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十三月 第230节

　　李道生猛然回头，依旧是一片虚无。

　　“谁！你到底是谁？”

　　无人应答，唯独……世界在变。

　　李道生已经熟悉了这股眩晕感……在这各界凋零的时刻，没有自己世界的他，的确只是各行走在夹缝中的异类。

　　这里的天空下着血雨，每一滴落在地面都会腐蚀出一个冒着白烟的小坑。

　　人们躲在残破的建筑里，用一切能找到的容器接住雨水——

　　因为正常的雨水和血雨，夹杂在一起，而正常的雨水，已经是他们唯一的水源了。

　　李道生站在街道的废墟上，看着周遭的惨状，雨穿过了他的身体，也许是因为此刻的他根本就没有身体。

　　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女孩正用破碗接雨水，她的手臂上满是溃烂的伤口。

　　当她抬头看见李道生时，竟然露出了笑容。

　　“大哥哥，”她的声音清脆得不可思议，“你要喝吗？”

　　李道生感到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他摇摇头，来到女孩面前。

　　“你能看见我？”李道生问。

　　女孩儿疑惑地看着她，似乎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然而下一刻，小小的身影就突然出现了一个个血洞，血雨模糊，血肉模糊。

　　她的身体，腐烂成泥，而后彻底消失不见。

　　果然……

　　只有将死之人，才能看见我。

　　李道生仰起头，双眼早已没了神采。

　　这世界，到底想让我怎样？

第269章 心声新生

　　李道生站在崩溃世界的边缘，看着无数生命无声无息地消逝。

　　他的身体已经不存在，但意识却愈发清晰。

　　每一次世界崩溃，他都会被抛向另一个正在毁灭的角落，目睹更多绝望与消亡。

　　“你还要看多久？”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次近在咫尺。

　　李道生猛然转身，看到无道站在他身后——不，那不是无道，而是他自己。

　　一个与他有着相同面容，却更加沧桑的存在。

　　“你……”李道生的声音在虚无中回荡。

　　“我是你的另一部分……”

　　李道生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掌，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无道创造了他，赋予他血肉之躯；十二世界的特质塑造了他的灵魂；而现在，他似乎正在变成其他存在。

　　“我怎么了？”他问道。

　　“你拥有心。”他——或者说李道生的一部分——轻声说道，“石灵无心，不懂人间疾苦。而你，李道生，你感受过爱恨情仇，体验过生离死别。只有这样的存在，才能真正理解要保护什么。”

　　周围的景象突然变化，他们站在一片星空中，十二个世界如同气泡般悬浮在周围，每一个都在以不同的方式崩溃。

　　“看。”他指向那些世界，“祂正在吞噬所有本源，当最后一个世界消失，祂将完全复苏，成为无法阻挡的存在。”

　　李道生看到每个世界中，熟悉的面孔正在挣扎——任偶在机械废墟中奋战，杨鸦在数字跃动中纵跃，程雪在枯萎的花园中祈祷……

　　还有苏陌师，她站在山海界的废墟上，铜镜的光芒越来越微弱。

　　“我要怎么做？”李道生问道，声音终于坚定了些。。

　　话音刚落，掌心浮现出五件法宝的虚影——血玉珠、寒髓针、蔷薇剑簪、无生印和玄天鉴。

　　“无道已经告诉了你，集合所有世界主角的力量，用命书记录他们的真名。”他说道，“然后，用这五件法宝作为钥匙，打开通往祂核心的门户。”

　　“世界主角是祂窃取世界核心的通道，这条通道……自然也连接着祂的核心。”

　　“明白了吧。”

　　李道生眼睛猛然一亮！

　　“然后呢？进入祂的核心后该怎么做？”

　　“不知道，”他摇摇头，“无道没进行到那一步，这世上，也不曾有人到过那一步，只能你自己决定之后该怎么做。”

　　李道生一怔，他低头深思良久。

　　直到感到体内的命书开始发热，书页无风自动，每一个名字都闪烁起光芒。

　　那个和李道生一模一样的人影才笑道：“看来你已经作出决定了。”

