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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高岭之花的爱人 第5节

朱丽珍被气笑了,不过也答应留下小奶狗。田恬长大成人已逾九年,小奶狗也九岁多了。

爸妈添了他爱吃的糖醋排骨、番茄炒蛋,田恬吃得开开心心的,直到朱丽珍突然问:“诶田恬,小安今年过年没来拜年,也没打电话,他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田恬噎了一下,含糊其辞地说:“他啊,忙吧,不知道。”

朱丽珍:“你没问问他?”

老田:“前几年每年都上门拜年的,去年没上门也打了个电话,今年没有。好朋友之间要多关心,他不说,你要主动问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朱丽珍对着老田说:“以前来时不时来我们家住的,最近一年多没来了吧,是吧老田。”

老田点点头,两口子一齐看向田恬。

安文甫一直是以好朋友的身份出现在田恬父母面前的,他一直说很喜欢他的父母,偶尔会来家里吃饭、间或住一两晚,他们家房间多,田父母住在楼下,楼上是田恬的房间和客房,还有一个大大的露台。

那些日子是美好的,田恬很珍惜安文甫,这是他一见倾心、努力追求来的爱人。田恬带他进入小时候的世界,看房间里的收藏的漫画和同学录,夜里田恬不锁房门,等着隔壁客房的安文甫偷偷溜过来亲吻他。

他们在露台上看过中秋的月亮、堆过雪人、就着妈妈做的小菜对酌喝酒谈天说地。

随时想起来都觉得很美好。所以分开的时候,田恬很舍不得他。曾经他非常自信,以为自己能够追求到任何一个符合心意的良人,后来他知道他其实没有朱丽珍说的那么好。在他最难过的时候,他发誓,下一次要找一个爱他的人,而不是他爱的人。他要做那个被挽留的人。

田恬一直没有对父母出柜,不是怕他们鸡飞狗跳不能接受,而是想带一个确信未来的人到父母面前,让他们看到一段清晰的、可以白头偕老的感情。得要有那么一个令他无比确信的人,他才能对父母说:放心吧爸爸妈妈,我和别人不太一样,但我会很幸福。

面对父母询问的目光,田恬只好承认了能说的一部分:“说实话,和他没有联系了,闹了点矛盾。别问了,不想说。”

老田夫妇沉默了一瞬,没继续追问,老田淡淡说:“没事。”朱丽珍也轻轻说:“没事。”

两句“没事”,好险让田恬落下泪来。

之后就没再为这事难过了,他们吃过晚饭,一起出门溜了溜狗妹妹,还买了很多水果回家吃。

回到家田恬在露台上做了一组“腹肌撕裂者”,然后在镜子前欣赏了一会儿自己八块腹肌的窄腰,接着洗个澡歪倒在床上。

刚才散步的时候老田和朱丽珍聊到一本小说,老田说他二十年前读过,职场人可以看看。田恬打开微信读书app,找到那本《沧浪之水》,有一搭没一搭地看了起来。

正看得发困,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户外俱乐部认识的朋友秦原。

“田儿,清明有空吗?俱乐部打算清明搞一个跑山活动,去屈阳山,上山下山一共83公里,在山上营地露营一晚。来不来?”

田恬听到有集体户外活动,很心动,问:“清明假期前两天还是后两天?”

秦原:“选的后两天,知道大家可能第一天要去扫墓。”

田恬确实清明节当天要回县城老家扫墓,当天就能来回,接着去参加跑山,假期很充实。他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秦原:“行,数你最爽快。具体通知一会儿队长发群里,你看看,准备好东西。对了,这次活动有个OG要参加,据说是个大老板,还带着赞助回归的,跑出名次的有奖品礼包。爽不爽?”

田恬:“什么礼包?印公司logo的雨伞水杯?”

秦原:“不能,人特有钱,说是户外装备、露营装备什么的,都是硬货,你指定舍不得买那种。加油吧少年。”

田恬眼睛亮起来,衷心夸赞:“老板大气。这破俱乐部还有这样的OG我是没想到的。”

秦原:“老板赚钱太忙,好几年不玩儿了,我进俱乐部的时候都没见过他。最近可能突然想挽救一下中年发福。哈哈哈哈哈哈。”

田恬:“哈哈哈哈哈哈。”有奖品拿,反正跟着高兴。

挂了电话,田恬弹起来翻衣柜,跑山的穿着和跑步、健身的不太一样,虽然也能混着穿无所谓,但田恬文具还挺多,有的放这个家了有的放在公寓里,他打算提前选一身帅的。虽然俱乐部里肌肉男和糙汉居多,并没有他中意的款式,但他可以帅给小花看、帅给大树看、帅给小溪流看。

