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十三月 第218节

　　长剑与血龙相撞的瞬间，竟爆发出远超他想象的力量，将整条血龙震得粉碎。

　　“哼。”血煞宗主不怒反笑，双手掐诀，那些碎裂的血滴突然化作无数细小的血针，铺天盖地射来。

　　李道生只感到一阵恍惚，意识也开始模糊，身体仿佛被另一股意志接管了。

　　不……

　　更像是潜意识。

　　他看见自己的手以一种从未练习过的姿势持剑，剑锋在空中划出玄奥的轨迹。

　　那些袭来的血针在距离他三尺处突然停滞，继而调转方向，以更快的速度射回。

　　“吞！”血煞宗主怒吼着祭出血珠，珠子在空中急速旋转，将所有血针尽数吸收。

　　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显然这一招消耗极大。

　　李道生感到自己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露出一个冰冷嘲讽的笑容：“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般.不堪一击。”

　　这声音分明是他的，却带着无道特有的淡漠与嘲讽。

　　血煞宗主闻言暴怒，整个人突然化作一道血影扑来。

　　一柄柄洞穿虚空的匕首显现，直取李道生咽喉。

　　李道生的身体自动做出反应，长剑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斜刺而出，剑尖精准地点在每一把血色飞刀上。

　　血煞宗主捏诀变幻，却不料李道生左手突然并指如剑，一指点向他的咽喉。

　　“噗——”血煞宗主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后退数步。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一个诡异的黑色印记正从咽喉处迅速向胸口扩散。

　　“阎魔宗的无生指……”他的声音开始发抖，“你果然抢了所有门派的秘籍……”

　　李道生感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仿佛沉入了深海。

　　他看见自己的身体缓步走向血煞宗主，每一步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血煞宗主想要后退，却发现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

　　“用出来吧，血煞宗的化血大法。”李道生听见自己用无道的口吻说道，“让我看看山海界第一遁术你学得怎么样。”

　　血煞宗主面如死灰，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血珠上。

　　珠子顿时红光大盛，化作一道血幕将他笼罩其中。

　　“无道！我承认你厉害，但想杀我，没那么容易！”血煞宗主在血幕中狞笑，“这血魄珠已被我炼化，早已与我性命相连，若杀我，珠子必碎！”

　　李道生感到自己的身体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

　　下一刻，他看见自己的左手缓缓抬起，五指张开对准血幕。

　　“你以为……我在乎？”

　　冰冷的话语刚落，五指猛地收拢。

　　血幕如同被无形大手捏碎的鸡蛋，轰然爆裂。

　　血煞宗主发出凄厉的惨叫，全身血管纷纷爆裂，鲜血如喷泉般涌出。

　　最诡异的是，那些喷出的鲜血并未落地，而是在空中凝聚成一条细线，被李道生眉心的长痕缓缓吸收。

　　血玉珠悬浮在半空，发出哀鸣般的震颤，似乎想要逃离，却被一股无形力量牢牢禁锢。

　　“回来。”李道生轻声道，血玉珠顿时化作一道红光，没入他的眉心。

　　随着血玉珠的归位，李道生感到一股庞大的信息涌入脑海——那是无道留在法宝中的记忆碎片。

　　他看见无道当年如何一人一剑闯入血煞宗，如何将血玉珠钉在宗主大殿的梁上，说是借秘籍一观的礼物，实则是纯粹的武力压服。

　　而这血玉珠，后面也被血煞宗的人称为血魄珠了。

　　李道生此刻的感觉很奇怪，明明是在看当年无道的记忆，但……他却感觉这些事是自己亲身做过的一样。

　　好像……

　　真的是我？

　　“李道生！”

　　一声清喝如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李道生猛然回神，发现苏陌师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旁，铜镜青光正笼罩着他。

　　“醒醒！”

　　苏陌师脸色苍白如纸，显然强行催动法力让她伤势加重，“你的神志被侵蚀了。”

