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者上钩 第40节
姜禧虽然很吃惊季明川的出身和他的外表举止极不相符,却没表现出轻蔑瞧不起,她比较关注的是,种树能有几个钱,怎么可能只靠陈雾,多半是季明川他爸出的钱,季明川好天真。
“保安的工资不高吧,买不起房子,也买不起车子,养不了老婆小孩。”姜禧头一回生出这么接地气的感想。
“是啊,”季明川轻笑,“所以我要努力读书,将来让他过上好点的生活,不再为了吃穿发愁。”
姜禧瞪了瞪眼睛,季明川对他哥也太好了吧。
“我回学校了,你和朋友们继续玩。”季明川撑伞。
姜禧发出不含强烈攻击性的咕哝:“你哥为什么偏偏是陈雾啊……”
去年小年夜跟爬山接触下来,她不是很喜欢陈雾这个人,连带着季明川都看不顺眼了。
话里是掩盖不了的抵触反感。
季明川走下台阶,语声低柔:“我会调去其他班级。”
姜禧愣住,之前无论她怎么冷落羞辱,他都坚定不移地跟着她。
这次竟然主动离开了。
姜禧望向走入雨中的高大身影。
感觉他的灵魂一下从单薄卑微变得厚重复杂,看不穿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伴随熟悉的冷杉味道,姜禧垂头顺了顺身前的长发: “哥,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怎么会是一家的呢。”
姜凉昭和她并肩:“我刚才叫人查了,陈雾是养子。”
姜禧不可思议地“啊”了声:“是养子吗,那怎么还生气摆架子。”
“你以为是豪门家产丰厚身份有别?”姜凉昭说,“一个老屋有什么好争的,亲生的跟收养的差不多在一个位置。”
姜禧把手伸出去,让雨水淋到她手心:“陈雾只是个保安。”
姜凉昭道:“初三就辍学了。”
姜禧点点头:“家里穷,不能让两个人都上学,成绩不好的肯定就不学了。”
姜凉昭侧身面向妹妹:“你对陈雾有敌意。”
姜禧眨巴眼睛:“有吗?”她急忙澄清,“我只是单纯的对他的性格不……”
姜凉昭言辞犀利颇为直白:“陈雾是跟炽哥关系不错,可他是男性,你的敌意会不会站不住脚?“
姜禧羞恼地嘟嘴:“都说了不是那回事了!”
姜凉昭确定妹妹没发现什么,他不易察觉地松口气:“你也回吧。”
姜禧是没心思去找炽哥哥了:“你送我。”
“自己打车。”姜凉昭不顺着她。
姜禧任性道:“我不管,平时我去哪都是季明川送我的,我不要一个人。”
姜凉昭那张斯文英俊的脸上出现不常见的肃冷:“小禧,你来春桂之前都是自己想去哪就去,不依靠谁。”
姜禧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春桂乱嘛。”
姜凉昭拿出手机:“尽快从这种不安全不健康的状态里出来。”
姜禧一头雾水:“什么呀。”
“我已经给你叫好了车,在这等着。”姜凉昭将手机收回长裤口袋里,他在黄遇面前是一副不当回事样,这会儿却让小妹多交其他朋友。
姜禧从随身斜跨的手工小包里拿出帕子擦手,无精打采道:“不交了,都快走了。”
姜凉昭看出妹妹心情不好,就抚了抚她的后背,说会给她买一些春季的汉服。
“我自己也会买。”姜禧皱皱秀挺的鼻子。
“乖。”姜凉昭摸她头发,“我打算明天就联系一中的校长,让他那边帮你挑个班调过去。”
他尚未搬出事先准备好的换班理由,就听妹妹说了句: “不用换了,季明川说他会调走。”
姜凉昭略显诧异地动了动眉头。
怎么像是……
被人预判到了这步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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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凉昭回到场内,他看到黄遇的信息就直奔洗手间。
黄遇倚着墙打游戏,大杀特杀。
晏为炽双手抄在敞开的冲锋衣两侧口袋里,漫不经心地来回走动,忽然道:“以后聚会,叫姜禧别带那个季明川。”
黄遇在一声声卧槽里夹带一句:“他不是陈雾的弟弟吗。”
说不定还是你小舅子呢。
晏为炽压着烦躁的情绪:“没看出他不高兴?”
