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之升迁记 第19节

村书记刘铁成感触最深。刘福生是他五服之内的堂弟，赔偿金的事他也很想帮忙，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多少觉得有些愧疚。没想到陈庆之冷不丁地给办成了，于是心里不再把他当作是纯粹的乡干部，倒觉得陈庆之是个值得交的朋友，心想自己要是哪天遇到什么事情，说不定也可以找他帮忙。没想到一语成谶，后来没多久，他还真的有事情需要陈庆之出面帮忙。

看到陈庆之的表现，刘铁成觉得“第三板斧”没有必要使出来，因为陈庆之都能自己掏钱慰问刘福生，相信他是不会对群众吃拿卡要的。就这样，陈庆之顺利过了刘铁成的“三板斧”考验，成功赢得了刘铁成的认可。

几天后的半夜，睡梦中的陈庆之被一阵急促地敲门声给惊醒了。

“是谁呀？”陈庆之有些迷迷糊糊地问道。

“我是乡政府谢万生，小陈，你快开下门，有事情找你。”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谁？哦，是谢乡长呀，不会意思，请您稍等下，我这就起来开门。”听到来人是副乡长谢万生，把陈庆之吓了一跳，心想这三更半夜地他出现在这里，不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吧？

陈庆之赶紧开灯，穿好衣服后立即打开了房门。

“走，你带下路，跟我们去趟杉木岭，办点急事，你知道大概方向和路线吧？”谢万生急促地问道。

“知道，就是不知道谢乡长你具体要去杉木岭哪个位置？”陈庆之答道。他很想问问到底是去杉木岭干什么，但是他也知道，现在大半夜的下到乡下来，肯定不是一般的小事情，领导没说，自己最好也不要主动过问。

在官场上，最忌讳地就是瞎打听、乱传谣，领导不说，下属最好不要主动过问。

“知道地方就行，能给我们省不少麻烦。你现在把门锁上，马上跟我上车，到了车上再细说。”听到陈庆之肯定的回答后，谢万生顿时心里松了口气。出于小心谨慎的性子使然，为了避免外人听见，谢万生并没有立即说出此行的目的，而是决定上车后再告诉陈庆之。

校门外停了一辆面包车，车里面还坐了五个人，加上谢万生和陈庆之就是7个人。陈庆之正准备上车坐在面包车中排所空出的位置，却被谢万生叫住了。

“小陈，等下要麻烦你带路，你去坐副驾驶。”谢万生道。

陈庆之闻言没有推托，他知道要是为了能更好地给司机指路，确实自己坐副驾驶更方便，否则副驾驶就应该是副乡长谢万生坐。但是陈庆之打定主意，等下返回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坐后面，把副驾驶位置让回给谢万生，以免给众人不懂规矩的印象。

渔阳县各乡镇车子都少，云水乡总共只有三辆车，书记、乡长各坐一辆，剩下的一辆名义上是乡政府公用车，实际上大部分时间是计生办在使用。

除了这辆车的购买金大部分是县计生委赞助的外，乡计生办收的社会抚养费也为乡财政提供了源源不断地资金来源，因而大部分时间是计生办在使用，其他人倒也不好过多争抢。

“小陈，今晚我们是去杉木岭执行计生工作任务。我先给大家作个介绍，这位跟着我上车的是北山村驻村干部陈庆之，小陈，我旁边的驾驶员是计生办干部兼司机刘文，你边上的计生办副主任文子俊，最后一排分别是企业办刘春明、计生办古全生、国土所万海成。”待车子启动开出后，谢万生才不紧不慢地透露了今晚的秘密行动。第34章跳水塘（一）
“我们今晚的任务是去杉木岭刘铁柱家，据可靠消息，他的老婆怀了有五六个月身孕，前天刚从一位远房亲戚家悄悄地回来，等下我们要抓住她去引产。北山这个烂村，各项工作都是挂倒数，这计划生育方面，今年不但没有完成一例引产任务，就连计生罚款也一分钱买收到，害的我这个协管计生工作的副乡长，也是没少挨书记乡长批评。小陈，你是驻村干部，要帮我们多费点心，争取北山村的计生工作能实现零的突破。”谢万生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真实目的。

