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气我就要演你了! 第166节
燕折拉着白涧宗的手,带着他往里走,一幕幕的黑暗被手电筒光冲散,远处,金色的物体反着微光。
不稍一会儿,一个巨大的金色笼子赫然映入眼帘。众人呼吸一滞,然而笼子里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丝人影。
燕折呆呆站着,心里的某处好像空掉了,呼呼漏着风。
而白涧宗的心已经破洞了很多年,呼啸的风在深渊里咆哮,得不到一点回响。
他的手从燕折掌心滑落,赤红的眼睛缓缓闭上。
宋德和警察们上前,金丝笼的门没锁,直接就能进去。里面空间很大,不过只有一张床,铺着破旧且带有一些灰尘的床单被褥,凌乱极了。
看起来很久没睡过人了。
警察们沉默一阵,宋德听到轮椅声,深吸口气,回头安抚道:“苏友倾早知道你发现了端倪,可能已经提前把你母亲转移了,我们会审问他的……”
宋德也知道自己这话太苍白,没说完就沉默了。
白茉活下来的可能太渺茫了,看这情况,大概率是没了……尸体还不知道在哪儿。
白涧宗没出声,轮椅沿着床铺移动,垂下的手抚过每一寸被褥。
他的母亲就是被苏友倾关在这里十几年,被禁锢,被羞辱,被欺凌。
也许死的时候,都是遍体鳞伤。
哪怕已经做出承诺……这一刻也依旧想将苏友倾千刀万剐、凌迟一万倍!
轮椅停在了床的另一边,白涧宗的眼神垂落,片刻后,他从地上捡起了一沓散落的照片——
照片里都是燕折,是自燕折十四岁逃出去后每一年的照片。
有些是偷拍的视角,有些是从报纸上截取的图片,只有最上面的一张是他和燕折最近在订婚宴上的合照。
白涧宗握紧拳头,越来越紧,捏得关节咔咔地响。
燕折还站在原地踌躇不前,他恍惚看到,曾经一个一席白衣的女人坐在床上,安静遗世,美得不可方物。
“妈妈……”
怔然许久,燕折眼里的幻象才逐渐化为不远处坐在轮椅上的身影。
白涧宗不知何时已经离他远去。
燕折突然惊醒,剧烈地喘了口气。他毫不犹豫地上前,跨进曾经如梦魇一般的金丝笼子里,半跪在轮椅上拥住白涧宗。
他想说对不起。
还想说要向前看,妈妈一定不希望你沉溺在过去。
可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一度哽咽。
白涧宗保持着抓住照片的动作,一动不动。
许久,他闭上眼睛,一滴泪从眼角滑落,顺着消瘦的下巴滴在了锁骨沟里。
第108章 还活着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注视着白涧宗略显冷寂的背影。
宋德背过身,捏紧了拳头。
也许白涧宗是对的。
师父当年真的有问题。
哪怕还没开始审问苏友倾,可当年种种真的是巧合吗?在幕后主始者是这样的大人物的情况下,他师父当年真的只是失手放走了肇事司机?
情感上不愿相信,可理智告诉宋德,师父确实做错了事。
如果当年那个司机就被抓到,这一切可能早就水落石出了,白茉也能活着逃出这个空荡的金色牢笼。
可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毫无意义。
他师父死了……白茉也许也死了。
宋德缓慢转身,长吸口气道:“二位先离开这吧,我们的人马上开始采集证据。”
“嗯……”燕折环着白涧宗的肩膀,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发顶,抿了下唇说,“你们可以先看别处吗?”
“……”
这不太合规矩,但宋德也没说什么,只道:“十分钟,别动多余的东西以防污染线索。”
“好的。”
等宋德和其他人都散开后,燕折才慢慢松开白涧宗。
对上那双通红空洞的眼睛,燕折顿时一怔。他像白涧宗平时给自己擦眼泪那样,生疏地用拇指抹掉白涧宗脸上的湿润。
此时此刻说什么都很苍白。
因为燕折没法感同身受,他从小被父母抛弃,并不知道失去母亲到底有多痛苦。而类似于母亲的黄妈,也在九岁时就与他分开,早已疏离。
“我们出去?”燕折惴惴不安地说,“警察早点采集线索,苏……他就能早点付出代价。”
白涧宗眼眶赤红,却面无表情。
许久后他才缓缓有了动作,操控着轮椅掉头,手里还捏着一沓照片。
“你之前说得对。”
“什么?”
