:“你做什么。”

卫瓒闷笑一声,不愿让他再睡,只在边儿上故意问:“梦见什么了?怎么皱着眉头。”

沈鸢却是半睡半醒、几分恼意地看他,喃喃说:“梦见我做了这么许多,你一来,又把风头都抢走了。”

卫瓒没想到还真梦着他了,见四下无人,却是将沈鸢身上的衣裳裹得更紧了,将沈鸢整个人都拉进怀里,在耳边低笑说着话:“今日谁也抢不去你沈状元的风头。”

“你晓得那些文人怎么说么?”

“会文殿,别苑,两宫大火。”

“烧出一个涅槃的沈状元。”

卫瓒的声音很轻,一句一句地复述。

只是这些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倒比旁人口中说出来威力更大。

沈鸢耳根便渐渐染上几分红,眼底的睡意也褪去了,半晌轻轻哼了一声:“吹捧得这么肉麻。”

卫瓒说:“那你还笑。”

笑得他魂儿都要没了。

第84章

这个春日,整个朝堂都掀起了轩然大波,卫瓒尤其是忙得脚不沾地。

叶书喧与昔日太子盛愔一案闹得沸沸扬扬,后头更难办的还有辛人夹在其中。

三皇子与安王勾结谋乱,被沈鸢一箭射死了,辛人自然不肯认下此事,几封书信前来质问纠缠。

可嘉佑帝这些年苦苦练兵兴武,为的便是这种时刻不再受人辖制,大祁已并不是当初那个只能亲手将储君送做质子的时候,对那些书信里暗藏的威胁意味,嘉佑帝却是提也不提。

非但不提,朝上但凡有主张对辛低头的,也是反驳的不留情面。

聪明人都瞧了出来,此事断无回旋之地。

此事拉拉扯扯了许久,书信来来回回,听闻辛那边的老皇帝又犯了毛病,几位皇子之间暗潮涌动,一时之间竟稍稍将三皇子这事情暂且按下了,只说,若三皇子尸骨暂不归还,请将明瑜公主送返,辛愿出币资酬谢。

这也算是让步了。

这时众人才想起,京中还住着一个被辛送来联姻的明瑜公主,如今出了这等事情,联姻已是不能,留着也无甚大用。

嘉佑帝当朝点选了大臣操持此事。

却又私下将卫瓒叫了来,将一道密旨予了他:“辛内势不稳,此番护送明瑜公主,还不知会生出什么变数,你也随着去。一旦有变,也好随机应变。”

卫瓒一怔。

随即明白这话里头的意思。

辛祁如今情势本就紧绷,再加上辛国如今大局未定,态度如何也没法儿明确判断,最合适派去边境的人,就是他这个闲散却会带兵的小侯爷卫瓒。

卫瓒便是单膝着地,郑重道:“必不负圣上所托。”

嘉佑帝自打盛愔落葬之后,接连许多日都不见笑脸,每每上朝都教重臣提心吊胆,如今倒是难得笑了一笑:“惊寒如今也有本事了,不是当年只知胡闹的浑小子了。”

“从前只觉你尚且年少,行事冲动,此行你与沈折春商议着行事,我也放心一些。”

卫瓒闻言,竟是一怔:“沈折春也去?”

后一想,护送公主一事,必在康宁城外交接,沈鸢动了心思也实属正常,只是……

卫瓒皱着眉道:“他那身子,怎么不还得调养个一年半载,这会儿只怕不适宜颠簸。”

嘉佑帝却眉目间流露出几分欣赏来:“此事是他自请的,别苑内乱,你与他当记首功,朕本欲擢他官位,只是他却自请了这样一个差事。”

“他说不欲入翰林,若此番回来,能与兵家事打交道,便再好不过。”

“此次别苑内乱,足见其机敏才干,到底是沈玉堇的儿子,朕又如何不成全?”

卫瓒怔了一怔,半晌没说话。

心知嘉佑帝说得都对,只是心里头仍是复杂。

半晌,却是见嘉佑帝将一册奏疏放在边儿上,抬眼皮看了看他,道:“你呢,想要点儿什么赏,这会儿赶紧说了。”

卫瓒心知这会儿算是嘉佑帝几日难得一见的好脾气。

半晌轻轻咳嗽了一声,却是说:“圣上听说过前朝有个宰相,叫费光的么?”

嘉佑帝抬了抬眼皮:“是有一个,是位贤相。”

卫瓒翻了好几夜的书,才找到这么一个恰到好处的人,慢慢说:“臣听闻,这个费光……他似乎娶了个男妻。”

嘉佑帝批着奏折,“嗯”了一声:“前朝的确有此风俗,只是在世家官宦中罕见。”

卫瓒说:“我听闻如今也有些地方,还有这等风俗,有好些家境不好的,娶不起妻子,便男子与男子相婚,结成一对儿过日子,收养弃婴或过继子嗣,过得也很是和美。”

嘉佑帝这会儿已批了三五册奏疏过去,还以为这小子是要跟他说些民间疾苦,提出些政见来,便颇为耐心地听着,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哪知这个小王八蛋铺垫了半天,一开口说:“圣上觉着,臣也娶一个如何?”

“……”

嘉佑帝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卫瓒说:“臣以后想娶个男人过日子。”

话音刚落,嘉佑帝的奏折就飞他脸上了。

难得一见的好脾气荡然无存。

嘉佑帝:“滚出去。”

卫瓒灰头土脸出去了。

隔了一会儿,又从殿门口探了个头回来,如年少时,几分不好意思地喊了一声:“……姑父。”

嘉佑帝没好气道:“谁是你姑父?”

卫瓒说:“圣上现在不答应就不答应,可先别跟我爹我娘说啊。”

嘉佑帝说:“滚。”

卫瓒又一溜烟没影儿了。

嘉佑帝自己坐在那,仿佛一夕之间又回到卫瓒年少时,猫嫌狗憎,满京城到他御前告状那会儿。

旁人只道是靖安侯辛苦,哪知那会儿他也辛苦的厉害。

一想到这小王八蛋现在还有着要紧的差事,连给他安排几个名门闺秀相看都来不及。

怕不是一早就算好了的,比小时候还难搞。

嘉佑帝头疼欲裂。

……

卫瓒这会儿也揣着一肚子的事儿,心里头正琢磨着怎么能把嘉佑帝摆平。

嘉佑帝并不是独断专行的脾气,相反,在国事之外,都相当好说话,这事儿同嘉佑帝说,远比同他爹说要来得靠谱。

只是跟男人成亲其实还不是最难办的一关。

要把连中三元的沈状元娶回家,才是最难的事情。

再加上一想到沈鸢要拖着那半好不坏的身子,跟他去康宁城,他心里头就难免几分恼。

这时一时忽上,一时忽下的,将将回到枕戈院儿门口,却见人正往外头搬些箱笼书卷的,一看就是沈鸢的那些家伙什。

卫瓒挑着眉,声音几分冷说:“这是做什么呢?”

屋里知雪正带了人收拾呢,见了他一愣,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搭茬。

却是自沈鸢抱着几册书自里屋出来,将书卷往知雪手中一放,温声说:“叨扰小侯爷这许久了,这会儿也该回松风院了。”

他这话一出来。

房间里头便冷了好几个度。

卫瓒却是冷声说:“沈鸢,你本事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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