谢万生是云水乡计划生育工作的协管领导，真正的分管领导是副书记王坤。不过，王坤平时并不怎么过问业务上的事情，所以谢万生可以算是计生工作实际上的分管领导。

下村抓大肚婆引产是当前很普遍的一项工作，根据云水乡不成文的惯例，一般都是由乡里面的副职带队，但是本村的挂村领导会回避，以免发生冲突，影响日后在村里面开展工作。因此对于今晚的行动，黄敬忠就不用带队参加，而之所以由谢万生带队，一方面他是协管计生工作的领导，最主要的是他刚好在今晚值班。

对于带队来北山村执行任务，谢万生心里面有一万个不情愿。他在云水乡呆了好几年，非常清楚北山村的复杂情况。但是没有办法，谁让举报人直接把问题反映到党委书记李木然那里了，书记直接点名让他负责带队。

为了防止走漏风声，确保万无一失，谢万生把今晚值班的几个乡干部叫到一起先是打牌消磨时间，到了差不多十一点，才告诉他们今晚有任务，随后叫刘文开上面包车，一行六人悄悄地奔向了北山村。

这也是谢万生搞了这么多年计划生育工作总结出来的经验，如果是集中行动，最好还是要在保密上面下功夫，要是走漏了消息，很容易空手而归。

“谢乡长，我刚来，情况还不熟悉，但是我会尽自己的力，请您放心。”陈庆之中规中矩地答道。

“我现在分派下任务，等下我负责把门叫开，小陈就跟着我守在大门口，随时负责接应里面。门开了以后，由古全生和刘春明负责看住刘铁柱，文子俊负责进屋里抓人，万海成负责把守后门方向。一旦人抓住后，我会马上打手电晃三圈做暗号，刘文你看到信号后，赶紧把车开过来，然后咱们几个一起上车走人。都听清楚了没有？”谢万生挨个分派任务。

除了陈庆之外，众人都参加过多次抓人行动，个个都经验老道，齐刷刷地答应下来。考虑到陈庆之是头一回参加行动，谢万生还特意安排他跟着一起守大门，也好顺便照看他，免得出岔子。

“都清楚了就好，大家千万要记住自己的分工，到了现场的时候，记得还要随机应变，有什么情况要沉住气，咱们虽然是去抓人，但是也要注意安全第一，包括大肚婆和他家人的安全，再有就是咱们这七个人自身的安全，大家都明白吗？”谢万生又再特意强调了安全问题。

听到众人回答“明白”后，谢万生满意地点了点头。

“大家放心，不论这次事情是否办成功，按照惯例，每个人都可以获得50元的加班费，但是我希望这趟咱们是得胜而归，除了加班费，每人还能再挣上50元奖金。今晚大家就辛苦下，明天我再请大家在云水楼喝酒，兄弟伙们尽管敞开了喝，千万别给我省钱！”最后，谢万生没忘了提下加班费的事情，好鼓励下众人，提高点士气。

在漆黑的夜晚中，面包车开的并不快，陈庆之努力地辨别着前方的道路，不时地指挥着刘文前进的方向。

陈庆之一边指路的同时，一边思考着抓大肚婆的事情。

咦，怎么是刘铁柱？难道是村书记刘铁成的堂弟？是了，就是他。对于这个刘铁柱，陈庆之印象很深刻，因为前些天他跟刘铁成一起去杉木岭那边，调解了两兄弟争宅基地的纠纷，随后临近中午的时候，刘铁成看似随口地说道，他一位堂弟铁柱就在不远处，中午就到他家里简单吃点。

当时只有刘铁柱一人在家，但是招待的也算是丰盛，他杀了一只老母鸡炖汤，弄了一条草鱼红烧，不知道哪里搞了只野兔子红烧，外加两个青菜，一碟花生米。三个人还喝了一瓶渔阳红，刘铁成嚷嚷说不过瘾，要再开一瓶，被陈庆之拦住了。

