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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气我就要演你了! 第165节

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燕折的肋骨固定带只需要戴一个多月,但起码段时间内没法再运动了,白涧宗又失去了一个折腾他的办法。

食堂的饭很好吃,但燕折还是有些神不思蜀:“晚上警察去苏家,我们也能进去吗?”

白涧宗垂眸夹菜:“你想就可以。”

“那你呢?”燕折抿了下唇,问:“你要去看看…这些年妈妈住的地方吗?”

白涧宗手一抖,一块口蘑被筷尖挑出盘子,掉在了干净整洁的地面上。

燕折有些后悔在吃饭时提这个事,但其实压在心里也没用。他们心知肚明,都这个时候了,根本没法放下提到嗓子眼的那口气静心做任何事。

于是下午燕折干脆缠着白涧宗陪自己小睡一觉,他们躺在休息室的大床上,一侧是清透的落地窗,外面高楼耸立,雨势又大了起来,斜斜地洒在楼宇间。

燕折不安稳地进入了梦乡,过去的一切在梦里光怪陆离地展现,仿佛又快速经历了一遍。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很快又好像很漫长,他被过去的某个画面惊醒,睁开眼睛后就如同刚获救的溺水者,惊魂未定、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白涧宗?”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燕折下意识反手拍去,却没触碰到人体,只有一片温热的床单,昭示着另一个人刚离去不久。

他连忙爬起来,连鞋子都没穿就衣衫不整地推门闯出去:“白涧宗!”

他对上了白涧宗的视线,后者坐在办公室前,眉头微皱:“……鞋穿上。”

燕折松了口气,还好,刚刚那一瞬间他还以为白涧宗丢下他一个人去了苏宅,真的怕白涧宗看到那些场景控制不住发疯。

不过……

燕折僵硬偏头,另对上数道友好八卦的视线,不由讪笑两声:“对不起,打扰了。”

他默默后退,关上休息室的门。

白涧宗正在跟高管们谈事。

几位高管虽然已经听闻了今天中午老板陪未婚夫逛食堂的事,但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再见到。

啧,这就是某位“装乖孟浪,有点演技但不多的笨东西”吗?

虽素未谋面,但有关燕折的传说已在清盛流传许久。

燕折并不知道自己曾经在白涧宗那里有过一个羞耻的备注,他坐回床上,费力地单手穿鞋。刚直起身体,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一串陌生的号码,不过它上午才给白涧宗来过电——不是宋德还能是谁?

“你们可以过来了。”

第107章 他的泪

夜色深沉,昂贵的黑商务车跟随霓虹灯下的车流龟速前进着。愈来愈大的暴雨砸得车顶噼里啪啦地响,前挡风玻璃的雨刷不断摆动,才能看清前方视线。

和车外的嘈杂不同,车内安静到只能听见呼吸声。

本以为真到了这一刻,自己会紧张、会不安,会重拾当年的恐惧,但其实没有。

燕折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眼神放空,谁都没想,好像就只是在发呆。

此时是晚上,是榕城夜生活最多样的时间,又是暴雨天,路上的车很多,车开了足足一小时才到苏宅门口。

幸好,警方也刚到不久。

“到了,下车。”

燕折怔然回神,对上白涧宗的视线。这一瞬间,唯一冒出来的想法竟然不是对过去痛苦遭遇的难过,而是“请让白茉活下来吧”。

再给白涧宗一点走向未来的动力吧。

长时间没做出反应,白涧宗误以为燕折是恐惧,便不容置喙道:“在车里等着,我尽快回来。”

“……不。”燕折反应过来,抓住白涧宗的手说:“我和你一起。”

白涧宗皱了下眉,但在对视中很快舒缓,冷冷地说了句:“晚上做噩梦了别哭。”

“就哭。”燕折举着脱臼的胳膊跳下车,踩起一地雨花,“还要在你耳边哭,吵死你!”

大雨削弱了燕折的声音。

他偏头接过俞书杰手里的黑伞,替下车的白涧宗打上:“走吧。”

整个苏宅都已被封锁起来,外面除了警察还有不明所以、试图闯入或撬开警方嘴巴的媒体。

白涧宗出现时,媒体都愣住了,这不是苏家宅院吗?

但白涧宗丝毫没避讳,迎着一众媒体诧异的目光驶入苏宅,记者们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地想要采访时已经来不及了。

“请问清盛白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据说苏友倾遭遇意外目前生死不明是真的吗?”

“请问里面发生了……”

白涧宗和燕折逐渐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伞足够大,刚好能挡住两个人,只是地上溅起的水花还是打湿了燕折的裤脚。早知道今天这么大雨,就不穿这双鞋出门了。

他扶着白涧宗的轮椅背进入主楼,宋德几人在屋檐下,根据苏然的证词部署搜寻计划。

“除了房安医生和你,你们家里没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了吗?”

