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十三月 第57节

　　母亲也好，师父也罢，全都和这里有巨大的关系。

　　眼下她自己终于靠近了真相一步，心底怎会不激动？

　　就连风回自己都没想到，今晚的潜入会这么顺利。

　　这时，两人忽然同时停下脚步，风回的手电照向前方。

　　只见前方不断起伏的天花板下，竟挂着一串串的东西。

　　当两人完全看清楚后，心底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恐惧。

　　人，全都是人！

　　没了皮肤，血淋淋的人体，被挂在“天花板”肉壁上，一根脐带般的管子吊着他们，每一具血淋淋的人体都还活着，发出嘶哑的呜咽声，失去了眼皮的眼睛根本闭合不上，硕大的眼球绝望地看向四周。

　　被光线一激，这些血淋淋的人体如同被丢了一块石头进去的马蜂窝，全都乱哄哄地蠕动起来。

　　手电筒举起来，照向更远处，好多……好多……

　　好多的血人！

　　密密麻麻全都是，全被困在了这里，全都倒吊在血肉模糊的“天花板”上。

　　“啊……啊……”

　　“呜……啊啊……呜呜……”

　　没有嘴唇，只露出森白的牙齿，没有舌头，只会徒劳的咿呀。

　　他们全都看向了光源所在，看向了李道生和风回。

　　难以言说的诡异气息在四周徘徊，这栋大楼的底下，到底是什么东西？

　　眼前的景象已经超出了风回和李道生的想象。

　　甚至李道生在想，另一个“自己”不会也已经变成了这幅没有皮肤，说不出话，血淋淋的恐怖模样了吧？

　　这时，两人明显感觉到脚下一晃！

　　“小心，我们被发现了？”风回抓着李道生的手就要呼唤风。

　　“等等……”李道生暂时没察觉到死亡在靠近，他仰头看向上方，“不是我们，是他们闹起来了。”

第66章 不可共存

　　新月大楼外。

　　坦丁城，捉虫队的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一身黑色风衣，寂静，无声。

　　队长李尔斯站在所有人的前面，两轮明月挂在他们头顶，李尔斯转过身，人群中一个人被押了出来。

　　她是风回，更确切地说，是在捉虫队里的风回。

　　“为什么？”风回侧着头，死死地盯着李尔斯。

　　她的所有力量被都封锁住了，这能力来自捉虫队一位叫泰铭的队员，只要让他靠近身边，在四肢和躯干附近写下铭文，被书写者就再也无法动弹。

　　这能力需要靠得很近才能使用，而且书写铭文的过程也很慢，以往只在抓捕到拟月生物后，用来束缚它们。

　　可现在，泰铭的能力用在了风回的身上，他发动的方式很简单，就是站在风回的身边，慢慢的，一笔一划就写完了铭文。

　　风回怎么可能去提防同伴？

　　她的语气不甘中夹杂着愤怒：“放开我！你们要做什么？”

　　李尔斯面色肃穆，他背对大楼，面向所有一身黑色风衣的捉虫队队员，头顶悬着两轮月亮。

　　“背叛者是你，风回。你和另一个你一直在泄露我们的秘密。”

　　李尔斯平静的眼里跃动着失望与愤怒的火焰。

　　“你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的风的确强大，但比起神秘，和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人相比都要差了不止一筹。”

　　“出来，乾城。”李尔斯看向人群中一个戴着眼镜，目光黯然的年轻人。

　　“认识他吧？王牌……他叫乾城，他的能力很鸡肋，也很简单，他能读心，”李尔斯的脸色露出讽刺的笑，“可他只能读到对他饱含恶意之人的内心。”

　　“还有他，”李尔斯看向人群的另一处，那是一个卷头发的少女，年龄不大，黑色风衣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她叫秦海，她的能力也很简单，她能将思维与画面共享给他人，共享目标只能是彻底相信她的人，”李尔斯灰色的眸子幽邃地看了风回一眼，“是不是和你与另一个你共享记忆的时候很像？”

　　“诸位。”

　　李尔斯不再理会风回，他转头看捉虫队的众人：“乾城读到了心，秦海共享给我们乾城所察觉到的一切。”

　　“我们的世界有了侵入者，他们来自【十三月】和【第五季节】。”