选了一身穿上,又去鞋柜里找了一双登山鞋。朱丽珍看见了都说好看,她的审美很好,喜欢松弛不刻意的打扮,即便是特殊场合比如登山,也没有必要使自己显得很用力。她也很会夸人:“好看,看起来就是大山的儿子,很有生命力。”

这一晚上不用担心隔壁买卖双方谈生意的动静,田恬开着《沧浪之水》的AI读书,在平铺直叙又意味深长的字里行间中,坦然睡去。

第7章 中年富商的情史。

清明假期第二天天气无风无雨,从市区去屈阳山下汇合开车需要个多小时。田恬从家里开了丰田出来,还绕道去接了秦原,秦原说天天开车上下班,放假了不想开车,田恬就接着他一起过去汇合。

秦原把装备扔进后备箱,跨上车就说:“田儿,今天跑山我不和你搭伙,我准备搞一搞那个中年富商,拉拉关系。”

田恬:“好,原哥门上给你放了瓶矿泉水。”

秦原:“谢谢田。一会儿你不用管我,想去冲奖品就去冲,我陪中老年在后面夕阳红慢摇。我打听了,人家是做工程的,别误会,不是一般二般的包工头,正经大公司。混熟了说不定老哥就能发展副业了,什么边角料的活儿都行啊,搞搞绿化带、倒腾个路灯什么的。”

田恬连连点头。秦原是国企上班的,四十来岁,在公司里大概混到头了,自打认识他,田恬听到的最高频词就是“副业”。这很正常,体制内绝大部分人都是螺丝钉,对很多呆得久的中年男性而言,“副业”两个字就是汇仁肾宝片。

“哎呀,要延迟退休咯,年轻的时候老说妈的这工作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现在不是了,现在对公司而言我这种员工才是食之无味、弃之大吉。”秦原在副驾伸了个懒腰,闲闲地抱怨。

今天起得特别早,田恬有点儿犯困,索性和秦原聊天提神,他附和道:“就是,我就盼着单位能一切顺利,让我混到退休。我得至少65退休呢,还要干40年,我和单位都不容易。”

秦原:“你还年轻,你就没有别的想法?对了今天要是从中年富商那里发展成副业,老哥带你一起做。”

田恬:“谢谢老哥。我就废柴一个,别说副业,正业我能干明白就不错。”

秦原:“多明白才算明白啊?你们待遇怎么样,去年发多少奖金?”

别人对这种问题或许比较忌讳,但田恬无所谓,别人打听他都实话实说,不加任何主观修饰:“去年个税app上统计的,全部145000。”

秦原:“哦,那少啊,扣完10个左右。唉,干鸡毛。”

又说:“那老哥还比你强点,到手将近20个。”

田恬听了还是忍不住有点酸,秦原天天喊穷,但也比他收入高一倍。本来没当回事的,这会儿不禁认真考虑起讨好中年富商的事。原哥搞绿化带,他倒腾路灯?回去得好好想想有没有这方面的渠道。

一路上秦原都在聊大政方针、国际局势,田恬边听边思考如何讨好中年富商。

一会儿见面聊什么?

聊聊育发植发?他在电梯和地铁广告上看过几句广告词:你的钱,花在了妻子身上、花在了孩子身上,就是没有花在自己头上。

聊聊人参鹿血五鞭酒?他见办公室58岁的杜乘龙托人给他泡过,据说一两强身健体,二两妙手回春,三两长生不老。

聊聊中产户外装备?中年男人有三宝,钓鱼、茅台、始祖鸟。不过自己穿着最普通的迪卡农,几千一件的始祖鸟他聊不着。

聊聊青春岁月码头往事?哥一看就是个实业家,是不是从码头扛包干起,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浪里淘金,到如今峥嵘岁月、何惧风流?

估计都不行,他口才一般,比不得旁边的原哥口若悬河。

实在不行只能出体力,等富商爬累了,他把富商扛上山去。希望富商能在二百斤以内吧。

整个会面的基调就定为忠厚老实、孔武有力。

田恬规划得挺好,到了地方等了一会儿,一辆低调的七座商务豪车停在他们面前,队长喊了一句:“到了到了!”

豪车私密性极好,漆黑的防窥膜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驾驶座和副驾位分别下来两个人。田恬判断副驾那位应该就是出赞助的中年富商,他符合田恬想象中的富商的形象,五十岁左右、挺括的头型、商务休闲装、肚腩有点大。

田恬对他露出一个质朴的笑容,嘿嘿假笑着打招呼,混在人群里说“路上辛苦啦、还顺利吧?”

秦原凑上去,把富商堵在了车门边,“副业”好哥俩原地展开了一些溜须拍马的社交活动,小嘴滑溜摩擦力为0,谁听了都得保持匀速直线运动。

这时,后排自动车门缓缓打开,先出来一条穿着登山裤的长腿,接着钻出一个年轻热辣的苏总聿容。

田恬:?