白涧宗语气冰凉:“她被困在这里这么多年还坚持活着,是为了让你……我们不受苏友倾的伤害。”
燕折心一颤。
他之前推测过,苏友倾之所以没杀了十四岁的他以绝后患,也许就是因为妈妈在拿命威胁苏友倾,要他活着才肯对当下的境遇妥协。
白涧宗手里的照片证实了这点。
燕折半跪在地上,将剩下的照片一一梳理。他看到了照片里的自己,从十四岁到二十二岁,每年都有十来张照片。
穿着不同季节的衣服,扬着不同的笑容。
不论燕驰明是什么样的人,燕折在燕家的这些年到底没受到什么亏待。
而他在外面感受阳光、笑容洋溢的时候,白茉依旧被关在金丝笼里,处于黑暗之中,看着一张张恶魔带回来的照片,以确认自己的孩子还活着。
她依旧把他当做“崽崽”。
燕折眼睛一下子就酸了,眼泪滴在照片上。哪怕白茉的那份爱并不是给他的,也依旧叫他心脏都揪成一团,就像被密密麻麻的针扎在了最柔软的地方。
而此刻,笼子里空荡荡的。
他们来晚了。
燕折泪流满面,视线模糊,听到俞书杰靠近后道:“老板,老夫人得到消息了,正在赶来的路上。”
半晌,白涧宗沙哑道:“先拦住,别让祖母进来。”
俞书杰:“是。”
白涧宗又道:“把外面的媒体打发走。”
俞书杰:“是。”
燕折明白白涧宗的想法。
他大抵是不希望自己的母亲留给世人最后的印象,是一个被囚禁、侮辱多年的可怜女人。
得到的不一定是同情与愤慨,还有一些闲人的肆意点评或恶意揣测。
她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白涧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说上辈子他吃了妈的骨灰,也许这辈子也一样。”
“不会的,不会的……”
燕折摇摇晃晃站起来,还因泪眼朦胧踉跄了下,扶到旁边的墙才站稳。
他顿时一怔,迟疑地擦干眼泪,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墙,最后目光在墙与金色笼子间缓慢移动。
“怎么了?”
“这张照片……”燕折咬了下唇,“这是我们订婚宴上的照片,是不是说明那时候妈妈还活着?”
白涧宗没说话。
也许。
但更像是苏友倾习惯性带回了照片——毕竟以这个笼子与床上的灰尘程度,至少很久很久没住过人了。
“不不!你等一下!!”燕折看向远处的警察,大喊:“大叔——”
警察快步走来,听到声音的宋德也过来了。
“怎么了?”
燕折情绪有些激动:“苏然呢?叫他过来!”
宋德看了白涧宗一眼,摸不清这是要做什么,别是要把对苏友倾的恨撒在苏然身上。就是怕这个,所以他早叫先苏然上去了。
不过在场这么多警察,应该不至于做什么。
他拿出对讲机,和上面留守的警察说了句带苏然下来。
燕折焦急地等待着,心如擂鼓。但他不敢说出自己的猜测,不确定是不是记忆出错,怕希望会再次落空。
苏然到了后,燕折却对白涧宗说:“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白涧宗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眶,定定地与燕折对视。
燕折带着些许央求道:“一会儿就好,我很快出去找你。”
就在众人以为白涧宗不可能听的时候,他竟真的调转轮椅,什么都没问就离开了。与苏然擦肩而过时,苏然都能感觉到森森的寒意。
他完全不敢跟白涧宗对视,等人离开一段距离才咽了下喉咙,尽可能平复心情,问燕折:“找我做什么?”
“这里。”燕折的手穿过笼子栏杆,摸上里侧的墙,“这堵墙之前是不是没这么近?”
苏然一怔,不确认燕折是不是不想接受现实:“抱歉,我不是很记得了……”
燕折急道:“你不是有录像!?”
之前苏然给他的那盘磁带里有录到笼子周围的完整空间,只是燕折没有转存到手机里,现在只能靠苏然的备份作为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