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你要支棱起来呀 第425节

　　但谁能想到接下来的十年，下岗潮大面积扫过，这惨状才刚刚开始呢。

　　看他不说话，几位厂领导还以为他这边也有经济压力。

　　有个来自金陵的厂长终于说了句实话：“我是学经济的，以前也是在银行系统，实际上目前的情况是……”

　　还犹豫了下才说：“改开起步的78年全国流通货币是两百多亿，从那会儿起每年增发了五六十亿的新钞票，到今年已经是八百多亿了，这局面……”

　　没敢再说。

　　让卫东才倏然而惊，之前他从来没关注过这种宏观的经济情况。

　　哪怕亲身经历过，也只知道……没错，接下来一定会有个物价飞涨的阶段！

　　这是后世网友的常识，看着大洋彼岸的花旗在疫情后拼命印钞票，哪怕有全世界帮着分担也物价飞涨。

　　这种情况下具备强大制造生产力，还有遍布全国销售能力的贸易商人，绝对能赚翻！

　　可这钱敢赚吗？

　　怕不是要杀几个哄抬物价的奸商才能平民愤，真以为按照商业规则就能赚大钱了？

　　让卫东在心头给即将召开的销售大会，树立了全新的标准。

　　这才笑着接上这边的话语：“国家宏观的大局面我们只能顺应调整，但工资水平嘛……你们不知道我们卫生巾厂的一线员工，每个月都能拿到两百多，勤奋的甚至能接近五百？”

　　总工、副总们瞠目。

　　让卫东开始挥动钞票了：“任何局面下，肯定都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拼命发展生产力才是解决当下问题的根本，参与到我们这个电子计算机的生产……共同体当中来，我能保证你们充足的产能开工。”

　　掰手指：“因为沪海真空电子厂和苹果电脑合资的显示器生产线，是要争取冲上年产五十万台的规模，除了真空显像管，其他都尽可能在国内采购。”

　　“爱克斯电脑，现在只是个试产规模，要达到年产十万台、二十万台，那必然需要各家的参与支持，我之所以不同意电脑和学习机两种型号同步销售，并没有歧视学习机的意思，而是现在就用一种方案，大家都齐心协力的尽可能降低成本，降本增效，在尽可能便宜的推向市场让更多国人接触学习电脑的同时，也养活我们的科技研发，我说过，只要能满足销售团队这么多人的收益，我个人作为私营老板，可以不赚钱，把利润都投入到研发上，账目大家都可以看得出来。”

　　多大的牺牲了。

　　年产十万台的爱克斯电脑，不含显示器，那也是近亿产值。

　　资本家居然不赚钱？

　　可各位国营厂领导习以为常，他们只羡慕：“那就真不错了，你这利润不用上缴，只要完税就行，那谁竞争得过你的价格。”

　　没错，所有国营厂现在哪怕自负盈亏了，依旧是亏了自己承担饿肚子，但赚了……厂是国家的，所以利润依旧要上缴。

　　哪怕有些能人竞争上岗当了领导，带着企业搏杀出血路赚了钱，收入也就是稍微加点奖金，生活待遇全部被企业承担了。

　　但这番商业运作、企业改革基本都算是义务劳动。

　　这也是后来南慕容北乔峰的改开旗手，很快都卷进各种经济纠纷的最大原因。

　　改革领军人物们是白帮忙，给点荣誉和待遇就行。

　　所以企业造出来东西价格高，还真不是厂子、厂领导、员工赚了去。

　　好比十八万的桑塔纳、十六万的切诺基。

　　让卫东这时候算是明白国资这俩字什么意思了。

　　“所以要是能让企业生意兴旺，刚刚赚得不多不少，关键是企业资产还在不断提升，这就看各位的工作能力了……”

　　话没说透。

　　但他接着把各位从一大片工地，带着进城，到白楼一看就明白了。

　　昨晚半夜抵达，几乎懵里懵懂的就从火车站被拉猪仔似的，送到厂区。

　　现在才非常清晰的就在江边过长江大桥，迅速投入到一片拥挤破旧的江州市区中。

　　哪怕市中心也充斥着大量的民国时期老建筑。

　　而且还不是沪海那种漂亮的老洋房，宽阔的欧陆风情街道，满是梧桐树遮阴的岁月经典。

　　这里是篾条糊土灰的木混建筑，属于抗战时期的西南地区常见的“新式建筑”，估计是陪都阶段突然来了太多人，这种方式建得快。

　　所以经过快半世纪的洗礼，到处都残破败落得很。

　　这是无论怎么洗刷粉饰都掩盖不了的落后。

　　然后刚看见人潮汹涌的市中心，有点大城市的味儿，还有几栋稍微看得过去的苏式建筑明显是这些年的样板工程。

　　紧接着就看见那座白得发亮的七层“宏伟”建筑。

　　因为上面十几层已经接近封顶。

　　确实是整个市区目前过百米的第一高楼！

　　来来去去的市民都会驻足仰望下。

　　在几辆面包车上的计算机专家、团队成员都忍不住齐声哇了下，更有全挤到一边车窗来看的盛况。

　　让卫东就觉得吴生云当时搞这个楼的效果，确实不错。

　　但他刚才随口提到的企业“刚刚好”盈利不怎么赚钱但又要发展良好的分寸感。

　　结合这栋楼，立刻触发了有些聪明人的思路。

第474章 口嫌体正直的第一名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就像后来的上市公司盈利大赚，持有股票的股东们除非卖掉股票赚差价，本来都指望利润分红的。