　　“他们将我们的世界当作游戏，将人类与拟月生物的苦难当成任务，将我们的情感悲欢当成谈资，将我们的挣扎求存当成故事！”

　　“如今，他们被我们设下圈套，骗到了这里……”

　　“眼下，他们就在这里。”

　　“佐莲娜注视着我们，我们既是人，也是佐莲娜的孩子。”

　　“为了生存，也为了佐莲娜。”

　　“我们要将佐莲娜彻底唤醒，让她在白天也能为我们投下恩赐。”

　　“这些外来者，就是最好的祭品！”

　　“而她，已经成为邪神的走狗，她不仅背叛了佐莲娜赐予的肉体，还辜负了养育她的世界。”

　　“献祭，自她开始。”

　　李尔斯戴上一副黑色手套，看向风回，面无表情地将右手按在了风回的头顶。

　　风回无力挣扎，但她内心是极为震惊的。

　　他们竟然全都知道【十三月】的存在，甚至还知道一个连她都不知道的【第五季节】？

　　李尔斯说得对，论起拟月能力，她的破坏性和灵活性也许是最强的几位，但绝对不是最神秘，最诡异的。

　　仅仅是作为恩赐，他们的能力就如此难缠。

　　那拟月生物共同的母亲，被他们称为佐莲娜的……挂在天上的那轮明月，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一刻，风回甚至觉得，佐莲娜的诡异不会比【十三月】差多少，因为……她可以复刻来自【十三月】的记忆，甚至是一模一样的，来自【十三月】的能力。

　　“风回，我会将另一个你也完整地献给佐莲娜。”

　　李尔斯的瞳孔发出透亮的绿色萤光，他低声说道：

　　“为了明天。”

　　按在风回头顶的手掌，突然爆发了绿色火焰，这火焰如跗骨之蛆，瞬间蔓延风回全身！

　　诡异的是，风回的外表毫无灼烧的痕迹，但眼睛，口腔，耳洞，鼻腔，全都冒出了恐怖的绿色焰火。

　　这火焰，竟是从内向外燃烧的……

　　转眼之间，风回就被烧得干干净净。

　　李尔斯摘下黑色手套：“除掉危害我们生存的害虫，诸位，行动吧。”

　　有人认为，人形拟月生物永远不可能形成联盟。

　　因为即便在撞见真身的那一刻，它们也会执着地认为自己才是本人，就算不得不接受自己是拟月生物的现实，他们对自我的认知，依旧是人类。

　　但……

　　抱持着这种观点的人忘了一件事，哪怕是人类自己，也存在大大小小的各种团体与联盟。

　　所有能凝聚起来的团体，根本原因只有一个——他们存在共同的利益诉求。

　　而乾城的能力能够使用出来，就已经足够让所有人形拟月生物认清现实了。

　　因为乾城只能读取对他饱含恶意之人的内心。

　　当乾城尝试着告诉自己的好朋友，甚至家人，自己是拟月生物后，他们的心声就出现了……

　　“怪物……”

　　“滚开！”

　　“好可怕……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行，我要报告给捉虫队……”

　　“我该怎么办？他要吃我怎么办？”

　　“先假装没关系吧……”

　　“……”

　　这些声音的来源，都是面对面与他笑着的人。

　　乾城绝望了。

　　就算他们自我认知是人类，但……在所有真正的人类眼中，他们就是毫无争议的，危险至极的……怪物。

　　当所有心声被秦海共享给其他人形拟月生物后，本该飘扬在捉虫队大楼顶部的坦丁城旗帜，也悄然变成了双面女神佐莲娜的画像。

　　所有拟月生物都不再抱有天真的幻想。

　　他们知道，这个世界根本容不下他们，哪怕自认是人也不可能。

　　所以……他们要凝聚在佐莲娜的注视之下，把世界，变成自己希望的样子。

　　一如李尔斯所言：

　　为了明天。

第67章 人心难测

　　“……”

　　新月大楼地下，风回身体一晃，差点摔倒。

　　“怎么了？”李道生问。

　　风回摇摇头，面色发白：“不知道，心脏很难受，像是在往下坠……”

　　“你在这里休息，我可以自己去找。”李道生想了想，说了一句自认为很体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