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京当文豪 第234节

第240章 文字是有力量的，他是伟大而又唯一

　　虽然驹很清楚，对面的这个人并没有什么恶意。

　　但是他的这个行为——把话筒递到他的面前，并没有经过他的同意亦或者是征求意见就直接让他说话，而且他的脸上带着那种笑容，也是驹很讨厌的。

　　驹沉默了一会，旁边的大岛老师感觉到驹沉默的时间有点久，察觉到了他的不悦，轻轻咳嗽了一声准备帮驹说两句话开拓。

　　“很感谢大家对我文字的喜欢，十分感谢。”驹学着之前柏木主编的样子，站起身子朝着众人鞠躬问好。

　　众人掌声雷动，这让一些熟悉北岛驹的人倒是察觉到了一丝意外。

　　“他不是不愿意在这种场合上说话的吗？”文艺春秋的一位编辑侧过头说到，他身边坐着他们出版社的主编，自诩为柏木生平之敌人的男人。

　　“按照之前的常理上来讲shi这样的，但是这个人原本就不能按照常理来琢磨，毕竟没有人会选择在一开始就用一本足以进入世界文学层面的书籍来作为他的处女作，如果说失败了呢，那可是就会被埋没一辈子的。”

　　主编皱着眉头，他一直都想要通过一些手段来打倒新潮那帮人，现在这个小院老师既然也成为了新潮的一块永久都挥之不去的招牌，那么他自然也是要把对付他的办法一起纳入他的攻击手段当中。

　　他也是行内人，对于后面新潮的布局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试问如果说他手里有着这么一位可怕至极的作者，那么他接下来的目标只会是一个：诺贝尔文学奖。

　　“不过之前他一直都不高兴在大庭广众下发言，这对他后面的发展是很不利的，我们并不用很担心这种事情。”主编忽然之间说道：“但是眼下，他高兴说话了，这说明新潮会紧跟其后的开始安排一些事情。”

　　主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坐在他周围的人都懂他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也就是说明了，新潮以及小院一树这捆绑在一起的战车开始朝着诺贝尔文学奖发起了正式的冲锋。

　　或许北岛驹这般架式就连坐在不远处的柏木主编也觉得他开始主动去作为了，但是只有坐在旁边的大岛和也很清楚，他很有可能只是一时的兴起。

　　如果说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那就是精神病人快乐多吧。

　　驹并没有选择面对后面黑压压的一群人，也婉拒了主持人要他上台讲话的邀请，他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梦是有形状的。”

　　驹轻轻的说着，这对于他来讲算是一件不小的挑战，他不喜欢挑战，也不喜欢未知，尤其是一切带有黑色的地方比如说黑夜还有一个无人的角落，当然如果说他转过头去，那些人的头也是黑色的。

　　在曾经，他一直都仰仗着一些有光亮的地方，但是又不喜欢完全爆裂的大太阳，比如说阴雨天的一缕缕带着泥土腥臭味的光点，那些穿过层层树荫婆娑的光斑，还有就是到了晚上偷偷瘫倒在地上——那是他刻意没有完全把窗帘拉上给出的机会溜进屋子的月光。

　　这些光并不会很刺眼，但是又可以驱散黑，曾经他是如此贪婪的仰仗着，甚至到现在他依旧也很贪婪。

　　后来，光消失了。

　　整个世界都剩下了黑。

　　他感觉到无比的绝望，还有窒息。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这种感觉逐渐消失了，他换了另外一种方式生活，虽然他还是他。

　　但是在这段时间当中，他遇到了很多的事情，感触很深，不经意之间好像很多人的文字都被他救了下来，所以恍惚之间，他好像变了。

　　他曾经也思考过这个问题，到底是什么变了，又变成了什么。

　　现在，回忆着刚才那个不知道什么名字的发言人说的那段话，赋予了梦形状亦或者是驱动着人们前往。

　　他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也许真的就在不知不觉之间，他变成了别人的光。

　　他又轻轻的停顿了一会，大岛和也凑在耳边轻轻的说道：“如果说不能坚持的话，就随便说两句好了，这一次的会议比较重要，是要写会议记录的，按照你目前的身份地位，说的话必然是会被一言一句的全部都记录下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大岛和也快速的瞥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文艺春秋等人。