黄遇:“……”
真没看出来。谁没事关心一个男的。
黄遇退出游戏:“可他们毕竟是兄弟俩,是一家人,我们作为外人不好……”
“就这样。”晏为炽走向从洗手间里出来的人,“回家?”
陈雾看不出异样:“你不玩了吗?”
晏为炽抬起一条手臂,横在他的后腰跟墙壁之间,推了推他:“不玩,走吧。”
“就走了啊,我看你挺喜欢溜冰的。”陈雾反应迟钝。
“哪只眼睛看的?”晏为炽气笑了,“不是赵潜带你来这里,我会过来?”
正巧往这边来的姜凉昭:“……”
黄遇:“……”
炽哥这是干嘛啊。
有些话也不是非要说出来的吧?
黄遇在原地目送炽哥拽着陈雾走溜冰场后门,他好半天才恍恍惚惚地说:“昭儿,我为什么感觉炽哥已经开始长恋爱脑了,就算是谈了个小美女也不能长那玩意儿啊,那可是绝症,是我一个人有这错觉吗,你快扇醒我。”
姜凉昭突兀道:“兄弟俩都进了我们的圈子。”
黄遇经姜凉昭一提醒才意识到这个,对啊靠。他嬉笑:“你推断出什么了?”
“都是普通人,”姜凉昭补充,“目前而言。”
黄遇不那么觉得。
抛开学历背景,当弟弟的那副皮相跟普通不沾边。
当哥哥的仅凭拿捏炽哥这一手,就是终身成就感获得者,谁也动摇不了他的地位,质疑不了他的手段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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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姜凉昭把查到的东西发给了晏为炽。
就是一份家庭信息,简单到只占了两三行,没什么值得去研究的地方。
晏为炽却从中揪出了不对盘的地方,他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陈雾!”
房里响起陈雾的应声:“啊?”
晏为炽推门进来:“你是季家养子?”
陈雾坐在床边泡脚,他呆了呆:“你查我了啊。”
晏为炽:“……”
他果断否认:“不是。”
接着又面不改色地供出发小:“凉昭查的。他也不是冲你,冲的是谁你清楚,当哥哥的不放心妹妹。”
陈雾听了就没再说什么了。
“我们不管他们,我们说我们的。”晏为炽弯下腰背,双手撑着腿部,半蹲着站在陈雾面前,隔着洗脚盆逼近,“去年过年那会儿我问你是怎么还俗的,你告诉我说,我离开小庙的第二年,你家人找到了你?”
“我的家人确实把我带回家了。”陈雾泡在盆里的两只脚互相搓动,“只是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我去了季家。”
晏为炽的目光盯在他无意识抿紧松开的唇上:“不想说就不说。”
“谢谢。”陈雾感激地冲晏为炽笑了一下。
晏为炽摸鼻子:“你弟,”这称呼刺耳,他改成全名,“季明川在溜冰场说的那些,是真的?”
陈雾说:“他在演。”
晏为炽服了:“操,我说当时怎么有点反胃。”
“晏同学,你反胃可能不是因为他,是你受凉了。”陈雾认真地说,“昨晚我起来上厕所,看到你的被子在地上,就给你盖上去了,早上又掉了。”
这话题一溜烟跑八百里外去了。
晏为炽板着脸直起身:“别管。”
陈雾说:“我给你煮点姜茶吧,喝着不是坏事。”
晏为炽捋着发丝满身颓样,怎么不是坏事,身上心口的火已经够旺盛了。
“你想煮就煮。”晏为炽看盆里那双被水流包裹的脚。
都是磨出来的痕迹。
那手上怎么一点都没有……
问也不说。
陈雾泡了多长时间的脚,晏为炽就看了多长时间。
晏为炽没有跟陈雾打听是什么矛盾,导致他和季明川兄弟不合。
因为他们之间的家长里短只要扯出个头,后面就是个巨大的毛线团,都和他无关。
相当于是,他在门外,看门里的陈雾和季明川。
想想就抑郁。
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疑似对兄长有占有欲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