燕折知道是没有的。

那时候他和白茉被关在地下,每天的饮食都由苏友倾亲自送来,但苏友倾有时候很忙,不可能一日三餐都送,甚至不可能每天都准时回家,于是地下有一些储备食物,例如面包之类的干粮。

当然,这仅限于白茉的金笼子里。

燕折是没有这个殊荣的,如果苏然不来,他就只能饿肚子,所以才会在十四岁的时候还被人觉得像十岁小孩子,极度营养不良。

“应该是没有别人知道了,我爸很谨慎。”苏然听到身后的轮椅声,面色一滞地回头,“白总……小折。”

燕折看着这片地方,举着伞的手臂衣服微微下滑,暴露出一片寒毛树立的皮肤。

刚被医生带来的那天也是一个暴雨的夜晚,他试图逃跑,苏友倾却举着伞和他玩起了狩猎游戏。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叫他陌生又熟悉,如果不是周围咋么多人,真有种情景再现的感觉。

“出发!”

苏宅的员工都被警察控制了起来,苏宅地表已经排查完了,确定没有白茉的踪迹。目前的重点搜索方向就是地下。

其实在场所有人都没抱什么希望——一个失踪十几年一直被囚禁的人,真的有可能坚持这么多年活下来吗?

搞这么大排场搜查无非是走个过场,一方面给白家面子,另一方面找出犯罪现场、放大影响也好彻底坐实苏友倾的罪名。

戴着手铐的房安被带出来,他下意识看了燕折一眼,随后逃避地别开视线,引领警察朝后花园的假山走去。

燕折咬住唇,推着白涧宗的轮椅紧跟队伍。

说是推,其实轮椅是在白涧宗的操控下电动前进,燕折并不需要使力。但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离白涧宗近一些。

石子路凹凸不平,一点点延伸到假山旁的花丛边。拨开花丛,就可以来到假山后面。

众人看着生长茂盛的花丛更是不抱希望了,如果有人每天都去假山,拦路的花丛怎么还会这么茂盛?

白涧宗眸色一暗,逐渐冰冷。

这时,宋德注意到了什么,蹲下身仔细地观察地面,突然抬头看向白涧宗:“苏友倾近期一定还经常往这里来!看地上的草!”

燕折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地上的草确实要比旁边稀疏一些。花丛可以拨开,但地上的草不行。

燕折攥紧了轮椅背。

在房安与苏然的指引下,假山一侧的石头竟然缓缓移开,露出足够成年人进入的下坡洞口!

甚至挺宽敞,就像一个地下车库的进口。

一片幽暗,毫无灯光。

燕折站在入口处,缓缓转身,愣愣看着下面仿佛无边无际的黑暗,手上的伞不自觉地滑落在地,石沿上的雨水滑落,滴进了他的后衣领。

冰凉的感觉让燕折一个激灵,浑身一颤。

“燕折?”

“……啊。”燕折迟钝地回应着。

太顺利了。

顺利到他有些恍惚,曾经加害他的恶人之恶行就这样被公之于众,也撕开了他心里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

“如果……”燕折呐呐地问,“如果妈妈已经没了,也没找到尸体,还能给苏友倾判刑吗?”

“……过来。”白涧宗脸色并不比燕折好看,但还是一把将燕折拉到了身边,看他原本抬起的另一只手应该是想把燕折抱进怀里,但最终却放下了,只叫燕折站在自己身侧,并牵住手。

“放心,就算找不到尸体他也跑不掉。”宋德回答道,“人证物证都足够充分。”

“燕折,我必须要下去。”白涧宗双眼充血,语气却很冷静,“你可以留在这儿,或者叫俞书杰陪你回车上等着。”

“不。”燕折拒绝,“我也要必须要进去。”

他曾答应过“妈妈”,要救她出去的。

可他失忆了,也食言了。

没想到时隔多年,他会牵着“妈妈”亲儿子的手再走进这里,去兑现迟来的承诺。

随着一众脚步,大家都进入了这个仿佛地下迷宫一样的地方。宋德打量着周围的墙壁,皱了下眉道:“这里应该不是专门为了囚禁修建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苏然嗯了声:“我很早的时候听家里老人说过,宅子下面曾被挖空过。”

下来的路是斜坡,白涧宗的轮椅走得十分顺畅。

很多年没进来过,苏然和房安都有些忘记怎么走了,警察们便分为几个小队,分开探索。

“注意安全。”

众人手上都有手电筒,要不就是探照灯,黑暗一下子被驱散了。

光线下,白涧宗搭在扶手上的另一只手一直在发抖,眼里慢慢充了血,一闭眼都是母亲在这种地方生活的画面,几乎叫他睚眦欲裂。

苏然拿出手机,准备播放之前给燕折的那盘磁带的备份,以观察前往金丝笼的准确路线,然而燕折却率先抬起了腿。

众人对视一眼,跟在了后面。

燕折本能地朝着右边第二个岔口走去,手上的力道也随着路线的深入越来越紧,以至于白涧宗手都被攥得有些发白。

白涧宗即将失控的理智被拉回了些,只是眼里依旧一片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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