　　果不其然，他们全部都竖起耳朵，手里拿着笔就等着北岛驹开口，也许他们能够保证的是，只要是驹开口，那么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的漏掉。

　　驹没有接受大岛和也的建议，他的脑中想到了一路过来的一些人，那个在夜晚奔跑的大川先生，那个住在桥洞里面的金田先生等等，当然还有那个他从来都没有见过面但是却因为他的事情而来回奔波的可怜人。

　　或许真正他的孩子对于他的触动才是最大的。

　　驹轻轻的说道：“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形状，不单单是梦，还有我们的一切情感，我一直都在想，我写东西是为了什么，不单单是包括雪国，还有其他，一切我都遇到的，认识的。

　　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对于我来讲，我喜欢那些不刺眼有点薄弱的光线，我还喜欢电车路牌旁边春天的痕迹，我在想也许这些所有人都会喜欢，但是我发现这些美好并不是很多人都会发现，他们在人间的苦难当中沉浮，用他们的话来讲是在蹉跎着他们的岁月。

　　久而久之，他们的天空都布满了阴霾。

　　所以我想我会试着用文字驱散那些在天空当中遍布的阴霾，让光线变得不那么刺眼，让风变得不那么可怕，让车马的喧嚣变得安静。”

　　会场一时间陷入了寂静，很多人都没有想到小院一树会说出这样的话，这里面包括了文艺春秋的人还有坐在一旁目瞪口呆的大岛和也。

　　那帮文艺春秋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做，他们看着本子上十分潦草的字迹，在犹豫是不是要接着记下小院一树接下来的话。

　　“我始终相信一件事情，那就是文字是有力量的，不单单是我的文字，还有你们所有的。”

　　驹虽然没有转身，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个瘦削少年眼眶当中炯炯有神的目光。

　　他接着说道：“至少在这个时代，这个无比可怕而又阴郁的时代，我想我们能做的应该是把文字变成了一个反向推动那个不断倒退巨大齿轮的唯一而又伟大的信仰。”

第241章 一家关东煮

　　所以，文字是信仰吗？

　　所有人都呢喃着刚才驹说的那些话，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对于在坐的众人来讲，却是格外的振聋发聩。

　　难道他是把文字当作信仰来对待的吗？

　　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到了那个背对着他们但是发言的振振有词的少年身上，即便他们也只能看到一个后脑勺，但是在他们的想象当中，这个少年早就转过头来，他的目光深邃而有悠久，仿佛要穿透历史一般。

　　驹顿了顿，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发言显得并不是那么的好，从旁边余光扫到的表情上能够略知一二，似乎这个时候他无异于扛起了一杆大旗，大旗上绣着向着时代挑战之类的云云。

　　他很想解释一下，自己其实并不是那种意思，但是他又不想转过头去，所以反复掂量之下，他把头转向了坐在一旁的大岛和也。

　　大岛和也早就侧过头一脸震惊无比的看着他了，从这位资深编辑的眼神当中看到了不可思议，等等，还有很多的崇拜。

　　可怜的大岛老师他从来都没有渴望或者说是奢求过驹会在会议上说话，更别说是那些话，他光是看着旁边那些负责会议记录的人在不断的奋笔疾书，嘴角就完全压不下来。

　　“北岛老师，我觉得如果说你可以试着多说说话的话，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呢。”他的言语之间充满了崇拜的味道。

　　“……”

　　“我刚才说话是不是显得有点……过分了。”

　　驹有点惴惴不安。

　　大岛和也连忙否定，他巴不得驹继续说下去，只不过看着驹递回去话筒坚决不再接过来的样子，就知道接下来怕是不太奢望他能够说点什么了，而且自己还得肩负起做他思想工作的事情。

　　“并没有多少人对文学下过定义，更别说是在这种级别的会议上。”看着驹更加不安的表情，大岛和也一下子就直接扭转了自己的话头：“所以，当前所有人都需要一个方向，一个能够让他们知道如何前进的方向。”

