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十三月 第225节

　　李道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时而是无道青白色的石灵之躯，时而又恢复成他原本的模样。

　　“我……已经快分不清了……”他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我到底是谁？”

　　苏陌师的手掌贴上他的额头，冰凉如水的法力让他稍稍清醒。

　　“听我说，”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无道虽创造了你，给了你血肉身，但你的灵魂，你的意志，是自己独有的。”

　　“什么构成了你不重要，你认为自己是谁才重要。”

　　苏陌师的声音，随着铜镜一起颤动。

　　周围的记忆碎片开始扭曲变形。

　　一个庞大的阴影在幻境深处显现——那是无道的完整记忆，正被幻境凝成实质。

　　李道生突然想起什么，体内飞出四件法宝：血玉珠、寒髓针、蔷薇剑簪和无生印。

　　它们在他掌心发出微弱的光芒，似乎在互相呼应。

　　就在这时，整个幻境剧烈震动。

　　无道的身影在远处凝聚成形，比山岳还要高大。

　　他的眼睛是两块毫无生气的青石，目光所及之处，记忆碎片纷纷凝固成冰冷的石像。

　　李道生看着那个逼近的巨人，突然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他向前走去，直面无道的意识化身。

　　苏陌师刚想阻止，却好似想到了什么，便站在原地，只是警惕地驾驭着青光，紧盯着李道生和无道化身。

　　石头巨像，和一个血肉之躯，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一妖，一人。

　　李道生站定在巨人面前，仰头与那双石眼对视。

　　“我看到了你的记忆，”李道生大声说，“从你是一块石头开始……”

　　“我看到你的孤独，你的愤怒，还有你的……恐惧。”

　　巨人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玄天教主想用你的记忆吞噬我，”李道生伸手触碰向巨人的石质身躯，“但他错了。你的记忆不会让我消失，反而让我更清楚地知道——我是李道生，不是任何人的复制品。”

　　巨人的身体开始出现裂痕，耀眼的光芒从缝隙中迸射而出。

　　整个幻境开始崩塌，记忆碎片如雪花般消融。

　　李道生手上的四件法宝同时发光，于幻境中，呼唤出了一轮宝鉴。

　　正是……玄天鉴。

第263章 重走旧路

　　玄天鉴悬浮在李道生掌心，镜面如水波荡漾。

　　他凝视着镜中自己的面容——眉心的长痕已完全化为实质，如同第三只眼般熠熠生辉。

　　“你没事吧？”苏陌师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她指尖轻触铜镜边缘，青光与玄天鉴的白芒交织成网，将两人笼罩其中。

　　李道生闭目感受体内奔涌的力量。

　　血玉珠、寒髓针、蔷薇剑簪、无生印四件法宝已与他融为一体，而无道那浩瀚如海的记忆，此刻正如潮水般冲刷着他的意识。

　　“我看到了许多……”

　　他睁开眼，瞳孔深处仿佛有星辰流转：“无道走遍山海界的每一处角落，一直在寻找世界本源流失的源头。”

　　苏陌师微微蹙眉。

　　她注意到李道生的语调变得更为沉稳，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以往没有的从容。

　　“那……你呢？”她轻声问。

　　“我也要去。”李道生回头看向她，“其余世界的本源已被窃取，只有黄钟世界，因分人间与山海两界，如今还留在一般本源之力。”

　　李道生指尖在玄天鉴上划过，镜面顿时浮现山海界的图景。

　　图中，数十处地点闪烁着可疑的红光。

　　“这些地方灵气流失最为严重，”他指向西北角一处山脉，“依次探寻，封禁。”

　　那是……天缺之地。

　　苏陌师认出了玄天鉴里的地点。

　　“所以……”苏陌师看向他，“无道很早就知道，【十三月】在窃取十二个世界的本源之力？”

　　“不是【十三月】，”李道生摇摇头，“【第五季节】，【星期八】，【十三月】，本质上是一样的。”

