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84赶山狩猎 第245节
“知道了,爸。”
余秋山点点头。
余得木看大家神色有点不自然,又解释道:“这个事情你们不要有负担,亲兄弟间,没有这么多见外,本来就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我能有点钱,也是你们将家里照顾的好,而我能有今天,也都是大哥的照顾。
爹以前不是说过,家和万事兴嘛,只有我们所有兄弟心齐……心齐……”
余得木说着说着,却抽噎起来。
想起已经去世的两个弟弟,难过的再也说不下去。
“老二,钱的事到时候一起算吧,我们共同的兄弟,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出钱。”
余得金果然不同意。
余得水还没说话,高美兰接过话茬,“这样吧,大哥,二哥,老四现在尸骨未寒,我们讨论钱的事,我觉得不好。
那这个事情我提点意见,其实很简单,就是能力大的多出点,能力不够,就少出点。
二哥你家里富裕,多拿点,我们和大哥家经济紧张,就稍微出点,一分不拿,肯定也不行,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陈美娣接过话,“美兰说的是,都根据实际能力来。”
这还是陈美娣今晚第一句话。
余得金和余得木都点点头。
觉得这样说很有道理,也就没有再坚持。
余秋堂在这个场合下,很低调的保持着倾听,没出什么风头。
大家现在都沉浸在一种极为压抑的气氛里,几乎都是强撑着性情谈事,稍微一个不留神,就会像二叔那样潸然泪下。
他一个晚辈,哪能体会到人家兄弟间的情意。
“那还有最后一件事,”余得木看眼大家,“老四的坟地埋在哪里?”
这个话题,比刚才的钱还敏感。
这可涉及到复杂的问题。
余得火是诸人的兄弟,但诸人都已经成家,各自有各自的田地。
若是将一个兄弟埋在自家田里,浪费田地是小,最重要的是名分不对。
不符合礼教和风俗。
可余得火的户口早已经迁走,不在村里,想埋到乱坟岗,已然是不可能。
所以这个事情才是最为尴尬。
这回,就连余得金都没立刻说话,而余得水也是很无奈。
这个时代的人们,还对传统的礼教非常在意,认为什么都要讲规矩,不能胡乱来。
眼看着气氛就要僵持下来。
余秋堂打破窒息。
“爹,二叔,三叔,我四叔的坟就埋在我地里吧。”
“这……能行不?”
余得木也是没办法,他经历短暂的惊讶,问的是能行不,而不是否定的这不行。
余得金看着余秋堂,没有说话。
“我们靠近山脚不是有半亩地嘛,被山上的树木碍得不行,也种不出什么好粮食,原本也不准备种了,就把四叔埋那块地里。
反正四叔也不是我们村子的人了,你们的地都在村子里,他也不习惯,我的地基本在村子边缘,他埋在下面也自由。”
余秋堂对传统风俗早已不在意。
什么吉祥不吉祥的,都只不过是忽悠老实人的蛊惑。
一方面,他是不想继续看着大家在这个场合为难,心理折磨,另一方面则是同情那个可怜的男人。
活了一辈子,临到头,竟然无处埋身。
也太令人难过了。
当晚的事情就这样结束。
余秋堂和余秋山、余秋原、余秋江四人商量好,轮流换着值夜。
房子既然都已经布置为灵堂,那按照规矩,里面就要有跪着值夜的人。
孩子多的,这个时候基本都是儿子女儿。
四叔有一儿一女,女儿还小,儿子王瑞祥又是那个德性,这种事只能靠侄子们来做。
好在,这种由侄子代劳的事情也不罕见,所以说的过去。
第二天上午,太阳还没出来,小姑第一个来了。
这还余秋堂重生以来,第一次看到小姑余喜鹊。
对的,小姑就叫余喜鹊,二姑叫余灰灰,大姑叫余杜鹃。
三个姑姑的名字,都是奶奶起的,她没什么文化,就直接给取了三个鸟的名字。
而叔伯们都是爷爷起的,相对就文雅很多。
灰灰就是布谷鸟,因为看起来灰灰的,所以这边也称为灰灰。
所以二姑的名字,就莫名其妙变成这样。
晚些年,她孙子看一个叫喜羊羊与灰太狼的动画片,还在嘲笑她,怎么起了个狼的名字。
小姑和小姑父这个时段已经离婚,日子应该过的也不舒坦。
小姑父以前是大男子主义,而且是最严重那种。
在家里颐气指使,脾气很大,动不动就喜欢打小姑。
经常看到小姑来看奶奶时,遍体鳞伤。
照理来说,这种被家里一直家暴的女人,基本都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主,所以才能被男人一遍遍欺负。
但小姑其实不是。
她是那种傻大姐。
用东北话说,就是有点“虎”。
男人打她,她是一点都不忍着,就是要和男人对着打。
但农村的男人,可不像城市里很多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农村的男人要是真打女人,女人基本都不是对手。
所以小姑每次都落败,一次次被打的很惨。
但即使这样,她从来不放弃,你要是敢打我,我下次还还手。
反正疼痛不会互相抵消,即使我吃亏多,你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一来二去,这日子也就过不下去了。
折腾几年后,终于走向结束。
留下两个孩子,男人要走儿子,将姑娘留给小姑。
余秋堂记得那个表妹比自己小几岁,长得不咋好看,主要是继承小姑的长相。
小姑是三个姑姑里唯一不好看的,就跟捡回来的一样。
外加她性格也不如二姑和大姑好,所以小时候人们都称呼她“抱疙瘩”,意思就是从外面抱回来的孩子。
余秋堂值后夜班,早上刚迷迷糊糊的,就看到一股人影冲进来,对着炕上的四叔一阵捶打。
他吓了跳,急忙起来拉住她,“谁啊?”
“起开,堂堂。“
被推开后,余秋堂才辨认出来,原来是小姑。
毕竟很多年没见,原来每年见的次数也不多,突然看到,还真有些懵。
小姑可没管他,而是继续捶打着四叔的尸体。
“叫你不要去,你偏要去,你一个大男人,哪里不能混饭吃,干嘛去给人倒插门啊,现在好了,把自己折腾死了。
你咋能这样啊,你有事情你说给我们听啊,你咋就直接走了呢,哎呀我的碎哥啊,你这是掏走了我心啊。”
小姑歇斯底里地哭嚎起来。
她没有其他人那么矜持,肆无忌惮的哭着,声音能把房顶震塌。
余秋堂一直没搞懂四叔和小姑的年龄大小,如今才发现,原来四叔比小姑还大点。
“你给我起来啊,你们一个个都这么年轻,咋就没人了啊,你们把我们丢在这个人世上,是不想让我们好活啊。
你们咋这么狠心啊。
我的碎哥啊,你使劲在戳我的心肝子啊……”
小姑这种哭法,若不是余秋堂知道她就是这样的人,可能误认为是程式化。
这边流行这种“哭”。
例如孝子守灵,若是有人来上香,男丁们帮着来宾点香什么的,女人就负责哭泣。
人来就哭声起,人走就哭声落。
可这哭,本就是一种情绪,哪怕心里再难过,一直哭下去,人也受不了啊。
但礼仪就是这样。
进来一次,就发动一次。
哭到最后,眼泪自然哭干,就只剩下干嚎,往往一晚上守夜下来,嗓子都哭哑了。
除了这种哭,还有家祭,上坟以及重要宾客上门,都要哭泣。
所以才有人说,只有女儿没儿子,死了没人抱砖,只有儿子没女儿,没人喊天。
抱砖就是人埋之前,需要儿子从家里抱着几页砖,放到坟前作为小小的香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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