　　所以，在这个时代，当所有人都把文字当作是一个赚钱的工具的时候，市面上所有能够看到的文章自然是充满了曾经那些文人最讨厌的铜臭气味。

　　可惜并没有人会站出来去斥责这些事情，因为人都需要吃饭的。

　　所以，完全脱离了现实的人最终会死去，正如同那些昙花一现的作家一般。

　　这其实也就演变成了一个悖论。

　　而这个时候，北岛驹站出来了，他的存在很特殊，似乎他的最原始的欲望就是活下去。

　　至于要活多少，如何活着他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于是，他的欲望很低。

　　这样的人往往写东西会写脱离一些低俗的视线，他的文字会更加的文学性一点。

　　文坛也需要这样的人做点事情。

　　比如说站在这里告诉所有人，文字是一种信仰。

　　柏木主编并不知道此刻的北岛驹内心是怎么想的，他也没有功夫去关注北岛驹的表情，他的内心只有狂喜。

　　无边的喜悦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癫狂，他之前就一直考虑如何给驹造势，因为这个家伙不太喜欢在人前说话。

　　但凡他要是能说点，对于柏木主编来讲都要好办很多。

　　现在听完了他的简短发言，这位新潮主编的心里只有一句话：到底是作家，说的话就是不太一样。

　　从来都没有人会考虑过文字是什么。

　　似乎驹并不清楚文字是信仰这句话的重要程度，要知道在这个时代的霓虹，信仰早就崩塌了。

　　所有人都沦落为了每天为面包而奔波的生活，他们的一切都充斥着苟且的味道，所以他们的信仰呢，没有了，早就没有了。

　　没有人可以定义文字，也没有人会去把信仰赋予在某些东西上面，偏偏是他这么干了。

　　从雪国开始，柏木主编就想着要把小院一树这个人朝着文坛领袖的方向去推，但是缺乏一个很好的理由。

　　而现在，理由来了。

　　他从此定义了文学。

　　柏木主编都已经想到了接下来发出文章的名字，甚至一系列的动作。

　　事实上，此时的驹还在为自己刚才说了那么多的话儿感到懊悔。

　　如果可以的话，下次还是不要说话的好，那个话筒……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至此，驹不单单是把话筒记恨上了，就连那个想着让他发言的人也一块记恨了起来。

　　他在想试图去打探一下那个人的名字，下本书里面如果说缺乏一个反派的话，那么就直接让他来当好了。

　　走出会场的时候，很多人都来和驹打招呼，这里面包括了之前遇到的那个老师，要是记得不错的话，好像是金之助。

　　夏先生他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哭过一般。

　　霓虹人的情绪在某些时候比较激动，如果说硬是要问什么时候的话，驹想也许就是现在。

　　如果没有大岛和也拦着，或许夏先生很有可能就是直接土下座了。

　　“感谢小院老师告诉，原来文字也是一种信仰。”

　　夏先生的鼻子抽动了几下，眼泪好像要随着外面的雨一样一起落了下来。

　　驹愣住了，他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偷偷在大岛和也耳边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大岛和也没有回话，而是意味深长的看了驹一眼。

　　“或许，这个问题小院老师也是刚刚才想明白。”大岛和也笑的很狡黠。

　　“不过。”大岛老师停顿了一下：“或许希望这句话对夏老师会有帮助。”

　　夏金之助连忙点头，他收益很多，甚至可以说是文思泉涌，在和大岛和也保证了自己的稿件一定会投递到新潮之后，他就一头扎进了雨中。

　　大雨倾盆，似乎东京在今年特别喜欢下雨，夏先生在雨中不断的变小，最后变成了坠落在地上的雨滴。

　　“夜晚，水洼当中因为涟漪而散落的光线，是神明放的烟火。”

　　在会场待到晚上的驹和大岛和也启程朝着伊藤家酒馆的方向走去，只不过开车开到一半的时候，驹忽然之间冒出了一句：“今天想要吃点不一样的。”

　　大岛和也侧过头朝着外面看去，他们的车子正好停在了一家很破旧的居民楼前面，门上有个牌匾，写着关东煮之类的字眼。

　　“关东煮吗？”不过，好像要吃关东煮的话，也许秋冬会更加的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