俱乐部队长说:“苏总你人来就行了,还带什么赞助呀!下次再带赞助就不让你参加了!”

田恬:……

原哥你也改叫Ken吧。

现在就是很后悔交了这些没有档次的朋友。

苏聿容很随意地从车里拎出一只登山包,“没事,很久没来了,不好意思空手参加。”

这俱乐部最早是他高中的时候为了混申校履历随便搞的,那时候就是砸钱,拉一帮人搞活动。主题基本是户外运动+沙漠种树,户外运动+大运会,户外运动+乡村扶贫……什么正确搞什么,虽然是混履历,他在的时候俱乐部井井有条风生水起的,后来他出国念书,丢开没管了。

本来以为没有他的资助,俱乐部早解散了,一次偶然碰见高中同学,也就是现任队长赵阑,才知道它居然还一直存在着,并且时不时有组织一些户外活动。只是很穷,喝水都得自带,连做个横幅都要大家AA。

看见苏聿容出来之后,田恬缓缓后退,企图抹灭掉刚才存在过的证据。但被错认的“中年富商”没有放过他们,很爽朗地说:“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是苏董的司机,那一位是苏总公司的司机。”

原来前排两个都是司机,一个是某个苏姓董事长的,一个是承安建工的。也对啊,大人物不会坐副驾,真是傻了。

这点儿小知识不光单位商务礼仪培训讲过,打小就听老田念叨,关键时候忘了,就这脑子还是别搞副业了吧。

秦原也是愣了好一会儿,中年富商他只是在“中年”上头能有共同话题,青年富商他真没见过。

绞尽脑汁想怎么打开局面呢,人家已经迈着长腿往山口走了。

就从田恬面前丝滑路过,对他若有似无点了点头,田恬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

早知道他之前是在场面上对他客气,叫他一声“小田科长”,离开了单位平台,田恬什么都不是,而苏总到哪里都是苏总。

田恬心里是失落的,他想到以前追求安文甫时,他们都是学生,他在同一列去大学的火车上遇见他,喜欢,说追就追了。那会儿他是个普通本科学校的,安文甫是名牌top 10的,他觉得这点差距没什么了不起。

可是这点差距只是相交线的初始,随着时间的推移,剪刀差就越来越大。安文甫越来越高,田恬越来越低。

苏聿容和田恬,更加连相交都没有,是一组平行线,苏聿容高高在上。

田恬拉住秦原,低声说:“歇了吧原哥,苏总的绿化带可捆不到你腰上。”

秦原:“认识啊?怎么说?”

田恬:“我看过一点他们公司资料,就是感觉不行吧,你看这些事儿他像好说话的人吗?”

秦原摇摇头:“不像。”

屈阳山是片野山,被很多户外运动爱好者先驱硬刨出了一条路,沿途做上了路标,当地政府也意思意思稍微弄了弄,架了一点必要的石板路和木栈道。

田恬是徒步翻过雪山的人,这点土路和密林不在话下,他连背包上的登山杖都没有抽出来。

赵阑是俱乐部队长,经营连锁儿童街舞培训班的,特有活力一个人,一言不合就能来个breaking ,走在最前面带路。

田恬走在苏聿容后面,本来以为苏聿容看上去美丽斯文,应该不大强壮的,但是很显然苏总有着西装暴徒的潜质。这会儿穿着登山运动装,架着银框眼镜,后脖子上沁着薄汗,又像个暴徒书生。

辣就一个字。

光看着这个脖颈子,田恬就生理性脸热。

同学之间聊开了,称呼就比较随意了,赵阑高中时应该和苏聿容关系不错,他们在前面聊起来一些校园里的事,田恬在后面竖着耳朵听得甘之如饴。

苏聿容如他所料,从小聪明优秀,在田恬眼里是什么样,估计在别人眼里也是什么样。他是许多少男少女青春回忆里浓墨重彩的一笔。田恬觉得很遗憾,他的青春里没有过这样一个人,即便是有,以他平庸的面目也无法走进他的世界吧。

赵阑是个话篓子,擅交际,高中好多同学他都还联系着,聊着聊着跟汇报工作似的,开始对苏聿容一一细数同学们的去向。

田恬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容哥,记不记得程季彦?那会儿死命追你那个。”

田恬耳廓都快二次发育了,在他的意念里拼命长大,等待着这段关键对话,连风吹草动他都嫌吵。

苏聿容漫不经心地答:“嗯,当然记得。前几天还一起吃饭。”

赵阑很惊讶:“啊?什么意思?你们在一起了?”

苏聿容:“算是吧。”

赵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明白了,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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