陈庆之记得在饭桌上的时候，刘铁成特意提到他这个堂弟家里条件一般，生了两个女儿，铁柱老婆执意要再生一个，但是铁柱不愿再生，两人为此闹意见，老婆躲娘家去了。刘铁成还不经意地说道，叫陈庆之以后有机会地话，多关照下他这个堂弟。

现在陈庆之回想起那天的事情来，他跟刘铁成看似随意地在铁柱家吃了顿饭，其实这是设计好的。有两点可以印证，一是那天吃的菜不像是临时准备的，又是鸡，又是鱼，还有野兔子，青菜也都早就准备好似的。根据陈庆之这段时间的实践，如果突然去一位老表家吃饭的话，肯定没有什么准备，要是时间早的话，主人说不定就会杀只鸡，否则肯定是家里有什么就做什么吃。二是刘铁成说铁柱跟媳妇闹矛盾，媳妇回娘家了，还叫陈庆之以后多关照，当时说这句话是没什么，现在看来就是有所指。现在仔细分析，铁柱媳妇哪里是因为夫妻之间闹别扭躲娘家，分是在娘家或者哪个亲戚家里躲计划生育。

难道刘铁成预料到了今天的事情，才会有那天安排在铁柱家吃饭的一幕？还是他事先听到了什么风声，才会提前在自己这里打个预防针。但是那天自己没看到铁柱媳妇，她怎么又跑回来了呢？就在娘家躲着不是很好吗，干嘛非得回来呢？第35章跳水塘（二）
看今天这架势，乡里面没有知会村里，肯定是志在必得，否则的话，肯定会找村干部带路，即使考虑到村干部避嫌的因素，也会找村干部问好路来。

我该怎么办，是帮着谢乡长抓住大肚婆，还是想办法放刘铁柱一马？陈庆之心里面充满了矛盾，这是他在云水乡参加工作以来遇到的第一个难题，而且还是很纠结的大难题。陈庆之一时间想不到该怎么办，只好打定主意，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很快，面包车就开到了刘铁柱家附近一百多米远的水塘边。车子熄火后，众人悄悄地下了车，陈庆之走在最前面带路，随后是谢万生六人。

再往前十多米就是刘铁柱家，陈庆之停了下来，用手指了指房子。刘铁柱家的房子是一栋老旧的土坯房，左右没有邻居，离得最近的也要三四百米远，真要发生点事情，找个同村乡亲帮忙也不方便。

谢万生示意万海成去屋后把守，自己走上前，抬起手使劲地拍了拍大门，随后急促地说道：“不好啦，着火了，铁柱快点起来，快…帮忙救火。”说完后，又是用手重重地拍在大门上。

屋子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地声音，过了不一会，灯亮了。随即，大门“吱”地一声打开了。

大门刚一打开，谢万生便急着说道：“我们是乡政府的，你老婆涉嫌超生，我们现在抓去引产，你赶紧把你老婆叫出来。”

“我老婆不在家，她也没超生，你们搞错了。”刘铁柱说完后随即准备关上门。

眼看门就要关上的时候，文子俊和古全生二话不说，纷纷抬起右脚就踹门，刘铁柱忽然间受到巨大地冲击，站立不稳倒在了地上，但是他随即大声喊道：“老婆你快走，赶紧跑，乡政府来抓人啦！”

古全生和刘春明同时冲进去，死死地按住刘铁柱。

“小陈，你跟着文主任一起进去抓人。”眼看刘铁柱有几股蛮劲，谢万生临时指派陈庆之跟着进去抓人。

陈庆之点点头，然后跟着文子俊往里屋闯去。

听到谢万生二人要进去抓自己老婆，刘铁柱反抗地越加厉害，嘴里还大声嚷嚷地骂着谢万生几人。

陈庆之跟在后面冲进了里屋，发现一个大肚婆站在床沿边，手里拿着一把剪刀放在脖子上，眼睛狠狠地盯着他们二人。

“你赶紧把剪刀放下，有话好好说。”文子俊焦急地说道。