　　“营造一个逼真的骗局，捕获世界的时代主角，这些人因果缠身，只要掌控了他们，就能更快地窃取世界本源。”

　　“我明白了。”

　　苏陌师不再说话。

　　铜镜化作青光载起两人，破空而去。

　　飞行途中，李道生不断消化着无道的记忆碎片。

　　那些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

　　狂风猎猎，李道生沉默不语。

　　“你很难受？”苏陌师突然道。

　　李道生一怔，随即摇摇头：“太庞杂了……无道多年的记忆，我担心自己会被彻底淹没。”

　　“那……”

　　“不过，没事的，我能抗住。”李道生笑了笑。

　　————

　　三日后，两人抵达天缺山脉。

　　本该灵气充沛的山林此刻死气沉沉，树木枯萎，溪流干涸。

　　更诡异的是，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金色光点，正缓缓升向高空，如同倒流的金色雨滴。

　　“这是……”苏陌师伸手触碰一个光点，那光芒却穿透她的指尖继续上升。

　　“游历的本源之力。”李道生声音低沉，“山海界的根基正在被抽离。”

　　他双手结印，玄天鉴悬浮而起，镜面投射出一道光柱照向山脉深处。

　　光柱所过之处，虚空竟显现出无数细如发丝的金线，全部指向同一个方向。

　　“在那边。”

　　两人沿着金线指引深入山脉。越往里走，枯萎现象越严重。

　　参天古木化为焦炭，灵兽尸骨堆积如山。

　　最终，他们来到一处环形山谷——谷中央赫然是一个直径百丈的漆黑空洞，无数金线正被吸入其中。

　　“外域裂隙……”李道生面色凝重，无道的记忆告诉他，这绝对不是自然形成的。

　　苏陌师祭出铜镜，青光如潮水般涌向黑洞。

　　然而光芒甫一接触裂隙边缘，就被扭曲吞噬。

　　“无法感知，”她蹙眉道，“有外力在干扰这个裂隙。”

　　李道生走近裂隙，单膝跪地，手掌按在地面。

　　五件法宝的法力顺着他手臂流入大地，地面顿时浮现出繁复的阵列。

　　上面出现的文字，李道生和苏陌师都看不懂。

　　然而……

　　无道的记忆再次发挥了作用。

　　“这是是它的嘴。”“他喃喃道。

　　正当这时，漆黑裂隙剑突然传来破空声。

　　苏陌师反应极快，铜镜青光化作屏障挡下三道袭来的黑芒。

　　“什么人？”她冷喝一声。

　　一群浑身扭曲波动，飘忽不定的黑袍人从虚空中浮现，每人脸上都戴着刻有奇异符号的面具。

　　这幅样子，很难让人不将它们与【星期八】的执法者联系在一起。

　　可是，细节上又有所不同。

　　显然，这些“人”是在阻止李道生和苏陌师的。

　　没有丝毫对话，一群黑色人影已发动攻击。

　　身影穿梭不定间，地面裂开无数缝隙，漆黑触手汹涌而出。

　　苏陌师铜镜翻转，青光如剑斩断触手，同时身形飘然后退。

　　“小心，这些东西似乎不是血肉。”她提醒道。

　　李道生站在原地未动。

　　当触手即将触及他时，他眉心光芒大盛。

　　抬手虚握，所有触手瞬间凝固，继而化为飞灰。

　　有效……

　　无道留下的这五件法宝，所蕴藏的力量对这些东西非常有效！

　　“你们侍奉的是谁？”

　　借此机会，李道生沉声问道，声音中似乎也带上了无道的威压。

　　一群人影站定，面具下的眼睛没有丝毫情绪，但却仿佛在疑惑，疑惑李道生为什么能处理到那些根本不在这个世界“规则”之下的触手。

　　“不回答，就死。”

　　李道生话落，玄天鉴飞射而出，镜光如牢笼罩住所有黑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