　　但从企业的角度，盈利都分了的话未来怎么办。

　　稍微正规的公司都会从盈利中拿一部分做发展资金。

　　可哪怕让卫东这种从不炒股，也不了解企业运营模式的，好歹在税务系统，就很清楚这套把戏。

　　赚了钱买车买房都算投资，反正就是不让账面上有多少盈利，散户股东们自然没得分。

　　企业不光少了利润避税，真有什么问题的时候，起码购置的不动产还能救急。

　　难不成还能找散户股东们集资救厂啊。

　　所以资本家的算计，永远都不吃亏。

　　国营厂其实也有点这个意思，如果盈利做了什么投资，没多少可以上交的，企业反而多点抵御风险的能力。

　　以前是完全有国家兜底，没有破产亏损的概念。

　　无所谓肯定全部上缴，甚至各厂勒紧裤腰带也要争着贡献，方显成绩。

　　现在陡然推进商品经济里面翻滚，好像失去了母亲疼爱的心态剧变。

　　聪明人自然就会琢磨出对策来。

　　所以各地国营单位拼命建房，修宿舍楼也是基于这种心态变化的反映。

　　反正都要上缴，不如先拿来给厂里修房，改善大家生活。

　　长此以往就是老领导说的那种非生产性投资猛增，国家收入锐减的恶性循环。

　　别人不懂，税务系统后来就很清楚。

　　解决办法就是大力发展多种经济，多收税。

　　国家靠国资保持基本盘，然后是各种税收来填充国库，当然，来钱最快的还是卖地。

　　让卫东只是不把自己手伸太长，希望这些参与计算机生产的厂家不要破产倒闭，别特么跟着爱克斯电脑做得越多，反而越穷，这时候先留点心眼保证企业活着，才是厂领导对自己这支兵马的责任。

　　说得比较含蓄，懂的自然懂。

　　结果人家理解岔了。

　　跟着整栋楼参观下来，

　　三四层繁忙热闹的商业氛围，已经有点满是劳保服、中山装、防寒服跟高级写字楼的时空错乱感。

　　五楼到处都是港方代表带出来的港式白领氛围，则妥妥的有点好像置身海外，或者什么影视剧里的感觉。

　　就所有人都尽量西装革履，套裙风衣的穿着，洋气得根本不像是在西南内地的城市。

　　等到了六楼则被整层楼都开敞出来的“大型公司”气派震慑。

　　这跟在厂区那个面积更大几倍的办公场地都不同，统一的工作制服，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其实就两条线），五台Macintosh电脑，十台爱克斯电脑连十四寸黑白电视。

　　经过简单的培训，仅有初中文化水平的一群接线妹，已经可以用电脑录入每天的销售数据。

　　爱克斯电脑研发组的软件工程师们，恰恰可以按照让卫东提出那些似懂非懂的要求，给自家企业定制各种甭管有用没用的“商务软件”。

　　财务、仓储、进销存这些让卫东大概知道的术语，只言片语都能启发软件工程师们绞尽脑汁的给做出来。

　　然后财务、出纳、接线妹来使用反馈、调整。

　　隐隐然已经有种硬件、软件各自独立发展的趋势。

　　看着就在这些电脑周围忙碌的同行。

　　这谁比得过？

　　他们是搞出来几十个软件，但花了两三年的时间，也基本没有可以真正投入商业应用的实用程序。

　　基本都是玩家类型的科普程序。

　　他们也找不到这么契合的商业机构来做软件培育啊。

　　在计算机专家和各行各业实际用户完全是两个世界的时代，没有任何电脑基础的用户根本不可能提供任何专业建议。

　　现在爱克斯电脑这么搞，甚至是把国内软件研发都遥遥领先了。

　　尤其那位蜀川三线研究所出来的黄姓软件工程师，之前跟中华学习机的研发团队就认识，交流过他想做汉字编辑系统的思路。

　　现在已经是几乎每周都在改版提升！

　　拿出来的文字输入软件，已经尽可能在让卫东的认知里接近WORD。

　　只恨他一点都不会做表格，不会PPT，完全没法提供建议。

　　这会儿甚至连港方代表都不太流行“电脑制表机”，所以让卫东更督促大家要提前搞出来：“这次去平京，我已经顺便收购了IBM在大中华区的代理权，老黄你牵头，准备几个人申请护照和港澳通行证，下次跟我过去和IBM的工程师过过招。”

　　其实都有点宅男属性的电脑工程师们惊悚又惊喜，他们既然捣鼓编程，多少都有英语底子。

　　连声说好。

　　这更加刺激学习机团队，基本确定无误的要合并进来。

　　又不是行政、所有权上的归属，纯粹是商业共同体，这词儿还是让卫东从经委学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