　　“记住，”他的声音变得飘渺，“要击败祂，就必须比祂更强大，祂是外界的神，任何力量对祂而言，都微不足道，你要找到……祂没有的东西……”

　　“你……明白吗……”

　　“把话说清楚！”李道生追问，但身影已经开始消散。

　　“我无法说清楚，谈论与祂有关的一切，祂都能知道，你只能自己去想。”

　　最后的话语如同叹息。

　　“希望……你能成功。”

　　李道生深吸一口气，尽管在这虚无中他并不需要呼吸。

　　他看向那些正在崩溃的世界，看向那些正在消失的生命，看向各个世界中那些正在挣扎的熟悉身影。

　　“我没有自己的世界……”

　　“但，我也许能保护大家的世界。”

　　刹那间，五件法宝的虚影飞入他的眉心，长痕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命书完全展开，每一个名字都投射出对应人物的虚影。

　　李道生感到力量在体内奔涌，十二世界的特质在他灵魂中融合。

　　“来吧。”他对着虚空说道，“我会结束这一切。”

　　李道生的意识在虚无中扩散，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渐渐晕染开来。

　　他感到自己正在分解，又似乎在重组——每一滴“墨汁”都承载着他的一部分记忆与情感，向着十二个崩溃的世界飘散而去。

　　在黄钟·人间界的草原上，苏陌师的铜镜突然剧烈震颤。

　　镜面映照出的不再是她的倒影，而是李道生模糊的面容。

　　她惊愕地抬头，发现天空裂开了一道金色的缝隙，无数光点如雨般洒落。

　　山海界，太上离恨天废墟。

　　李道生的身影从虚空中踏出，脚下是干涸的血池。他弯腰拾起一块破碎的瓦片，上面刻着半截符咒。当他指尖抚过那些刻痕时，瓦片突然化为齑粉，从中飘出一缕黯淡的金线。

　　“果然还残留着……”

　　他双手结印，五件法宝的虚影在周身旋转。

　　血玉珠的红光最先亮起，将那条金线吸入其中。

　　紧接着，寒髓针的蓝芒、蔷薇剑簪的青光、无生印的黑雾与玄天鉴的白练交织成网，将整个废墟笼罩。

　　地面开始震颤，无数细如发丝的金线从废墟各处渗出，如同被唤醒的蛇群，向着李道生汇聚而来。

　　与此同时，在机械都市中，另一个李道生正站在中央控制塔顶端。

　　他的脚下是任偶与机械大军，火焰将夜空染成橘红色。

　　任偶的名字正在书页上闪烁。

　　随着他手指轻点，任偶的名字越来越亮，最终化作一道流光投入深空。

　　下方战场上的任偶突然身形一顿，机械眼中闪过一丝震撼。

　　同样的情景在各个世界上演：

　　——杨鸦在数据洪流中抬头，看见李道生从屏幕中走出。

　　——程雪的花园里，每一片枯萎的花瓣都映出他的倒影。

　　——风回站在高楼边缘，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当最后一个名字被记录在命书上时，十二个世界同时静止了一瞬。

　　所有崩溃的进程都暂停了，仿佛有人按下了时间的暂停键。

　　在纯白的虚无空间里，真正的李道生睁开了眼睛。

　　他的面前悬浮着完全展开的命书，十二个世界的投影环绕四周。

　　五件法宝已经融为一体，化作一枚晶莹的钥匙，在他掌心微微发烫。

　　“开始吧。”

　　钥匙突然飞向命书，精准地插入封面中央的锁孔。

　　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嗒”声，书页无风自动，快速翻动起来。

　　每一页都投射出一道金光，在空中交织成一个立体的门扉轮廓。

　　门的那边，是祂的核心。

第270章 谁说服谁

　　李道生站在门扉前，十二个世界的投影在他身后缓缓旋转。

　　门的那边没有光，没有暗，只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存在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