　　李道生这才惊觉自己刚才的状态有多危险。

　　无道的记忆，竟然在同化他！

　　他冷静下来，却忽然感觉到，钻入眉心的血玉珠似乎也在缓慢同化他……

　　“那颗珠子，有古怪。”

　　苏陌师咬破指尖，一滴精血点在铜镜上。

　　镜面顿时浮现出古老文字，照向李道生眉心。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

　　随着她念诵咒文，铜镜青光中浮现的无数细小的金色文字，如锁链般缠绕住李道生全身。

　　那些文字渗入他的皮肤，在经脉中游走，最终汇聚到眉心长痕处。

　　剧烈的疼痛让李道生跪倒在地，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强行从体内剥离。

　　血玉珠的红色光芒与铜镜的青光在他体内激烈交锋，每一次碰撞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终于开始减轻。

　　李道生虚弱地睁开眼，发现血玉珠已从眉心脱离，悬浮在身前，散发着柔和的红光，不再有之前的诡异气息。

　　苏陌师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眼中却松了一口气：“暂时压制住了。”

　　李道生伸手握住血玉珠，无道的记忆碎片依然存在，但已不再试图吞噬他的意识。

　　“谢谢。”他艰难地站起身，扶起苏陌师，“离开这里吧。”

　　血煞宗主的死显然已经惊动了整个宗门，周遭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李道生收起血玉珠，搀扶着苏陌师快速向谷外退去。

　　就在他们即将离开枫林时，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从树后窜出，拦在路中央。

　　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穿着血煞宗弟子的服饰，手中握着一把短剑，眼中满是仇恨。

　　“你们……杀了掌门师父！”少年声音发抖，却倔强地举着剑，“我要报仇！”

　　李道生感到一阵烦躁，眉心长痕又开始发烫。

　　他下意识地抬手，一股力量在掌心凝聚——

　　“别。”

　　苏陌师的喝止让他猛然惊醒。

　　李道生惊愕地看着自己的手，刚才他竟想直接捏碎眼前这个小子。

　　“滚！”

　　李道生意识到自己终究还是不对劲后，戾气顿生，狠厉地看向了那少年。

　　少年面色一白，手中短剑软软地掉在地上，惊恐地向后退去。

　　“走吧……”

　　李道生看向苏陌师。

　　苏陌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祭起青铜镜，两人踏上镜面，破空离去……

第255章 一盏河灯

　　暮色四合时，李道生和苏陌师回到了青溪镇。

　　夕阳的余晖为青石板路镀上一层金色，远处传来孩童的嬉闹声和隐约的锣鼓声。

　　李道生走在前面，脚步比平日重了几分，眉心的长痕在暮光中若隐若现，像一道未愈的伤口。

　　“今晚有灯会。”苏陌师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飘落的枫叶。

　　李道生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他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边缘模糊不清，仿佛随时会融化在暮色里。

　　“你听到了吗？”苏陌师上前两步，与他并肩而立，“赵老板说今晚镇上有灯会。”

　　李道生这才转过头，眼神有些恍惚。

　　苏陌师注意到他的瞳孔边缘泛着不自然的红光，像是血玉珠的色泽渗入了眼底。

　　“灯会？”他重复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属于他的沙哑，“凡人……的庆典？”

　　苏陌师心头一紧。

　　这不是李道生会用的词。

　　她不动声色地拢了拢衣袖，铜镜在袖中微微发烫。

　　“去看看也无妨。”她语气平静，“你现在的状态，不宜立刻赶路。”

　　李道生的表情忽然扭曲了一下，像是两个人在争夺同一张脸的控制权。

　　片刻后，他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好。”

　　这个笑容让苏陌师想起血煞宗主临死前的表情。

　　镇子中央的广场已经张灯结彩。

　　数百盏花灯悬挂在竹架上，有鲤鱼跃龙门的，有嫦娥奔月的，还有各种生肖形状的，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将整个广场映照得如同白昼。

　　人群熙熙攘攘，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